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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萊伊和他的巴黎出版社

2014-07-05 00:30:20胡承偉
上海文學 2014年9期

胡承偉

我們坐在巴黎圣日耳曼大道的一家咖啡館里,不遠處,就是所謂的“咖啡三杰”(花神、雙叟和利普)。夏萊伊和他的太太選定這個不顯眼的地方,“為的是不要太熱鬧,可以說話”。傍晚時分,西下的陽光照在臉上,有點刺眼,倒是暖暖的。望出去,游人懶洋洋的。這里的人總像無所事事,消磨在聊天與閑逛之中。

今年五月,法國人好生喜悅,本來就有國定節假日四天,偏有三次落在周四或周二,這樣,就有理由“搭橋”。所謂“搭橋”,就是把理該上班的那天也順便休了,與周末連起來,可以過個四天的長周末。按照法令,私營企業每年最多可以給員工兩次帶薪的“橋”。不能享受的,可從每年的帶薪假期中扣除。一年的帶薪假期普遍為五周,有的行業,工齡超過八年,可增加一周。有統計顯示,法國光是因為“搭橋”,造成的經濟損失一年就達四十億歐元。

五月總共三十一天,三次四天長周末,加上另一個節假日連同周末,整個月共休十五天。眼看五月臨近,大假快要開始,心情和陽光一樣燦爛。

夏萊伊個子不到一米七,頭發花白也算茂盛,臉上爬滿皺紋,說話時中氣很足,帶有法語的明顯鼻腔共鳴,笑起來眼睛只露出一條縫。他在鄉下菜園子整整待了三個禮拜,才回到巴黎,膚色暗黑暗黑的,和太太在一起,著裝少見的正規:藍色西裝,窄條紋白襯衣,打著條紅色領帶,遠不像我以前看見他那樣毫無章法。

“剛才你說,我的姓氏,用中國話說,是什么意思?”

“瞎來,就是沒有章法的亂來。”

“對了,一點不錯,我這一生就是沒有章法,憑興趣亂來!太對了!”

Chaleil,用中文目前通行的譯法,就是夏萊伊,和“瞎來”相近,我剛才在巴黎出版社的辦公室開了個玩笑,他一直追問到咖啡館。

望著這個1937年初出生的老人,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已經不止一次跟我談到,活著就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有時可以瞎來,總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生命永遠要有活力。我和他打趣道,用我們中國上世紀70年代的話,就是“生命不息,戰斗不止”。他突然皺起雙眉,不解地問道,“和誰戰斗?”我懶得和他細解釋。

粗算起來,夏萊伊有過不下十種職業,從農民到教員、記者、作家、編輯、叢書主編,直到1984年,辦起這個巴黎出版社。他曾經1977年在朗格多克省辦過一個新聞出版社,不太成功。七年后在首都重操舊業,打定主意,要在出版界樹起一個門戶。三十年間,出書二百五十種,涉及文學、藝術、文獻、歷史記憶、宗教、鄉村回憶等門類。他說,到四十七歲才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做自己覺得幸福的事:“最好的感覺就是,大批作者送書稿來,由我決定,出,還是不出?”

