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與欲

葉靈

據史料記載，宋朝時期官員的俸祿很高，實行的就是現在我們常說的“高薪養廉”政策。根據高薪養廉擁躉者的邏輯，在高薪的保障下，宋朝應該是最清廉的朝代。可歷史卻給我們開了個玩笑，宋朝恰恰是最腐敗的朝代之一。宋代李新在《上皇帝萬言書》中說：“廉吏十一，貪吏十九”，可見當時貪官之多。

說起來可能很多人不清楚，名垂青史的“包青天”包拯在執掌開封府時就能拿到相當于現在1000多萬元的年薪。據宋仁宗嘉祐年間《嘉祐祿令》記載，包拯任開封府府尹時的年薪約為20856貫錢、2360石糧食和其他一些實物補貼。根據史料推斷，北宋時期糧食價格大約是400文一石，一石相當于現在的100斤。比照如今的購買力，按每斤糧食2.5元換算，北宋的400文大抵等于250元人民幣。粗粗算來，包拯的年薪竟高達1300多萬元，這還不包含糧食和綾絹羅錦等實物補貼。可完全有實力過錦衣玉食生活的包拯卻一直很節儉，《宋史·包拯傳》這樣評價包拯：“雖貴，衣服、器用、飲食如布衣時。”包拯不僅嚴格要求自己，對各種貪腐行為也疾惡如仇，從而留下了為世代傳頌的美名。

也許有人會感慨，怪不得包拯能做到兩袖清風、剛正不阿，原來是腰包鼓鼓底氣足啊。包拯如果沒有這么高的工資是否還這樣，我們不能妄加推斷，但我們知道，掙得比包拯還多卻大行貪腐之事的官員大有人在。可見，高薪在貪與不貪的問題上，并不是最重的那個砝碼。

包拯的收入雖然高，但他任開封府府尹時是正四品，在官職上位于中間梯隊、不上不下，同時期比他工資高的官員不在少數。即使比他官位低的官員，也可以生活得很富足。

權高位重的秦檜、蔡京等，他們的收入比包拯高出一大截，但高工資并未阻止他們的貪欲。《宋史·秦檜傳》記載：“（秦檜）開門受賄，富致于國，外國珍寶，死猶及門。”蔡京擔任宰相長達18年，利用手中的權力，大肆進行掠奪，魚肉百姓，買官賣官，收受賄賂。《水滸傳》中提到的“花石綱”，始作俑者就是蔡京。

除了這些大官在貪，很多清水衙門的小官也沒閑著。以“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聞名于世的詩人蘇舜欽，曾任職進奏院。由于進奏院是一個信息溝通和公文傳遞的機構，廢紙、廢信封、舊資料成堆。于是乎，蘇舜欽就效仿其他官吏的做法把公家的廢紙全部賣掉，換錢請朋友“打牙祭”。這次公款請客后來被御史中丞王拱辰告發，但他告的理由卻不是蘇舜欽盜賣國家財物，而是聚餐時招妓，詩作中又有對皇帝的不敬之詞。

同樣是高薪，產生的結果卻大相徑庭。可見，薪水低并不絕對生發貪念，一味的高俸祿也從來不是抑貪的“靈丹妙藥”。 如今貪污過億的貪官，誰也不是第一筆贓款就達到如此數目，而即使貪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仍不收手的人也大有人在。究其原因，是人的貪婪天性與不受制約的權力聯姻，即使再高的年薪也很難填滿無限膨脹的“欲壑”，甚或會成為刺激貪欲的“溫床”。

宋朝政府推行高薪，卻落得個“自古濫官，未有如此之多”的下場，或許就是對錢與欲的透徹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