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樸無華何澤慧

王佳雯

“晉北木蘭，蘇南才女”，這是同為物理學大師的彭桓武，在2004年為慶賀何澤慧九十歲誕辰時題寫的賀詞。彭老先生在長期與何先生的交往中，準確地把握了她的性格——她的直率豁達、她的才情四溢，均濃縮在彭先生的這八個字當中。

質樸家風

多年前，在從中關村到玉泉路的公交車上，你可能從未留意過一個年逾古稀的老太太，衣著樸素，身上背著一個布書包。即使你曾碰到過她，或許她也不會給你留下深刻印象，你無非覺得，她就是一個出門買菜的普通老人家而已。但這個人卻是中國著名的女物理學家——何澤慧。

1914年，何澤慧出生在鐘靈毓秀、人杰地靈的蘇州市。父親何澄是曾留學日本的辛亥革命元老，母親王季山家族不僅世代官居高位，還是著名的科學望族。

生長在這樣的官宦世家，何澤慧本可以衣食無憂地享受殷實的家世所帶來的優厚的生活，但是她卻一直保持著艱苦樸素的作風，這種品質甚至影響了她的下一代。而她克勤克儉的習慣不得不說來自于父親的影響，來自于家風的傳承。

父親何澄不僅自身一生勤儉，還時刻叮囑子女要勤學自立，絕不能以父母的遺產為享樂的資本，成為社會蠹蟲。

作為一名著名的鑒賞家和收藏家，何澄不僅收藏了諸多的名人字畫，甚至還將蘇州名園之一的網師園購入名下。在何澄去世之后，面對著琳瑯滿目的名家字畫、名人印章等珍貴藏品，何澤慧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竟沒有一個人動私心，想要為自己爭得些什么，而是秉承父親的意愿——將珍藏之物還之于民——將這些稀世珍寶悉數捐贈了出來。甚至，在找到父親收藏的珍貴印章之后，有人主張讓他們兄弟姐妹每人留一枚做紀念，也遭到他們的拒絕。

對父親的遺產如此，在自己的生活上，何澤慧更是對金錢和財富無所求。她曾自己做過一個布書包，用了20多年，不僅平時上班背，就連參加重大的國際會議，也是背著自己做的這個布書包。盡管，有時賣菜的小攤販等不了解她身份的人，也會以世俗的眼光打量這個衣服上打著補丁的老人家，但她從來都不以為然。

何澤慧的兒子錢思進曾在母親去世后接受采訪時提到，何澤慧曾花很長時間為他修補一件衣服，但是他有次不小心落在公交車上了。何澤慧一直叮囑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回來。錢思進直到母親去世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原來母親心心念念地讓他找回那件衣服，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可能再沒有那么長的時間為他縫補衣服了。

凡此種種，可以看出“物盡其用”的家族傳統，已經在何澤慧的思想中扎下根基。

除了質樸的生活作風外，父親的愛國思想也在何澤慧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記。父親常教導她，日本雖然跋扈，但美國卻也陰險，同樣需要提防。并且，父親一直堅持用知識戰勝敵人，用科學救國的理念。這樣的思想深深地植入何澤慧的腦海。因而，無論是在振華女校，還是在清華大學，面對學生走出校門抗議游行，她雖贊賞他們的精神，卻不贊同他們的做法，而是認為當務之急還是應當堅持學習，學好知識才能真正戰勝敵人……

何澤慧母親的家族更是給何澤慧的人生帶來了深遠的影響。

外祖母王謝長達女士，不僅在封建時代勇于反抗社會對女性的壓制，積極反抗禁足等封建思想對女性的迫害，還傾其所有開辦了振華女校。正是在她的影響下，王家女性人才輩出，其長女、次女和三女都曾留學美國，次女還于1919年獲得美國芝加哥大學的化學博士學位，是目前中國已知的第一位女博士。

