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富
在世界清廉指數排名上,新西蘭連續七年位居榜首,但筆者在新西蘭留學的四年時間里,卻發現了一個不一樣的新西蘭:原來這里并非沒有腐敗,而是腐敗披上了隱形的外衣。
l 腐敗披上隱形衣
初到新西蘭,我感受最多的是新西蘭人骨子里對自己國家的自豪感。
在我剛到的第一周,便親身體驗到了新西蘭人對腐敗的低容忍度。一天放學,我發現街上一大群人正在舉行聲勢浩大的示威游行。一位六十多歲的本地老人義憤填膺地告訴我,他們正在向一個部長表示抗議,想要把他趕下臺,因為這個部長挪用了公款。
這聽起來可是件十分嚴重的腐敗事件,我趕緊問,他挪用了多少公款?這位老人說:“他去超市購物沒帶自己的卡和現金,便使用了公務卡花費約1000新西蘭元(約合5000元人民幣)購買了兩瓶紅酒。這簡直是天大的腐敗,我們怎么能讓這種人做官,一定要把他趕下去。”
我有點瞠目結舌,這也太小題大作了吧!可事后沒幾天,媒體便刊發了這個部長因此被起訴的消息。
還有一次,一個政府官員在回私人信件時用了單位的信紙,也被曝光出來,一些人抓住辮子不放。一張信紙他們也計較,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但同時,我也深深地佩服新西蘭這種根深蒂固的清廉文化。
但是一年之后,隨著接觸到越來越多的人和事,我才發現,這里其實有很多看不見的隱性腐敗。
我的表姐在一家醫藥公司供職,她告訴我:只有醫生把藥開給病人,她的公司才能從中賺錢。可是醫生為什么只開她公司的藥呢,這背后就有貓膩了。醫生當然不會傻到收受紅包,否則醫師執照就保不住了。
在我的反復追問下,表姐終于悄悄告訴我真相。原來,新西蘭的醫生不直接收賄,但只要他們開出的藥達到某個數額,表姐所在的醫藥公司便會邀請他們參加豪華跨國旅游或者以中大獎的形式派出一些價值不菲的購物卡。
新西蘭人酷愛旅游,而且各種彩票抽獎活動無處不在,所以,醫生雖然沒收賄,但卻可以享受到實實在在的實惠和利益,外界卻抓不著什么把柄。
l 抓小放大的假清廉
我曾經以為新西蘭的教育政策和福利特別好,可是在去一家幼兒園實習的時候,我發現這個教書育人的機構也并非清水衙門,存在著很多變相收費的現象。
政府規定從幼兒園到高中都不收取學生任何費用,但是卻不禁止這些學校以募捐的形式來集資。新西蘭一年有四個學期,每個學期兩個多月,在這短短的兩個多月中,學校以辦各種活動為名,向家長募捐三次到五次之多。
在我實習的那所幼兒園里,幾乎有忙不完的活動。每到上學和放學時間,我就按園長的要求給家長們派發宣傳單,或者干脆直接勸他們捐款。當其他家長慷慨解囊時,如果哪位家長扮演鐵公雞,老師自然會對他另眼相看,他的孩子也會受到冷落。
教育上的各種募捐形式花樣百出,每位家長都有切身的感受,雖然不厭其煩,但所有人又不得不被裹挾其中。家長們還要經常出去勸捐,或者幫幼兒園、學校賣他們自已發行的彩票。
有一次,一個家長跟我說:“家里有四個孩子,每個孩子必須要賣出40新西蘭元的彩票,我一學期就有160新西蘭元的任務,但根本賣不出去,我只能全部自己買下。”
在幾所學校實習之后,我終于看清了新西蘭的教育,那些五花八門的募捐實際上是各種變向的索賄。因為這關乎到每個孩子的利益,教師們又說得義正詞嚴,所以全民都只能在背后發牢騷。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2012年5月,我一位在國內從事稅務工作的叔叔來旅游,他在看新西蘭稅務部的數據報表時,發現了幾個大問題:一、更新稅務系統的軟件,政府耗資15億新西蘭元;二、稅務部門經常裁員,裁掉一個員工居然發放40萬新西蘭元左右的補償金。
叔叔當時就說:“新西蘭總共才400萬人口,全國稅務部門頂多有一萬臺電腦。一臺電腦的更新費用頂多1萬新西蘭元,總計1億新西蘭元就夠了,怎么可能用掉15億新西蘭元?其次,裁掉一個員工發40萬新西蘭元,這相當于補發十年的工資。全世界哪有這樣裁員的?”
當我把叔叔的這段話發到網上之后,引起了無數新西蘭網友的驚訝和警醒。
正所謂當局者迷,納稅人的錢,就這樣被吸進了這些巨大的看不見的黑洞里去了。
不作為不治理的政府
在新西蘭生活的時間越久,我對這個所謂的廉潔政府和公務員的辦事效率越感到失望。
首先,我發現新西蘭的警察有明顯的不作為問題。我家曾經遭遇兩次失竊,每次報案后,警察接電話時都說很忙,要在三天后才到,有一次甚至一個星期才到。等到那時,他們只是走走形式,因為所有的線索都沒有了。
最可怕的一次是,我父親所在的公司遭遇了槍襲。劫匪在大門外用槍射擊大門,房間內所有的人都嚇得躲了起來。就在他們向警察局報案,請求警察趕緊派人來解救時,警察居然如此回話:“我們真得很忙,人手不夠,最快的話兩天之后能派人過去!”
正是有了這樣的辦事效率,在新西蘭,幾乎大多數偷盜搶劫殺人案都是懸案。
新西蘭不僅沒有死刑,同時也舍不得把人送進監獄,因為一個人要進監獄,政府就要消耗大把的錢財供養他。與其他國家罪犯大多為了錢而犯罪不同,新西蘭的罪犯多是做些尋刺激的、無厘頭的、變態的案子。
比如,某一男子專門嗜好拔牙,二十年間,他偷襲過多名女子,不是搶劫勒索,而是用鉗子或扳手拔掉別人的牙齒。這種變態案件,連同一些車禍甚至殺人案,法庭不是判社區服務,就是判罰幾千新西蘭元。這確實為國家省下了監獄費,可這不是放縱罪犯嗎?
我畢業后做生意的時候,對他們的辦事風格感到最為無奈。比如說公司的稅款有問題,網站上寫著請撥打電話聯系。可是,電話撥了很多天從沒撥通一個。不得已,我只能上門找他們解決,可這些工作人員的回答更是讓人憤慨:“你要按照網上寫的去做,你要回去撥打電話!”
作為外國移民,從2011年開始,我就辦理移民申請,一件只需要幾天就能審理完的小事,移民局竟然拖了三年。每次詢問他們什么時候有結果,對方都是回信說,下個月辦好。
深究起來,這明明就是撒謊和不誠信,是明顯的瀆職。但是,他們偏偏讓你無可奈何。
所以,我終于看懂了,這個 “最清廉國度”并非真的那么清廉透明,也并非沒有腐敗,而是他們不深入治理瀆職和腐敗。不深入治理腐敗和瀆職,又怎么會揪出大的腐敗案呢,于是在外界看起來自然就清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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