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千曲而后曉聲”,在觀中積累,內化,感悟,從而達到“后曉”精通。學生的作文亦是如此,需要一個從量變到質變、從模仿到創新的過程。其中名篇的寫作引領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下面試從《荷塘月色》教學中來談談如何培養學生散文的寫作。
言之有理,取材——源于生活
學生活動空間小,生活閱歷少,這就決定了一些學生作文無話可說,內容空洞,千人一面,沒有新鮮感,這就需要我們引導學生學會關注生活、發現生活。其實,學生的生活也是豐富多彩的,只是他們缺少觀察和用心體會,借用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的取材,引導他們學會關注自己,誰人沒有七情六欲,自己的喜怒哀樂其實就是最好的素材。
《荷塘月色》開頭這樣寫:“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里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為何“頗不寧靜”?就是自己心事惹的禍,什么心事?沒有明說,設置懸念,“日日走過的荷塘”既是生活環境,更是解“我”糾結心里的寫作環境,因為心里“頗不寧靜”,才到“日日走過的荷塘”來排遣,來了荷塘,才發現荷塘上的月光和月色下的荷塘的美感,可見作者的情思寄托于自己和自己生活的環境。“我”(人物)“心里頗不寧靜”(情節)“日日走過的荷塘”(環境)構成了散文名篇《荷塘月色》寫作的三要素,那我們學生有這樣的寫作素材可挖掘嗎?其實生活處處可作文。每個學生個體不是“我”嗎?天大地大不如“我”大,提倡的就是關注自我內心。我們每一天的心里感受,喜怒哀樂本都可以入文,只要心細如發,善于捕捉自己內心瞬間的情感,想通想透其然及其所以然(情節)。同時任何情感都有寄托,可人亦可物,情感訴諸于人,有外泄之憂慮;傾之自然之物是最可靠的,尤其心緒不寧者往往需求更甚,以此尋找精神寄托,“一切景語皆情語”,景中的花草蟲魚皆可有“我”,亦是傾聽“我”心事之“他”,“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這是“有我之境界”(環境)。我們每天不都有這樣的經歷嗎?喜怒哀樂都是我們真實而正常的情感,書寫我們真感情,“我手寫我心”,不可以嗎?
言之有序,結構——起承轉合
文章講究布局謀篇,古代詩人吟詩作賦用的是“起承轉合”,其實很多經典散文名篇也采用這樣的寫法,《荷塘月色》就是其中之一。
《荷塘月色》開頭:“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里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起)中間:“荷塘上的月色”和“月色下荷塘”(承),寫到“月色下荷塘”,作者巧妙設置了鏈接“熱鬧是它們的,我什么也沒有”,文章由此轉入“熱鬧”的細節,于是“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轉)。由物之“熱鬧”轉入人之“熱鬧”,不僅將“我”淡淡的憂傷與外界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而且豐富文章內容,使之典雅秀麗。末尾寫道:“這樣想著,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輕輕地推門進去,什么聲息也沒有,妻已睡熟好久了。”(合)作者借助《西洲曲》來完成“合攏”,“今晚若有采蓮人,這兒的蓮花也算‘過人頭了”,由夢境到現實,寫來如行云流水,不著痕跡,足見作者謀篇技術之高超。
“起承轉合”的結構模式適合于議論文寫作,也適合于散文寫作,“起要平直,承要春容,轉要變化,合要淵水”(元·范德璣)。多用常用,才能了然于心。
言之有文,語言——雅俗共賞
語言是思想的外衣。唯有豐富表現力的語言才能更好地表現思想。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遣詞造句可謂鬼斧神工,尤其“月色下的荷塘”和“荷塘上的月色”兩段,信手拈來,化平庸為神奇。
用“田田的”來寫荷葉的古典神韻;以“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來寫荷葉的立體感;“裊娜”“羞澀”寫荷葉的情態;以“明珠”喻其晶瑩純潔;“碧天里的星星”喻其閃爍晶亮;“剛出浴的美人”喻其一塵不染;以通感手法來寫荷香:“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最后以“密密地挨著”“脈脈”來寫荷葉的風致。寫“月色”的動態:“如流水”“靜靜地瀉”;寫月色的潔白飄渺是“在牛乳中洗過”“籠著輕紗的夢”;寫月色的濃淡相宜干脆來個比喻:“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從外到內,從現象到本質,娓娓道來,有條不紊。
語言清麗高雅固然美感十足,然而簡約凝練的語言讀來同樣令人震撼。以《荷塘月色》第三段為例:“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群居,也愛獨處”“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覺得是個自由的人”,語言簡潔精練,既明白如話,符合人物心情活動,又充滿濃烈的思辨色彩,猶如涼爽秋風拂過臉頰,沁人心脾。
蘇軾形容西湖為“淡妝濃抹總相宜”的美人,用這一句詩來形容語言的雅俗共賞也是很合適的。由此我們不難看出語言的運用必須符合人物的性格特征,符合表現主旨的需要,才產生美感,否則就是“東施效顰”。雅的特征源于作者能多角度觀察,多種手法交替的運用,同時賦予人的情感,做到物我合一,情景交融;俗的特征通俗易懂,直截了當,直抵人心。或雅或俗或雅俗共賞,看表達需要靈活運用。
言之有情,主題——以小見大
語言有情感傾向,不是所有語言都能用來表現同一情感,人的喜怒哀樂可借諸于語言來傾訴,盡管我們中國人一向含蓄不善表達情感,但不等于沒有情感。哪怕文章沒有直接表達情感的詞語,也可在言辭之中尋找情感的蛛絲馬跡來。因為語言是為表達主題服務的。
《荷塘月色》在字里行間始終透出作者淡淡的喜悅與淡淡的憂傷。文章一開頭就直接傾訴: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因為“不寧靜”,才想來“日日走過的荷塘”消遣;因為“不寧靜”,看到的“月光也是淡淡的”;因為“不寧靜”,才“愛冷靜”“愛獨處”“且受用這無邊的荷塘月色好了”;因為“獨處”,才能細心觀賞到荷塘上的月色和月色下的荷塘,順勢聽到“樹上的蟬聲與水里的蛙聲”,“熱鬧是它們的,我什么也沒有”;就是寫到江南采蓮熱鬧的場景也是用喜悅來反襯自己的哀傷,文章末尾以“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回到現實,“什么聲息也沒有”言辭之間還是透出淡淡的憂傷,作者的喜悅和憂傷,正如“曲曲折折”的荷塘景色起伏變化著。
學習《荷塘月色》以“小我”來表現“大我”的寫法,其實寫作教學就是引導學生整理思維表達思想,克服文章假大空的弊病,學會真情流露以小見大。凡是真情,皆可動人。家庭瑣事、父母言行、師生言談、同學友情、校園風景等等都可入文,從小處切入,所謂一葉知秋,窺一斑而知全豹。
取材生活,言之有理,內容豐富;起承轉合,言之有序,高屋建瓴;雅俗共賞,言之有文,言簡意賅;以小見大,言之有情,主題鮮明。散文要“四有”,天然出芙蓉。
潘世流,語文教師,現居廣西大化。責任編校:老 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