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言學理論角度看反訓問題

金小平

(浙江師范大學 教務處，浙江 金華 321004)

反訓是訓詁學的一大癥結(jié)，到目前為止仍眾說紛紜。

蔣紹愚先生指出：“‘反訓’的界域必須嚴格劃定，即：一個詞同時兼具相反二義。如果不是一個詞，或者不是共時的語言現(xiàn)象，或者并非真正相反二義，就不能叫‘反訓’。”[1]156可見，理解反訓的關鍵，是確定詞的同一性問題。這必然要牽涉到語言學的基本理論。

已故語言學大師王力先生曾明確指出：“我們應該根據(jù)普通語言學的原理來研究傳統(tǒng)語文學，使我國的語文學得到繼承與發(fā)展。”[2]那么，結(jié)合普通語言學的理論來分析反訓現(xiàn)象，我們會得出什么樣的結(jié)論呢？

一、語言和言語的問題

關于語言和言語的關系，我們同意聶志平的理解：1.語言和言語，是工具和對工具的使用及所產(chǎn)生的結(jié)果(話語)的關系；2.作為語言的構(gòu)成成分，音位、詞語和語法包含在言語中，是體現(xiàn)在具體中的一般。[3]落實到詞義問題上，就是詞語的概括義、義位是語言的，詞語的具體義、義位變體、臨時義是言語的。如果把語言看作是諸多言語現(xiàn)象的簡單疊加，就很容易誤認為反訓是客觀存在的。比如從表面看，“逐”既可以表示“追求”，也可以表示“驅(qū)逐”：

(1)厭邇逐遠。(《國語·晉語四》韋昭注：“逐，求也。”)

(2)三仕三見逐于君。(《史記·管仲列傳》)

如果把這些在具體上下文中的意義都看作義位，反訓似乎就是存在的了。但是詞義是對事物本質(zhì)特征或區(qū)別性特征的抽象概括，在此過程中，舍棄了一些不是根本的或區(qū)別性的差別。正確地概括詞義，是要對義位變體進行概括而不是疊加，不能是隨文釋義。概括的義位總要在具體的語境中使用，于是表現(xiàn)為諸多義位變體；詞義能包含這些義位變體又不等同于其中任何一個。詞義是客觀存在的，但在對它進行概括及表述時卻可能帶有主觀性。因此，我們研究詞義要從詞義本身入手，而不是盲從注疏家的說法或者詞典中的義項說明。

言語并非完全是個人的，它有一般性的社會規(guī)約。作為義位的表現(xiàn)，義位變體不是任意的，蔣紹愚先生把它們分為中心變體和非中心變體，并指出這種變通是有限度的，因為一個非中心變體總不會離開一個中心變體太遠，更不會和這個義位的概括意義相脫離；如果離開了一個義位固有的意義，只是憑上下文去主觀猜測，那就不對了。[1]44反訓詞所謂的兩個相反的義項，它們的使用頻率是極不均衡的，使用較少的往往是那些非中心義位變體，它們不足以形成新的義位。根據(jù)唐鈺明先生對“臭”(氣味)的統(tǒng)計，漢代之前的典籍中，指“香”和“臭”的比例是7∶53，[4]這也是古代注疏家特別要注明其意義的原因。由此我們推斷，義位變體的變動總是包含在固有詞義所能容納的范圍內(nèi)；義位變體不會任意變化，甚至發(fā)展到固有詞義的反面去。

二、系統(tǒng)與價值、共時與歷時問題：詞義是共時態(tài)詞義系統(tǒng)的產(chǎn)物，不能混淆共時與歷時

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索緒爾明確地將語言作為一種共時態(tài)表示觀念的符號系統(tǒng)而與自身的發(fā)展狀態(tài)區(qū)別開來，提出了語言的共時態(tài)與歷時態(tài)的區(qū)分，并闡明了它們各自的特點。他認為，語言符號系統(tǒng)由于自身的性質(zhì)和功能，在時間上是連續(xù)的或演化的，“絕對的不變性是不存在的”；[5]194另一方面，語言又有穩(wěn)定性的一面，“言語從來就是只依靠一種語言狀態(tài)進行工作的，介于各狀態(tài)間的變化，在有關狀態(tài)中沒有任何地位”，[5]129因為“語言是一個純粹的價值系統(tǒng)，除它的各項要素的暫時狀態(tài)以外并不決定于任何東西”。[5]118因此，索緒爾所說的語言共時態(tài)，實際上就是他的“語言”或“語言系統(tǒng)”：語言是一個共時態(tài)的價值系統(tǒng)。這就是索緒爾為什么特別強調(diào)語言共時態(tài)研究的真正原因。