王謝長達對教育的重視，以及其家族在科學領域的建樹，深深地影響了何澤慧，使她在兵荒馬亂的時期，仍然堅守在科學探索的道路上。而她對女性權利的不懈爭取也給當時年幼的何澤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而，后來在何澤慧的一生中，無時無刻不在竭力追尋男女平等，為女性權利鼓與呼。而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和方法同男女不平等進行抗爭。

當初以傲人的成績進入清華大學物理系，何澤慧就曾經由于清華教授男女不平等的封建思想，面臨被勸轉學、轉系。清秀的何澤慧，不肯輕易妥協，她據理力爭，與葉企孫等清華教授展開辯論，積極爭取自己留在清華大學物理系學習的寶貴機會。最終，清華大學選擇了讓步，但只給了一年的時間觀察，如若成績不好，還是會面臨中途退學的可能。

這樣的小挫折，難不倒骨子里倔強的何澤慧，清華越是不讓她讀，她卻偏要讀，而且要讀好。雖然中途有幾個女生無奈選擇了離開，但何澤慧憑借自己的聰穎和堅韌留到了最后，并以全班最高分的畢業論文，拿到了清華大學物理系的畢業證。

直至何澤慧與錢三強從海外學成歸國之時，剛剛平靜下來的中國，對于女性科學家依舊沒有顯露出足夠的重視，以至于錢三強在法國時收到國內各大學、科研院所的邀約不斷，而何澤慧的杰出成就卻似乎被錢三強的光芒所掩蓋。她雖不在乎名利，但對女性科學家的權益和應得的尊重卻十分重視，丈夫錢三強也十分了解何澤慧的性格，并給與了足夠的尊重。

兩人同在科學院工作時，有國外學者前來訪問，科學院會讓錢三強捎口信給何澤慧，通知她出席的時間、地點，但每次都遭到錢三強的拒絕。因為，他認為在這個時候，不能只將何澤慧看作是錢三強的妻子，而應該將她視作對中國乃至世界物理學研究做出卓越貢獻的物理學家，給與她應有的尊重，而不是隨隨便便捎個口信。

何澤慧年邁時，有次時任總理的溫家寶前往家中慰問，她沒有任何噓寒問暖的客套，拉著溫家寶的手便說，要給總理提個意見，而內容便與男女平等密切相關。可見她對女性平等權利的追求是何等的不遺余力。

樸素校風

何澤慧6歲進入振華女校學習，在墻壁斑駁的老校舍中，何澤慧所受到的熏陶和教育，令她受用終生。

在當時主持校務工作的姨媽王季玉嚴厲的教學管理下，何澤慧得到了全面的發展和提升。當時的振華女校校長王季玉對學生要求非常嚴格。因而，振華女校有很多規定，在學校內，不準大聲說笑、到處亂跑，甚至夏天都不準扇扇子。但這位嚴格的校長，并不是只對學生嚴格，對自己也很嚴格，即使生病，仍堅持在講臺講課。

而在她的教學理念的指導下，振華女校對英語學習也非常重視，甚至在當時如此艱苦的條件下，還聘請外籍教師教英語。這樣的學習環境幫助何澤慧練就了過硬的英語功底，能輕松閱讀英文文集。

振華女校的辦學理念，是將學生培養成能夠在日后擔負國家和社會重任的棟梁之才，而不是成為繡花枕頭。因而，學校十分重視體育教育。何澤慧當時便是學校排球隊的成員，還因留著兩條長辮子，被同學們親切地稱為“雙辮將”。

在振華女校鍛煉出的強健體魄，不僅讓在戰亂年代的何澤慧有了更強健的身體，即使到新中國成立后，她仍將體育鍛煉作為自己科研之外最重要的業余活動。何澤慧年輕時酷愛游泳，據錢三強的秘書葛能全回憶，有一年兩人一起去青島療養，錢三強不會游泳，而何澤慧卻游得很好，還十分耐心地教了錢三強很久。

在振華女校得到培養的，還有何澤慧對藝術的興趣。那時，她的音樂和美術才華都得到了發展，而除體育之外，陪伴她一生的另一愛好便是書法和畫畫。葛能全曾對何澤慧的藝術作品如此評價，“如果何先生不當物理學家，很可能會成為書法家。”

