美、英、法出版業“走出去”的政府推動因素分析

崔斌箴

一國政府在圖書出版輸出方面的推動作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出版業“走出去”的強度與快慢。那么，中國出版業“走出去”過程中，政府要發揮什么作用？怎樣發揮作用？通過研究世界主要國家出版業“走出去”政府扶持因素，對推進中國圖書“走出去”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政府推動美國成為圖書出口大國

一如美國是世界經濟軍事超級強國，美國圖書出口在全球出版行業中地位也是舉足輕重。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美國每年出口圖書已達17億美元，占出版業總銷售額的7%左右，占世界圖書出口總量的22%，居世界第一位。在號稱市場主導經濟的美國，政府仍然是推動美國成為圖書出口大國不可或缺的力量。

（一）很少直接進行干預，而是通過間接機構來實施隱性政策

盡管美國沒有設立專門管理版權貿易和圖書出口事務的機構，但美國原來的新聞總署實際上就是美國政府的對外文化傳播機構。后來，美國新聞總署在機構重組中歸并到國務院。美國國會中也專門設立了登記、保護版權的機構——美國版權局和負責解決版權糾紛的機構——版稅裁判所。此外，美國有很多出版行業協會，如美國出版商協會、美國書商協會、全國圖書委員會、美國大學出版商委員會等。美國這些出版行業協會的作用非常廣泛，其中推動圖書出口是其重要職責。如美國出版行業協會通過舉辦圖書國際展覽，運用各種媒體擴大美國圖書和其他出版物的國際市場，提高美國出版物在世界上的發行量；通過參加書業國際活動，增加會員的圖書或其他出版物的出口。正是美國這些看似間接的機構，通過法律、財政、稅收、戰略導向等方式，對美國圖書出口客觀上起到了促進和支持作用。

（二）法律方面，通過調控手段來促進圖書出口

在美國，政府對出版物市場的管理主要通過法律管理來完成。而其法律管理主要體現在對市場競爭和壟斷、市場秩序以及銷售渠道等的調控和管理方面。基于保護出版自由，保護競爭，制約壟斷，美國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律規定，如《克萊頓法》和《聯邦貿易委員會法》等。美國這些法律實際上是鼓勵書刊出口和國際版權貿易。因此，美國法律客觀上起到了促進和支持圖書出口的作用。

（三）稅收方面，實行圖書進出口免稅

稅收是美國政府管理出版業的重要手段，通過對不同出版企業、不同出版物征收不同的稅率，可以起到調節出版資源配置、引導出版業向著符合國家利益方向發展的作用。美國的出版機構按經營性質可以分為贏利性和非贏利性兩大類。對贏利性的出版機構，聯邦政府不僅沒有特殊的優惠政策，而且還要像其他企業一樣征稅。對非盈利性出版機構和圖書出口業務，聯邦政府不僅不征稅，而且給予許多資助。美國尤其鼓勵本國出版物的出口，因此對出口圖書免征增值稅和營業稅，實行先征后退的辦法。在美國，稅收這一調控手段對圖書出口所發揮的作用最為明顯。

（四）財政方面，通過投資和基金等方式鼓勵圖書出口

投資是美國對出版業的直接經濟投入手段，其目的是對圖書出口從經濟上予以扶持。如美國國會往往直接資助美國政府印刷局的出版和圖書對外傳播活動。美國政府各部除對科學研究資助外，還直接參與國際版權和圖書出口活動。國際版權產業這個概念最早是由美國提出來的。早在1959年，美國就發表了《美國版權產業的規模》研究報告，揭開了國際上重視版權產業研究的序幕。從1990年起，美國國際知識產權聯盟（IIPA）每隔一年或兩年就發布一份版權產業報告，迄今為止已經發表了20多份系列報告，借以推動美國圖書出口。美國政府還通過財政撥款、財團資助、社會捐贈部門統籌等渠道建立出版基金，成為推動圖書出口發展獲得經濟后盾的一種手段。據不完全統計，美國對出版業提供直接和間接資助的基金會不下100個。其中，由政府設立并對出版業直接資助的是，國家科學基金會（NSF）和國家人文基金會（NHF）。國家科學基金會長期與一些國家科技期刊簽訂資助合同，以推動美國報刊走出去。國家人文基金會則主要資助人文科學研究和科研成果的出版與發表。

