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語詞典翻譯的關聯(lián)性分析

徐彩華

關聯(lián)理論對翻譯研究有著強大的解釋力。雖然將關聯(lián)理論應用于翻譯的研究成果屢見不鮮，但將其用于詞典翻譯研究中的卻為數(shù)不多。隨著以編者為中心的傳統(tǒng)詞典編纂思維正向以用戶為中心的現(xiàn)代詞典編纂思維轉變，詞典用戶成為詞典交際過程中的一個重要參與方。關聯(lián)理論作為一種語言交際理論，必然能給詞典交際帶來新的啟示。本文從關聯(lián)理論的角度對雙語詞典翻譯的實質和過程進行分析，以期能以最佳關聯(lián)為標準來解釋雙語詞典的翻譯。

一、雙語詞典的翻譯

雙語詞典的翻譯主要包括詞目翻譯和例證翻譯。雙語詞典的詞目翻譯相當于單語詞典的釋義。由于詞典中詞的釋義具有概括性。雙語詞典的詞目翻譯也應“反映源語詞的概括特征和本質特點，揭示它的語義內涵和所指內容”[1]，因此在翻譯的過程中，詞典編者應當認真研究詞目詞在源語中的實際應用情況,廣泛搜集語言素材,充分理解詞目詞在語境中的詞義,并將目的語與源語進行對比分析,選出最恰當?shù)膶Φ日Z。所選擇的對等語應具有概括性、抽象性、穩(wěn)定性的特征。

雖然相對詞目翻譯而言，例證的翻譯呈現(xiàn)出一定的具體性、靈活性，但詞典中例句的意義是以詞目詞為中心而構建的，翻譯時也要以詞目詞為中心來理解全句，強調詞義。因此例證中詞目詞的翻譯要盡量保持與詞目詞翻譯接近的譯文表達方式，體現(xiàn)詞目詞概括性的特點。由于“詞典翻譯是沒有上下文作為大背景的翻譯”[2]，詞典中的例句脫離具體的言語環(huán)境，又缺乏情景的特定性，例句中詞目詞以外的其他語言成分的翻譯也具有概括性和抽象性的特點。

二、關聯(lián)理論與雙語詞典翻譯

（一）雙語詞典翻譯是交際活動

在《交際詞典學中》中雍和明提出了編者、詞典和用戶的三角交際模式，并指出詞典編纂就是一種詞典編者與用戶互動的交際活動，而詞典是詞典編者與用戶之間的交際系統(tǒng)。詞典交際論的提出使詞典編纂越來越多地轉向以用戶為中心,改變了以往一切編纂策略均從詞典編纂者主觀想象出發(fā)的局面。雙語詞典編纂本身以翻譯為基礎,從狹義上來說,雙語詞典編纂就是一種翻譯工作。因此，雙語詞典的翻譯從屬于詞典編者與用戶之間的交際系統(tǒng)，雙語詞典的翻譯也可視為詞典編者和用戶的一種交際行為。格特曾指出，在翻譯研究中應用關聯(lián)理論就意味著翻譯必須被視為一種交際行為。詞典交際論的提出為應用關聯(lián)理論來研究詞典翻譯奠定了理論基礎。

（二）雙語詞典翻譯是兩個明示—推理的交際過程

根據(jù)關聯(lián)理論的交際觀，交際是個“明示—推理”的過程。從說話人的角度看,交際是明白無誤的“明示”過程；而從聽話人的角度看,交際是聽話人從說話人的明示信息中推斷出說話人意圖的“推理”過程。既然詞典翻譯也是一種交際行為，那么我們完全有理由把詞典交際中的翻譯過程可以看作一個明示—推理的過程。然而，“翻譯是一種跨文化、跨語言的明示—推理過程或行為，更準確地說，翻譯行為包含兩個明示—推理過程”[3]。因此，英漢雙語詞典中的翻譯也包含了兩個明示—推理的交際過程。值得指出的一點是，雙語詞典翻譯是一種特殊類別的翻譯，有著不同于一般翻譯的一些特點。除了早期的雙語詞典編纂是直接在單語詞典上加上譯文,現(xiàn)在雙語詞典編者都需要依賴語料庫來完成編纂工作。詞典編者所使用的語料庫里包含了大量源語使用者具體的話語。然而，語料庫中的語料選自不同的題材和語境，而詞典的翻譯，無論是詞目的翻譯還是例證的翻譯都是沒有上下文作為大背景的翻譯，具有概括性的特點。因此，詞典編者在對語料庫中原作者的交際意圖進行推理理解后，還要對語料庫中大量的語料進行分析，從具體的話語的個例中概括出固定的表達和用法。換言之，詞典編者在第一輪交際中除了推理還要涉及抽象概括的過程。這種抽象概括的過程是詞典翻譯過程不同于一般的翻譯過程之處。詞典翻譯交際的這種雙明示—推理交際過程可圖示如下：

三、從關聯(lián)性角度看雙語詞典翻譯的標準

（一）最大關聯(lián)與最佳關聯(lián)

人類認知是以關聯(lián)為基礎的，作為交際活動的詞典翻譯，指導兩個明示—推理的交際過程所依據(jù)的自然也就是關聯(lián)性。關聯(lián)性是一個相對的概念。關聯(lián)性的強弱取決于兩個因素:處理努力與語境效果。關聯(lián)度與語境效果成正比，與付出的努力成反比。

