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憾旅程

段超

當聽到“北卡”這兩個字的時候，很多人的腦海里首先會浮現出邁克爾·喬丹吐著舌頭投中絕殺的畫面，同時還會聯想出一連串的名字或外號：薩姆·帕金斯、杰里·斯塔克豪斯、文斯·卡特、“怒吼天尊”……或者稍微差一點的“北卡四少”——拉沙德·麥肯茨、馬文·威廉姆斯、“肥頓”乃至體重不斷朝著相撲運動發員展，在大學時期堪稱怪獸級別的肖恩·梅，這些你都會感覺耳熟。然而，當有人告訴你在二十五年前有一名出身于北卡羅來納大學叫做J.R.里德的大前鋒曾在大學生比賽中無往不利，堪稱后喬丹時代的北卡領軍你會驚訝嗎？如果說，在喬丹之后北卡最棒的球員名單里你看到了這個人的名字你會覺得玩笑開得有些過頭嗎？

萌芽撼世

曾經肯普斯威爾高中的當家球星，帶著全美第一高中生球員的名頭，《今日美國》評選的年度最佳球員，還曾獲得麥當勞精英賽和特區豪杰賽雙料最有價值球員，這就是J.R.里德在高中時期的榮譽表。看到這些，你還會對前邊為什么他會出現在后喬丹時期北卡最強備選名單中感到意外嗎？而且，他還是肯普斯威爾高中橄欖球隊的明星球員，無論是近端鋒、防守端鋒還是安全衛，他都能勝任，當然，這方面主要是遺傳了他的父親——赫曼·里德.SR，老里德曾經是NFL的職業球員。有趣的是，因為遺傳上的考慮，在J.R高中畢業時，他收到的第一份大學邀請居然是來自于弗吉尼亞理工大學的橄欖球獎學金。不過，在1987年，里德還是選擇了籃球和北卡羅來納，準備接受NCAA傳奇教練迪恩·史密斯的調教。

大學第一年，里德就以場均14.7分和7.4個籃板的數據榮獲ACC分區最佳新秀，甚至還被《體育畫報》選為了封面人物。無論是他的低位腳步、勾手，還是從罰球線開始的定點跳投或是正面突破，無不被視為當時大學籃球的標桿性動作，而他那經常上演的變相過人一條龍快攻則更是很少有人能夠模仿。當時有一些NBA球探就表示，如果此時里德中斷學業去參加選秀，那他的順位絕對不會低于前三。不過里德選擇的是繼續學業。大二賽季，因為應力性骨折，他缺席了9場比賽，傷愈回歸后還經歷了短暫的低迷期，不過媒體和球迷的質疑讓他重新振作，接下來的比賽打出了場均18分、9個籃板的完美數據，在賽季末毫無意外地入選了全美最佳陣容。隨后和大衛·羅賓遜、丹·馬爾利、米奇·里奇蒙一同入選了美國國家隊并參加了1988年的漢城奧運會，不過他們遭遇了蘇聯隊的壓制，只獲得一枚銅牌。

大三賽季，里德繼續所向披靡，除了入選全美第三陣容之外還收獲個人的ACC巡回賽MVP。當時北卡的死敵，杜克大學的球迷們簡直恨死了里德，他們甚至還給他起了一個充滿恨意的綽號——J.R.“文盲”·里德，借此嘲諷他是一個只知道打球卻毫無知識的笨蛋。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里德的教練迪恩·史密斯就說過，如果真要把學術能力評估分（SAT）列出來比較的話，里德的成績要比杜克的當家球星丹尼·費里和克里斯蒂安·萊特納高出好多。其實，里德在大學生涯的遺憾并不是他的個人技術或是學習成績之類，惟一的遺憾就是他雖然三年里能帶隊共打出88勝15負的優秀戰績，但卻從未能將球隊引領至季后賽四強。要知道，無論是之前的邁克爾·喬丹、薩姆·帕金斯，還是之后的文斯·卡特、華萊士、斯塔克豪斯，甚至是麥肯茨和“肥仔梅”都做到過這一點。

希望之星

在大三賽季結束后，迪恩·史密斯教練與里德單獨聊了一次，他對里德說：“這里已經沒什么需要你來做的事情了，現在你應該結束學業到NBA去繼續你的挑戰。”

