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插入語”的認知語法研究

趙 勇，王 芳

（1.文山學院 外國語學院，云南 文山 663000；2.科苑小學，山東 濟寧 272000）

一、前言

插入語是語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應用很普遍，不論在書面語還是在口語交際中都起著重要的作用。外語界對其從句法、語義、語用、語法以及修辭方面進行了多方位研究，但由于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認識也不盡相同，對插入語的定義、分類還有模糊之處，對其語義和語法地位也有不同的見解。本文首先梳理多家之言，然后擬從認知語法角度分析插入語的定義，重新對其分類，并定位其語義和語法地位。

二、多家之言

生成語法認為插入語的產生是一種純句法的過程，同時指出對它的句法分析，可以解釋：1）插入語和飾句之間的關系；2）插入語位置分布上的靈活性；3）插入語的“語義貧困”現象［1］。

語義和語用研究呈現相互滲透的狀態。插入語這一特殊的語言形式，雖然是附加成分，不能離開句子的主體而獨立存在，但在語義上與句子的基本部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可以評價語言使用者對事態的立場、觀點和態度［2］。徐義云認為插入語都不在句中充當狀語，而只是用來表示說話人的推測、估計、態度等，并論述了英語插入語的12項語言交際功能［3］。

傳統語法認為“插入語是一種結構獨立成分，與其所依附的句子（句中其它成分）沒有明顯的語法關系或不發生句法結構關系，也不互為句法成分，要么位于句子中間，要么依附在句尾，起補充說明的作用”［4］。插入語是獨立成分的一種，因為它同句子中的其它成分只有意義上的聯系，而沒有語法上的聯系［5-6］531。插入語指在句中起修飾、解釋或同位作用，但獨立于所在句子的句法結構的詞、短語或句子，插入語作為一種特殊成分，與其所依附的句子沒有明顯的句法關系［7］。李冰梅不贊同將插入語歸為獨立成分的觀點，她從功能的角度出發把它分為表示語篇功能的連接狀語和表示人際功能的情態狀語，前者在語篇中起調整上下句邏輯關系的作用，使之更完整、連貫，后者是說話者根據語境不斷調整人際關系，使自己所說的話更為客氣、禮貌，增加磋商語氣，降低武斷性，給自己留有余地，或者表明身份、地位和態度［8］。薄冰認為插入語指插在句中的詞語而言，是一種獨立成分，亦可看作是句子狀語，例如“Business, he reflected, appeared as brisk as ever.”（他在想，生意一直很興?。┲械摹癶e reflected”［9］703。張道真認為它也是獨立成分，其功能“介于狀語和獨立成分之間或和狀語很近，說它們是狀語也可以”［10］614-616。學界普遍根據英語插入語的語法類型來分類，顧壽麟［5］將其歸納為8類，李濤［4］將其分為4類，管鑫［11］將其分為7類。

丁往道論述了插入語在全句安排和上下文的聯系上所起的作用即結構上的作用以及在表明句子的意思或語氣上所起的作用即語義上的作用［12］。

文獻研究顯示，學界從不同視角對插入語的定義、分類、語義和語法地位進行了不同的研究。本文從認知的視角對其重新審視，以期明晰其定義、分類以及語義和語法地位，促進學界從新的語言理論視角對傳統語法現象的分析研究，并將研究成果用于教學實踐。

三、插入語范疇的甄別及分類

（一）甄別插入語范疇

第一，插入語的詞源解釋。按照《美國傳統詞典》（第 4 版）［13］和《韋氏大學詞典》［14］，插入語（Parenthesis）源自拉丁語和希臘語，意為“在一個詞中插入字母或音節”（insertion of a letter or syllable in a word）和“插入的行為”（act of inserting）；希臘語“parentithenai”一詞中，par-(para)=beside在……旁，en=in進，tithenai=put放，意為“在旁邊插入”。因此，插入語只是插入的成分。

第二，插入語范疇。為了明確插入語的定義，筆者查閱了三部比較權威的詞典: 《柯林斯高階英漢雙解學習詞典》［15］1902、《朗文現代英漢雙解詞典》［16］1010和《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 4 版）［17］1446，典型的插入語為“用逗號、破折號或括號隔開的，對一個完整的信息起補充敘述、解釋或評論的詞、短語或句子，沒有它們，該信息仍然完整”。從插入語的定義可知，插入的部分補充原有的完整信息，依照認知語法的自主依存關系［18］298，插入的部分是依存單位，原有的信息是自主單位，依存單位不能脫離自主單位而自足，而且用逗號等分割，所以插入部分是句子片斷（sentence fragments）。首先，插入的詞和短語是句子片段。其次，插入的句子不是完整句，否則就成了融合句（run-on sentences）。例如：“The couple, who dated for five years, were showered with blessings from celebrities.”是一個含有插入語的合乎語法的句子，斜體部分是一個句子片斷“非限制性定語從句”，如果把斜體部分改為句子“The couple, they dated for five years, were showered with blessings from celebrities.”就不合乎語法了，成了融合句。因此，準確地說，插入語應該是“插入的句子片斷”，那么典型插入語的定義是“用逗號、破折號或括號隔開的，依存于一個自足信息的，起補充敘述、解釋或評論的句子片斷”。

