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尚
《難忘的二十年——在習仲勛身邊工作的日子里》一書,張志功同志以一位秘書的視角和親歷者的口吻,為我們講述了習老文革前后波瀾壯闊的曲折經歷與鮮為人知的感人故事,為更加細致地了解一貫低調的習老打開了一扇窗,為重新認識那兩段崢嶸的歲月推開了一扇門。掩卷長思,感慨萬千: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習仲勛同志“一生光輝,歷經坎坷”,既有為民族解放馳騁疆場的革命豪情,又有為國事鞠躬盡瘁的孺子牛精神;既有獨當一面的風發意氣,又有改革開放的超群膽識;既有蒙冤受辱的磨難傷痛,又有光明磊落的高風亮節。習老仍為當今共產黨人所學習,所敬仰。
張志功同志前后曾兩次擔任習仲勛同志秘書:一是1950年3月至1964年5月,在中共中央西北局及國務院任習仲勛同志秘書;二是1978年6月至1984年5月,在廣東省委及中共中央辦公廳任習仲勛同志秘書,加起來剛好二十年。這部充滿深情的回憶錄,不同于一般人物傳記的結構布局,而是以四字對句為小標題,將作者跟隨習老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點點滴滴記錄下來,共分為“蒙冤受屈患難與共”“身處逆境心系人民”“葉帥點將主政南粵”等22個部分,向人們展示了習老“既是一個原則性很強又是一個人情味很濃的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形象。通覽全篇,筆者認為:此書至少有以下四個值得關注的話題。
一是用翔實資料厘清所謂的“反黨事件”終究經不起歷史的檢驗。
作者在開篇“蒙冤受屈,患難與共”提要中指出:“蒙冤受屈”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但與八屆十中全會和小說《劉志丹》息息相關的所謂“習仲勛反黨事件”,又是一個繞不開的歷史話題。作者首先回顧了習仲勛一生兩次蒙受重大冤屈的情況:第一次是1935年中央紅軍即將到達陜北之際,被黨內“左”傾路線的執行者構陷入獄,命懸一線,幸被黨中央、毛主席解救;第二次是1962年9月黨的八屆十中全會上,被康生一伙誣陷為“利用小說反黨”,即所謂的“習仲勛反黨事件”。接著,作者交代了以1962年8月在北戴河召開的中共中央工作會議期間提出的“反對黑暗風、單干風、翻案風”為引子,以時任云南省委第一書記在八屆十中全會預備會上的發言(后被編為“總72號簡報”)為導火索,康生一伙宣稱“習仲勛勾結劉景范、李建彤夫婦”,授意他們炮制反黨小說《劉志丹》,為高崗翻案。政治風云瞬間突變,不僅習仲勛本人被打成“反黨分子”,被審查、關押、監護前后長達16年之久,“文革”中身陷囹圄,七年沒有見過家人,而且他的一大批親朋故舊也都不同程度地遭到誣陷和迫害,成千上萬的干部和群眾受到這一冤案的株連。據統計,受小說《劉志丹》和“習仲勛反黨集團”案株連者近2萬人。直到1980年2月25日,中共中央以“中發[1980]19號文件”發布了《中共中央為所謂“習仲勛反黨集團”平反的通知》,指出這是“康生等人蓄意制造的一起冤案”,“對因所謂‘習仲勛反黨集團問題受到株連迫害的干部和群眾,均應予以平反,恢復名譽”,這起冤案的真相才大白于天下。數據觸目驚心,公理自在人間,是這一事件留給我們最深刻的啟示。
二是用典型事例再現了習老主政南粵“殺出一條血路”的生命張力。
1978年2月,備受磨難的習仲勛在政壇上消失16年之后再次出現在第五屆全國政協會議上,為那個春天增添了幾多暖意。葉帥經過深思熟慮,向中央推薦習仲勛主政廣東省,并鄭重交代他說:廣東是祖國的南大門,那里問題比較復雜,還有大量冤假錯案沒有平反,希望團結好本地和外地干部,妥善解決廣東的歷史遺留問題,率領廣大干部群眾把廣東各項工作搞上去。歷史把習仲勛推到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他也不辱使命,帶領廣東省委一班人,擔當起改革開放的“開路先鋒”,以大刀闊斧的改革力度,“打破了死氣沉沉的局面”(胡耀邦語),創辦了深圳經濟特區。1979年1月,習仲勛帶領廣東省委,開始摸索舉辦旨在脫貧致富的“貿易加工區”的具體辦法,得到中央政治局的贊許和支持,后來鄧小平同志一錘定音,把“貿易加工區”叫作“特區”,要求廣東“殺出一條血路來”。7月15日,中央下達了批轉廣東省委及福建省委兩個報告的文件,即著名的[1979]50號文件,創辦特區自此獲準正式啟動。1980年8月26日,第五屆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第十五次會議決定,批準國務院提出的在廣東省深圳、珠海、汕頭和福建省的廈門設置經濟特區,“經濟特區”的名稱從此譽滿中外。隨著社會歷史的發展,習仲勛在廣東改革的破冰之舉,其重要的歷史意義愈加凸顯。正如2009年8月26日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張德江同志所講的那樣:“在廣東搞改革開放,是習仲勛同志一生中為黨、國家和民族做出的重大貢獻之一。”深圳特區的建立,成為中國改革開放歷史上一個舉世公認的創舉,充分彰顯了習老在改革開放初期所具有的過人膽識、超前意識和生命張力。
