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巖
接到朋友的約稿電話,我匆匆聽了個大概,便以“正在開會”為由結束了通話。其實我在玩游戲,我的心正被自己培養的人物在游戲中不斷升級而帶來的激動一次又一次沖刷著,快樂無比,無暇他顧。
掛了電話我還有過一閃念:如果我的人物今天能沖到60級,那么類似中國主流價值觀在各種媒介中如何有效傳播之類的話題,完全是可以先放在一邊的。讓它等一下又有什么關系?反正它已經在那里好多年了。
其實幾乎所有的普通人都和我一樣,玩得高興時很少顧得上去考慮“主流價值觀”這種費腦筋的問題。勤勞勇敢的中國人自古以來就善于找樂。李澤厚先生在上世紀80年代就提出,中國人數千年來踐行的是建立在實用理性上的樂感文化,不欣賞如祥林嫂那樣叨叨于苦難的傷心事不能自拔,也不推崇西方哲人那種孜孜于“真理、價值”的抽象探究;數千年來,我們懂得并擅長的,是苦中尋樂,長歌當哭,珍惜玩味眼前當下的人事風物。
今天,日益發達的互聯網技術和理念,成了這種深植于國人內心的價值取舍的放大器。
現在大家都喜歡說“新媒體”。以我淺見,其實沒有新媒體這個東西。真正在改變這個社會的是兩個事,一是有中國特色的互聯網環境;二是各類移動終端通過“貼身”的方式重新對每個人有限的時間進行分配指引。
先說第一個。互聯網的中國特色,最大一項恐怕就是免費,內容免費服務也免費。白拿白玩白用這件事毫無疑問是快樂的,它踏準了中國人心里那個價值取舍的步點,使中國互聯網行業的發展速度常常超出預期。
但免費也有副作用,它使國人漸漸習慣了零成本的選擇。大家作選擇時越來越不假思索,因為試錯幾乎沒有成本。大家在各類不同的內容、應用、游戲間頻頻跳換,樂在其中。
再說第二個。越來越先進的移動終端,使人們每天24小時的時間表被重新分配。在一個集成化的智能平臺上,人們有了空前的選擇自由——接受什么不接受什么的自由。選擇的標準呢?前面說過了——能否給自己帶來快樂感。
現在回過頭來看開始那個問題就會明白,其實不是主流價值觀的傳播方式發生了變化,發生變化的是接收的那頭。拜互聯網所賜,人們有了接收什么拒絕什么的自由,而大家大多會選擇能帶給自己快樂的東西。
前不久,有個“圍住神經貓”的小游戲在微信中發瘋一樣傳播了幾千萬次,被打開上億次。它之所以被人們接受并主動傳播,完全依賴于它簡單至無腦的規則,和那個有點無厘頭的“神經”標簽。它打開了人們腦子里那些因簡單而快樂、因自嘲而快樂、因炫耀而快樂、因比較而快樂、因從眾而快樂的按鈕。于是,傳播和接收就變得自然且輕而易舉了。
中國的古老智慧里有所謂“寓教于樂”“喜聞樂見”,現在也有“快樂學習”的說法。關于價值觀如何在互聯網時代有效傳播的問題,答案大概就在其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