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記

講述：母親 南素萍

記錄：女兒 朱瓚彤（樂清中學）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跟我長得極像的雙胞胎姐姐，我和姐姐唯一差別就是姐姐的右臉上方有一個很明顯的黑痣，身邊的朋友就是以這個來分辨我和姐姐的。

那一年的開學前，家里的經濟不景氣，母親召集全家人，圍坐在老桌子旁開家庭會議。

母親先發話：“怪我和你爹沒有知識，只能靠種地來養家，可現在要把你們三個都送到學堂上學，我們家根本沒有那么多錢。所以今天媽召你們來，就是商量這件事的。”

哥哥毫不猶豫。他說他是家里的老大，該為家里承擔責任了，上學的事還是讓妹妹她們去吧。后來我知道，母親原先是一心想讓哥哥去上學的，以便以后能娶個好老婆。但哥哥都這么說了，也只好讓妹妹去了。

母親問了我的意見，我說隨便。姐姐的成績不錯，母親想了想，便把這個機會給了姐姐，以這個決定結束了“家庭會議”。

我還小，還不會下地種田，沒事干的我只好去找同村的小伙伴們玩耍。過家家，捉迷藏，等到姐姐放學，我才從別人家里耍完回來。

一次回家后，看到姐姐書包里的一大疊獎狀。姐姐開始給我講學校里的事，她的老師，她的同學，她的朋友送給她的禮物……我的心變得癢癢起來，幻想著若這禮物的主人是我，獎狀上寫的名字也是我的話，那該有多好。

那天晚上，我和姐姐說我也想去上學，她搖搖頭說，不是姐不讓你去上學，是家里負擔不起啊。我撒嬌地對她說，可我就是想去上學嘛，整天玩都玩膩了呢。姐姐想了想，想出了一個辦法。

第二天早上，我扎了姐姐那樣的頭發，還特地用黑筆在右臉上點上一個和她黑痣相似的黑點，和她一同出門了。出門后，姐姐身上的書包背在了我的身上，而她自己便在外面隨便逛逛，為的是傍晚同我一起回家，不讓母親發現。

在學堂待了一天，我就喜歡上了這里。周而復始的幾天，讓我對學習的興趣愈加濃烈。但是好景不長，終究還是被母親發現了。

那天，母親很生氣，全把氣撒到了姐姐身上，還動手打了她。在我的記憶里，母親從來沒有打過姐姐，這好像是第一次。晚上，姐姐捂著被打腫的屁股和我躺在一起，我小聲地說，姐，對不起。姐姐聽了笑了笑，說沒事沒事，哦對了，媽媽說了，以后就讓你去上學了，哥哥不是讀書的料，我待在家里也好照顧媽媽，你可要好好讀書啊，將來要成為我們家的驕傲哦。我帶著微泣的語氣應了聲，嗯。

后來，我如愿以償地當上了教師，而我的姐姐，你的姨媽，跟著她的夫家一起做生意去了。

我年紀大了，越來越容易忘事。唯獨這件事啊，哎，忘不了。

女兒的話

你是一位嚴母，總希望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到最好。書畫、舞蹈樣樣都要學，奧賽、作文門門都要報。我有時不免抱怨。然而你的故事讓我吃驚，真沒想到我以為稀松平常的事，對你來說竟是如此得來不易，這里不僅有艱辛，還有親人們的自我犧牲和殷殷期望。媽媽，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