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的文化之旅

金適

2013年6月，我應韓國交通大學東ASIA研究所所長樸英綠教授的邀請，參加“東ASIA研究所文獻研究國際學術會議”，赴韓國進行了一次短暫的文化之旅。在緊張的學術會議日程之余，在主人安排的活動所到之處，我們感受著韓半島傳統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的密切交融，感受著韓半島傳統文化獨特的特征，以及中韓文化彼此的相通與差異。

韓國交通大學即為原來的忠州大學，地處韓國中部城市忠州市，屬忠清北道，是南漢江及其支流達川匯合之處。忠州在新羅、高麗和李氏王朝時代極為興盛，原為道首府，所以忠州不但自然景觀優美，而且還保存著三國時代的許多歷史遺跡，是一座美麗的文化之城。

親切的“中國語”

6月21日下午我們乘機抵達韓國的重要空港仁川。接站的研究所青年教師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就讓人倍感親切。隨來接站的還有該校的中國留學生，同來參會的我的兒子凱和也同時從日本飛抵仁川機場。一行人在與到達金浦機場的臺灣學者會合后，乘車一個多小時，來到了位于忠州西北部的驪州——神勒寺。驪州是著名的瓷都，陶瓷館位于神勒寺景區內，由于不是旅游旺季，人不是很多，街旁敞開式的陶瓷器之屋（ceramics house）中，各式各樣精美陶瓷作品真是目不暇接。我看上了一件瓷作品：一汪碧水上是鮮艷的荷花與荷葉，荷葉上則是一只仰頭高歌的小青蛙，真是太可愛了。陶瓷館旁邊則是保留完好的舊式瓷窯。再往前走就可游覽神勒寺、世宗大王陵了，路旁有僧人拿著長長的竹竿敲打樹上的黃杏，任游人揀來品嘗，味道很好，一點兒不酸。相傳神勒寺是由新羅時代元曉大師創建的寺廟，南漢江就從神勒寺前流過，形成一片沙灘，景色非常優美。以極樂殿為中心，寺廟內還有歷史悠久的祖師堂、多層磚塔、高麗末期的大藏閣記碑等歷史遺跡。尤其是來到位于江邊絕壁上的江月軒，站在這里，美麗的南漢江一覽無遺，可算是神勒寺的代表景點，我們一行人紛紛在此合影留念。

繼續乘車來到了水安堡的溫泉，這與中國接到客人直接先到飯店的習俗大相徑庭，先請客人泡泡溫泉解解乏，想得很周到。水安堡溫泉是韓國最古老的天然溫泉，據高麗史記載，玄宗9年（1018）年就有“有溫泉”的記載。《李朝實錄》、《東國輿地勝覽》等史書中也對其有所記載。

據說水安堡溫泉的泉水從地下250米的深處涌出，泉水中含有鋰、鈣、鈉、氟、鎂等多種對人體有益的礦物質。溫泉內的管理很清潔且環保，有調節好不同水溫的池子，水質清新溫和，舒適柔滑。浴中客人喝水的容器是一個個小小的紙袋，將它捏成立體后即可接水喝，喝完后丟棄的只是一個可回收的小紙袋。

到達交大所在地的賓館時，樸英綠教授一行已經在門前迎候，七年前我們曾在北京會晤，這次見面，樸教授風采依舊，近年來由他領導的東ASIA研究所文獻研究頗具影響力，主要致力于東亞各國和各民族之間的交流，目前的文獻研究主要是以漢籍為主，同時加強滿、蒙、韓、日等方面的交流，與中國國內多所大學都有學術聯系，并出版國際學刊， 樸教授的“中國語”也更加嫻熟。接下來的幾天，樸教授和他年輕的助手為我們的學術活動做了細致的安排，付出了辛苦的勞動。由于參會的中國學者近半，主辦方一直在用“中國語”在介紹情況、進行學術交流，韓方教授們在大會上的發言95%以上是直接講“中國語”，使我們絲毫沒有到了異國他鄉的感覺。和我們在韓國見到許多中國留學生一樣，許多韓國年輕學者是在中國讀的博士學位，交往中深感韓國文化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深遠，至今保留了許多儒家文化中的禮儀，待人處事皆彬彬有禮。正如我用女真文給大會寫的賀詞——“中韓文化源遠流長”。

健康的“飲食”

韓國的料理也給了我很深的印象，像燒烤、泡菜、石鍋飯等。會議期間我們來到了一家名為“水安堡的自然家園飯店”就餐，飯店周圍都是綠色的農田景色非常之美，店內長長的矮桌，客人席地而坐，每人有坐墊，年長些的被照顧給一個帶靠背的坐墊。食物雖然有酒有肉，但是讓人感到很清淡，各色小碟泡菜非常精致，腌制的蟹肉竟可以生吃，切成極薄的牛肉和鴨肉在烤爐上香味四溢，清酒口味純正，雖然遠離鬧市，卻讓我們感到十分愜意。

