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字”何解

張少良

高中語文課本第二冊（人教版）《林黛玉進賈府》一文中有這樣一段話：寶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兩個字？”黛玉便說了名。寶玉又問表字。 黛玉道：“無字。”寶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妙。”探春便問何出。寶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說：‘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況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

文中提到了林黛玉的名和字，且“名”前冠一“尊”字，固表尊重之意；那么，“字”前著以“表”字，成——“表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要想弄明白“表字”，須從古代的人物稱謂談起。古代男女一般都有名，但在實際稱呼時，男子20歲，成了人；女子16歲，許嫁時，往往不便直呼其名，顯得不尊敬、不禮貌。故另取一個與本名涵義相關的別名，稱為“字”，以表其德。故稱字為“表字”。看來，名和字的差別在于：“名”只供長輩和自己稱呼，自稱其名是表謙遜，而“字”是供社會上的人稱呼的。北齊的顏之推認為，人名是區別彼此，人字是體現一個人的德行的。這樣說來，“表”大約與“尊”字一樣，有略微的尊敬之意。選文中提到賈寶玉既問了林妹妹的尊名，又問了林妹妹的表字，顯然有無限的關切與敬重之意，而林黛玉的回答說是“無字”，恰表明了自己沒有許嫁的經歷與身份。這為后文的寶黛愛情產生、發展正好埋下了伏筆。

值得說明的是：古人取名和字既然相關，也就有很多的講究。大致說來有以下幾種情況。

首先，名和字意義相同的。如： 戰國時偉大詩人屈原，名平，字原。因地廣而平曰：原。故意義相同。

其次，意義相近的，即表字和名意思相近，但不完全相同。 如： 梁鴻，字伯鸞。鸞和鴻都是飛禽，但不是一種，是同類，都屬于鳥。再有清朝文學家李漁，字笠翁。漁翁常戴蓑笠，也屬于相近。

再次，意義相反的，即表字和名意思正相反。如： 孔子學生曾點，字皙。點為黑污，皙為白色。恰相反。

最后，意義相順的，即表字與名往往出自一句話中，意思相順。如：趙云，字子龍。《周易》說：“云從龍，風從虎。”名和字在一句話中，意思相順。

《林黛玉進賈府》中選段的文字說賈寶玉要為黛玉起個字——莫若“顰顰”二字，并分析原因：“《古今人物通考》上說：‘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況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點出“取字妙”的兩個原因：一是林黛玉名字中有個“黛”字，此“黛”可代畫眉之墨；二是“林妹妹眉尖若蹙”，像西施病心蹙眉的樣子。寶玉所言真是恰切之至！且有根有據。難怪《紅樓夢》中諸兒女后來皆稱林黛玉為“顰兒”（意思是蹙眉兒），林黛玉也默許受用了。這也恰好證明了古人取名、字的密切關系。

（作者單位：隆堯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