第三，插入語的充分必要條件。從插入語一詞的詞源可知，插入語首先是插入行為，體現為用逗號、破折號或括號與宿主句隔開，凡是以這種形式出現的句子片段，都是插入語。因此，“插入”是插入語的充分條件。從插入語的定義可知，刪除對一個完整的信息起補充敘述、解釋或評論作用的句子片斷，此信息仍然完整，起補充敘述、解釋或評論作用的句子片斷可能是插入語，也可能不是插入語，例如：“He's such a good athlete that most sports come naturally to him.”（他擅長運動, 多數運動項目對他來說都輕而易舉）中的斜體字“naturally”是狀語而不是插入語，然而刪除它，信息依然完整，所以“起補充敘述、解釋或評論作用”是插入語的必要條件。因此，插入語的充分條件是“插入”，必要條件是“起補充敘述、解釋或評論作用的句子片斷”。

（二）插入語的分類

先學的分類都是按照插入部分的詞性來分類，這樣分類固然很細，但缺少了對插入語的宏觀考慮，使人不能從整體上把握它的類別。因此，本文擬從宏觀上把它分為典型的插入語和擴展的插入語。

1.典型的插入語

依據上文典型插入語的定義，符合典型定義的插入語包括兩端用逗號、破折號或括號隔開的名詞、數詞、副詞、介詞短語、連詞、分詞、習語、從句和插入分句。下文按順序各舉一例，用斜體字表示插入語。

“The Dinner Party”, her best-known short story,takes place in India earlier last century, when India was still a colony ruled by Great Britain. （名詞短語）

Issac Asimov (1920-1992) was a Russian-born American author and professor of biochemistry. （數詞）

When he got there, he found, however, that the weather was too bad.（副詞）

One day a terrible war came, and my son, like so many sons, went away to fight a great evil. （介詞短語）

A satellite is an object, either natural or man-made,which travels in an orbit round another object in space.（連詞）

When the final day came, I ran to the haven of the small back porch and sat alone, shuddering, as tears welled up from my heart.（現在分詞）

The city, seen from the mountain, is beautiful. （過去分詞）

Wear something simple，for example，a skirt and blouse.（習語）

They turned the pages, which were yellow and crinkly, and it was awfully funny to read words that stood still instead of moving the way they were supposed to —on a screen, you know. （非限定性定語從句）

The hero’s story, I’m afraid, was reported differently in the newspapers. （名詞分句）

2.擴展的插入語

擴展的插入語包括不用或只用一個逗號、冒號或破折號隔開的，對一個自足信息起補充敘述、解釋或評論的句子片斷，包括名詞、形容詞、動詞不定式、副詞、介詞短語、分詞、習語、呼語、從句和分句。下文按順序各舉一例，用斜體字表示插入語。

In India, milk in a bowl means only one thingbait for a snake.（名詞）

Those who do so never receive the only true reward the Olympics has to offer: honor. （名詞）

He spend 7 days in the wind and snow, cold and hungry.（形容詞）

To sum up, success results from hard work. （動詞不定式）

Suddenly, I felt a hand rest on my shoulder. （副詞）

There is only one place left－ under the table.（介詞短語）

Athletes sacrifice their careers and bodies risking injury, defeat and complete failure to compete for nothing more than honor for their country and themselves. （現在分詞短語）

Taking everything into consideration, the operation was a success. （現在分詞短語）

Women are smoking two extra cigarettes a week,compared with four years ago.（過去分詞短語）

All in all，it had been a great success.（習語）

Mother, come here?。ê粽Z）

When he returned from several weeks in the hospital, he wanted his bed next to the windows, where he could see his beloved rosebush. （非限定性定語從句）

When you’re through with the book, you just throw it away, I guess. （名詞分句）

在擴展的插入語中，不用任何標點手段隔開的插入成分可以說是一種激進的（radical）插入語，因為它需要閱讀者斷句才能分清“賓主”。如上例：Athletes sacrifice their careers and bodies risking injury,defeat and complete failure to compete for nothing more than honor for their country and themselves. （現在分詞短語）和下例：The latter name particularly bothers me since my mane is Joe, which some think makes me more qualified to be a baseball player than, say, an art critic.

四、插入語的語義和語法地位

（一）語義地位

傳統的語義分析認為插入語是“獨立成分”的一種，因為它同句子中的其它成分只有意義上的聯系，而沒有語法上的聯系［5］。依據象征單位的自主依存關系［18］298，宿主句（host sentence）或飾句（the sentential）（被插入語分割的信息單位）表達完整的意義，是自主自足的象征單位，所以是自主信息單位；而插入語脫離了宿主句，只是句子片斷，不能獨立使用，所以是依存單位。插入語對宿主句的語義進行細化，但這種細化只是“非限定性”的，即不是不可缺少的，因為去掉它們，宿主句信息依然完整。因此，插入語的語義地位是非限制性的依存單位（見圖1）?！凹毣钡募^線是虛線，插入語的方框也是虛線，表示它是依存成分，而宿主句的方框是實線，表明它是自主成分。插入語與宿主句的結合，形成了一個組合句，用實線框包圍，表示它是自主獨立的信息單位。