出,還是不出?并不容易決斷。他說,巴黎出版社,聽著牌子很響,實際上,就是一個家庭小作坊。剛開辦時,除了他、妻子和唯一的兒子,還雇用一個員工,負責排版與美編。后來,等他弄明白版樣的大概,加上電子版本日趨方便,索性辭掉這個員工,把出版社變成一家三口的小企業。現在,老夏萊伊親自決定書的取舍,負責編輯、定稿。妻子羅思希當會計,并將丈夫修改的意見輸入電腦,發送給作者,而老夏萊伊則是個電腦盲。兒子小夏萊伊負責接待作者和通訊交流。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當然,出書不總是賺錢,一本不足一百頁的小冊子,定價十歐元以內,如果市場不認可,只銷出幾百冊,作者版稅收入微乎其微,出版社也要賠本。夏萊伊說,他出的書大多銷量在一千到五千冊,也有高達一萬五千冊的。現在,巴黎出版社維持每年出書十二種的節奏,平均一個月一種。在法國,書的推銷渠道很重要,夏萊伊在巴黎人脈廣,在法國國內,由著名的CDE和SODIS負責促銷。年初,就要向這兩家公司報出書計劃,做書籍介紹與封面。巴黎出版社的國外促銷,則由法國最知名的加里瑪出版社推行,表明他的口味符合加里瑪。每年巴黎書展,巴黎出版社也會出席,就是展臺小得可憐,夏萊伊一個人坐在那里,像是醫院診室的大夫等候病人,推銷這些年出的幾十種書,忙著和熟人打交道,不亦樂乎。

我去過巴黎的一些大出版社,每次都如履薄冰,格外小心。加里瑪就像一個大衙門,門口坐著一個接待小姐,不停地打電話,好不容易才正眼看你一下,問清來意,打電話叫出我想見的人,然后才可以一起穿過豪華的中庭,進到編輯辦公室。瑟伊出版社位于一幢六層大樓,門口端坐著的接待員就有三個,也要問清事由才放你進去,電梯里或是走道上遇見的,都感覺極好,好像人人都主宰著書籍世界,不屑理會你們這些沒文化的凡夫俗子。

巴黎出版社位于和圣日耳曼大道交叉的圣父街,對面就是格拉塞出版社,程抱一先生近年完成的多部《沉思集》就是這里出版的。夏萊伊的名片上雖然寫明地址,因為街窄,又沒有明顯的號牌,我便走進格拉塞出版社打聽。穿著時髦的小姐,可能正在修剪指甲,一聽,便不耐煩地拋出個“不知道”,把我噎個半死。幸好旁邊的賓館總臺服務員,幫我在網絡上搜索,才找到這家出版社。找對位置,我敲打玻璃窗,夏萊伊出來開門,進了院子,在相當于傳達室的位置上,才看見小小的牌子貼在門上。夏萊伊笑了起來,說每個第一次來的人都和我一樣,總要在街上來回問幾次。進了大門,迎面靠墻一排幾個大書架,都是近年新出的書,占去房間一半,兩側各有一張桌子,靠窗的那張,有光線,夏萊伊專用,也便于來客敲窗戶聽得見,里面的一張,放著電腦,太太專用。兒子十點到十三點在這里坐班,處理雜務。整個出版社面積十多平方米,遠不及大出版社的門口接待室。夏萊伊就在這里決定“出,還是不出”,過著他自認為最美好的日子。

不久前,他收到了來自臺灣遠流出版公司的掛號件,原來他在1997年出版的《利邦上尉東印度航海歷險記(1617—1627)》被譯成中文,“遠流”寄來兩本樣書,開本比原書大了許多,印制精美,還配了獨立成頁的利邦航行路線圖。夏萊伊特別開心,把我叫了過去。我告訴他,“遠流”是臺灣有影響力的出版機構,這下,巴黎出版社聲名遠播。夏萊伊說,版稅沒有多少,就是希望促進世界了解東西文明的交流史。我們在聊天時,談及傳說中第一個到巴黎的中國人沈福宗,這個年輕人在路易十四出席的晚宴上,應邀用漢語誦讀禱詞,還表演如何用筷子吃飯、如何用毛筆書寫方塊字。夏萊伊霎時間有了主意,問我,有沒有可能找到當時的歷史資料,可以由巴黎出版社出版。我說,在巴黎國立圖書館應該有中國人的資料,當年的吉美博物館館長達尼埃勒·愛里塞夫已經出了一部傳說故事,題目就叫《我是黃嘉略,太陽王的中國翻譯》,沒見其他人回應,估計有價值的資料不多。夏萊伊說,不一定,有機會再去查查,設法弄清沈福宗和黃嘉略這兩個人,我想出版“第一個在巴黎的中國人”的歷史資料。老人說話時,眼睛閃著光芒,似乎已經回到五百年前,和兩個來自明朝的古人直接對話。