在國內對忠州的蘋果就有耳聞，卻不知皮紅肉甜的忠州蘋果除生吃外，還能用于料理之中。忠州特有的蘋果五花肉就是將蘋果肉榨汁后加在五花肉調料中，不僅烤出來的肉質嫩滑，而且散發著蘋果的清香。而用蘋果為原料的蘋果面條不但營養豐富，吃起來面條還十分利口。會議的早餐有西餐、韓式餐任意選擇，韓式餐有石鍋拌飯，有泡菜和藕，還有南瓜粥和湯，都是綠色食品，拌飯的辣醬也很好吃；韓國著名的人參雞湯非常美味，而且絕對得熬到好處。會議中樸教授特地請來市內參雞湯專家來學校為客人做菜。臨近午餐時分，餐廳專門遣人到會場告知，參雞湯還在繼續熬制，請稍候用餐。隨后進入餐廳用餐時。每人一份石鍋童子雞，其是將童子雞的腹部清空后，放入人參、黃芪、紅棗、糯米等材料熬制而成，雞腹里面有一只小人參，兩只栗子，味道美極了！另有兩小碟泡菜，一碗米飯，就是全部。這完全不同于中國式的大餐，餐后剩菜成堆。從短短幾天的餐飲中感到韓國人很懂得營養的搭配，韓國的料理更利于健康。

在韓國我沒有看到肯德基、麥當勞、必勝客的招牌，并不是韓國沒有這些西式快餐，而是感到韓國自己的一些特色的快餐，更受人們的喜愛。至于服務，韓國的傳統禮儀都有目共睹，家族式服務的素質很不錯， 我們在首爾的一家餐館用餐時，落座時我看到餐巾紙上印著店名招牌的圖樣，覺得非常有特色就收了起來以作紀念，服務生馬上看到客人面前少了一份餐巾紙，立刻送上一份。我覺得從韓國的餐文化上也可以看出韓國人的一種精神——非常支持民族品牌，同時也體現了一種民族團結的精神。

中韓傳統文化的“交融”

會議結束后，主人請我們到忠州最著名的風景區——彈琴臺游覽。彈琴臺本名大文山，山下有南漢江和達川合二為一。傳說是新羅真興王 （534-576） 時期，樂圣于勒常于此處彈琴，故稱“彈琴臺”。彈琴臺地勢平坦，但是左右兩側都是美麗的綠植和稻田，周圍的松樹每一棵的造型都是那么唯美，樹下一站，遠處天水合一，宛如到了仙境。這里還立有“申砬將軍殉國之址”的石碑，紀念壬辰衛國戰爭中，統領八千官民兵用背水陣試圖抵抗日本軍北上的朝鮮申砬將軍和全部戰死的八千官民兵。

樸英綠教授還親自與參會代表一起驅車兩個多小時，參觀位于首爾北部的景福宮。景福宮（Gyongbokkung）是首爾規模最大、最古老的宮殿之一。它是李朝的始祖——太祖李成桂（1392-1398年在位）于1395年將原來高麗的首都遷移時建造的新王朝的宮殿，具有500年歷史。中國古代《詩經》中曾有“君子萬年，介爾景?！钡脑娋洌说罴硕妹?，因位于漢城北部，也叫“北闕”。許多有歷史意義的石塔和石碑豎立在宮內各處。韓國國立博物館和韓國民俗博物館也都在這個院內，原立于朝鮮咸鏡北道慶源郡的《慶源郡女真國書碑》現在就入藏韓國國立博物館，是我國金代金熙宗時期的珍貴女真文字碑刻。

六月的景福宮綻放著迎春花、杜鵑花，花園內四處飄香；喜鵲飛翔于花枝間，小松鼠歡躍在路邊，令人心曠神怡。在此不但可以了解到朝鮮王室的宮室文化，了解傳統的民俗生活，也可以感受著韓半島傳統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的密切交融。走在景福宮中，會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它的建筑風格與北京的紫禁城一樣，宮殿氣勢恢宏，院落分布四平八穩，景福宮東面是建春門，西面是迎秋門，北面是神武門，南面 （正門）是光化門。景福宮內有勤政殿、思政殿、康寧殿、交泰殿、慈慶殿、慶會樓、香遠亭等殿閣。宮門和宮殿的匾額全部都是用漢文書寫，足見中韓傳統文化之交融是很深遠的。據介紹首爾市五處宮闕中沒有一處掛的是韓文牌匾，“雖然我們尊重韓文的優秀性，但更尊重文物的歷史原型，”韓國學者如是說。

我們來到景福宮不久，就趕上重現韓國傳統宮廷文化的活動“景福宮守門將交接儀式”開始，儀式是王宮負責開關宮門、守衛及巡邏任務的守門將士的守衛儀式和交接班儀式，“王宮守門將交接儀式”中的守門將士隊伍，隊前為兩名乘馬將士，之后在守門將士的帶領下，按照守門將士、守門士兵、承政院注書、掖庭署司鑰、軍樂隊等順序，共78名守門將士依次登場。聽候樂隊鼓聲，守門將士全部到達后，完成交接班儀式。

參觀完交接儀式，我們一行前往仁寺洞，去親眼見識一下“可以買到韓國的‘文化的仁寺洞”。仁寺洞真是名不虛傳，有琳瑯滿目的韓國古代美術品、現代美術品、韓服、陶瓷器、各種工藝品和旅游紀念品，其中美術品最多。仁寺洞還有許多充滿了韓國特色風格和情調的傳統飲食店和茶館，街上和胡同里涌滿著韓國人和外國游客。這里是一個傳統中蘊含著現代，現代中散發著傳統氣息的地方，從每一家店鋪中和每一件作品上都可以感受到韓半島傳統文化的特征和發展。仁寺洞因此也成為最吸引外國游客的商業街。

我們的會議是“東ASIA文獻研究國際學術會議”，我們的來到之處的所見所聞是對會議內容的補充和詮釋。這是一次難忘的韓國文化之旅。

（作者系清高宗乾隆帝九世孫女，著名女真學、滿洲學、蒙古學專家金啟孮教授之長女，其六世祖母為“清代第一女詞人”顧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