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的愛情

劉天暢

他們已經多年沒有聯系了。她微笑著回答“很好”。她沒有告訴他，也不會告訴他，其實，她過得并不好。她想，當初，若不是那么任性的話，也許就又是另一個模樣了吧。

愛到最后，她執意要走。她列出他的許多不是：不懂得浪漫，情人節別人都送玫瑰花，他卻只打個電話發個短信；太忙碌了，平時別人都花前月下的，他們卻幾周才能見一次面；木訥，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了沒見他說幾句甜蜜的話……

他與她是同班同學，畢業后在不同的城市工作。時空的阻隔，使他倆原本很好的感情出現了裂痕。情人節時，他想著給她送花的，而卻與她相隔了百里的距離；忙碌的空閑，他也想與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然而距離又不允許他們經常都能夠見面；每次見到她時，他都有許多甜蜜的話想對她說，然而卻又總是不太容易說出口，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

于是，因為他的不懂浪漫， 太過老實，她頗有怨言。終于，在那個能說會道又很會浪漫的小老板死命追求之下，傾斜了感情的天平。

再以后生活在兩個城市中的他們漸漸沒有了聯系。和同學在一起時，他們偶爾也會淡淡地提起他。聽說他結婚了，又聽說他的妻患了一種挺難治的病。

畢業十五年聚會時，他們都已不再是在學校時的激情少年。早已跨過了青春的小河，年近不惑。聚會上，只有他把妻子帶了過來。他笑著對同學說：“本來不想把她帶過來的，看她生病在家也很悶，就想著帶她出來走走看看。”他的妻微笑著。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妻，不算漂亮，可是笑得很好看。

餐桌上，她與他坐在一張桌子上，他談笑風聲，很是活躍，端起酒杯和同學說起在這些年的好多事，全然不像以前那個木訥的不太言語的他。時而，他會望妻一眼，滿目柔情；也會常給他的妻夾菜，那位笑得好看的女人依然微笑著，很幸福的樣子。這一切，被坐在不遠的她看在眼里，一絲惆悵浮上心頭。想著，這好熟悉的動作與目光。以前，她和他在一起時，他也這樣經常地望著她，也這樣給她夾許多她喜歡的菜。今天的一切，恍如昨日的再現，只是，主角卻已換成另一位女人。

一位男生依然不改曾經的那份調皮，對大家說：“這里只有嫂子一人不是和我們一個班的，讓她來說說跟我們大哥的戀愛經過，大家說好不好？”于是，一片掌聲響徹在不大的包間里。他在學校時，男生都很尊敬他，把他當作大哥。

他的妻依然微笑著站起來，甜蜜地說道：“其實，我們也沒有什么故事。是同事介紹的，我看中他的就是兩個字——實在， 覺得跟了他，踏實。”

“說說，那你跟了他，后悔嗎？”

“后悔，當然后悔！”頓時，剛才還挺鬧的餐廳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許多次，我都后悔嫁給了他。——幾年前，我生了病，這個病不是太嚴重，可是很難治好、很痛苦。自從我生病后家里的許多事都是他一個人做，幾乎所有的家庭重擔都落在他的肩上……他也不再讓我出去工作，還四處帶著我出去治病。一次，在上海一個有點名氣的醫院，為了給我掛個專家號，他夜里一點多就去到醫院的門診部里去等著……”說著，她的淚水亮亮地涌出了眼眶，“以前也有許多人與我說，跟著這樣的男人，一定不后悔。我總說后悔，后悔嫁給了他，拖累了他，讓他吃了這許多的苦……”她的話還未完，包間里突然響起熱烈的掌聲。那些女生的眼里也泛著亮光，這其中，當然也有她。

他的妻帶著微笑的淚水坐了下來，他此時仍一臉淡淡的笑著。她好羨慕好羨慕他的妻啊，甚至想著，要是自己是她，該多好！雖然被疾病困繞卻仍然滿滿的幸福著。

他向她敬酒時，問她現在過得好吧？他們已經多年沒有聯系了。她微笑著回答“很好”。她沒有告訴他，也不會告訴他，其實，她過得并不好。她的丈夫很懂得浪漫，也很有錢，然而浪漫換不來堅實的愛情，金錢買不到真正的幸福。他先是對她浪漫，再把浪漫轉移到一個又一個的女子身上。物質上，她不缺；精神上，因為這名存實亡著的婚姻，卻……但，在他的面前，她卻沒有流露出些許絲毫，只是，自已悄悄吞咽著那些苦澀。她想，當初，若不是那么任性的話，也許就又是另一個模樣了吧。

這么想著，淚水又涌了上來。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扭過頭，透過窗簾向外望去，外面，秋風的落葉飄零下來，如那凋謝的玫瑰花瓣，一片，又是一片……

（編輯 遐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