英國政府力促“出版無國界”

英國擁有近3000家出版社，年度出書10多萬種，是世界上出版業最發達的國家之一。其中，英國圖書出口金額占整個出版行業總額的36%，出口銷售數量為總冊數的40%。可見，英國也是世界上圖書出口額最大的國家之一。英國出版物之所以能走向世界，除了借助英語強勢語言地位外，與其政府大力倡導“出版無國界”，積極鼓勵圖書出口和實施具體措施不無關系。

（一）借助語言優勢，倡導“出版無國界”觀念

目前，英語已成為全球性商業和科技語言。據統計，每年全世界上出版的圖書中約有四分之一是英文圖書。隨著世界經濟全球化的進一步發展，英文圖書需求量還在擴大。因此，英國作為擁有悠久出版歷史并以使用英語語言為主體的國家，在英文圖書出口方面有其得天獨厚的優勢。英國歷史上又有良好的文化教育傳統，加之英國和英聯邦成員與它過去殖民地國家的傳統關系，這些國家基本沿用了英國的教育系統，從而使英國的英文圖書在這些國家擁有良好的市場。如，英國最主要的貿易伙伴是美國，兩國的貿易雖然不完全平衡，但是卻始終在英語書籍、翻譯等方面保持著穩定的貿易關系。英國每年約39%的圖書銷往西歐、澳大利亞、新西蘭、非洲和南亞國家。牛津大學出版社為了進軍美國圖書市場和以使用美式英語為主的南美市場，在美國設立了牛津大學紐約分部，出版以美式英語為主的圖書。世界著名的多林·肯德斯利出版公司從1974年成立起，就樹立了為國際市場出版英文圖書的出版理念，將出版主要定位于國際市場。英國政府正是利用并擴大了這種先天優勢，提出“出版無國界”觀念，大力推廣圖書走向世界。

（二）設有多個機構合力支持圖書國際版權輸出和出口

英國政府設有專門的英國文化委員會，大力支持英國出版業的圖書出口和版權輸出。英國文化委員會每年都有一筆上百萬英鎊的圖書推廣費，鼓勵與資助英國出版公司在海外舉辦和參加各種圖書展覽。此外，英國海外貿易局每年會向一些英國出版公司提供幾十萬英鎊的圖書出口補貼。當然，英國出版商本身也注意保持與政府相關部門的密切聯系。如在圖書出口方面，英國新聞集團、培生集團、勵德·愛思維爾集團、湯姆森集團、聯合新聞與媒介集團、牛津大學出版社和劍橋大學出版社等出版商，每年都會與政府相關機構召開專題會議，共同探討出版“走出去”。endprint

法國政府對推進圖書出口發揮獨特作用

相對于英語和英美文化，法語和法國文化顯然處于劣勢，而法國政府給予出版業出口一整套保護和支持措施，使得法國成為圖書出口大國。目前，在世界圖書市場中，雖然法國人口僅有5000多萬，但其圖書銷售額和版權貿易量卻占到了全世界的14.7%。

（一）專門設立出版業管理部門，并通過出版協會來積極推動

法國人向有“文化例外”之說，意思是任何文化產品均不應被視同一般商品。因此，法國政府沒有像英、美那樣將出版業完全交給市場來選擇，而是成立專門的管理部門并給予整個出版產業鏈連續和一貫的支持，甚至是直接的資助，尤其是對于出版走出去更是格外“給力”。法國政府文化和通訊部下設的圖書與閱覽司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和支持創作和出版，擴大圖書的出口，幫助圖書和閱讀活動的開展。

通過行業協會進行圖書出口和管理也是法國出版管理的一個重要特點。法國文化和通訊部的圖書與閱覽司主要通過資助法國出版業國際署對法國圖書銷售和出口進行支持。法國出版業國際署是一個協會性的組織，旨在幫助法國出版商進行對外傳播，擴大法國圖書出口。該機構在圖書閱覽司和外交部國際合作和開發總局的幫助下，采取各種措施全方位、多領域地促進法國圖書在全世界的銷售和影響。除了組織出版商參加在倫敦、法蘭克福和其他地方組織的國際性展覽外，每年該協會還在法國舉辦法國圖書沙龍和其他活動以推廣和宣傳法國圖書。為了幫助克服小出版社因為租金太貴而無法參展的難處，法國政府也通過協會來資助小出版社聯合參加國際書展。