夏萊伊出生在巴黎西南的加爾省,祖上務農,一直經營菜園子,至今還保留著父母交下的土地,不時還要從巴黎十五區的住處趕回鄉下照料那些蔬菜。他說,“我常常帶著一大摞稿子,澆水或是間苗累了,就改改稿子。”“那么,收獲的蔬菜,你也吃不掉,難道運到巴黎賣掉嗎?”我不解地問道。“哈哈,我種菜只是一種快樂,只是回味老祖宗舊時的生活,完全和金錢沒有關系。老輩留下的菜園,我不想荒廢,又不想真當菜農,就是這樣玩玩,收獲的菜,大多送給鄉下的親戚朋友。”

在巴黎街頭,夏萊伊并不顯眼,類似中國城鄉結合部的一個小老頭,腳步匆匆,總像在趕下一場約會。

我們回到剛才在出版社辦公室的話題:為什么法國人對中國文學的了解,遠不及中國人對法國文學的熟悉?根據史料,法國繼葡萄牙和西班牙之后,在1685年由路易十四派出六名耶穌會教士學者,經寧波過揚州而達北京,開始創立西方的中國學研究。中國人也在這個時期在巴黎出現,足足有四百多年。可是,法國人中,究竟有多少人講得出中國作家的名字和作品,不論古代還是當代?

在場的夏萊伊夫人突然冒出一句:“我知道巴金,知道他的作品。”我一時無語,問她讀了沒有。她答道,匆匆翻了幾頁,當時是出版社收到譯稿,因為和他們的出版方向不同,退了回去。以后,她也在媒體上關心巴金的動向,倒不曾認真讀過。

我說,法國現在開始重視漢語教學,在教育部專門設立漢語督學的職位,管理全法近四百個中學的漢語教學,大學里新開漢語課的不少。不過,夏萊伊認為,這大多基于經濟和貿易的需要,為企業在中國拓展或接待中國人服務,似乎與介紹中國文學沒有關系。我想起一個退休的歷史學教授,來到巴黎陪兒子一家,想教點中文課補貼家用。朋友介紹的學生,都是出生在這里的華人子女,一下子來了三個,都好像挺聽話的。教授開課前,要了解學生對中國文化的熟悉程度,一問三不知:魯迅,不知道;曹雪芹,不知道;《西游記》,倒是有個學生知道是講頑皮的猴子,其他還是不知。再問,還知道過春節時,要舞獅子、舞龍燈,好像要給龍或獅子的眼睛開光。這個教授本打算施展一下才學,遇見這三個長著中國人面孔的孩子,一下泄氣,不再有情緒教中文。

我告訴夏萊伊夫婦,二十年前,我在法國東方語言學院遇見一個年輕人,這里的三年級學生。他知道我是中國人之后,開始大談中國的未來該如何、中國在世界的地位和戰略等等。我問了一句,“你學中文多少年了?”他回答,“兩年。”問他知道中國哪些作家,他一時語塞,王顧左右而言他。

我們談起華裔作家戴思杰在法國出版的小說《巴爾扎克和小裁縫》,夏萊伊說,看過這部電影。“看看,就是在中國最滅絕文化的時候,居然一個小裁縫能夠從巴爾扎克的小說里感知文明的力量,這就知道法國文學在中國的影響力了。”我還告訴夏萊伊夫婦,就是不學習法語的中國普通學生,在小學里,和閱讀《伊索寓言》及《安徒生童話》一樣,許多人都知道《拉封丹寓言》里的《烏鴉與狐貍》,都德的《最后一課》和莫泊桑的《項鏈》是中國中學語文幾十年的教材。至于喜愛文學的中學生都記得,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還十分親近蘇聯時,蘇俄作品在中國大陸固然影響極大,卻無法排除法蘭西文學的吸引力。許多下鄉的知識青年在農村或農場,都是靠著對羅曼·羅蘭《約翰·克里斯朵夫》的癡迷,度過最痛苦的年代。不少知青在提及法國的作家作品時,如數家珍,就好像自己熟悉的朋友一樣。夏萊伊夫婦瞪著雙眼,一語不發,他們之前并不知道這些,他們從未聽說,就是在“毛時代”,中國青少年依舊照耀在法國文學的陽光下,“那么,你們兩位,在法國是有文化學養的,你們可以說出多少關于中國文學的話題呢?”

