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林
張愛玲(1920—1995)是中國近代文學史上具有世界影響力的杰出作家,她的作品體現出獨特的生存體驗、話語方式和審美追求,具有長盛不衰的藝術魅力[1]。張愛玲的文體,高可以與世界文學、與中國文人文學的高峰相連,深可以同民間文學、傳統的市民文學相通,真正兼有現代化與中國文化的雙重品質[2]。1943年傅雷以“迅雨”筆名在《萬象》發表了《論張愛玲的小說》,推崇她的《金鎖記》為“我們文壇最美的收獲之一”,夏志清在《中國現代小說史》中評價她“是今日中國最優秀最重要的作家”。從大陸、臺灣、香港再到大陸,張愛玲熱持續不衰,她的作品一版再版,有關她的評論和傳記層出不窮。她的作品連同她的傳奇身世,均為人們熱議及關注的對象。2013年9月13日,筆者查找超星中文搜索,以張愛玲為全部字段搜索到的博士碩士學位論文有1000篇[3]。
張愛玲特立獨行,與眾不同,她寫作做學問的特點也是別具一格。她追求簡約生活,并不藏書,也絕少買書,她很小就知道圖書館的好處,在她寫作治學的過程中,她善于利用圖書館的資源,尤其是在美國期間,圖書館如影隨形,美國有世界上最發達的圖書館系統,可以提供很優越的閱讀環境,尤其是某些高校的東亞圖書館,收藏有大量寶貴的中文資料,圖書館對她的閱讀和寫作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張愛玲的父親是個遺少,重視傳統教育,她四歲即讀私塾,接受古文熏陶,“一天讀到晚,在傍晚的窗前搖擺著身子”(《私語》)。張愛玲的母親則思想前衛,堅持將她送入學校接受正規教育,張愛玲在1930年入讀黃氏小學,1931到1937年在教會學校圣瑪利亞女校讀中學,1939年入讀香港大學。在她成長的時代,上海作為具有世界格局與視野的國際化大都會,文化開放,雜志報紙繁多,出版業印刷業一度繁榮,提供了很廣闊的閱讀空間,張愛玲接觸到大量的中國新舊文學。香港大學期間她就讀于文學院,在校期間受到嚴格的科班訓練。“歇了三年光景沒有用中文寫東西。為了練習英文,連信也用英文寫”(《存稿》)。在這樣的成長背景和在亦古亦今,亦中亦西的教育背景下,張愛玲中英文功底深厚,文學視野非常開闊。
總結張愛玲的閱讀體系:首先是一些記錄性的書籍,張愛玲在《談看書》開篇就說:“今年來看的書大部分是記錄體”;第二是章回小說;第三是通俗英文小說,“要中英文好,最有效的辦法是多看小說”[4]56;第四是書目,“她也喜歡看書目,我寄過Daedalus、Scholar's Bookshelf、Edward Hamilton等郵購書商和牛津等大學出版社的書目,其中每條附有關于內容的推介,盡管是隱惡揚善的廣告,有的卻形同小型書評”[5]252。她讀書范圍之廣,涉獵圖書種類之多,很少作家能夠超越。她的作品和書信中出現了大量作品作家以及評價,倘若整理好,真是對文學專業很有用的閱讀書目。
令人驚異的是,張愛玲并不藏書,也盡量不買書。
“除了必用的參考書之外,我一生只甘心情愿地買過一部書——《醒世姻緣》。”[4]61
“我這人只有一點同所有女人一樣,就是不喜歡買書”[4]87。
“你有平裝本,實在不應當寄精裝本給我,我不藏書,看過就皺損了,根本也不值得再寄還給你,太可惜了。”[5]125
在友人們的眼里,“她一直認為身外之物都是累贅,妨礙一個人生活的自由。好的書她寧可借來看,也不愿意買,因為‘一添置了這些東西,就彷佛生了根’”[4]27。胡蘭成在《今生今世》里說:“愛玲是不帶一本書的,我來溫州亦只買得一部《清嘉錄》及一本《圣經》,如今就把《圣經》給她,一人在旅館時可以看。”“而且愛玲是把《舊約》這樣的好書,亦看過了當即叫我拿回去,連臺子上亦不留放,她就是這樣干凈的一個人。”殷允芃在《訪張愛玲女士》中也透露了她“即使連書,她也是不買不存的,借來的,看完后就還去”。水晶在《夜訪張愛玲補遺》中透露張愛玲在柏克萊的起居室內沒有書桌,沒有書架。根據遺囑執行人林式同的描述,張愛玲去世時候的家:“真可算是家徒四壁。張愛玲的房內除了她自己的作品和定期雜志外沒有書。”
張愛玲不買書,不藏書,看書的途徑除了家藏讀本以及和朋友們交換看以外,就是通過圖書館了,圖書館是她忠實的書房,是她取之不竭的寶庫,為她的閱讀和寫作起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在她童年的作品《快樂村》里,她設計了插畫多幀,介紹這種理想社會的服務,建筑,室內裝修,包括“圖書館,演武廳,巧克力店,屋頂花園”(《天才夢》)。圖書館是女作家理想里不可或缺的設施。