在這個系統(tǒng)中，重要的不是要素本身，而是要素間的關系，即對立：“語言是一個系統(tǒng)，它的任何部分都可以應該從它們的共時的連帶關系方面去加以考慮。”[5]127詞義是詞義系統(tǒng)中詞義之間相互聯(lián)系、相互區(qū)別、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的產(chǎn)物，或者說，詞義是詞義系統(tǒng)的產(chǎn)物。在共時態(tài)的詞義系統(tǒng)中，詞義之間的相互制約關系使詞義得以明確，不會“是甲”又是“非甲”。作為一個語言單位，“臭”這個詞可以泛指，也可以單指“好聞的氣味”(香)或者“不好聞的氣味”(臭)，但其詞性是名詞，我們能用“氣味”這個上位概念替換它。因此，“臭”只能看作是包括一個義位的一個詞。我們很難設想在實際的語言交際中，人們會把一個泛指“氣味”的名詞“臭”和一個表示氣味難聞的形容詞“臭”當作一個東西來使用；[6]也很難想象，人們會用一個詞語同時既指“好聞的氣味”(香)，又指“不好聞的氣味”(臭)。

從唐鈺明先生對先秦兩漢典籍的統(tǒng)計中可以看出，“臭”指“香味”和“惡臭”這種對立只出現(xiàn)在《山海經(jīng)》里：兩次是“香氣”義，一次是“惡臭”義。[4]在此之前和之后的文字材料里都沒有這樣的對立。這種現(xiàn)象能不能解釋為它同時兼指正反兩個意思(反訓)，或者處于過渡階段呢？

經(jīng)我們檢索，在《山海經(jīng)》中“臭”共出現(xiàn)4例，其中3例都作“臭如蘼(蘪)蕪”，另1例是：

(3)禹湮洪水，殺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大荒北經(jīng)》卷十七)

唐鈺明先生認為這個“臭”是表示“惡臭”的意思。這似乎不確。因為，“惡臭”的意思不是由“臭”承擔的，而是由“腥”表示的。在這里，“腥臭”不是一個詞，而是一個詞組，它不是作為一個義位來與其他表示氣味的詞語構(gòu)成“氣味語義場”中的對立的。我們猜測，唐先生是把“腥臭”看成一個復合詞了，而“腥臭”那個時代是不可能作為一個詞來使用的。因此，在《山海經(jīng)》中，作為一個詞，“臭”也并不同時兼表“香”、“臭”兩種意思，它只表示“氣味”義的這個用法沒有改變。

三、語言與文字：兩種不同性質(zhì)的符號

語言和文字是不同的符號系統(tǒng)。文字是語言的書寫符號系統(tǒng)，是依托于語言的。但是，在研究反訓問題時，人們往往會拋棄語言而主要從文字入手。比如，把“亂”字的“治”、“亂”二義看作是一個詞所具有，就是因為把文字的混同看作一個詞語了；[7]把“置”類詞看作反訓詞也是因為受到字形的迷惑所致(見下文)。所以，應該區(qū)別語言和文字，研究語言現(xiàn)象時不應該被文字所蒙蔽。盡管研究古代的材料要依靠以文字為載體的書證，但更應堅持語言學的研究方法。漢字通過字形來代表詞語，但由音、義這兩個要素構(gòu)成的整體，亦即詞語，才是語言要素。在此，應該搞清楚以下三個問題：

(一)同音假借

乖，ɡuāi 違背，不協(xié)調(diào)。(注：古代，“乖”字不當乖巧講。)