圖 1 插入語與宿主句的語義關系

（二）語法地位

首先，插入語不是語法術語。語法是對語義及功能的切分，語法術語是對其功能的表征。依據上述，傳統術語“插入語”不是對“插入的句子片斷”功能的表征，而術語主語、謂語、賓語、定語等本身是表征功能的，因而它與它們不同。它的語法功能是自主依存關系互動的結果，其結果用對應的語法術語來表征。因此，插入語不是語法功能的表征，也不是語法術語。

其次，插入語不是結構獨立成分。既然插入語在語義上依存于宿主句，具有對宿主句進行非限定性語義細化的性質，那么這種語義性質就會映射在語法上，因為語義和語法是相互驗證和滲透的。因此，僅僅因為插入語獨立于宿主句主要句法成分——主謂賓定狀補之外，即便是刪除它，一個句子的句法結構會依然完整，就判定它是結構獨立成分，理據性顯然不足。

第三，插入語可以做宿主句的“非限定性”狀語、定語、同位語和呼格。

插入語的語義性質是對宿主句的非限定性細化，這種非限定性體現在語法上就是非限定性成分。如果插入語是對宿主句的動作進行非限定性語義細化，那么它的語法功能就是宿主句的“非限定性”狀語。例如：“When the final day came, I ran to the haven of the small back porch and sat alone, shuddering,as tears welled up from my heart.”中的典型插入語“shuddering”（現在分詞）就是對宿主句中的“sat”進行語義細化，體現在語法上就是宿主句的“非限定性”狀語?！癢omen are smoking two extra cigarettes a week, compared with four years ago.” 中的非典型插入語“compared with four years ago”（過去分詞短語）就是宿主句所述事實的非限制性條件狀語。

如果插入語是對宿主句的名詞或名詞短語進行非限定性語義細化，相當于非限制性定語從句，那么它的語法功能就是宿主句的“非限定性”定語。例 如 ：“They turned the pages, which were yellow and crinkly, and it was awfully funny to read words that stood still instead of moving the way they were supposed to —on a screen, you know. ”中的“which were yellow and crinkly”（非限定性定語從句）就是對宿主句中的名詞“the pages”進行語義細化。

如果插入語是對宿主句的名詞或名詞短語進行非限定性語義解釋，它與宿主句中的名詞或名詞短語所指相同，而且互為相同的句法地位，那么它的語法功能就是宿主句的同位語。例如：“‘The Dinner Party’, her best-known short story, takes place in India earlier last century, when India was still a colony ruled by Great Britain.”中的插入名詞短語“her best-known short story”與宿主句中的“‘The Dinner Party’”所指相同，相對于動作“takes place”而言，都可以做主語。因此，該插入語做宿主句的同位語。

呼格（vocative）是一種較為特殊的語法范疇，它在英語中是一個隨意成分，用以指稱發話目標或受話人，一般多以名詞詞組和代詞的形式出現，并通過逗號同句子的其它成分隔開，如：“Mother,come here. /Darling, will you please hurry up!/Get me a pen, somebody.”，顯然，呼格是由插入語充當的。

第四，插入語不能做補語。

按照《韋氏大學詞典》［14］和《美國傳統詞典》［13］的解釋“補語是動詞之后的一個詞或短語，其功能是使一個述謂結構完整” （A word or words used after a verb to complete a predicate construction），此定義說明補語具有明顯的限定性質，體現在語法上就是不可或缺的成分，而插入語的語法功能是非限定性的。因此，插入語不能做補語。例如：“She was born and bred a Catholic.”（她一出生就受到天主教的熏陶）中的補語“a Catholic”不能被刪去，否則整個“述謂”就不完整，成了斷句。

第五，插入語不能改變宿主句的語法結構，但是當插入語為非限制性定語從句卻能改變整個“組合句”的語法結構，而做狀語和同位語的插入語不能改變整個“組合句”的語法結構。例如：“My whole life, brief as it was, had been spent in that big old house, gracefully touched with the laughter and tears of four generations.”如果沒有插入語非限制性定語從句“brief as it was”，宿主句“My whole life had been spent in that big old house.”是簡單句，如果插入它，宿主句就變為復合句的主句。但是上例中的插入語“gracefully touched with the laughter and tears of four generations”的存在與否，卻不能改變整個“組合句”的語法結構。

概而言之，插入語不是獨立成分的一種，語義上依存于宿主句，對宿主句的語義進行非限定性細化，這種語義關系體現在語法上，它可以做宿主句的“非限定性”狀語、定語、同位語和呼語，但不能做補語，而且非限定性定語從句插入語能改變整個“組合句”的語法結構。

五、結語

在對插入語的詞源和詞典定義認知分析的基礎上，修正了它的定義，從宏觀角度對其重新分類，并從認知語法視角分析了英語插入語的語義和語法地位。本文的研究思路是從插入語的語義分析入手，然后在語義基礎上對其語法特性進行認知語法分析，這樣能清晰地揭示插入語的本質，對插入語的語法功能解釋更具充分性和理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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