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勝仗，鄧小平為何要召開一次“不握手”會議？

劉金田

1946年6月，國民黨發動全面內戰后，國民黨軍胡宗南部六個旅于7月初渡過黃河，向晉冀魯豫解放區發動進攻。8月10日，晉冀魯豫野戰軍發起隴海戰役。野戰軍分為左右兩路，左路軍由七縱司令員楊勇統率，右路軍由三縱司令員陳錫聯指揮，六縱司令員王近山也率部參加。各路部隊在隴海路開封至徐州段150公里寬的區域向敵人發起正面進攻。戰至12日，我軍攻占河南的蘭封和安徽的碭山等城鎮、車站十多處，殲敵5000余人，控制鐵路100多公里。

碭山城是由楊勇率部指揮攻下的。正當部隊慶祝勝利之時，晉冀魯豫野戰軍政委鄧小平蹚著泥水來到地處前線的一個農家小院，召開團以上干部會。鄧小平在會上說：“隴海戰役你們打得好，四天消滅了敵人幾千人，繳獲了不少武器，解放了碭山。但必須指出，你們有人嚴重違犯了群眾紀律，在戰斗中損壞了群眾的不少家具、鍋碗等。你們在作戰中犧牲了那么多人，為的是什么？不是為了解放人民群眾嗎？為什么又要損害人民群眾的利益？”

鄧小平正講著，敵人的飛機在頭頂上盤旋。大家擔心鄧小平的安全，楊勇要去高處觀察飛機的動向。鄧小平大聲喊道：“楊勇，怕什么！敵人的飛機不是天天來嗎？”然后，他接著說道，“違犯了群眾紀律，就得不到人民群眾的支持；沒有人民群眾的支持，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你們要認真賠償群眾的損失?！睏钣碌炔筷狀I導當場承認了錯誤，并立即進行賠償工作。事后，楊勇對人說：“隴海戰役打了個大勝仗，卻挨了個‘大批評”。

隴海戰役結束不久，國民黨軍在鄭州、徐州兩個方向又集中了幾十萬人向冀魯豫和豫北地區展開大規模進攻。9月初，晉冀魯豫野戰軍發起定陶戰役，打擊敵西路援軍。五天之內殲敵17 000人，活捉敵中將師長趙錫田。毛澤東致電劉伯承、鄧小平：“慶祝你們殲滅第三師的大勝利，望傳令全軍嘉獎?！?/p>

定陶戰役勝利后，部隊中滋長起驕傲自滿的情緒，有的指戰員開始不檢點，個別部隊的斗志有所松懈，軍民和官兵的團結也出現了問題，一些部隊在動用民力方面不注意維護群眾利益。這些問題如不及時解決，必定給人民解放事業造成極大的損失。鄧小平感到侵害群眾利益的問題已有一定的普遍性，必須開一次整頓紀律、增強斗志的會議。

9月10日這天是中秋節，三縱司令員陳錫聯、六縱司令員王近山、七縱司令員楊勇接到會議通知后，興高采烈地到司令部開會。他們滿以為隴海、定陶這兩仗打得很辛苦，戰果也不小，開會又逢過節，可以到“野司”去吃月餅了。可是一到司令部，他們卻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氣氛，參加會議的人一個個神情嚴肅。當各縱隊首長紛紛要和鄧小平握手時，鄧小平冷著臉說：“這次開的是不握手會議?！备骺v隊首長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明就里。

會議一開始，鄧小平就開宗明義地說：“今天我們把大家請來，不是歡度佳節、慶祝勝利，而是要開一個不握手的會議。我們不要以為打了兩個勝仗就沾沾自喜，握手言歡，心滿意足，你好我好，什么都好，要更多地想想自己的不足。自邯鄲出發以來，我們的工作做得怎樣？群眾紀律怎樣？軍民、官兵的團結搞得好不好？部隊的指揮和戰斗作風還存在哪些問題？希望大家就此發言。”

接著，劉伯承司令員、李達參謀長和張際春副政委先后發言，指出部隊存在的各種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辦法。會議從上午開到中午，又從飯后開到下午近兩點，聽說敵五軍和十一師已經逼近了，但就是不散會。趁著會議休息的空當，陳錫聯找到楊勇說：“人貴有自知之明?？磥?，今天咱倆不做自我批評，恐怕就散不了會！”楊勇也有同感，對陳錫聯說：“一會兒我先檢討?！被氐綍?，楊勇首先發言：“七縱軍民、軍政關系不好，仗也打得不好，所有這些我全都負責。我回去后，要好好進行整頓，提高斗志。”

陳錫聯接著楊勇的話，也在會上作了檢查：“三縱發生的問題，全都由我來負責。”

聽到這里，鄧小平覺得會議達到了預期的目的，說：“會議就開到這里，現在散會?！?/p>

幾十年后，楊勇回憶往事時說：“這次‘不握手會議，雖然沒吃著月餅，但自己所受的教育是終生難忘的?！?/p>

（摘自《人民政協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