夏萊伊告訴我,他讀過《肉蒲團》的法譯本,對中國古典小說的性描寫很有興趣。這一點不令我意外。夏萊伊在法國學界是個知名的性學專家。他說,《肉蒲團》在法國有兩種譯本,他讀的是1962年由Jean Jacques Pauvert出版的,后來在1978年也出版過一次,并由安田樸(René Etiemble)作序。我知道安田樸這個人,是法國著名的作家和比較文學家。他曾經埋怨法國的中國學家不太重視翻譯,認為翻譯遠不如研究在學術界的地位,使得法國雖然有一大批在西方極有影響力的中國學家,許多中國的文學名著卻沒有介紹到法國。安田樸在《肉蒲團》的序言里就指出,許多早已譯成英文或德文的中國小說一直沒有法語譯本。中國的四大古典文學名著只是到上世紀90年代才出齊法語譯本,就像《紅樓夢》和《金瓶梅》,都被列入法國七星書社(La Pléiade)經典名著,無非是徒有虛名,有幾個法國人讀過?一套一百三十歐元的兩卷本《紅樓夢》在書店,許多人被它的定價嚇得卻步,就是買回家,先對里面的人名感到奇怪,難以卒讀,恐怕只會束之高閣。夏萊伊對我的提問,連連點頭,卻也找不出答案。

夏萊伊是個不安分的人,他不愿意和祖輩一樣守住加爾省農村的菜園子,先到蒙佩利埃上大學,只是想當名教書匠。后來,1965年進入巴黎,寫了一篇論述法國19世紀中葉作家羅特雷蒙的論文,如愿以償在首都當上教員。這個菜農的后代不滿足在校園的平靜生活,于是,在文人聚集的左岸,結識了俄裔前衛戲劇家阿達莫夫和毛派建筑師羅朗·卡斯特羅,開始寫作生涯。他在1969年出的第一部書,則是談論性革命。

當時,《毛主席語錄》在西方世界特別走紅,1968年調皮的學生夏萊伊編了一本關于性革命的小冊子,由安德烈·羅德和他本人選取性革命文章的相關段落,開本和頁碼則與毛語錄相近,書的名稱就叫《關于性革命的紅寶書》,印行上萬冊,每冊約合今天十歐元左右,一時成為“左岸”知識分子談論的話題。這本書他還珍藏著,說下次找出來讓我開開眼界。

夏萊伊做過電臺與電視臺的記者,也替不少刊物做當代文化人物的長篇專訪,為他以后出版文獻資料作了鋪墊。曾經有記者對夏萊伊作如下的描寫:他為人熱情,很有魅力,屬于追求絕對自由的知識分子,在“六·八”風暴(指1968年巴黎的學生運動)中也是狂熱者,不然也不會把“性革命”和“紅寶書”結為一體。后來,夏萊伊并沒有在性革命方面繼續深入研究,而是在2002年出版了一部五百九十二頁的長篇巨著,題目是《賣淫,被愚弄的欲望》。

來自鄉村的夏萊伊,就是在巴黎辦出版社,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根,他出了不少鄉村回憶錄,如1998年出版的紀念自己家族的回憶錄,長達五百多頁,反響很大,后來,由Payot和France-Loisirs兩家出版社重版。