她的小說《郁金香》中,寶初走的時候,金香送他一個精致的證件套子。并不合用,但寶初還是留著。后來他還是想了一個很曲折的辦法把它送走了:“有一次他在圖書館里借了本小說看,非常厚的一本,因為不大通俗,有兩頁都沒有剪開。他把那市民證套子夾在后半本感傷的高潮那一頁,把書還到架子上。”圖書館在張愛玲的眼中是符合這種別致情味的地方。
香港大學將近三年的讀書生活,是張愛玲最重要的學習階段。她閱讀了大量中外文學作品,英文水平也獲得大幅度提高,為她日后能成功地將西洋文學手法融入中國小說,而且能不著痕跡,完美交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香港大學圖書館更是讓她受益匪淺,1941年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香港淪陷,港大停課,她做過戰時護士,也做過防空員,還不忘記在圖書館里瘋狂看書,“在港站中當防空員,駐扎在馮平山圖書館,發現有一部《醒世姻緣》,馬上得其所哉,一連幾天看得抬不起頭來。房頂上裝著高射炮,成為轟炸目標,一顆顆炸彈轟然落下來,越落越近。我只想著,至少等我看完了吧”(《胡適之》)。馮平山圖書館是香港大學圖書館的中文圖書館,當時的館址現在是博物館。
她反思大學生活,“論理,這兒聚集了八十多個死里逃生的年輕人,因為死里逃生,更是充滿了生氣:有的吃,有的住,沒有外界的娛樂使他們分心;沒有教授(其實一般的教授們,沒有也罷),可是有許多書,諸子百家,《詩經》《圣經》,莎土比亞——正是大學教育的最理想的環境”(《燼余錄》)。在張愛玲看來,構成理想大學環境的核心資源只有兩部分:優秀的教授和豐富的書籍。也許看透了大學教育的弊端和人性的疲沓,張愛玲最終沒有繼續學業,也沒有拿到過大學文憑,沒有學歷證明,在美國難以找到工作,1966年為獎學金證明和香港大學鬧了糾紛,鬧到給英國大使館寫了申訴信方才得到港大的一紙證明[6]。
在美國期間,她居住過紐約、彼得堡、舊金山、華盛頓、波士頓、洛杉磯等地,圖書館是她常去的地方。文藝營的圖書館、彼得堡的圖書館、舊金山唐人街圖書館、國會圖書館、柏克來大學東亞圖書館、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都留下她的足跡。從公共圖書館到高校圖書館,張愛玲很嫻熟地利用圖書館資源。
“上次到圖書館去,早上還沒開門,在門外等著。”[4]199
“我曾到Library of Congress中文部查‘南朝金粉,北地胭脂’出典,主要想知道是否七世紀寫的,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句子,仍舊查不出。”[5]17
“在LA中央圖書館見到,書名似是American Presidents(《美國總統列傳》)……那圖書館大火后重建,無法查。本地大學圖書館沒有,問Library of Congress也不受理。”[7]
“那本短篇小說集千萬不要寄來,等我有空可到這里圖書館借,他們這一類的書最多,一定有。”[5]13
“在圖書館借過一本講甘尼地車禍的書,像好偵探小說,又可靠,也許你沒看過,訂了本寄給你。”[5]57
“今年春天好萊塢圖書館被人放火燒了,只有這一家‘公車直達’,我剛巧又腳扭了筋,不能多走路,正愁讀物斷檔,收到《毛姆傳》,來得正是時候,喜從天降,連照片都精彩,張張看了又看。”[5]115
“Michener的書就這一本圖書館沒有,因為南非。”[5]143
1982年開始張愛玲開始為躲蟲子而在汽車旅館頻繁搬遷期間,她的好友莊信正勸他安定下來,知道她離不開圖書館,特意提到圖書館:“至于圖書館,小鎮也有的”;“到一個大學城去住也好,可以利用其圖書館”;“小大學城確有其引人處,例如圖書館就可以自由進去利用。”[5]181她后來沒有采納他的意見,在熱鬧的市區安定下來后,圖書館依舊是她常去的地方,“也有時候順路去圖書館,本來只敢借新書,怕帶蟲卵回來,現在既然已有,就也放寬尺寸了”[5]257。可以說張愛玲的閱讀愛好因為圖書館的存在而一直維持著,讓她的文學視野一直開闊而有深度,并能準確把握當時的文學動態,為她的寫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滋養。
張愛玲和紅樓夢的淵源很深遠。“八歲的時候第一次讀到,只看見一點熱鬧,以后每隔三四年讀一次,逐漸得到人物故事的輪廓、風格、筆觸,每次的印象各各不同。現在再看,只看見人與人之間感應的煩惱。—個人的欣賞能力有限,而《紅樓夢》永遠是‘要一奉十’的”(《論寫作》)。“中學時候,寫了個長篇的純粹鴛蝴派的章回小說《摩登紅樓夢》”(《存稿》)。她“甚至為了不能與曹雪芹生在同一時代——因此不能一睹他的豐采或一聽他的高論——而出過‘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的感慨”[4]12。1961年她在香港寫劇本《紅樓夢》,以資深紅迷寫紅樓夢劇本,可惜沒有拍成電影,劇本也不知所終。
