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價值行為與可持續發展

李思昕

人們已經認識到，經濟增長不能代替社會的發展，可持續發展，不僅僅是經濟增長，更重要的是社會進步。近年來，國際上已經不再流行單一地以GDP作為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發展的指標，而是更加倡導反映總體社會發展水平的人類發展指數（即HDI）。在可持續發展進程中，中國需要什么樣的企業，企業需要什么樣的價值指向，是至關重要的。企業的事業，也應是國家的事業；企業的追求，也應是國家的追求。企業行為如何，必然對中國經濟的發展產生深層次的影響。

一、企業價值

通常人們認為，企業就是“創造利潤的組織”，辦企業的目標就是實現“利潤最大化”。但是，彼得·德魯克認為，利潤最大化是一個誤導項，利潤需求只是企業目標之一；利潤是實現一系列目標后的間接結果。他解釋說：“只要利潤低于資本成本，企業就是虧損的。不必以納稅為由說它真的盈利了，即使考慮了所納稅收，企業為國民經濟的回饋仍然小于其資源消耗。只有當利潤超過資本成本時，企業才能補償所有成本。在此之前，企業并沒有創造財富，而是在毀滅財富。”“企業利潤最大化”遠不如“企業價值最大化”來得高明。企業價值的核心內容是企業的經濟增加值（Economic Value Added，簡稱EVA）。作為EVA概念的發明人之一，貝內特·斯圖爾特教授說：“EVA基于經濟利潤這一概念，不同于會計利潤。EVA是扣除所有生產要素成本后的剩余利潤，具體來說，就是扣除使用稀缺資本資源的機會成本，包括銀行債務和其它債務的利息費用和權益資本成本”，“收益必須減去資產購置的融資成本，這種融資成本叫做資本成本。減去資本成本后的利潤稱為‘經濟增加值即EVA”，“EVA是看得見的手，引導各生產經理按照與全局最優產出一致的方式配置局部資源。”

國內有學者專門對經濟增加值進行研究，并建立了衡量指標體系。用計算公式表示，企業經濟增加值等于企業稅后凈營業利潤減去全部資本成本后的凈值。即：EVA=稅后凈營業利潤-資本成本

這里，稅后凈營業利潤等于稅后凈利潤加上債務資本的利息支出；資本成本包括債務資本和股本資本的成本。當企業的稅后凈營業利潤超過資本成本時，經濟增加值為正，表明企業的經營收入在扣除所有成本和費用后仍然有剩余，意味著股東價值增加。反之，經濟增加值為負，說明企業經營所得不足以彌補包括股本資本成本在內的全部成本和費用，從而使股東價值減少。這樣，某些在會計報表上體現為盈利的企業的經濟增加值也可能為負。例如，一家企業稅后凈營業利潤為1500萬元，稅后債務資本成本為700萬元，股本資本成本為1000萬元，則該企業的會計報表上體現利潤800萬元（1500-700）。但如果按照經濟增加值方法計算，其經濟增加值為-200萬元（1500-700-1000），說明該企業的經營者實際上損害了股東的利益。可見，在考慮了股本資本的成本之后，經濟增加值指標較好地衡量了每個報告期內企業為股東創造或損失的價值。經濟增加值指標最大化與股東投資價值最大化相一致，從而使其克服了傳統業績衡量指標的最大缺陷。在經濟增加值的計算中，通過調整部分會計報表科目，還可以減輕會計報表信息對企業真實情況的失真反映。同時，為了完善經濟增加值指標體系，用EVA回報率（EVA/總資本）來衡量企業價值創造能力。

這是現代企業經營理念的革命性的顛覆。根據上面的剖析，建立以企業經濟增加值創造能力為核心的企業發展模式對中國經濟的發展具有特別重要的創新意義。

二、企業公民

不同于一般的生意人、商人，企業家是帶著使命感要完成某種社會價值的。企業應追求社會大多數人的利益即社會大多數人理性共贏的利益。企業要參與社會、貢獻社會、承擔社會責任。這就是說，在強調企業價值創造能力即經濟增加值創造能力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倡導企業做一個優秀的企業公民。

企業公民是一個新興的理念，它倡導企業社會責任，即企業通過其核心業務為社會提供價值的同時，也向社會各方顯示其應該也能夠承擔的責任。企業公民“是指一個公司將社會基本價值與日常商業實踐、運作和政策相整合的行為方式。一個企業公民認為公司的成功與社會的健康和福利密切相關，因此，它會全面考慮公司對所有利益相關人的影響，包括雇員、客戶、社區、供應商和自然環境。”

世界經濟論壇認為，企業公民包括四個方面：一是好的公司治理和道德價值，如遵守法律、道德行為準則、商業原則，防范腐敗賄賂等；二是對人的責任，如員工安全計劃、就業機會均等、反對歧視、薪酬公平等；三是對環境的責任，如維護環境質量、使用清潔能源、共同應對氣候變化和保護生物多樣性等；四是對社會發展的廣義貢獻，如傳播國際標準、向貧困社區提供要素產品和服務等，這些貢獻在某些行業可能成為企業的核心戰略的一部分，成為企業社會投資、慈善或者社區服務行動的一部分。

