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祥
近些年來,隨著國際上對貧富分化討論升溫,中國的貧富分化問題屢屢被人提起,而且每到全國兩會等重要時間節點都會熱絡起來。理性認識貧富分化問題,特別是結合國情實際具體分析背后動因,對于探尋破解難題的辦法將會提供有益借鑒。
貧富分化是世界性難題
今年1月,英國人道主義組織樂施會發布了一份名為《為少數人工作》的報告,引起國際熱議。報告指出,目前,全球最富有的85人的資產總額已達到1.7萬億美元,占世界財富總和的0.7%左右,相當于全球人口一半(約35億人)的最貧困者財富的總和。報告還指出,全球最富有的1%人口,竟擁有全球約46%(約110萬億美元)的財富,相當于貧困的全球半數人口財富總和的65倍。財富差距如此懸殊,遠遠超出人們平常熟知的“二八定律”,令人咂舌。
全球如此,作為世界超強的美國又如何呢?研究數據表明,美國的財富分化與世界的財富分化程度相近,而且最近幾十年來呈現出拉大的趨勢。從美國最富有的1%人口所擁有的全國財富比例來看,上世紀70年代僅為10%,到2008年金融危機引發經濟衰退前為23.5%,2009年升至約40%,目前已經超過40%。根據這一數據,有人推斷,美國的社會階層或許并不是此前人們所認為的那種橄欖型結構。如果這一結論成立,不知那些把美國視為平等、自由、開放象征的人們,又會發出怎樣的感嘆。
有了這樣的數據和視角,回頭再看中國的貧富分化,無疑少了些熱炒的價值。中國幅員遼闊、發展極不均衡,先天性地容易產生“貧富差距拉大”。必須理性地承認,貧富分化是發展不均衡的表現和結果。它不僅存在于一國內部,包括不同的地區、行業、城鄉、層級,更在全世界很多國家普遍存在。聯合國亞洲及太平洋經濟社會委員會執行秘書諾琳·海澤認為,以制造業為主導的亞洲經濟體的發展由于對能源、金屬、礦產等原材料和初級產品的需求量一直較大,這些原材料的出口國獲得了巨大收益,以制造業為主的廣大亞洲國家卻蒙受負面影響,這是加劇全球貧富分化的重要原因。為此,貧富分化與某個國家的社會制度、政治體制并不存在直接關聯和直接因果關系,而是一道世界性的發展難題。
基尼系數難以簡單評定社會穩定
貧富分化嚴重可能影響社會穩定,但是什么樣的財富分布算是合理卻見仁見智。長期以來,不少人習慣于用20世紀初意大利經濟學家基尼提出的基尼系數來描繪收入平等程度,認為一個良性的社會,基尼系數應該在0.2~0.4之間,低于0.2則社會動力不足,高于0.4則社會不穩定。近些年來,不少人奉此為圭臬,在中國的基尼系數問題上大做文章。
進入新世紀以來,盡管我國的基尼系數一直都在所謂“社會穩定警戒線”的0.4以上,但中國社會總體穩定、活力競相迸發,成為改革開放以來發展最快、人民得實惠最多的時期,年均增速達到10.2%,超過改革開放以來30多年的平均水平9.7%。中國的基尼系數2011年為0.477,2012年為0.474,2013年為0.473,呈現出逐步下降的走勢。中國不僅沒有出現一些人危言聳聽的混亂、動蕩,反而以經濟快速發展、社會總體和諧穩定給出了響亮回答。
而同樣是發展中國家,基尼系數比中國高的不在少數,卻少有人去討論它們的社會穩定問題。美國的基尼系數很多年來也一直在0.4以上,鮮有人據此去懷疑美國的社會穩定。基尼系數的世界平均水平,多年前就超過了0.4,現在已達到0.44。
如今,不少人開始關注基尼系數理論本身的不足。有人指出,基尼系數理論只研究了當時已經完成了城市化、工業化的西方國家,沒有包括廣大發展中國家,因此理論本身存在缺陷;也有人指出,基尼系數計算參數的可比性存在差異,造成計算結果不具有可比性;還有人提出,基尼系數理論在動態分析、收入結構分析、二元結構社會等很多地方運用時都存在明顯局限;更有人大膽提出,要對基尼系數進行修正,提出地域性的基尼系數說等等。這些研究,為我們觀察基尼系數理論本身以及觀察他國、分析中國提供了新的視角,引發了新的思考。
有一點可以肯定,研究中國的問題,如果無視實際,生搬硬套國外理論,常會造成水土不服,所下結論與事實本身相比,無疑會謬以千里。
中國的貧富差距是相對差距
中國的貧富分化具有自身的特點,與一些國家的絕對貧困化不同,是發展中形成的相對差距。改革開放是要通過讓一些人“先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如今改革開放30多年過去了,全國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普遍提高,低收入者的日子比過去好了很多,高收入者的財富增加得更快,形成了增長差距,這是中國貧富分化的主要原因。這種增長差距,一定條件下能夠激發社會的動力與活力,而不會像絕對貧困那樣引發社會動蕩。
貧富分化不是越大越好,也不是越小越好,而是要辯證、動態地看待,關鍵是能不能建立一種良性的互動機制。對于中國的貧富分化問題,由于中國實行分稅制等制度安排,一些發達地區也需要向中央上繳財政收入。這些上繳的發展成果通過轉移支付,能夠轉化為對貧困地區發展的支持。這種良性循環,為破解貧富分化、縮小發展差距提供了制度保證。同時,隨著各地加強城鄉一體化發展,統籌、規范高收入行業特別是這些行業的領導薪酬體系,逐步加大央企紅利上繳比例,遏制貧富分化正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另一方面,正視國民收入初次分配過低的事實,加大收入分配改革,更大限度地保障公平,也需要取得實質性進展。
遏制貧富差距拉大需重視背后問題
貧富差距背后的事實其實更值得重視。美國《紐約時報》最近指出,不能把復雜的文化、社會行為和經濟問題簡化為收入不平等的經濟問題,“收入不平等的爭論”“把彼此沒有多大關系的問題揉在一起”,“與其說是澄清問題不如說是混淆問題,而且把我們引向無益的方向。”為此需要下大力氣去研究解決導致收入不平等的背后問題。
去年11月,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就全面深化改革作出重大部署。日本《每日新聞》評論認為,這次會議提出的克服城鄉差距的方針,通過的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等提法,展現出克服貧富分化等社會問題的姿態。今年1月9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宣布,在全美劃定首批5個經濟“希望區”,集合政府和私營部門力量促進當地經濟建設和就業,減少貧富分化。奧巴馬在去年的國情咨文中首次提出這一構想,計劃在全美劃定20個重點地區,幫助這些地區創造更多就業,擴大教育機會,讓更多人住得起房。這些舉措,遏制貧富分化的效果有待觀察,但其努力方向無疑值得肯定。
(作者:新華社主任編輯)
責任編輯:魏曄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