（二）通過撥款資助的方式鼓勵

法國圖書與閱覽司掌握著一筆資金，用于資助作者、出版商、書商和圖書館等。但法國圖書的出版、發行和銷售大多由私人企業經營，圖書與閱覽司一般不直接對法國出版企業進行資助，而是通過國家出版中心對出版業給予扶持。因此，法國政府于1990年撥款1.11億法郎設立了“圖書文化基金”。這筆款項主要用于：對出口圖書補貼，資助出口圖書的專門組織參加國際書展，鼓勵出版商開展國際合作業務，資助將法國著作翻譯成外文。正是法國政府“圖書文化基金”的推動，才使得法國圖書得以較快地在世界范圍內引起關注。法國政府還通過外交部的各種計劃項目對圖書（尤其對關注當代的圖書）的翻譯進行資助，如設在法國駐倫敦使館的伯吉斯計劃。將法文著作翻譯成其他文字的譯者可以每個月申請1525歐元的補助，為期最多為3個月。另外，外國書商根據購買發票（對購買單本的數量和對購買額有所規定），可以獲得購買額50%的補助，其目的是鼓勵外國書商多庫存法國圖書。要得到這些補助，像對外國出版商一樣，當地大使館的建議將作為對補助申請進行評估和審定的參考。

（三）利用減免稅收和低息貸款的方式鼓勵

稅收政策是法國政府管理引導出版業走出去的重要手段，通過對不同出版企業、不同出版物征收不同的稅率，可以起到調節出版資源配置、引導出版業走出去的作用。20世紀80年代，法國政府對圖書、期刊、報紙征收7%的增值稅，已屬于比較低的稅率了。在這一級稅率中，政府又運用降低計稅基數的辦法，對報紙等的增值稅又打了70%的折扣。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法國政府把圖書的稅率由原來的7%下調至5.5%，比一般商品的18.6%的稅率要低三分之二還多。目前，法國對出口書報刊出版物不僅不征稅，而且實行出口補貼。法國對圖書實行的是統一書價制度，分為完稅價和非完稅價兩種，出口圖書則可享受非完稅價。

法國還根據國家的有關政策創造必要的條件，比如建立擔保基金，設立專門的文化基金銀行等辦法，來推進圖書出口。法國政府還建立了特殊擔保基金會，以保證出版商和書商能從銀行獲得貸款，尤其對于出口型出版商更是加大傾斜力度。法國于1983年成立了電影及文化工業投資委員會，由政府撥款作為保證金，來保證包括出版業在內的文化業能從銀行獲得貸款。這樣，法國出版業從銀行貸款就有了雙重保證。法國政府還為出版業的貸款給予優惠條件，比如，優先貸款、放寬貸款期、低利率等。

（四）通過海外知識產權維權來推動

法國政府為了支持本國出版企業的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活動出臺了一系列措施，積極幫助出版企業解決實際困難。目前，法國海外出版業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法規基本和歐盟的相關規定相符，并與其他國際條約保持一致，如《伯爾尼公約》及世貿組織對知識產權的規定。在法國，對商業性印刷品海外侵權事件會受到嚴厲的法律制裁，對數字資料的海外盜版行為更是重點維權。另外，法國海外知識產權保護還包括一些其他事務，比如免費開放公共資金支持的研究成果，維護國家版權，特別針對那些版本不同、但內容相同的法國出版物。當法國的出版企業或者個人的圖書財產權和知識產權在海外遭侵權時，法國還為他們提供一定侵權調查費、審判及訴訟費等費用方面的補貼。

此外，法國政府近年來在數字化出版走出去和新媒體海外推廣工作上也加大了扶持力度。正是因為法國政府在圖書出口上扮演了重要角色，法國出版業走出去才呈現出一種繁榮的景象。（作者供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