波士頓大學企業公民研究中心對美國500家公司進行了一項市場調查，研究普通員工對企業公民行為的認同度，排在前6位的指標是企業遵守商業道德，善待員工，賺取利潤、繳納稅收和提供就業機會，提供安全和可靠的產品和服務，具有良好的環保記錄，改善社區生活條件。企業公民包括公平、守法、誠信、負責、人性這些基本元素。企業公民體現人本精神，即以善待員工來講，沃爾瑪、雅芳、迪斯尼、麥當勞、耐克等知名跨國公司紛紛采用一項新的評價供應方的標準：SA8000（社會責任標準），把勞工權利與訂單掛鉤，不符合這一標準的供應方，一般得不到訂單。SA8000標準的最低要求包括公司不應使用童工、不得使用強迫性勞動、提供安全健康的工作環境、遵守工作時間的規定、保證達到最低工資標準、制定社會責任和勞動條件的政策等。

企業是連接客戶、社會、股東、員工的樞紐。優秀的企業公民是這樣的：股東應得的利潤歸股東，經營者應得的期權歸經營者，員工應得的薪酬歸員工，政府應得的稅收歸政府，自然應得到的環保回歸藍天碧水，該子孫得到的留給后代。這樣的企業是被客戶贊賞、受員工擁戴、使股東滿意、讓社會尊敬的企業。做一個優秀的企業家，做一個優秀的企業公民，是充滿艱辛的，也應是執著的。

在現階段，中國企業公民最基本價值行為就是在提供就業機會，繳納國家稅收的基礎上，進而做到不污染環境，遵守商業道德，承擔社會責任；而國家也最需要具有企業公民價值理念的企業。因為這符合國家利益，體現了公平與效率，有利于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三、企業消費

人類的經濟活動有兩類，人與自然界發生關系的活動，是生產性活動；人與人之間發生的經濟關系的活動，是交易活動。凱恩斯曾經指出：“消費是一切經濟活動的唯一目標和對象。”消費引導生產，生產支持消費，生產是手段，消費是目的。就經濟組織而言，煤炭、石油、化工、鋼鐵、電力、森林、房地產乃至交通運輸等企業的生產過程，同時也是自然資源消費（包括耗費流失）的過程。企業消費行為、后果，對自然資源和環境的影響，要遠遠大于個人消費。生產性活動產生資源問題，交易活動面臨產權問題。經濟學使人緊張，因為其中有一個基本假設——資源稀缺，地球資源永遠稀缺。要實現可持續發展，人類必須尋求限制消費、節約資源的方法。任何資源，如果產權不明確或不加限制任意耗用，就會受到嚴重的破壞；爭奪資源的代價也會越來越高，最終導致資源的利用價值降低到與使用資源所付出的代價相等，甚至更低。這是由租金消散定理所決定了的。科斯深刻地揭示了這一點，他斷定：“權利的界定是市場交易的一個基本前提。”《關于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決定》將建立健全現代產權制度概括為“歸屬清晰，責權明確，保護嚴格，流轉順暢”，所謂責權明確，即包括有什么權利就要負什么責任的含義。

中國企業在消費資源的同時，對環境的影響有多大呢？媒體在不斷披露，在中國，由于環境惡化，耕地和河道被污染，導致眾多的人口死亡，而這些壞消息幾乎百分之百都是企業行為造成的。帕累托最優定義強調財富增進以不損害別人為代價。以攫奪資源、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的經濟增長對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是十分有害的，“先污染，后治理”的“增長優先”模式是得不償失的。

現在需要大力強調的是，“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摒棄不負責任的市儈主義和短見，遵循可持續發展的原則，改變企業消費方式，提倡可持續消費的道德觀念，向綠色消費方向發展；改變高開采、高消耗、高排放、低利用的線性經濟發展模式，最有效地利用資源和保護環境，協調人與自然的關系，實現資源的可持續利用。

四、可持續發展

《世界經濟發展宣言》（珠海宣言）提出：“人與自然和諧共存，實現人口、資源、環境的良性循環，為經濟的穩定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保持世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人以及人與自然的和諧，是經濟發展的重要條件。一切經濟活動都應當為人類造福，為人類擺脫貧困服務。人既是生產者又是消費者，推動生產者向全人類消費者提供優質的產品和服務，實現所有人的長遠福利，并將之視為一切行動的永恒準則。”

這兩段經典論述表達了人類的崇高目的。我國經過20多年的改革開放的長足發展，迅速崛起了一個以現代工商企業為經濟主體特征的“公司中國”。如何經營公司中國，既是企業的事情，也是國家的事情。提高企業經濟增加值創造能力，做承擔社會責任的優秀企業公民，確立有道德的企業消費理念，對社會的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具有深遠的意義。

（作者單位：大秦鐵路股份有限公司計劃財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