巴黎出版社的存在,多少為退了休的專家學者提供一片天地。這些人很有才學,知識結構卻比較偏狹,他們的著作不是大眾喜歡的,也不為那些大出版社接受。夏萊伊告訴我,他的朋友多是老人,或者說思想依然活躍、頭腦依舊清楚的老人,他們想把自己一生的研究成果留下來。巴黎出版社小本經營,幫他們出書。“我們到終老時,還有許多東西不明白,是否可以讓那些一輩子都在研究的人,用淺顯的語言,打開我們的思路呢?”夏萊伊是新教徒,巴黎出版社的出版物中就有新教派叢書。但是,他最近送給我一本介紹伊斯蘭教的書,是他在2012年3月出的。薄薄的小冊子,只有七十九頁,定價九歐元,作者哈米德·扎那茲是個用阿拉伯語和法語寫作的獨立記者。夏萊伊跟我說,這些年關于伊斯蘭教有許多誤導的說法,讀了這本書,你會茅塞頓開。一個新教徒為伊斯蘭教出書,夏萊伊果真“瞎來”了,“這個世界要有更多的包容,想辦法去明白你到老年還不明白的東西,活著就會一直年輕”,夏萊伊勸我好好讀完這本書。

夏萊伊固然博學多聞,書稿涉及門類實在太多,尤其是歷史文獻,有些是聞所未聞的,他不想錯過,也不想草率處理,只好請國家科研中心的專家審稿,又是一筆開銷。他說,只要基本維持平衡就可以了,想發財就不會辦這樣的出版社!

巴黎出版社不遠處就是奧賽博物館,那天下午約定和夏萊伊見面,我便在上午去奧賽看了此刻最熱門的展覽:《凡·高/阿爾多:社會的自殺》。這個展覽今年三月開始在奧賽博物館展出,為期四個月。下午和夏萊伊談話時,提到這個展覽,他是個無所不聊的對話高手。他從書架上找出1994年巴黎出版社推出的《凡·高在普羅旺斯》一書,該書已經絕版,等作者修改后重版。我們的話題就是:凡·高為什么自殺?

巴黎的博物館,大大小小,國營的、私營的,究竟有多少,誰也說不清,各種各樣的展覽遍布全城。有個愛看藝術展覽的美籍華人跟我說,要把好的展覽看完,至少在巴黎住上三個禮拜。我沒有做過調查,只是知道,數以千萬計的游客來到巴黎,除了購物,大多數就撒落在博物館里。

法國人愛到博物館,可能吸引他們的不再是那些常設展品,《蒙娜麗莎》或《維納斯》前面的擁擠人群中,很少見法國人。他們主要觀看定期舉辦的專題展覽,雖然展品中,不少早已看過,卻因為策展者的精心布置,給觀賞者新的感受。比如,畢加索博物館曾經把自己館藏的和別處借來的畢加索作品集中在一起,辦了個《畢加索和女人》的展覽,一時間門口排起長龍。蓬皮杜藝術中心有一年辦了個題為《性和藝術》的展覽,進口處就是庫爾貝那幅《世界的來源》,原來掛在奧賽博物館也是平常,現在在蓬皮杜藝術中心的展館,一幅巨大的女性性器官作品引來萬千觀眾的驚嘆,我不得不為策展人的構思折服。法國在藝術品方面,不僅收藏數量可觀,還懂得經營。好比一個大廚,面對大量食材,懂得配搭,不時拿出美味佳肴,食客為之一驚。

