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綺貞：用如詩般的語言呈現人生真實

自彈自唱的創作女聲，躺進你清澈的音樂中。

讓你可以看見白云睡歪了東邊，舒服暢快。

躺進你清澈的音樂中

文藝風格的曲子總是會在華語樂壇邊緣存在，這條路線該怎么走，很難理清錯綜復雜的頭緒，但說到文藝的歌，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有陳綺貞，這樣的曲風不是一條討巧的路，但她的歌總能讓你陷入她的小情緒中無法自拔。似懂非懂如詩句一般的歌詞，只有在和自己心情碰撞到一起的瞬間，才會明白在她的歌中，你最終聽到了自己。

她沒有要傳達什么，只是要撫平自己來回在深層的恐懼，和極度的愉悅。在那樣的界線里面，她想讓自己看到“喔～原來這段時間，我的轉變就是像這張唱片這樣子。我就是那種，我不喜歡做這件事情，也沒有辦法有人可以去逼我去做這件事情。所以最后我的結論就是，反正我就是做我高興的事，最好這些事還能夠支持我過日子，還可以生存。”

最初的起步

和音樂最初的接觸仍然是來自母親的教導，陳母是一名會計師，但卻會在工作空閑時間教其他小朋友彈鋼琴補貼家用，陳綺貞也在黑白鍵盤上度過了自己的童年時光，這成了她對音樂最初的認知，小小年幼的她心里似乎埋藏著什么，直到后來在《整個世界的黑暗》中寫到：“德彪西的月光，肖邦的夜曲，怎么可以給小孩聽這種東西，這應該是給戀人互訴寂寞的歌曲”。于是放棄了古典音樂的她，拿起了吉他和同學一起上臺演出，而這時拿了起來的吉他，再到現在的16年間，是她都沒有再放下過的樂器。

喜歡陳綺貞的人都喜歡稱號她為陳老師，她曾經在工廠做女工縫娃娃，在紅茶店、麥當勞打工，做過市調訪問，當過家教，好像都和老師沒有太大關系，這個昵稱的由來是陳綺貞在民歌餐廳“女巫”駐唱時，每一次演唱完畢，她都會像老師一樣和大家分享自己對這首歌的感受，以及每次結束時說的那句“今天的演唱就到這里，下課！”。

臺灣木船民歌比賽，是當時當地最火熱的音樂比賽，從中走出來不少的音樂藝人，如陳升、張雨生、周華健，都會帶有木船的印記。第一次參加比賽，陳綺貞在初賽就被淘汰了，太過于久遠的事情總是無法記錄下失敗的原因，而第二次參加，就得了第一名。當時堅持讓陳綺貞得第一名的評委，是臺灣搖滾老大伍佰，“自己彈自己作品的女生，實在不多。”就這句話，開啟了陳綺貞這個娃娃音的女歌手日后無限的可能。

而在和唱片公司簽合約之前，陳綺貞在街頭，在海邊自販自賣Demo小樣，在地鐵里自彈自唱，她曾經在天橋下、車站、地下道、以及其他的許許多多奇怪的地方唱過歌，發過唱片。當年那個迎著海風歌唱的女生，在若干年后的音樂節也看得到一樣的身影，只是從一開始面對稀疏的人群自彈自唱變為了與她合唱的歌迷門庭若市。這一切最開始的起點就在和魔巖簽約，那是讀大學時期的事，當時魔巖的熱點全都集中在竇唯、張楚、何勇、唐朝身上，陳綺貞簽約魔巖，成了魔巖公司簽下的第一位女音樂人。

孤島情緒的宣泄

連續的三張專輯《讓我想一想》、《還是會寂寞》、《Groupies吉他手》讓人清晰看到了陳綺貞的定位：一座孤島。這么形容，就是因為她實在太獨立太獨特，音樂就像是一個圓圈，所有人都要從邊緣往中心點走，但陳綺貞似乎就一直在邊緣徘徊，或者說，她把邊緣變為了另一個中心點。正如《讓我想一想》中的歌詞所說漫步于荒原之中想找一棵棲身的樹，陳綺貞最開始在對于自己所處的環境進行一次掂量。對于未知的路，些許茫然，在追逃之間徘徊，帶點微微的惶恐。在忙亂的城市里，躲在十二月熱鬧的夜想一個人安靜地思考，不想他人的靠近。這樣的方式便是陳綺貞一貫的獨立的方式，只選擇一個人安靜地思考，把自己的孤島情緒安靜地宣泄。