三是用生動細節刻畫了習老在“文革”結束后撥亂反正、昭雪冤獄的政治智慧。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我黨的宗旨。習仲勛同志是“從群眾中走出來的群眾領袖”,對人民群眾有著深厚的感情。他認為,一個革命政黨,就怕聽不到人民的聲音,最可怕的是鴉雀無聲。應當允許人民講話,鼓勵人民去關心國家大事。人民群眾講話,講錯了也不要緊,只要有利于社會主義事業,順耳的話、刺耳的話都應該聽,只有這樣才能集思廣益,才能生動活潑,熱氣騰騰。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為“李一哲案”平反,為“反澎湃烈士事件”昭雪,為所謂的馮白駒和古大存“地方主義的反黨聯盟”洗冤,都起到了別人難以替代的關鍵作用。1978年4月,習仲勛到廣東上任之初,平反冤假錯案成為擺在他面前的首要艱巨任務。經過認真地分析和梳理,廣東省“文化大革命”和歷史遺留問題竟有11大類之多。習仲勛同志在廣東3年期間,通過平反冤假錯案和解決各種歷史遺留問題,使多達20萬干部群眾的冤假錯案得以平反昭雪。而他做這些工作的時候,他自己的冤案還沒有得到公開平反。
四是用眾人感受梳理了習老嚴于律己、寬以待人、樸實無華、樂觀向上的赤子情懷。
無論在順境還是逆境中,習仲勛同志都情系民生,即便是1967年他被西北大學的紅衛兵從洛陽揪到西安批斗時,仍然輾轉兩次上書給毛主席,呼吁“制止武斗”,建議“保護春耕生產”,一如既往地關注國計民生的大事,真正無愧于毛主席在延安時為其所寫的題詞“黨的利益在第一位”。在那個混亂的年代,習仲勛不僅關心、保護干部,而且非常重視人才,敢于站出來為基層干部說公道話,敢于大膽使用有才能而身處逆境的干部,最大限度地保全和培養了很多人。延安時期,他曾對一位要處分一個干部的領導說:“我們處分一個干部很容易,可培養一個干部很難。”建國初期,他堅持采用政治瓦解為主的方針,以十分慎重的態度對待民族問題,成功收服青海藏族昂拉部落千戶項謙的故事,不僅被人們廣泛傳頌,而且獲得毛主席的高度稱贊:“諸葛亮七擒孟獲,你比諸葛亮還厲害。”當年,他還成功策反黃正清、團結十世班禪大師、指示范明穩妥處理西藏問題、三次救援王含章的女兒王權華等,這些事例都是貫徹黨的民族政策、做好統戰工作的大手筆。在那些不正常的歲月里,他仗義執言先后為張西銘、王超北、黃羅斌說過公道話,推薦過蘇翰彥赴香港開展招商引資的前期工作,溫暖了很多人的心田,在黨內外被譽為“統戰工作的典范”。他為人豁達大度,不記私仇,即使對那些做過錯事、甚至傷害過他的人,也都是以德報怨,從不計較。遇到事情,他寧可自己一個人承擔責任,也從不愿連累別人,常說“我身上的芝麻,放在別人身上就是西瓜;別人身上的西瓜,放在我身上就是芝麻”,表現出不怨天尤人、不叫屈喊冤、堅定不移、寵辱不驚的大擔當、大胸懷、大境界,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綻放出自己寧折不彎的生命力,成為中華民族永遠的鐵骨脊梁。習老寬以待人,有口皆碑;嚴于律己,毫不留情。他非常注意政治影響,對自己、對親屬、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要求非常嚴格:在廣東任職3年期間,無論上下班、開會、下鄉還是參加外事活動,他坐的都是一輛小面包車,堅決不坐省委配備的進口小轎車;身邊的工作人員離開時,大都被分配到邊遠貧困地區;他鼓勵妻子齊心安心做基層工作,要“以事業為重,不耽誤工作,有困難自己克服”;幾個孩子也成為在逆境中成長起來的有用之才。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兒女們眼中,習老五個方面的品質最值得繼承和學習:一是學他做人,一輩子沒有整過人,堅持真理,不說假話,并且要求孩子也這樣做;二是學他做事,視革命業績如煙云,從不居功,從不張揚;三是學他對共產主義信仰的執著追求,身處逆境,從不言棄;四是學習他的赤子情懷,“像一頭老黃牛,為中國人民默默地耕耘著。這也激勵著我將畢生精力投入到為人民服務的事業中去”;五是學習他的儉樸生活,“有時幾近苛刻”,“這樣的好家風我輩將世代相傳”(摘自習近平總書記2001年寫給父親的拜壽信)。在女兒橋橋眼中,習老是“一個生活在我們身邊的人情味十足讓人倍感親切的普普通通的人,同時,更是舍棄了自我,把一切獻給了黨和人民的令人敬仰的人”。在秘書眼中,習老無論大小事情、方方面面,都保持著嚴謹認真的工作作風,還以實際行動告訴身邊的人怎樣做人:那就是實事求是,不虛不浮,實話實說,堅持真理。
周恩來總理說過:“我們這一輩子和這一個時代的人多付出一點代價,是為了后代更好地享受社會主義幸福。”習仲勛對他的孩子也說:“我沒有給你們留下什么財富,但給你們留下了個好名聲。”堂堂正正做人,正正派派做事,這是習老那一代人所追求的人生理想,也是習老那一代人所踐行的革命信仰,更是比生命還寶貴的精神財富。這本回憶錄真實地再現了當年的政治風云變幻,成功地傳達出作者對習老的濃濃深情,那發自肺腑的景仰和血濃于水的情感,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也產生了極大的反響,是一部頗有功力的精品之作。 (作者單位系中國出版博物館籌建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