Sperber&Wilson提出了兩條關聯(lián)原則：（1）認知原則:人類認知常常與最大關聯(lián)性相吻合；（2）交際原則:每一個明示的交際行為都應設想其本身具有最佳關聯(lián)性 。認知原則是交際原則的基礎，對交際產生導向作用。因為人類的認知往往傾向于與最大關聯(lián)相吻合，所以交際只期待產生一個最佳關聯(lián)。正如格特所指出的“關聯(lián)理論的主要觀點是人類交際關鍵在于創(chuàng)造一種對于最佳關聯(lián)性的企望,即聽者企望他試圖進行的解釋能以最低的加工成本產生足夠的語境效果”[4]。聽者不用花費不必要的努力便可從中得出足夠的語境效果。因此，詞典編者應在詞典翻譯的過程中獲得最佳關聯(lián)。最佳關聯(lián)可以作為詞典編者翻譯過程中的原則標準。

（二）詞典編者推理過程獲得最佳關聯(lián)

第一個交際過程對詞典編者而言是一個推理過程。詞典編者必須從語料庫的大量源語的實際應用體會出原文作者的意圖,亦即原文作者企圖通過這些字句傳達給聽者哪些假設。這些假設的確定,需要詞典編者進行一番推理。詞典編者能否進行正確的推理取決于是否選擇了正確的語境信息。在解釋過程中所用的語境信息不一樣,可使詞典編者對話語產生不同的理解。選取正確語境信息的過程受制于關聯(lián)原則，詞典編者應根據(jù)關聯(lián)原則從潛在的認知語境中選擇正確的語境假設。因為語境不是給定的，而是擇定的，不是先有語境，再根據(jù)語境決定設想的關聯(lián)性，給定的是關聯(lián)性。對話語關聯(lián)性的搜索必須假定努力和效應能取得最佳平衡。一方面，推理所得結論既不耗費不必要的努力，另一方面，付出的努力又能夠產生足夠的語境效果。這等于說，“在所有符合最佳關聯(lián)假定的對某信號的解釋中，聽話者第一個想到的解釋，就是發(fā)話者意欲傳遞的解釋”[5]。這一個解釋才是對該話語或信息的正確解釋或理解。換言之，對話語的正確解釋或理解就是要在推理過程中獲得最佳關聯(lián)。可以說，對最佳關聯(lián)的搜尋不僅能引導詞典編者找到交際者所意圖的語境，而且還引導他推理出交際者所意圖的解釋和語境效果。

（三）詞典編者明示過程獲得最佳關聯(lián)

第二個交際過程對詞典編者而言是一個明示過程。在這一交際過程中詞典用戶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一本好的詞典盡量要根據(jù)用戶的期望與認知語境來確定詞典的翻譯。不考慮詞典用戶的期望與認知語境可能會導致詞典交際的失敗。由于詞典交際是一個不對稱的交際過程，交際成功的責任在于詞典編者，因此，詞典編者需要從詞典用戶的角度出發(fā)，時刻關注詞典用戶的期望與認知語境。人類的認知是以關聯(lián)為取向的。所以詞典用戶只用關聯(lián)性這個標準去理解話語。詞典用戶在對話語關聯(lián)性的搜索過程中存在對最佳關聯(lián)性的企望。他們期望在推理過程中，不用花費不必要的努力便可從中得出足夠的語境效果。也就是獲得最佳關聯(lián)。因此關聯(lián)性可以作為詞典編纂者決定翻譯手段和策略的最主要參照標準。詞典翻譯的關聯(lián)性可以通過以下這兩個限度條件來進行評估。

限度條件1：詞典翻譯在詞典用戶的認知語境中的關聯(lián)程度取決于其語境效果能達到多大限度。

限度條件2：詞典翻譯在在詞典用戶的認知語境中的關聯(lián)程度取決于其所需努力能控制在多小限度。

從上述的兩個限度條件可以看出，作為明示交際的主體，詞典編者如果要使其明示行為具備最佳關聯(lián)性，還需要對詞典用戶的認知環(huán)境和認知狀況進行評估和判斷。詞典編者必須分析原文作者企圖傳達給原文讀者的語境假設在詞典用戶的潛在認知語境中是否存在，如果存在，要從中調出所需的語境假設是否十分費力,處理努力與語境效果是否相稱。在雙語詞典十分有限的空間內，詞典編者可以采用各種翻譯策略，盡可能地為詞典用戶營造出一個具有最佳關聯(lián)性的語境，以獲得與原語讀者趨同的語境效果。并根據(jù)自己對詞典用戶的認知語境的評估和判斷來選擇適當?shù)淖g文來示意原作者的交際意圖，努力使原文作者的意圖與詞典用戶的企盼相吻合。

隨著用戶意識在當代詞典學研究中的地位正日益加強，詞典用戶在詞典交際中的地位和作用是詞典學家和詞典編者必須要面對的課題。顯而易見，關聯(lián)理論能夠指導詞典編者在翻譯雙語詞典的過程中正確處理好與詞典用戶的關系，從而做出正確翻譯選擇，提升雙語詞典的編纂水平。

[1]黃建華,陳楚祥.雙語詞典學導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120.

[2]黃建華.改進雙語詞典的翻譯 [J].辭書研究，1998(2):9-18.

[3]張新紅，何自然.語用翻譯：語用學理論在翻譯中的應用[J].現(xiàn)代外語,2001(3):285-293.

[4]Gutt,Ernst-August.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Cognition and Context.[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30.

[5]Sperber,Dan&Wilson,Deirdre.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 [M].Pek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1: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