這說明：1.“乖”的“違背，不協(xié)調(diào)”義是“乖”的本意、基本義；2.“乖巧”義以及“漂亮”義，與本意、基本義沒有關聯(lián)，只能是同音假借；3.《漢語大字典》“乖”下所列的6個意思，應該看作分屬于三個詞：乖1(包含義位①②③)、乖2(包含義項④⑤)和乖3(包含義位⑥)；4.作為字典，《漢語大字典》這樣安排是可以的。寫成一個字的“乖”既然代表3個詞而不是1個詞，也就談不上意義的相反或相對，更談不上什么反訓了。第6版《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將“乖”看成兩個詞(不含方言用法)，無疑是正確的。

區(qū)別了語言與文字，那種認為即使是假借造成的字形一致，只要意義相反就是反訓的說法，自然也就不能成立了。現(xiàn)在對反訓的一般理解是，相反的意思出現(xiàn)在一個詞的內(nèi)部。羅少卿認為：“假借義也是詞義，它出現(xiàn)在書面語言之中，屬于詞典義項的收列范圍。既是假借，表明兩個詞語在語言上有聯(lián)系，以相同或相近的語音表達相反或相對的語意，這也是反訓的形式之一，把它排斥在反訓之外，是不應該的。”[9]說假借義是詞義，也是詞典收錄對象，這是對的；但把用同一個字的假借現(xiàn)象看作是同一個詞，把本來代表詞語X的字A假借來表示詞語Y，進而認為詞語Y的意思y屬于詞語X，這是偷梁換柱，是把文字現(xiàn)象當成了語言現(xiàn)象，混淆了不同性質(zhì)的符號；而認為假借“表達相反或相對的語意”，也是沒有語言學依據(jù)的臆斷。因此，認為假借也是反訓是錯誤的。

(二)語音形式不同，字形不同，后來混同了

(三)字形的構(gòu)形理據(jù)與詞義有關，但只起提示作用，而不是完全相等

四、不同語言有不同的系統(tǒng)性，不能任意類推

有學者從外語角度來論述反訓現(xiàn)象，其中有些誤認為是反訓的情況，與漢語的情況類似。在楊明對英語反訓的論述中，[14]我們認為存在以下三個問題：

(一)把詞的義位變體看作是兩個不同的義位

(4)Hardened criminals met their justdeserts. (慣犯受到應有的懲罰)

(5)Brave soldiers met with theirdeserts. (勇士們受到應有的獎賞)

認為desert的復數(shù)形式的一般意義為“某人應得的回報”，這是正確的；但上列語境中的“懲罰”義和“獎賞”義只是這個義位的變體，而不是詞義。

(二)把語法意義和詞匯意義混同起來

(6)Mrs. Smithrenteda room from Mrs. Jones. (史密斯太太向瓊斯太太租了一個房間)

(7)Mrs. Jonesrenteda room to Mrs. Smith.(瓊斯太太向史密斯太太出租了一個房間)

其實，rent的詞義就是“租”，它是靠from和to這兩個介詞來區(qū)別“租入”、“租出”這兩個語法意義的。

(三)把中性詞認為是褒貶同詞

(8)He isambitiousto conquer the world. (他野心勃勃地想征服世界)

(9)He isambitiousto build a new school for children.(他雄心勃勃地想為孩子們建一所新學校)

因此,作者所列英語中的反訓是不能成立的。此外，英語內(nèi)部本身也存在著差異。比如publish school，在英國是私立學校，在美國指公立學校，等等。這說明，盡管兩國使用的都是英語，有語源的關系，但卻是不同的系統(tǒng)。所以，不應該籠統(tǒng)地把它們都說成“英語”，而應該區(qū)別成“英國英語”和“美國英語”。因此，我們也就不能說publish school同時表示“私立學校”和“公立學校”兩個相反的義位，認為它是反訓。不僅如此，就算同一個語音形式，盡管它在英國英語和美國英語里表示的基本意思相同，但是如果有引申義存在的話，也會有不同的引申方向，至于朝哪個方向引申則具有不確定性；然而就具體的某一種語言來說，它只能有一個引申方向，這是由具體語言的系統(tǒng)性制約的，是確定的。如table這個詞，作名詞指“桌子”，作動詞在英語里指“列入討論議程”(立)，在美語里指“擱置不談”(棄)。1962年日內(nèi)瓦裁軍會議上，英美兩國因為對“table it”的理解不同而發(fā)生爭論。其實，英國人說的是“把提案拿到桌面上討論”，美國人卻誤以為是“撂在桌子上不討論”。有學者據(jù)此認為table是“一詞正反”，[15]殊不知，這兩個table并不是一個詞。