而在《還是會寂寞》中華麗轉型蘑菇頭，在音樂風格上豐富了許多，第一次開始嘗試搖滾風格的曲子就是在這張專輯中體現，這張專輯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每一首歌曲都有中文和英文歌名，通常兩個歌名涵義完全不同，分別代表她創作那首歌曲的頭尾精神；歌名聽起來簡單，歌詞意境卻往往相反，所提共的想象空間充分展露她哲學性思考的一面。如《溫室花朵》這首歌曲，歌詞中卻寫到：我是一朵帶刺的玫瑰；非常引人好奇。主打歌曲《還是會寂寞》初聽歌名似乎形容寂寞的心情，但細聽下去才知她是提醒對方和她勇敢走下去的故事，如歌詞中寫到別對我小心翼翼，別讓我看輕你，再再表達她自己的特殊思考邏輯。

有人說：聽了她的音樂就像是喝了一杯氣泡礦泉水，舒服暢快，最后還不小心打了個嗝；也以有人說她的歌聲如同輕緩的微風拂過，棕梠樹沙沙作響，你還可以看見白云睡歪了東邊。

在發行專輯的同時，陳綺貞仍然在發行Demo，其中收錄的歌不會作為商業用途的選擇，但是卻是陳綺貞想和大家表達音樂的方式，很多生活化的細節都展現的恰到好處，比如《媽媽睡了》，一副和媽媽相處的情景輕易的就展現了出來，“午睡結束的時候，媽媽和我都笑嘻嘻，沒有人記得我為什么被懲罰的下午，在太陽下山的時候，溜過去”不會朗朗上口，也不會印象深刻，但是聽過便會覺得很溫暖。

《Groupies吉他手》泛指跟著搖滾樂團到處巡回，瘋狂的小追星族。學生時代的陳綺貞，經常翹課去聽演唱會。這樣的習慣一直維持到現在，楊乃文演唱會、伍佰與China Blue演唱會，陳綺貞都到場，在演唱會中變回追星族。新歌《吉他手》寫出追星族想要引起偶像注意，在短短一秒的視線交錯中投注了所有期待的心情。同時也是在表達陳綺貞的那種Groupies式沖鋒陷陣般的愛情理念。 而在這張專輯中最驚艷的當屬《躺在你的衣柜》，因為從這首歌開始，標志著陳綺貞心態成熟的變化趨勢。

好小氣工作室和幾米音樂劇

“魔巖解散之后真的很可怕，幾乎所有曾經幫助你的人自己都在低潮，以前人家罩住你，雖然還是要你自己寫歌，但在公司里面有很多有想法的工作人員，還付薪水給你。一旦這些都沒有的時候，你寫歌唱歌，不會有人告訴你，今天安排什么表演、穿什么衣服、說什么話、要不要化妝，所有的事情都要聽自己的意見。從里到外都是自己決定，你問別人，別人都自顧不暇了。”endprint

2003年，陳綺貞成立了自己的好小氣工作室，成員只有兩名，自己和讀書時期的學妹。“最大的難度是好多東西必須自己親手做：要跟政府拿執照；要賣東西要去申請條形碼；封面設計出來要跟印刷廠聯絡、談價錢、選紙、對顏色； 唱片出來后，要跟賣唱片的老板談幾月幾號開始賣，要不要舉辦試聽會，要不要辦活動……你幾乎沒有辦法找外人幫你做這些事，公文是媽媽幫我寫的，小虎（鐘成 虎，陳綺貞的男友）幫我做音樂上的修改，音樂是我自己在家里床頭錄的……我真的很不像做這種事情的人，印刷廠老板接到我的電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在電話里頭問：你為什么要自己做這些事情？不會找人幫你做嗎？我說：我自己做，你要不要算我便宜一點？”