有一次,2003年,在盧浮宮地下的拿破侖展廳,舉辦一個題為《達·芬奇的素描和手稿》的展覽,這個展覽先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展過。自稱為世界藝術之都的巴黎,當然不會落在紐約后面,觀眾把展廳擠得滿滿堂堂,總共一百三十件素描作品擠滿觀眾,還能叫人理解。最叫我奇怪的是,出于保護展品的需要,這十二份手稿放在玻璃柜子里,光線極為幽暗,擠在前面的許多人就是不肯移步,后面的看客——多數是老年人,急得沒法,一旦能夠擠上前,也照樣駐足不前,細心端詳,嘖嘖稱贊。我看柜子里的達·芬奇手稿,極小極小,注明為1487到1508年的十二件手稿,來自佛羅倫薩和米蘭,內容極其繁雜,甚至包括達·芬奇對眼科的研究,有的寫在很小的簿子上,潦草難辨。而且,達·芬奇是左撇子,行文多從右往左寫,和常人不同,更是難以辨認。可以肯定的是,這分明是古意大利文,展覽說明書上強調,這些手稿的科學與技術價值遠勝過藝術價值,可以讓考古學者了解那時的書寫材料。我看著周圍擁擠的老年人,不禁要問:有幾個法國人能夠懂得?何必擠在那里故作高深!這讓我想起,上世紀80年代在香港電影院看三個多小時的《甘地傳》,因為原版加字幕,對話極多,多數人瞌睡連連。可是,走出影院,依舊贊聲不斷,因為該片得了奧斯卡獎!

其實,離巴黎不遠的盧瓦河畔,昂布瓦茲城堡就是達·芬奇的墓地。這里展出不少工具和木輪小車,都是依照達·芬奇當年的設計重新制作。在汽車發明歷史的回顧中,達·芬奇被視為設想汽車的先驅者之一,是文藝復興時代少有的能工巧匠。而被弗朗索瓦一世請到法國時,達·芬奇在繪畫方面已遠不及米開朗基羅。曾經有傳說稱,達·芬奇死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懷里,實際上,1519年5月2日,達·芬奇去世的這一天,弗朗索瓦一世遠在巴黎圣日耳曼。《蒙娜麗莎》因為法國國王的喜愛而聲名遠播,如今又連帶起法國人對其手稿的膜拜,多少有點叫人費解。

凡·高在法國以至全世界,都永遠是個常新的話題,尤其是1990年5月在紐約的拍賣會上,他的作品《加歇醫生的肖像》創下八千二百五十萬美元的紀錄之后,幾乎出現了“言必稱凡·高”的現象。有人注意到,1985年是法國文豪維克多·雨果去世一百周年,沒有太多動靜,悄然而過。五年之后,巴黎東北三十公里的奧維爾小鎮,熱鬧非凡。鐵路公司專門開出一趟特別列車,完完全全按照凡·高當年坐過的火車路線,把一大批粉絲送到凡·高墳前。他生命最后七十天住的拉烏小酒店這一年正在修繕,準備迎接世界各地的朝圣者。這一年7月30日,正是凡·高自殺身亡的一百周年!凡·高的眾多追隨者中,也不乏中國人。我知道,有一個中央美院的藝術史畢業生,一到巴黎就直奔奧維爾,來到凡·高墓地,把自己的筆記和相片埋在凡·高墓不遠的土地下,希望凡·高地下有知。

奧賽博物館展廳很多,最近只有這個凡·高展覽門前排了長隊。一進大門,阿爾多在1947年出版的《凡·高被社會逼得自殺》一文的節錄,分別用法文和英文置于兩側。安托南·阿爾多(Antonin Artaud 1896—1948)出生時,凡·高已經去世,他1924年從馬賽到巴黎時,本打算進劇院當演員,想通過在舞臺上不斷演戲,減輕精神痛苦。因為自己的病痛,阿爾多對凡·高和蘭波等有神經癥狀的藝術家很有研究。1947年1月,在巴黎橘園博物館舉辦的凡·高展覽期間,一個名叫比厄(Fran?觭ois-Joachim Beer)的精神病醫生發表文章抨擊凡·高的魔鬼性,激起阿爾多的憤怒,他一發不可收,接連寫了不少文章,強調凡·高被社會逼得自殺。阿爾多的文章后來結集出版。時隔六十二年之后,奧賽博物館把凡·高的作品與阿爾多的評論放在一起,讓觀眾自己尋找答案:究竟凡·高是個瘋子、是個有魔鬼人格的病人,還是這個社會太殘忍,逼得凡·高自殺身亡?展覽以阿爾多的分析,向世人表明,“凡·高眼光深遂,非常人能及”。展覽一開幕,第一天就接納了五千七百名參觀者,許多人都覺得震驚。