五、語言演變是有規(guī)律的：詞義演變的理據(jù)性

不僅從語言的共時系統(tǒng)角度來看反訓是不存在的，即便在詞義歷時演變的過程中，也不會出現(xiàn)從詞的一個義位引申出它的相反義位的情況，亦即一個詞在歷時演變中不會形成正反相對的兩個義位。理由如下：

(一)從理論上說不通

既然一個詞在同一個共時平面上都沒有形成兩個相反的義位，那么，歷時平面的正反二義也就更無法存在了。因為，“語言狀態(tài)無異就是歷史現(xiàn)實性在某一時期的投影”。[5]127

(二)要剔除詞義的褒貶兩種感情色彩的歷時演變情況

褒貶的感情色彩是詞的附加意義，而不是理性意義。我們判斷兩個詞是不是構(gòu)成反義詞，是從它們的理性意義入手的，如果理性意義基本相同或相近，即便感情色彩相反，這兩個詞也是同義詞，而不是反義詞。沒有人會認為現(xiàn)代漢語中的“后果”與“成果”是反義詞，也沒人會認為現(xiàn)代漢語中的“爪牙”與古代漢語的用法構(gòu)成了貶義與褒義相對的反訓。

(三)即便作為義位變體，“反訓義”的使用比例也很低，不足以形成一個獨立的義位

按照唐鈺明先生的統(tǒng)計，“臭”在漢代之前的典籍中表示“香”和“臭”出現(xiàn)的比例是7∶53；也正因此，“臭”由“氣味”義縮小為“惡臭”義，而不是形成“香”這個義位。“反訓義”不會隨著詞義的引申而同步引申，也說明它沒有取得一個獨立義位的地位，不能滋生新的意義。

(四)詞義的引申是有理據(jù)的

人們在使用一個詞語表示另外一個事物時，總要有一定的依據(jù)，那就是這個“另外的事物”與該詞語所表示的原事物之間有相似或相關的聯(lián)系，從而形成詞語的比喻義或引申義。語言符號的理據(jù)性，也是語言系統(tǒng)性的一種主要的表現(xiàn)形式。如果認為詞義可以向相反的方向引申，就違背了語言系統(tǒng)性的原則。羅少卿認為詞義向反向引申符合事物的矛盾向相反方向轉(zhuǎn)化的規(guī)律，[9]這是混淆了不同質(zhì)的事物。此外，羅氏認為由動作義產(chǎn)生對象義或動作主體義也是事物向相反方向轉(zhuǎn)化，這是把“相反或相對”泛化了，這種把“編輯圖書”中“編輯”的意思與“報刊編輯”中“編輯”的意思看作是反訓的觀點，是不值一駁的。語言的演變不是在玩變戲法，而是受語言系統(tǒng)的制約，是有理據(jù)、有規(guī)律的；所謂的用辯證法來解釋“反訓”，似是而非，本身就是反辯證法的。