于是，在1989年的選秀大會上，里德獲得了成立僅一年的新軍夏洛特黃蜂隊的青睞，在首輪第五順位被其收入帳下。當時的黃蜂隊，內線人才極度匱乏，所以當身高2.06米的里德一到隊里馬上就被推到了先發中鋒的位置上，每場比賽，里德都要與那些比他高、比他壯，賽場經驗也比他豐富得多的內線老球痞在三秒區里肉搏撕扯。然而就是這樣殘酷的比賽環境，里德愣是打滿了82場首發，場均上場時間達到了33.6分鐘，平均每場得到11.1分和8.4個籃板并入選當賽季的第二最佳新秀陣容。當時在黃蜂隊里，里德的場均籃板數僅次于球隊大當家阿蒙·吉列姆。作為新秀的第六場比賽就貢獻了25分、20個籃板的大號兩雙，整個賽季共18次兩雙。當然，以當時黃蜂隊的陣容根本就沒對戰績有任何奢望，19勝63負比之前的賽季還少贏了1場。之后的大二賽季，里德的得分與上一季基本持平，然而籃板卻下降到場均6.3個，當然，這也與新入隊的老中鋒，身高2.11米的麥克·戈明斯基分擔了一部分籃板壓力有關，要知道新秀賽季里德一共有26次單場籃板上雙，而第二年只有13次。

1991-92賽季，里德只打了十幾場比賽就再次遭遇到了應力性骨折的困擾，并因此休戰了近兩個月。傷愈回歸后，原本的先發中鋒位置已經被另一名大前鋒——肯尼·加迪森搶走。值得一提的是，在加迪森的職業生涯里，這是他惟一擔任首發的賽季。雖然變成了替補，但里德的功效并沒有退減。整個賽季出戰51場比賽，場均11分和6.2個籃板，較上個賽季毫不遜色。而且，投籃命中率和罰球命中率還創造了自進入聯盟以來三個賽季的最高，失誤和犯規則降到新低。黃蜂隊也取得了自加入聯盟以來首次單賽季30+的勝場。

賽季結束后，也就是1992年的夏天，黃蜂隊與里德續約四年。不過，接下來的故事就沒那么開心了。那年的選秀大會上，球隊用榜眼簽選中了來自喬治城的中鋒阿倫佐·莫寧，再加上上一年用狀元簽挑中的拉里·約翰遜，黃蜂隊的內線頓時升級為高頻率的雙核硬件組，雖然這個硬件組合兼容的時間并不長，但對于里德來說，這意味著他在球隊的地位將進一步下滑。當然，除了球隊擁有了新的內線強援之外，傷病也是里德越來越受忽視的原因之一。賽季開始后，里德的場均出場時間只有17分鐘，得分和籃板也都滑落到自新秀賽季以來的最低。到了12月，在為球隊打了17場比賽之后，里德被送到了圣安東尼奧，此時，他在新賽季的場均貢獻只有7.5分和4.1個籃板。endprint

失落轉折

在馬刺隊，里德獲得了短暫的新生，因為大前鋒特里·康明斯剛剛因為膝蓋撕裂而賽季報銷，另一名大前鋒安托萬·卡爾則因為肩膀脫臼，短時間內無法重歸賽場。于是，里德在彌補了空虛的馬刺油漆區的同時，也重新獲得了表現的機會，尤其是在這里，他還有個老熟人——大衛·羅賓遜。就像奧運會時一樣，里德給羅賓遜打起了下手，一同支撐起球隊的內線。

在為馬刺隊效力的賽季剩余的66場比賽里，里德場均能夠貢獻9.9分和4.3個籃板。其中，還有幾場堪稱驚艷的表演。1月底對陣超音速，即便對面是“雨人”坎普，里德依然11投9中拿下24分；2月底面對舊主黃蜂，里德在拉里·約翰遜的頭上拿下14分、12個籃板的兩雙；3月底奔赴紐約，看著羅賓遜10分和9個籃板被對面得到30分12個籃板的尤因完爆時，里德挺身而出，即便他需要面對奧克利、梅森和查爾斯·史密斯的輪番夾擊依然砍下18分、10個籃板和3次搶斷。馬刺隊也在中途上任的主帥，約翰·盧卡斯的帶領下打進了季后賽。在首輪，他們以3比1輕取開拓者，里德在第三場比賽里面對老將巴克·威廉姆斯豪取17分、12個籃板，幫助球隊奠定勝局。不過到了第二輪他們卻敗給了后來拿到西區冠軍的太陽隊，里德在這輪系列賽的六場比賽里場均只有9分和4個籃板，面對場均26分13個籃板的巴克利，里德毫無還手之力。