門廳暗暗的,給人以神秘感。步入正廳,凡·高的四幅自畫像并排掛出,極富震撼力。展覽總共有凡·高的油畫作品四十五幅及七幅素描,除了奧賽自己館藏的,不少從世界各地借來,也算是六十年來少有的凡·高回顧展。

關于凡·高的死,夏萊伊表示,其實還有許多疑點。正如他出版的《凡·高在普羅旺斯》一書指出的,凡·高生命的最后兩年,是在法國度過的,在奧維爾自殺前,一直生活在普羅旺斯。應該說,不論是多次患病,或是和高更的爭執、和妓女西恩的恩怨,都是發生在普羅旺斯,凡·高卻能頑強地活下來。到了奧維爾,從來沒有患病,創作上極有成就(七十天畫了七十幅作品!),反倒要自殺。夏萊伊還說,關于凡·高的自殺,現在疑點很多:第一,據說他的受傷處是在肋骨附近,就不可能用獵槍自殺,當時,誰會有手槍呢?第二,在凡·高受傷后,警察來調查,根本沒有找到槍。后來,過了六十年,據說有人在遠處的麥田里發現一把手槍,這也太玄了!夏萊伊說,這都是永遠解不開的謎,要了解凡·高,就去看他的畫,不要理會賣了多少錢。

在咖啡館里,夏萊伊夫人不時吸一下電子煙卷,噴出一絲絲藍藍的煙霧,有點水果香味。據說,這種電子煙卷在法國日漸流行,已經有二百多萬電子煙民。法國衛生當局打算立法,不準在室內抽這種煙。夏萊伊說,他的太太氣管有毛病,靠這個通通氣管,如果今后不讓在室內抽,就想辦法戒了,“沒有習慣是戒不了的”,說這話時,他謹慎地望著老婆,生怕惹怒了她。我這才想起夏萊伊夫人告訴我,按照中國十二生肖,她是屬虎的,我說,女人屬虎,就是母老虎了。夏萊伊當時連連點頭,接過話茬,“她就是母老虎,家里的事情都是聽她的!”他們都過了七十五歲,兒子也已經五十三歲,兩人早已過了五十年的金婚,快進入五十五年的綠寶石期,還在外人面前打情罵俏,在法國算是少有的。

和夏萊伊交往一段,就發現他也是個吃貨。下午三點之后到他的辦公室,他的臉龐紅紅的,好像剛從餐館回來。出版社周圍,除了名牌高檔店和各類書店,多的就是餐館、酒吧和咖啡館。旁邊一條短短的龍街,有家意大利餐館,是藝術家、作家和記者聚會的地方,靠門口一張大桌子,每星期五中午總有一批常客,為首的是著名的藝術評論家杰拉·蘇雷格拉,和夏萊伊年齡相仿。杰拉雖然出生在西班牙內戰時期,早年跟隨父親來到巴黎,在法國生活了幾十年,卻滴酒不沾。夏萊伊和蘇雷格拉等人聚會,飯后都是各付各賬,很少見到搶著要替他人付錢的爭斗場面!

