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舍難離黑面包

陳慧茵

我在俄羅斯做了兩年的服裝生意，一直覺得當地人太過于粗獷，不好打交道，直到去了當地朋友耶夫根尼的家，吃了有名的黑面包，才認識到俄羅斯人的另一面。

當我到耶夫根尼家的時候，他七十歲的母親正在廚房忙活著。見我來了，用沾滿面粉的雙手擁抱著我并告訴我她正在烤黑面包。

耶夫根尼指著已經發酵好的面團說，這面粉團是兩天前就發酵好了的。黑面包雖然隨處可見，但是其實制作工藝也是挺麻煩的，特別是和面發酵這一塊，就需要兩天時間。黑面包之所以成為俄羅斯人餐桌上的主食，還是在于這具有特殊營養的黑面粉，是混合了黑麥在磨粉過程中被碾下來的麥皮層、胚芽、糊粉層及少量胚乳等，比精面粉面包更有營養價值。而這樣的面粉，因為所含成分比較雜，所以要提前發酵。

在我們聊天的時候，耶夫根尼的媽媽正開始有節奏地揉早已發得像棉花一樣的黑面團。揉了幾分鐘后，只見她在面團中挖了一個洞，加了一些黃油，然后邊揉邊加入芝麻和花生的碎末兒。老人告訴我，其實黑面包也分很多種類，其中最有名的是“鮑羅金諾黑面包”。據說，年輕的俄羅斯將軍亞歷山大·圖奇科夫，1812年在莫斯科郊區鮑羅金諾戰場同拿破侖軍隊作戰時，英勇犧牲。他的妻子悲痛不已，便進入莫斯科市郊的一個女修道院烤面包，紀念陣亡的將士。她用特殊方法制作“鮑羅金諾黑面包”：和好的面要發酵三天，多幾分鐘不行，少幾分鐘也不好，并把一些開胃健脾的草籽放進揉好的面團里烤制，因此烤出來的面包顏色黑黃，味道特別好。

“《戰爭與和平》的主人公就是以這位將軍為原型的。”耶夫根尼在一旁補充道。在侃侃而談中，面團揉了一個小時。這時候耶夫根尼已洗凈雙手，只見他把面粉團用刀切成一條條的，然后再把它們滾圓，靜置15分鐘左右，這時候的面團已經發酵到原來的兩倍大了。打開俄式烤箱，讓它先預熱一會兒。趁這時間，在切好的面團上撒一些面粉再劃幾道，最后送進烤箱。

烤面包也是個技術活，要邊烤邊觀察，如果看到面包上色了，就趕緊把溫度調低一點，否則烤出來的面包就只是硬邦邦的了。隨著烤箱“滴”的一聲，一根根黝黑發亮的黑面包就出爐了，烤好的黑面包如同粗壯的樹棍冒著熱氣。耶夫根尼把烤好的黑面包往我鼻子下一湊，一股黑面包特有的清香頓時彌漫開來，我趕緊趁機撕了一塊放進嘴里，不過，味道不是我想象中甘甜，倒是一股酸酸的咸咸的味道。口感也不細滑，有些粗糲。耶夫根尼告訴我，從前有種說法，說俄羅斯窮人窮得吃不起白面包，只好靠吃黑面包生活，其實這是一種誤讀。對俄羅斯人來說，黑面包不僅是食物，更是一種文化的象征，許多重要的歷史事件和傳統都與黑面包有關。很多俄羅斯人一天不吃黑面包，就會感覺像生病一樣渾身無力，開始吃不習慣，但是多嚼一會兒就能感覺到它的甜味了，然后慢慢就會愛上它的。

我想其實俄羅斯人和這黑面包一樣，看著粗糙隨意，但只要用心去品味，就能品味出他們特有的細膩和別致。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