在工作室期間，前期發行的單曲《旅行的意義》，是許多人聽陳綺貞的第一首歌。這首歌成為陳綺貞傳唱度最高，最出名的歌曲。每一次旅程，每一段感情，我們從來說不出它真正的意義， 可是那些或許酸澀或許甜美的記憶，卻一次又一次，在聆聽這首歌曲時，一點一滴的被牽引出來。

而得到文藝女神，創作才女的稱號還有一部分是和臺灣繪本畫家幾米合作的音樂劇《地下鐵》，陳綺貞不僅全程參與演出，還獻唱了《那么就要出發了嗎》《失明前我想記得的四十七件事》，溫柔的聲音配上柔軟的故事，在舞臺上完美重現了幾米那唯美清新的畫面。資深音樂人陳建騏的配樂和陳綺貞的歌聲相得益彰，這算是除了專輯之外的一個驚喜禮物。

一次冒險

“我有太多的方向，以至于總是習慣回頭看，看見我只有一個出發的地方，這就是我去哪里都不怕錯的理由了。”

05年，陳綺貞貸款，制作第四張專輯《華麗的冒險》。本身也是一次大膽的冒險，兩個月售出30萬張。不算達到頂峰，但這時喜歡陳綺貞的人比之前翻了幾番。“其實在做這張專輯的時候我已經很厭煩，我每次出去表演都是一個人，我其實希望能有很多人都可以參與。”《華麗的冒險》這張專輯錄音制作在一個鄉下的老房子里，是陳綺貞和樂隊平時練習的工作室，樂隊成員都笑稱這是“自由自在的修行”、“音樂冬令營”。菜園走過去忽然有個房子，里面是錄音室，在這期間幫別人寫歌填詞的次數大大增加，抱著要努力做好唱片，卻不知道能不能賣得好，這便是陳綺貞當時制作專輯背后的故事。還有許多小故事是，比如五月天的瑪莎是這種專輯的貝斯手，和偶像陳升合唱《你一直在玩》，其實就是自己專輯中的《花的姿態》。

什么是花的姿態呢？陳綺貞認為是腐朽，重生和綻放。這張專輯最后的銷量，讓陳綺貞能夠繼續做音樂而不是從事其他行業，因為《旅行的意義》空前火熱，這是從一個獨立音樂人到大眾歌手的過渡，很多人選擇在這期間，接廣告，拍電影，以更符合大眾市場的需要，但是火了就火了，陳綺貞仍然安靜的創作，安靜的唱歌。而在之后的演唱會中，驕傲綻放，成為很多同學心中完美的演出。并且把《太聰明》這首歌放于演唱會的最后一首，很多人的眼淚都流的止不住，一個女生在豆瓣寫到，當時暗戀的男友就像是歌詞“怕靠的太近，愛你的心被看透”一般，他們的感情就像是歌詞一般發展著，而當陳綺貞把這最后一首歌唱完后，在演唱會現場的他們，男生牽起了女生的手，原因可能是從歌里聽到了女生的心思吧。

一次飛翔

再到四年之后，《太陽》專輯發行，很多人都喊陳老師變了的原因是因為這張專輯得獎了，第21屆金曲獎，與陳綺貞同時提名的有蔡健雅，張惠妹，莫文蔚，雖然最后張惠妹的《阿密特》獲獎，但陳綺貞確實少“與人交鋒。”《太陽》這張專輯，風格偏向搖滾，同名曲太陽是09年臺灣風災的募捐限定單曲，當時這首歌售100元臺幣，最后募集到了100萬臺幣賑災，通過慈善機構捐獻災區。而當初的好小氣工作室，也因狀況改善，更名為添翼創越工作室。

而之后的《太陽巡迴演唱會》場場爆滿，臺灣小巨蛋場更是一票難求，歌迷對陳綺貞有著特殊的情感，既喜歡她、又不希望她太紅，私心想把陳綺貞當成”私藏品“。而每一次演唱會，陳綺貞都會給歌迷很多小驚喜：突然出現在歌迷中唱歌，在演唱會現場一邊唱一邊和歌迷自拍留影，更是會重現《旅行的意義》MV，帶上頭盔，騎著電瓶車，圍著演唱會內部繞一圈，因為一路走來的綺貞，從來就不會只停留在舞臺上。很多時候她都在自己的演唱會上止不住的哭，應該是想起過往，一路的辛酸。從一個在海邊販賣自制demo的女生，現在這么勇敢的這么幸運的，在大舞臺上為這么多愛她的人唱她自己的歌，她的思想和音樂被那么多人認可和喜愛，也許這些是當時小小的她夢想卻又不敢想的，但是現在成為了現實。