還是那天,和他們夫婦在咖啡館里東拉西扯,談到了過些天請他倆到家嘗嘗我做的中國菜。夏萊伊夫人馬上問我,吃什么菜?千萬別吃肉,也別吃油炸的東西,最好清淡一些。她接著談起,有一次到一家中國餐館,中國朋友點的菜,端上來一鍋東西,上面飄著紅紅的辣椒,下面是一層油,把他們兩個嚇得夠嗆,不知道底下藏著的是什么菜。我笑了笑,告訴他們,可能是水煮魚或水煮肉,是中國人前些年最流行的,也流行到了巴黎。她說,這么多油,怎么吃得下?他們夫婦最怕中國菜里面重油煎炸的菜。我們說定了下次來我家的菜譜:清蒸王家鯛魚、白菜豆腐湯、蠔油生菜,最好有“廣州飯”——法國人把中國人的炒飯稱為“廣州飯”,里面混有雞蛋、豌豆、火腿最好,兼有白、紅、黃和綠色。

我們從吃談到了穿,談到了近年許多中國游客在巴黎搶購名牌,夏萊伊夫人頗不以為然,她讓我看看她的外衣:白色為底,上面有一些黑色的圖案,衣料質地不錯,穿在一個七旬老太太身上,端莊得體。她讓我猜猜價錢,我歷來在這方面是外行,根本說不出子丑寅卯。她怪怪地笑了笑,朝她的丈夫擠擠眼,說,論公斤賣的,二十歐元一公斤。一公斤就可以有幾件薄質料的衣服,是廠家直接送到商店,可能有些瑕疵,一般人看不出來。夏萊伊夫人還告訴我,商店就在圣米歇爾大街上,每天都擠滿中老年婦女。

生活在巴黎二十多年,我知道法國人的生活十分簡單。夏萊伊夫人告訴我,她的冰箱里很少存貨,都是傍晚到超市或菜市上買新鮮的,一點素菜加點魚、肉,一點甜點加飲料,就夠了。平時,在超市購物十五分鐘,回家再花二十分鐘,就可以上桌吃飯了,完全不同于上海人花兩三個鐘頭“買汏燒”那樣復雜。他們很少看電視,有時間還是看書,不少家庭都有大大的書架,電視機屏幕卻是小小的,夏萊伊說,頂多看看新聞。

夏萊伊1965年起定居巴黎,快半個世紀了。他說,早年在巴黎的沼澤(Le Marais)街區買了套公寓,很快又賣了,并沒有賺到什么錢,如果留到今天出手,恐怕有五倍的利潤。他的太太在一旁說他:你什么時候有過經濟頭腦?幾十年都是過普通人的日子!對于夫人的揶揄,夏萊伊只能傻笑,“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么,菜農、教師、記者、出版人,這都是社會最普通的人!”

法國是個到處都被外人編織浪漫樂章的國家。五月里,南部的富人度假地圣托貝迎來一千三百輛最新款的哈雷·戴維森摩托,幾千人在這里狂歡四天。再過半個月,就是戛納電影節,名流匯聚,全世界媒體都要密集報道。夏萊伊和他的夫人急忙搖手,說,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我們還是過我們的普通日子吧!

我們談到不久前的市鎮選舉,奧朗德的執政黨輸得很慘,他本人的民意指數降到百分之十八的最低點,只能匆匆忙忙換了總理、改組政府。新總理瓦爾斯出生在西班牙的加泰羅尼亞,1982年才歸化法國,一上臺就宣布減稅新措施,估計今年可以免交所得稅的家庭,會增加幾百萬個。奧朗德也急了,在電視上公開表示,如果到他總統任滿的2017年,失業率還降不下來,他就不會尋求連任。夏萊伊夫婦對此興趣不大,他們覺得,左派右派、右派左派,反反復復,都是一樣。接下來的歐洲議會選舉,棄權率會更高,大家對政治越來越沒有興趣。

我們所在的地方,就是當年法國左派知識分子集聚的左岸。夏萊伊本人就是在這里結識一大批精英的,他的寫作和出版無不帶有左翼色彩。現如今,夏萊伊依然流連在這片街區,昔日的狂熱被寧靜的生活取代,世界在遠離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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