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坦然揶揄高考誓師大會的狂熱

王聃

2014年2月26日上午，著名“超級中學”——河北衡水二中舉行了高三高考百日誓師勵志教育活動。在活動現場，其中既有高二年級的300余名同學組成的“高三加油”字樣，為高三的學長們加油鼓勁兒，更有高三年級學生組成不同方隊，打出“自古燕趙多壯士，而今二中多雄才”“寧吃百日苦，不留終生憾”“只為高考狂，沖進重點孝爹娘”等標語。整個場面狂熱壯觀，學生們口號沖天。網民們紛紛揶揄道：“驚呆了”！

但這其實并無多少意外。只要經歷過這個時代的高考敘事，你都能從中找到或多或少的類似記憶。譬如那總立在教室最醒目位置的倒計時牌，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你，虛度高考前的最后時光是件可恥的事情。一場被網友感嘆為“亮瞎了眼”的高考誓師大會，其實不過放大了此種習慣性的焦灼與志在必得。

即便根據有限的新聞報道，我們也知道衡水二中是近年來國內著名的超級中學，它不僅每年要壟斷河北省清華北大錄取名額的大半，高考錄取人數亦達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高度。而造就“二中奇跡”的，就是人所共知的封閉式管理下的強化學習訓練。此種訓練無疑與素質教育的訴求不合拍，所以網友看到狂熱的高考誓師大會，難免就會衍生出扭曲印象，進而生厭。用身體打出的“高三必勝”字樣，“寧吃百日苦，不留終生憾”式陳舊口號，更助推了該種情緒。

衡水二中在舉行著年復一年的高考誓師大會，這符合它“大學生生產線”的氣質與訴求。網友們在嘲諷著高考誓師大會，也是在嘲諷著應試教育的夸張現實與無奈——但這一切就足以構成圍觀者全部的揶揄理由嗎？轉型期的社會，普通人向上流動的難度越來越大。雖然近年來要求對高考改革的呼聲日甚，但客觀上它依舊是一種不最壞的人才選拔機制，是大多數人借以改變命運的不二選擇。

衡水二中高考誓師大會的關鍵性問題，在于它雖然造就了一校之內充滿激情與斗志的備考氛圍，卻從客觀上形成了更大的教育公平斷裂。一切以高考為指揮棒的時下高中教育語境中，高考錄取人數持續拔尖的超級中學的存在，只會持續吸引來更多的優質師源與生源，它此時再借助外人難于理解的高考誓師大會等極端激勵方式，最終衍生出的就是“高考強校”地位的揮之不去。當超級中學在越來越變得所向披靡，它不可避免地將帶來其他中學高考難度的相對增加。超級中學聲勢浩大的高考誓師大會，看似在激勵學生，卻又在悄然間實現了公平性的過度占有，如此它自然成為備受爭議的激勵方式。

高考誓師大會其實一直都存在，它注定不會短期內消失。“寧吃百日苦，不留終生憾”“血拼一百天，殺進重點線”，類似狂熱標語中超級中學的“巨無霸”心理，才是真正值得深思的東西。我們不期待高考誓師大會自我消失于無形，但從制度層面上來進行教育資源不均衡分布的糾偏，尊重教育和人性的規律，迫在眉睫，也理當有所為。

編輯提點：鄭文龍

考生在高考誓師大會上的熱血沸騰，無疑是其在高考制度下長期壓抑與臨界亢奮的總爆發，于局內人自然如戰前動員、如癡似狂，于局外人則惶惑之余漸生憂慮。素質教育呼吁有年，教改課改屢變屢遷，而今高考仍為一考終身制且被多方證明為兼顧公平效率，改無可改。于是，從懸梁刺股到金榜題名，國人學業之心路歷程乃至由考試制度而形成之價值觀及心態更是與古無異。以此心態及制度而欲實行現代化教育，無怪乎“錢學森之問”懸而未決。從新反思教育之本質與制度之可能性，仍是實現教育面向現代化這一課題時所宜開掘探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