結束了在振華女校無憂無慮的生活，何澤慧邁進了清華大學物理系。只不過，她在這里度過的時光可謂甘苦備嘗。

19世紀30年代初，清華大學物理系有了長足的發展，更是以擁有葉企孫、吳有訓、薩本棟、周培源、趙忠堯等知名教授，而聞名全國。也就是在清華大學物理系的全盛時期，何澤慧進入了這所最高學府。

離開了振華女校的何澤慧，有了更多的社會閱歷。在國難當頭的形勢下，她也面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該如何選專業。最終，在國家苦難的歷史背景和家族 “科學救國”理念指導的基礎上，她廣泛聽取各方的意見，最終堅定了向物理學邁進的信心。

有記者曾在后來采訪何澤慧時問道，她是何時開始對物理產生興趣的。何澤慧坦率地說：“沒有興趣，沒有興趣，那時候就是為國家，說老實話，我念哪個系都一樣，不管物理不物理。”

何澤慧在報考大學時，各校仍是實行單獨考試招生的政策，何澤慧原本報考了浙江大學，并被錄取。但她“一時感情沖動”，又跑到上海去參加了清華大學的考試。在后來回憶當年考試的情景時，何澤慧輕松地說道：“那時候我們女孩子一點也不緊張的，考不上怎么樣？沒關系。我到誰家去做小保姆。”

何先生雖說得輕松，但考試畢竟是嚴苛的。她后來也曾對記者回憶當時的情景：“考浙江大學的人有800多，我報考的是物理學系，他們取的只有我一個女生，你說我的運氣好不好？清華大學人多而且特多，一共有近3000人，清華的希望小得不得了！”

就是在何澤慧看似輕松的描述中，她獲得了“希望小得不得了”的清華的認可，成為清華大學物理系第八級學生。考取清華的路很艱難，而沒想到考上之后，何澤慧的路走得卻也異常艱難。

1932年，考入清華大學物理系的新生有28名，有8名是女生，其中就包括何澤慧。但學業尚未展開，何澤慧和她的女同學們就遇到了麻煩。清華物理系向來是重質不重量，學生報考入學后，還需要接受時任物理系系主任的葉企孫教授的嚴格考察。但不知什么原因，這位為中國物理學培養了一代又一代后起之秀的科學大師，卻一個女生也不想要。

這讓一直在男女平等的家族文化熏陶下的何澤慧十分氣憤。她挺身而出，和全系的女同學一起和教授們展開了激烈的爭論。而何澤慧性格中倔強的一面也在此時展露無遺：“你越不讓我來，我越要來；你越不讓我念，我偏要念。”

最終在這場“學業保衛戰”中，何澤慧和她的同學們占了上風。物理系同意讓她們試讀一個學期，如果成績不行，一個學期后還是面臨著要轉走的命運。

挨過了入學的關口，何澤慧在學習上也遇到了一定的困難。清華物理系高手如林，很多學生甚至在入學前就已經讀完了大學物理、大學化學等科目。這讓何澤慧一度有點沮喪，感覺自己“十二分的落伍”，成績自然也不是十分理想。但她骨子里的倔強，支撐著她。她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最終堅持拿到畢業證的三名女生之一。

在清華讀書的這段歲月，可以說何澤慧的心情是很復雜的。自幼在開明家庭環境中長大的她，對清華重男輕女的做法十分不認可。而葉企孫等教授的做法，也讓她對物理學感情變得微妙，她時而覺得物理很討厭，但每當學業有突破時，態度卻又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

在不斷的情緒波動中，她也曾想聽從父親的意見轉行學醫，但卻又始終覺得物理才是當下國難不斷的中國所需要的，因而最終堅持了下來，只不過對清華大學物理系，她還是有了自己的“成見”。

2006年物理系建系80周年慶，當時何澤慧年事已高，且因腿傷正在住院治療，但是她還是特意在病床上為物理系年慶拍攝了一段錄像。在錄像的最后部分，她還語重心長地叮囑清華大學物理系，以后不要歧視女生，男女平等。