張愛玲從1968年著手準備撰寫《紅樓夢》的論文,可以說在哈佛燕京圖書館與柏克萊的加大圖書館里看到《紅樓夢》的不同版本,才激發了張愛玲研究紅樓夢的激情。“我趁這時候借書方便,寫幾篇《紅樓夢》考證,加上譯書,快來不及了,所以這一向忙得昏天黑地”[5]27。“甲戊本我目前不需要用,圖書館借也很方便。去年是想買甲辰本——各地圖書館都沒有——香港的書店說影印本都是一出來就銷完了”[5]53。“我在Cambridge&Berkeley除了看紅樓夢版本也從來不去學校圖書館,只去公眾圖書館”[5]184。這兩個東亞圖書館都收藏有豐富的中文文獻,《紅樓夢》的版本非常復雜,研究《紅樓夢》離不開版本選擇,張愛玲獨辟蹊徑,從紅樓夢各版本間的文本異同來研究曹雪芹的創作過程和修改思路。
另外一個張愛玲利用圖書館的典型案例是張愛玲對丁玲的研究。張愛玲高中時期在校刊《國光》上發表的《書籍介紹》提到丁玲小說《夢坷》“是沒有成熟的作品”,《莎菲女士的日記》則“進步多了”。1944年女作家座談會上,在談到她所喜歡的女作家時,她說:“丁玲的初期作品是好的,后來略有點力不從心”,在《異鄉記》里見到農村的景色“想起丁玲描寫的她自己的童年”,可見丁玲是她熟知的女作家。1974年宋淇提起可能找張愛玲給香港中文大學寫篇丁玲小說的研究,為了生活,張愛玲打算去做,首先她計劃收集丁玲所有的作品,可以看出她在多個圖書館里尋尋覓覓,非常熟悉這些圖書館的相關館藏。
“洛杉磯只有你們USC圖書館有本《丁玲選集》,一九五二年開明書店出版,有五個短篇是一九二七年至一九三〇年的《夢坷》《莎菲女士的日記》《一九三〇年春上海》等。似乎是一九三一開始轉變,寫《水》等。我想這一本香港總有,預備寫信去問。萬一沒有的話,想請你在離開這里之前借出來,讓我去影印一份。此外不知道Berkeley有沒有,我只記得有長篇《韋護》《母親》。你幾時如果去Berkeley,可否到圖書館看看?”[5]82
“丁玲的書,UCLA也有好些冷門的如‘一年’(1936)、‘一顆未出膛的子彈’(1939)。宋淇最注重她以都市為背景的早期小說,大概覺得較近她的本質。五〇年間的雜志他們有,只缺二〇、三〇年間的書刊。我做這一類的研究當然是為了錢,大概不少,想等確定了再托你影印。等暑假隨便幾時有空請到哥大圖書館抄點書名給我,不要延安的。”[8]
“在洛杉磯的大學如果能借書,付費當然值得,就是路遠,去很費事,有些資料也許中大可以供給,所以還沒決定托信正介紹。”[8]
“我今天又打電話給UCLA圖書館,問知丁玲延安時代的書只有四本,但是Berkeley有十一二本1949前的,Hoover有廿八本,可以轉借。借書年費$24。我前兩天信上忘了提,代介紹如果只需要打電話給librarian,那當然讓我自己去圖書館申請借書證。但是如果你得要到圖書館去一趟,那么也許可以代辦手續,省得我跑一趟,路遠,去很費事。”[5]89
USC是南加州大學,UCLA即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哥大是指哥倫比亞大學,Von KleinSmid Ctr.為南加州大學教學和辦公兼用的大型校舍,其圖書館所藏社會科學方面資料很多[5]87,Hoover指設在史坦福大學的胡佛戰爭、革命與和平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 on War.Revolution and Peace)圖書館,簡稱“胡佛圖書館”(Hoover Library),所藏關于中國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以前書刊非常多。
丁玲研究后來雖因經費而中斷了,但從這些信件的片段中可以發現張愛玲對這些圖書館可謂熟悉之至,也從中可以看出張愛玲對待治學的嚴謹態度。
張愛玲身前常和圖書館打交道,身后也與圖書館聯系緊密,她去世時候,林式同整理她的遺物,助手朱謎學的是圖書館專業。
張愛玲第二任丈夫賴雅身后所遺各種文件如手稿、書信、日記等都收藏在美國馬里蘭州立大學圖書館。周芬伶從此處發掘出來張愛玲在香港期間的六封家信[9],司馬新則研究了賴雅的日記[10],這些發現為后來研究者提供了十分寶貴的史料,成為日后完善張愛玲研究的重要依據。
南加州大學圖書館東亞圖書館建立了“張愛玲特藏”,收藏了她的一些照片復印件、書冊、手稿及手稿復印件如《同學少年都不賤》和英譯《海上花》《少帥》等[11]。圖書館館員浦麗琳整理和挖掘了英譯《海上花》[12],此書終由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
