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兵
據報道,河北邢臺人張某開辦“國學班”,9歲女孩童童跟其學習國學。在學習過程中,童童被張某用木棍、錘子虐打,用針扎指甲,甚至被逼迫吃用過的手紙。目前,張某因涉嫌犯罪已被檢察機關批捕。
此前也有報道稱,校外“國學班”近年來在全國遍地開花,規模大小不等,少則三五人,多則上百人。規模大的模仿古代書院的建制模式,規模小的則近似于傳統私塾。在教學活動中,小學員們往往身著統一的漢服,施行傳統禮儀,所使用的教材也大多是傳統的“四書”和部分道家、佛家經典,以及封建時代通行的各種童蒙讀本,如《三字經》《孝經》《弟子規》等。教學內容則除了讀經之外,有的還涉及書法、繪畫、中醫、傳統武術等。
這兩個報道放在一起,很是值得人反思。
在改革開放前,傳統文化一度是被批判的。之后,痛定思痛,人們意識到傳統文化對于我們這個有著五千年文明史的泱泱大國的意義和價值。“國學熱”正是在這一社會背景下漸次形成和發展起來的。在高等教育領域,如北京大學、清華大學、武漢大學、廈門大學等學校先后恢復或新建起國學研究院,大力推動國學的研究與普及,甚至開設國學專業,培養專門的國學人才。與此同時,社會上各種針對少年兒童的“國學班”應運而生。這是因為,一方面,人們逐漸認識到,幾代人的傳統文化斷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迅速彌合的,要重興國學,就必須從娃娃抓起;另一方面,家長們出于對學校片面重視培養考試能力的不滿,希望通過其他途徑增強孩子的國學素養,以造就理想人格。就這樣,社會上的“國學班”開始熱起來。不過,“國學班”存在的問題也是明顯的。
首先,“國學班”的辦學模式多以“復古”為準則,與現代社會有所脫節。學生在培訓班里行古禮、穿古服,使用傳統的文房四寶,這倒還罷了,關鍵是所選用的教材主要是傳統經典和童蒙讀本,其中或多或少都蘊含著糟粕性的內容,譬如在今人看來頗具愚忠愚孝意味的一些道德說教等。這種一味“復古”,以“復古”為榮,在教學中缺乏去粗取精的自覺意識的教學,對那些無意接受正規學校教育而專注于傳統國學的學員來說,則較難與現行體制尤其是中、高考制度對接,且會對其有效融入現代社會造成一定困難。
其次,“國學班”缺乏有效的市場準入制度,缺乏監管。據報道,張某開辦“國學班”,不僅沒有營業執照,而且辦學條件十分簡陋。事實上,像張某的“國學班”,在全國為數不少,往往都是一個房間、幾張桌子,再加上通過親戚、朋友介紹來的三兩個學生就可以開班教學。
最后,“國學班”師資素養良莠不齊,教學效果難以得到有效保障。從報道的情況來看,張某不僅國學素養低下,作為教師應有的職業素養也是極為欠缺的。雖說我國學術界目前對究竟什么是“國學”尚無定論,但國學的主干是儒家思想則是沒有爭議的。“仁”乃儒家思想的核心理念,其外在表現就是“愛人”。國學的基本精神就是“仁愛”,國學教育的根本宗旨就應當是教人以“仁”。可是,身為“國學教師”,張某身上哪有絲毫仁愛精神?自己沒有仁愛精神,她又如何能夠讓學生懷有仁愛之心?在懲罰學生方面,盡管我國最早的系統闡釋教育理念的《學記》一文中有“夏楚二物,收其威也”之說,然而用山楸樹教鞭(夏)和荊條教鞭(楚)懲罰學生更多的是具有象征性意味,目的在于“收其威也”,即整肅學風。而對一個少不更事的九歲女童施行棒打錘擊,甚至針扎指甲、罰吃手紙等,顯然不是整肅學風,而是一種殘酷的暴行,是赤裸裸的犯罪,嚴重地偏離了教育的主旨。另外,開展國學教育,除了對教師應有的職業素養要求之外,對其國學水平也必須予以認真考量。因為針對少兒傳授國學,除了教會誦讀之外,也需要適當地做些講解。這種講解不僅要淺顯易懂,還必須盡可能地準確。事實上,這對于教師的國學素養要求是很高的。
為了避免“國學班”步入歧途,我們需要在多個方面進行努力。
首先,明確“國學班”教學內容。《完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指導綱要》明確指出,堅持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與時代精神教育和革命傳統教育相結合,堅持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學習借鑒國外優秀文化成果相結合。民間國學培訓機構在教學中應當以此文件精神為準繩,不斷地自我調適,在學古與適應現代社會之間找準平衡點。
其次,加強對國學培訓機構的監管。嚴肅國學培訓機構的準入制度,加強日常監管,對不合要求的國學教育機構責令限期整改,如仍不達標者則堅決予以取締。只有加強監管,童童事件才能避免再次出現,國學教育才能走上良性發展之路。
最后,提高“國學班”教師綜合素養。“國學班”教師,不僅需要具備合乎要求的國學素養與水平,還需要具備教師應有的職業道德和能力。要加強對從事國學教育的教師資格的監管,除了強調具備傳統文史哲方面的專業學習背景之外,非師范類院校畢業的從業者還應當經過系統的教育學及相關內容的培訓,合格之后方能獲取從教資格。針對那些沒能獲得國學相關專業學歷背景的從業者,有關部門可組織力量進行集中培訓和嚴格的考核認定,并頒發相應的資格證書。
責任編輯/劉 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