這張專輯增加了搖滾的元素，讓人頗為驚喜的的作品有好幾首，主打傳唱度較高的作品較多，《下個星期去英國》則是寫給友情的歌，《狂戀》是早期的作品重新編曲，而《魚》則充滿哲學意義。MV畫面中一閃而過的這句Changes are coming your way。《魚》這首歌的英文名是the edge（邊界），整本專輯的主旨是rebirth（重生），也是第一首歌《手的預言》的英文名。記得在11月的北展演唱會上，大屏幕上出現過那句“改變之所以美麗 因為那是我們活著的證明。”還有rebirth is a piece of you，其實老師在這三年里，一直在思考著改變，追求那種本真的念頭和對永恒的探索。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那你愿意做一條魚嗎？雖然能很快忘記憂傷，但是也會很快忘記快樂呀。你愿意放棄曾經狂奔舞蹈的雙腳，關上貪婪說話的嘴巴，變成只是悠閑的吐著泡泡的一尾魚，在海洋的懷抱里飛翔般的游弋么？老師說這是她低潮時候寫的歌，那個時候，是什么推向她在邊界不停掙扎，她有沒有找到一個勇敢不計代價的懷抱呢？ 答案是“如果有一個世界 渾濁得不像話 我會瘋狂的愛上。”就算是個瘋狂世界，也會有象老師一樣瘋狂的人們，奮不顧身的愛上。因為我們都在腐朽中期待重生綻放。

這也許就是旅行的意義。人生尋夢的意義。

花的姿態最終章

在《華麗的冒險》中陳綺貞曾說，花的姿態應該有三部曲，腐朽、重生、綻放。腐朽是《華麗的冒險》重生是《太陽》，而最終章綻放，則是13年年底發行的專輯《時間的歌》。

其實在專輯發行之前，綺貞似乎有點“不務正業”，在古巴轉悠，最后在臺北舉辦《背對哈瓦那》攝影展，展出的效果仍然是和她的歌一樣讓人驚艷。幸而在旅行的過程中又找到了新的音樂元素，她這一次充當了錄音師的角色，她錄下了火車開過鐵軌的聲音，海風拍打海浪的聲音，在午夜的廣場寂靜的聲音，把這些元素都融入了《時間的歌》中。

“人生的本質就是改變，在改變之中，你會創造出更多的可能，更多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可能。”陳綺貞用十年的思考得來《時間的歌》，她用音樂和影像交織的演唱會現場來講述自己的經歷和感悟。這張專輯上市后，仍然迎來了《太陽》時期的質疑，風格太過統一、詞曲詬病比之前的專輯多，等等，但在筆者看來，陳綺貞的歌基本都屬于慢熱型，這一張專輯有了更多人文思考的成分，寫出來很多流浪在外的人們心中的思緒，取材于生活中最美好的地方，它將不是一個孤懸的，高潮式的結局，而是無所在，無處不在的視角。 和上一張專輯已經隔了四年。無論是陳綺貞還是同學（陳綺貞粉絲名），都在這四年間走了很遠的路，經歷了很多的事情，有了很大的成長。她不能要求同學和她一起走，同學也不能要求她停留在原地。她四處行走，去了非洲，辦了攝影展，參加很多活動，買了新吉他，感情生活諱莫如深，和鐘成虎、陳建騏組了團玩法式電子，甚至還莫名其妙學跳舞。同學考試、升學、戀愛、失敗、減肥、走入社會，為未來奔波，現實艱辛打敗了憂愁的優美，開始認為過去的很多念頭很幼稚，希望自己付出的能有所回報。 同學已經長大，陳老師還沉浸在小清新中。

無論曾經是什么樣，以后還會不會聽到，只要陳綺貞的歌再次奏起，我們就看到了曾經清澈的自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