當初將里德交易來，馬刺是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名禁區的守護者，可他并沒有達到球隊管理層的預期。在1995-96賽季，為馬刺打了33場比賽之后，場均出戰20分鐘得到6.5分、3.8個籃板的表現讓球隊不得不將他交易掉，而這次，目的地換成了紐約。剩下的半個賽季，里德同樣為尼克斯出戰了33場，上場時間也沒有變化，場均6.6分和4個籃板也毫無起色。不過，因為奧克利受傷休戰了一個半月，里德在這里還打了16場首發，尤其在2月底對陣當年的仇人鳳凰城時，里德還拿出了許久未見的高光表現，22分、11個籃板貢獻了那個賽季里惟一的一次兩雙。另外，在比賽里還發生了一個小花絮，里德的一次不慎肘擊打中了A.C.格林的面部，險些毀了后者的連續出場鐵人紀錄。

1996年的夏天，里德的合約到期了，但是內線并不空虛的尼克斯沒有與他續約的打算，而且，其他球隊也沒有任何一支向他拋出橄欖枝，失業的里德不得不遠渡重洋，到法國聯賽的勒瓦魯瓦隊謀生。諷刺的是，在這里他居然還隨隊拿到了聯賽冠軍，當然，這也是里德整個籃球生涯里惟一一次奪冠經歷。在法國待了一年之后，里德終于收到了來自NBA的召喚，老東家黃蜂又想起了他，將其召回隊內并給了他一份為期兩年的底薪合同。

重歸夏洛特，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首發大前鋒變成了當年紐約的梅森，中鋒則是從湖人隊換來的迪瓦茨。里德回來后依然還是替補，場均4.9分、2.7個籃板的數據讓人很難將他和當年那個被黃蜂視為希望之星的人聯系起來。不過，到了之后的賽季，也就是1998-99賽季，球隊突然讓里德重歸首發，里德也不負眾望，場均15.2分、7.1個籃板讓人們以為他煥發了職業生涯第二春。然而，之后發生的事情讓這一切都變成了短暫的驚喜。之所以球隊會給里德每場35分鐘的上場時間，目的只是為了讓那些有交易意向的球隊驗貨而已，在開心地打了16場比賽之后，里德作為格倫·萊斯和埃迪·瓊斯互換東家交易中的添頭被打包送到了洛杉磯。穿上了資金戰袍的里德再次重歸替補席，而且，在隊里，他只能在37歲高齡卻依然能場均搶下11.2個籃板，此時正在湖人隊打短工的羅德曼休息時偷得一點可憐的上場機會，一共打了25場比賽，場均5分、4個籃板毫無亮點。雖然4月份中旬在羅德曼被裁掉后里德成為球隊的首發大前鋒，但在西區半決賽面對馬刺時，四場比賽他一共得到11分和19個籃板，只能眼睜睜看著老東家的新雙塔合力修理奧尼爾，最終球隊也以0比4被橫掃出局。

之后，里德還曾在密爾沃基效力過，但因為背部的傷勢，他整個賽季只出場了34次，在3、4月份時他能做的只是躺在傷病名單里吃著他喜歡的密爾沃基奶油點心。賽季結束后，里德在一筆三方交易中被送到了騎士隊，在僅僅打了6場比賽后被裁掉。最后的一場比賽里，他只上場了3分鐘，沒有任何數據進賬。

徹底離開NBA以后，里德還游歷歐洲打了幾年球。在2005年，他參加了ESPN主辦的真人秀節目《夢幻職位》以期望獲得一份NBA賽事分析員之類的工作，不過最終落選。當時評委對他在節目里的表現給出的評價是，沒有特別差的地方，也沒什么能讓人留下印象的地方，總之就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這就像是一個映射他整個職業生涯的評價。不過，之后他還是獲得了做球評的工作，只不過不是在NBA，而是大學籃球。在2012年，里德還曾跟隨艾弗森一同來中國打過表演賽。不過，現在，他已經回到了家鄉弗吉尼亞，在以弗吉尼亞首任州長名字命名的帕特里克·亨利學院任球隊的助理教練，負責調教內線球員。

無論是自己還是其他人，里德的職業生涯都沒有達到預期的高度，而成為助教是他的又一次機會，里德盼望著將來能站在主教練的位置上，一方面能享受下當年恩師迪恩·史密斯揮斥方遒的感覺，另一方面也能有機會彌補球員生涯的缺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