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偉人學讀書

熊麗芬

現代心理學研究認為，一個人的青少年時代對其一生都有重大影響。一代偉人毛澤東何以成就為偉人，這跟他的青少年時代生活尤其是讀書生活有著什么樣的關聯？這是一個令人著迷的問題。李銳的這本《30歲以前的毛澤東》對毛澤東早年的讀書生活有詳細地描述，是一本研究毛澤東的必讀書。當然，從一個中學語文老師的角度來看，這本書提供一個學生讀書的獨特案例。

李銳于書中所介紹的毛澤東，給人最為深刻的印象之一就是勤學多思。他在湖南第一師范就讀時，記下的讀書筆記即有一麻袋之多。他的恩師楊昌濟講授的《倫理學原理》，“他極愛讀這本書，用心聽講勤做筆記，曾根據其中一些論點加以批判和發揮，寫過一篇《心之力》的文章，被楊先生大加稱贊，打了100分。這本書共約10萬字，他一共寫了1.2萬字的批語。全書還逐句用墨筆加以圈、點，打上單杠、雙杠、三角、叉等符號。批語是用工整的行楷寫在天地頭空白處行距間，小者如7號鉛字，要用放大鏡才看得清楚。”毛澤東讀書之用功由此可見一斑。孔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學與思的結合乃為學之道。在勤學之余，辨疑問難，與二三勝友共同研討，互相激發，是毛澤東的讀書習慣。在一封寫給朋友的信中，毛澤東說：“弟近年來所有寸進，于書本得者少，于質疑問難得者多?！币晕臅眩跔庌q中求得真理。1915年他甚至發出“征友啟事”，張貼在長沙一些學校中，目的就是為尋求志同道合的讀書人。應者五六人中就有與他來往密切的羅章龍。

毛澤東讀書有相當強的自主性。毛澤東讀書有明顯的偏科現象，他非常喜歡歷史、文學之類的社會科學，而比較排斥自然科學。“我反對自然科學列為必修課。我想專修社會科學。我對自然科學不特別感興趣，我沒有好好地去學。所以大多數這類課程我得到的分數很差。幸虧我的社會科學各課得到的分數很高，這樣就扯平了其他課程的分數。”“這是實情，每遇厭聽之課，他就讀自己的書。為此幾乎被開除學籍。楊昌濟等看到他的老師直到學校當局，都把他當做一個特殊的學生?！边@個“特殊”的學生不為拿一個文憑而讀書，而專注于自己的學習興趣，在社會科學這個大的學術領域里潛心鉆研，他很快便引起了授課老師的注意。1912年湖南省立中學國文教員胡汝霖將自己的一部《御批通鑒輯覽》給他看，是遵照乾隆旨意編輯的司馬光《資治通鑒》的刪節本，是一部116卷的大書。其中有乾隆的上諭和朱批，“我讀了《御批通鑒輯覽》之后，得出結論，還不如自學更好。我在校6個月就退學了，訂了一個自修計劃，每天到湖南省立圖書館去看書?！泵珴蓶|對《二十四史》、《資治通鑒》等書的興趣是貫穿一生的，直到晚年還不斷閱讀其中的某些篇章。胡汝霖老師的借書起到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結果，毛澤東居然決定從湖南省第一中學退學，只要自學就可以了，而不需要忍受當時學校各項繁瑣規矩、課程的約束。退學后，毛澤東每天到省立圖書館自學，時間長達半年之久。其間，他讀了大量的嚴譯名著，包括亞當·斯密的《原富》，達爾文的《物種起源》、斯賓塞的《群學肄言》等書籍。這些新翻譯過來的外國圖書，極大地開拓了他的視野。

毛澤東對歷史的興趣并非是鉆入故紙堆中做繁瑣的考據，而是有著強烈的現實思索。現在看到的毛澤東最早的文章是1912年在省立中學就讀時寫的《商鞅徏木立信論》。在這篇文章中，毛澤東提出一個獨特觀點，即商鞅徏木立信反映了國民的愚鈍：“商鞅之法，良法也……此誠我國從來未有之大政策，民何憚而不信？乃必徏木以立信者，吾于是知執政者之具費苦心也，吾于是知吾國國民之愚也，吾于是知數千年來民智黑暗，國幾蹈于淪亡之慘境有由來也?！闭菄竦挠掴g，民智的未開才導致今天的“國幾蹈于淪亡之慘境”。實際上，青年時代的毛澤東十分關注時事，也十分重視接觸新思潮。《新青年》是他最愛看的雜志之一，他還喜歡讀各種報紙、時評。他的老師楊昌濟也極為重視讀報：“日日看報，則心目時時有一社會國家之觀念，而憂世愛國之心自愈積而愈厚……此真精神知識之營養，如飯食之不可缺矣。”眾所周知，這位后來成了他的岳父的楊昌濟對青年毛澤東的影響至大?！叭杖湛磮蟆睆闹屑橙I養，無疑提高了毛澤東分析時事、分析形勢的能力。1917年在寫給蕭子升的信中毛澤東預言中日“20年內，非一戰不足以圖存”，“吾之內情，彼盡知之，而吾人有不知者；彼之內狀，吾人寡有知者焉。吾愿足下看書報，注意東事，祈共勉之，謂可乎？”1937年中日全面開戰，沒有長期對時局的關注及冷靜清晰的分析能力是難以言中的。毛澤東后來創辦《湘江評論》，寫《論持久戰》《新民主主義論》，以及長期領導中國革命，沒有很好的歷史意識和分析時局的能力是斷難辦到的。

由于歷史原因，毛澤東的讀書時代同今天已有很大不同。但他的自主學習、勤學多思、聯系現實，對于今天的讀書人應當還是很有啟發意義的?？纯次覀兊恼n堂上，坐著多少呆頭呆腦、被逼無奈的學生，他們都應當來讀讀李銳的這本書。

（作者單位：江西九江市第三中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