下面我們具體分析一下“置”這個詞的詞義引申情況。根據(jù)《漢語大字典》的說明，“置”有11個義項，最后一個是“置”的假借義，其他的列舉如下：①赦免、釋放；②廢棄；③擱置、停下；④安置；⑤栽植；⑥樹立、豎立；⑦設立；⑧確立；⑨購置、置辦；⑩驛站。[8]1217把“赦免”義列在第一位是受了《說文》中“置，赦也”的影響。有學者認為，“置”的本義是“赦免”，引申為“廢”，再對立引申，有所廢必有所立，故有“建立、設置”的意思。[16]這種說法是很不對的。根據(jù)甲骨文中“置”的寫法，有人認為，既然是“安置魚網(wǎng)”就一定是有所期待，“置”的本義應為“置而有所期待”。但據(jù)《篇海類編·網(wǎng)部》：“置，棄也。”這是從魚網(wǎng)脫離手的角度得出的詞的本義。根據(jù)前面的分析，我們在探求動詞詞義的時候，不能過于拘泥于字表義的具象而忽略了詞義的概括性這一本質(zhì)特點。“置”的詞義當為表示“將某物放于某地”這個動作。語言符號是使用最頻繁、最廣泛的符號，在使用中，一個詞義會產(chǎn)生由具體到抽象、抽象到具體，一般到特殊、特殊到一般等種種引申，同時也會產(chǎn)生相應的引申義。由于語言符號經(jīng)濟原則的制約，表示新事物或新觀念，可以利用已有的符號通過組合構(gòu)成新詞；也可以給詞語增加義位，亦即以一詞多義的形式來表示。由此，“置”的“擱置、停下”、“赦免、釋放”、“安置”、“栽植”、“樹立、豎立”、“設立”、“確立”、“購置、置辦”、“驛站”等意思，都是在“置”這個詞的本義所能引申的范圍內(nèi)，而且都是正向引申的。從表面上看，惟有“廢棄”義能和其他義項(如“安置”)構(gòu)成反義。

從總體上看，“置”的詞義并沒有沿著“廢棄”這個方向繼續(xù)引申出與其他各個義項構(gòu)成反義的義項。“廢棄”義不能滋生出新的引申義，說明它沒有能形成一個獨立的義位。再看看“廢棄”義下所列的書證，“今以小忿棄之，是以小怨置大怨也”(《國語》)，這個“置”更接近現(xiàn)代漢語的“置換”。其他的，如“置大立少，亂之本也”(《晏子春秋》)、“子置無復言”(《韓非子》)(《漢語大字典》注為“放棄、放下”)等等，這些“置”都是“某物脫離手放于某地的動作”這個詞義的抽象，把它們理解成“廢棄”、“放棄”，是隨文釋義的結(jié)果，而不是詞義本身所固有的。雖然可以說此處的“置”指的是“廢棄”，但這不是它引申出來的詞義，而是臨時使用的義位變體。和“棄”比起來，“置”的詞義相對寬泛，看起來似乎有向兩個方向引申的可能，但“置”的諸多引申義都是朝著“置而有所待”的方向引申的，這是詞義系統(tǒng)相互聯(lián)系、相互制約的結(jié)果。“廢棄”義是“置”的本義的一個比較邊緣的變體，而且沒有被固定下來。可見，多義詞的引申義和比喻義都是圍繞一個基本義展開的，是向心的，在當中出現(xiàn)一個離心的“反訓義”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認為，在詞義演變過程中，多義詞也不會出現(xiàn)反向引申。

六、結(jié)論：反訓之說不可信

以上分析，可以概括為兩大問題，即語言與言語的問題，語言的系統(tǒng)性問題。

理解反訓的關鍵，在于確定詞的同一性。如果不能確定為同一個詞，也就不存在反訓問題。應該區(qū)別作為語言單位的詞和作為文字系統(tǒng)單位的字；詞義是客觀的、抽象概括的和穩(wěn)定的，不應把義位和義位變體混為一談；詞義是詞義系統(tǒng)制約的結(jié)果，詞的一個義位不可能同時兼有正反兩個中心義位變體，一個詞也不可能同時具有正反兩個義位；不同語言不具有可類比性；語言的系統(tǒng)性，不僅表現(xiàn)在共時平面語言要素的相互聯(lián)系、相互制約的關系上，也表現(xiàn)在語言演變的規(guī)律性上。在語言的歷時發(fā)展演變過程中，詞義引申也具有理據(jù)性，一個詞的詞義不可能向反向引申，產(chǎn)生與基本義相對的反義。

綜上所論，我們認為，從語言學理論角度來看，反訓之說不可信，反訓現(xiàn)象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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