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吉明
(甘肅省酒泉市第一中學)
張大千(1899~1983),原名權,后改名爰。四川內江人,齋號大風堂。他是一個性格豪爽、才華橫溢的藝術家,他的生活充滿了傳奇色彩,其具有多方面的修養,人物、山水、花鳥都有極高的造詣,尤其是創潑墨、潑彩法,在山水畫表現方法上作了重要的開拓。
張大千17歲時,就讀于重慶求精中學。18歲東渡日本,學印染,兼習繪畫。20歲曾一度出家為僧,“大千”就是禪定寺主持逸琳法師為他取的法名。后還俗。之后,在上海以詩、書、畫嶄露頭角,尤以摹仿石濤之作而為人所知。在1933年,其作品參加巴黎波蒙博物館舉行的“中國近代繪畫展覽”,《荷》被該館收藏,《江南景色》被莫斯科博物館收藏。34歲的他開始走向世界。1940~1943年他潛心于敦煌壁畫的臨摹,隨后在蘭州、成都、重慶等地辦展,轟動了整個文化界。1949年底赴印度大吉林大學講學,從此云游西方各國,先后在印度、美國、法國、巴西、阿根廷等國留居,并舉辦個人展覽,成為“世界第一大畫家”。1978年后定居臺灣,完成《長江萬里圖》《廬山圖》等宏偉巨制后于1983年4月2日逝世于臺北榮民總醫院。
中國的山水畫在清代基本上為“四王吳惲”所把持,其間雖有石濤、八大山人等“遺民派”的沖擊,但影響甚微,“家家一峰,人人大癡”的四王遺風一直左右著清代整個山水畫壇,以致使山水畫日漸衰微。張大千將畢生精力花在傳統中國畫的繼承和發揚上,清初“遺民派”的畫風亦因他的推崇而重新引起了人們的重視。同時張大千在繼承傳統中國畫的基礎上中西合璧,開創了潑彩山水畫,在山水畫的表現方法上作出了重要的開拓,為中國畫的創新做出了不可磨沒的貢獻??v觀其藝術人生,基本上可劃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奠定基礎階段。
張大千主張學畫從臨摹入手。學古是為了創新。他從未糾纏于“傳統派”與“革新派”的爭論之中,一心只在傳統繪畫的領域中臨習探索。他畫人物從山水的點景到唐寅的化妝,進而仿趙孟頫的《九歌》、李公麟的《七賢》,追尋人物畫的遠源取為己用。他的幾筆游魚和折枝海棠又回到八大山人的寫意和新羅的沒骨,尤其在山水畫的發展中,從學石濤,效八大山人入手,并由此旁及石溪、漸江進而研究沈周、唐寅,摹仿王蒙,遠追董源、巨然。這個時期,他醉心于石濤的研究,他臨摹的石濤作品達到了亂真的程度,曾使當時北方最有名望的畫家兼收藏家陳半丁和南方有名的鑒賞家黃賓虹、羅振玉都一度“看走了眼”。可見其摹古方面的功夫和超人的天質,因而獲得“石濤第二”的稱譽。
張大千知道,“師古人為了師造化,師造化還需師古人”的道理。從窮追古人之跡到窮探古人之心,1927年開始,他由師古人轉入了師造化,開始向生活學習,將自己從古人那兒學來的真諦開始運用于生活當中,他向古人窮追的目的是探尋古人師造化的奧秘。從此,他便“放眼江天外”了,他欲從大自然中吸取創作的靈感。這期間,他四處出游,探索名山大川之精微,畫了許多寫生山水畫。八年間,三度登黃山,并為黃山填壑搭橋,先領黃山仙境,成為“黃山派始祖者”“昔年唯恐其不入,今則唯恐其不出”。他和石濤一樣,師古而不泥古,“搜盡奇峰打草稿”,領略造化真諦,“集傳統精英和生活靈秀于一爐”。張大千最終以他極其深厚的功底和卓越的才能,在山水畫壇上樹起了同代人難以逾越的標桿,從而贏得了“南張北溥”稱譽。
第二階段是上世紀四十年代,張大千的繪畫風格明顯的發生了轉變,這個轉變的契機在于對敦煌壁畫藝術的臨摹研究。
在1940~1943年間,張大千三次長途跋涉到敦煌,日以繼夜地整理、研究、臨摹古代壁畫,盡情吸取那稀世的養料。
“敦煌歸后筆縱橫”,畫風大變,他的人物畫一變清麗俊雅而為富麗堂皇、雍容健美,他的“荷花一絕”,則吸取了佛畫蓮臺花瓣的優美造型與流利敦厚的線條,散發出石窟藝術的幽香。尤其是他的山水畫,一變清新淡雅而為宏大幽深。喜用復筆重色,融積墨、破墨、積色為一爐,將墨彩與青綠結合起來,層巒疊嶂、豐厚濃重、金碧輝煌,以鮮明的個性在畫壇上獨樹一幟,為以后的飛黃騰達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張大千敦煌壁畫展”于1944年展出后轟動了整個文化界,啟迪了一部分畫人對敦煌的期盼。其中,畫家潘潔茲在“敦煌熱”的感染下踏上了敦煌的漫漫征途,從此建樹了他畢生的事業,也為敦煌學的進一步研究奠定了基礎,對幾千年繪畫遺產的保護、繼承和發揚做出了貢獻。
第三階段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以后,張大千在周游世界的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創立了具有時代氣息的潑彩法。
從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張大千開始周游世界,開闊了眼界,吸取西方繪畫的長處,在深厚的中國傳統技法基礎上大膽創新,把古人的潑墨法發展為墨彩合潑法。數十年的海外游蕩生活,國際畫壇的耳濡目染,更認定了中國畫的特質,又致力將西畫的長處融入中國畫之中,將潑墨、潑彩、積色、撞色和撞水諸法并用,格調奔放、氣韻生動、色彩明快、光怪陸離、變幻莫測,為中國山水畫的推陳出新、與時俱進又添了新的一章。從師古人到師造化;從博采眾長到推陳出新;從“黑筆師爺”到“五百年來一大千”;從傳統的勾皴點染到中西合璧的彩墨合潑法;從周游名山大川到云游世界各地;從中國名家到“世界第一大畫家”,無不滲化和積聚著畫家的藝術張力。
張大千經過幾十年的藝術探求與實踐,形成了以“潑墨”“潑彩”的表現形式為山水畫寫實的抒發,豪邁奔放的形體,蒼茫渾雄的氣度已絕過了一切依傍,開中國山水畫以來所未有的格局,是令人驚絕的藝術創造。他的藝術生命是親近自然,是借鑒,不斷使他的造詣升騰幻化,滋養著他的藝術思想與創作,從而使他新興的風貌卓然而立,一幅幅宏偉巨制震撼著世代畫人。
1968年,張大千完成了他歷史性的畫卷《長江萬里圖》。這是一幅高53.3厘米,長1996厘米的宏偉巨制。長江奔流于群山之間,時隱時現,湍急處驚濤拍岸,浪卷飛舟;平靜處回光倒影,水天一色,江村城鎮,舟輯橋梁點綴其間。全圖開合得宜,疏密有致,墨色交融,氣象萬千,雄渾壯麗。這幅畫在技法上以墨線為骨,皴擦點染,渾厚華滋;復施以潑墨潑彩,五光十色,瑰麗堂皇,把長江的氣魄風采描繪得淋漓盡致,凝聚著畫家的一片深情。
張大千先生師古而不泥古,堅持以造化為師,不斷繼承傳統,推陳出新,尤其是他晚年的潑彩山水畫使我國的古老藝術得以更新,跨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