嚴謹學風

從清華畢業后，何澤慧選擇到當時兵工技術和理工教育一流的德國去進修。當她在德國邊進修德語，邊尋求學習方向的時候，遙遠的中國卻爆發了七七事變，國家局勢更加動蕩不安。

何澤慧了解到當時的王大珩曾在南京彈道研究所工作，并且該研究所還曾邀請德國現代彈道學的開創者——克蘭茨教授前往指導。于是，她毅然決然地到柏林高等工業學院的技術物理系去找克蘭茨教授，要求進入實驗彈道學專業學習。但這一領域與德國軍事工業密切相關，保密程度很高，怎肯接受一個外國人前來學習。何澤慧被克蘭茨拒之門外。

倔強的何澤慧不肯就此罷休，便問克蘭茨，你可以到中國軍工署做顧問，幫中國打日本侵略者。我為了打日本侵略者，到這里來學習，你為什么不肯接受？克蘭茨當場被問得啞口無言，再加上他對中國飽受日本鐵蹄踐踏的同情，最終使得他破例接收了何澤慧這名唯一的外籍學生，也是唯一一名女學生。

自此，何澤慧一直在這所院校學習，直至拿到博士學位。不過，后來克蘭茨教授與德國納粹扯上了關系，也使得何澤慧后來很少再提及他。

就在何澤慧在德國撰寫博士論文期間，歐洲的局勢也在悄然發生改變。

歐洲戰事紛起，德國將邊境封鎖，不許任何人離開德國，除非有特許證。與中國駐德使館聯絡不多的何澤慧，哪里能弄得到特許證。最終，無奈她空有一腔報國的熱血，卻也有國難回，在德國滯留多年。

就在德國期間，她為了生存進入西門子工作，也就是在這里，她認識了曾用照片和日記記錄下日軍暴行的拉貝先生，并親自看到了拉貝的日記和記錄南京大屠殺的照片。

后來，當日本右翼勢力否認南京大屠殺的言論甚囂塵上時，極少接受記者采訪的何澤慧在科學院高能所的安排下向中日記者宣布：“我認識拉貝，”“我見過拉貝日記和他保存的照片”。遺憾的是，何澤慧先生當時并未將與拉貝在一起的場景拍照留念。

當年認識拉貝——這個滯留德國期間的小插曲，讓何澤慧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日本侵略者的惡行，也更堅定了她為國效力的決心，無奈遠在他鄉，縱有滿腹才華，也無處施展。

在德國那段時期，何澤慧與家人的溝通聯系甚至都成了問題。萬般無奈之下，她想到了在法國的大學同學錢三強，想讓錢三強代向家中報平安。而正是這一封信，開啟了這對科學伴侶情感生活的序幕。

其實，作為大學同學的兩人確實是舊相識了，但那時，他們一心只想著學業。而到此時，兩人都已學有所成，因而，情感慢慢在一封封信件中萌發。但到后來談到兩人的感情時，他們均不同意脫離當時戰亂的背景，過分渲染愛情。

沒錯，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兩人身上都無形中承擔著沉甸甸的民族責任感和使命感，兒女情長在紛亂的大背景中，被沖釋得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

1946年4月8日，何澤慧與錢三強到巴黎中國駐法國大使館辦理了結婚手續，并于當晚舉辦了一個簡單而隆重的結婚晚宴。約里奧-居里夫婦也雙雙出席，約里奧先生還熱情洋溢的期許兩人的結合，會在科學事業中開花結果。

沒錯，兩人的結合是科學的結合，也正如錢三強所說，他們是“科學伴侶”。

兩人結合后不久，戰后首次國際科學大會在劍橋大學舉行。何澤慧和錢三強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見到了周培源、吳大猷、胡寧、彭桓武等中國物理學家。而也就在這次會議上，錢三強敏銳地注意到了用核乳膠研究原子核裂變實驗中偶爾出現的三叉形狀徑跡的問題，并在會議結束后，開始著手研究。