“皇冠出版社已把一份手稿復印本捐給香港大學,不久還會再贈予其他機構(現已包括香港中央圖書館與美國南加大學東亞圖書館),務令大眾能欣賞到張愛玲對文學創作所下的心血。”(《小團圓》后記)此份手稿指的是張愛玲的遺作《小團圓》。
張愛玲的舊時文章,連她自己都忘記的文章,大部分也是在圖書館中被挖掘出來,《聯合報》副刊主編痖弦有朋友在香港的圖書館舊雜志上找到《多少恨》和《華麗緣》,并促進再刊載[5]127。上海圖書館有豐富的一九四九年前的期刊,王羽即從中發現了張愛玲發表于1945年4月15日《光化日報》上的《天地人》[13]。《小日報》于1947年5月16至31日連載《郁金香》也是李楠從上海圖書館的館藏中尋找出來的[14],著名張迷陳子善教授利用圖書館找了張愛玲的不少軼文并大力推動了國內張愛玲的研究進度,屢被張愛玲詬病的唐文標曾經在加州州立大學沙加緬度校區(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Sacramento)任數學教授,常去加大的東方圖書館,搜得張愛玲一些舊作[5]88。魏紹昌1992年去德國海德堡大學漢學系講學,在該系的圖書室發現了《太太萬歲》的錄像帶[15]……
可以期待,未來從圖書館的幽深館藏中,有更多的驚喜出現。張愛玲的作品終將成為圖書館館藏的一部分,世世代代流傳下去,讓更多的張迷在她的文學世界中感慨沉思、研究鑒賞。
[1]史興偉.陳子善對張愛玲早期佚文的發掘[J],圖書與情報,1998,(4):73-75.
[2]吳福輝.新市民傳奇:海派小說文體與大眾文化姿態[J],東方論壇,1994(4):1-12.
[3]超星發現[EB/OL].[2013-09-13].http://fx.scut.superlib.net/s?strchannel=3%2C5&adv=Z%3D%E5%BC%A0%E7%88%B1%E7%8E%B2&aorp=a&size=15#searchbody.
[4]宋以朗.張愛玲私語錄[M].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1.
[5]張愛玲,莊信正.張愛玲莊信正通信集[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2.
[6]黃康顯.張愛玲的香港大學因緣[C]//陳子善.記憶張愛玲.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160-181.
[7]宋以朗.張愛玲沒有寫的文章(上)[N/OL].南方都市報,2013-7-02 (RB14).[2014-01-03].http://epaper.oeeee.com/C/html/2013-07/02/content_1886100.htm.
[8]夏志清.張愛玲給我的信件[M/OL].臺灣:聯合文學,2013.[2014-01-03].http://history.sina.com.cn/cul/news/2013-12-31/112778586.shtm l.
[9]周芬伶.我聽到她在唱歌:賴雅日記中的張愛玲[C]//陳子善.記憶張愛玲.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236-250.
[10]司馬新.張愛玲在美國[C]//關鴻.金鎖沉香張愛玲.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232-273.
[11]張錯.初識張愛玲《海上花》英譯稿——兼談南加大“張愛玲特藏”始末[C].//陳子善.記憶張愛玲.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251-263.
[12]浦麗琳.張愛玲·夏志清·《海上花》[C]//陳子善.記憶張愛玲.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264-270.
[13]王羽.和張愛玲不期而遇[J].書城雜志,2007(9):42-43.
[14]吳福輝,李楠.《郁金香》發現始末:無心插柳柳成蔭[N],中華讀書報,2005-09-14(3).
[15]魏紹昌.兩記張愛玲[C]//陳子善.記憶張愛玲.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27-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