這種原子核乳膠里的徑跡很細微，一般只有20多微米，需要在高倍顯微鏡下觀測。這種觀測的辛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長時間集中注意力鏡下觀察，不僅眼睛累，還會引起頭痛，再加上身體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十分疲憊。當時，與錢三強一起工作的兩個法國青年耐心不足，在實驗中找到的三叉形狀裂變徑跡也比較少。而后，何澤慧的加入，使觀測有了新的突破。

何澤慧的細致和耐心，使她找到了很多的三叉形狀的裂變徑跡。而更重要的是，1946年11月22日，她還發現了一個四分叉形狀的徑跡，這也就說明核裂變過程中，不僅存在三分裂，而且可能存在更多分裂的情況。錢三強后來將這一發現及時告知約里奧，最終在1946年底的法國科學院會議上，約里奧以何澤慧為第一作者發表了名為《原子核物理——鈾四分裂的實驗證據》的報告。

在何澤慧年邁時，有記者曾問及她當年發現三分裂、四分裂的科學研究過程。坦率直接的何澤慧卻云淡風輕地說：“沒什么過程……看見了就發現了。”但三分裂和四分裂的發現真如何澤慧輕描淡寫的描述那樣輕松嗎？

錢三強在后來的研究中證實，三分裂一般在300次裂變當中有可能出現一次。鈾核四分裂現象，則可能在上萬次核裂變當中出現三例。但如此艱難的過程在何澤慧看來，卻十分輕松，只是工作細致一點而已。

發現三分裂、四分裂后，何澤慧和錢三強在國外享有盛譽，科研前景一片明朗。人們本以為，兩人會長久地留在法國繼續從事科學研究。但是何澤慧和錢三強卻有自己的打算——回到貧窮落后、多災多難的中國。

何澤慧雖然成就卓著，但在回國這件事上，她的身份卻顯得略有些尷尬，那時她的光芒似乎總為錢三強所掩蓋。但這不能阻擋她回國的決心，她當年去德國留學，想的就是有朝一日用知識為國家做貢獻，如今機會終于來了，她又怎么會因為一點點世俗的壓力而退縮呢。

其實，何澤慧一生都在為中國女性科學家呼號吶喊，而她自己也確實經歷了諸多在外人看來的“不公”。

回國后，中國為了研制原子彈成立了核武器研究所，研究所的成員由錢三強負責推薦。但由于種種原因，在錢三強長長的名單中，在國外從事了6年核物理研究的何澤慧的名字卻沒有出現。有記者曾問何澤慧，沒有參加原子彈研究的核心工作是不是受到了打擊。她卻看得很淡，有沒有參加原子彈研究的核心工作，對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做的事情“對國家有益處”。

兩彈一星的科學家名錄中沒有何澤慧的名字，但她的貢獻卻不能被磨滅。

彭桓武先生在去世前曾在媒體采訪中提到，當時原子彈研究成功之后，中國科學家又加緊研究氫彈的步伐。這期間，鄧稼先曾看到一個與氫彈研制相關的數據，該數據的準確與否將直接決定氫彈研制的方向。但中國的科學家都不敢確信該數據是否準確。最后，是何澤慧帶領她當時所在的原子能研究所的中青年研究人員，不分晝夜地做實驗，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完成了原本要花好幾年時間才能完成的實驗，證明該數據不準確，讓氫彈研究沒有走彎路，也間接地成就了中國從原子彈到氫彈的短時間跨越。

我們總覺得科學家應該有一個固有的樣子，他可能是古板的、是嚴謹的、是儒雅的、抑或是彬彬有禮的。而出身名門、鐘靈毓秀的何澤慧，卻呈現了另一種科學家的形象，她雖然也有作為科學家一貫的嚴謹，但她是多樣的，她才華橫溢、她坦率直接，而最令人動容的，便是她無論風云變幻，仍能堅持真我本色。

《物理》雜志資深編委顧以藩曾如此評價何澤慧：“她摒棄虛榮和風頭，她堅持實事求是，絕不茍且附和，其質樸直率的性格鮮亮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