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樹

我是個壞小孩。這是有定論的。班主任老跟我說:“其實你是個蠻聰明的小孩,就是不把心思花在學習上。”我很佩服班上那個坐在靠窗位置的男生,上課總是正襟危坐認真記筆記,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升入中學已經有段時間了,他從來不跟班上的同學說話。
放學后,媽媽讓我去樓下市場買醬油。我在市場里走啊走,又看到了那個上課從來都正襟危坐的男生。躊躇了一下,我跟他打招呼:“喂……”說來慚愧,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轉過頭,瞪著我,然后抬腳走了。我被晾在一旁直發愣。當我回到家門口,他又在路燈下站著。“你……”我驚訝地張口。可下一秒鐘,他就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第二天的數學課上,我因為看小說被數學老師罰站。下課后,班主任把我叫到了辦公室,“你真的很令我失望。”
我思緒紛亂地坐在教室里。“她就說了這么一句你就受不了啦,我可是從小到大聽了十幾年了。”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我嚇了一跳。“你想干什么?我跟你……無冤無仇的。”他撇撇嘴,“我坐在那個位置很久了,但似乎只有你能看到我。”
我不吭聲,他繼續說:“其實我以前……我媽因為我糟糕的成績沒少揍我。不過她越揍我,我玩得就越瘋,誰讓她把心思全放在學生身上。那天,我到網吧去打游戲,很晚才回去。在我過馬路時,一輛卡車向我沖過來……”他離開后,我才意識到他口中的“我媽”,不會是我們班主任吧?
因為我的成績,我終于和媽媽吵了一架。一吃完晚飯,我就賭氣騎車走了。“她現在一定在到處找你。”他忽然出現說。“不會。”我板著臉說。“我以前也像你這么想。”他說,“因為我的事,全家人都非常傷心。可我媽媽照常上下班,在家里絕口不提我的名字。我以為那一定是她不夠愛我。直到我發現她總是失眠。有一天夜里,她坐在我的房間里發愣,于是我坐了過去,摸了摸她的手,可是她看不到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他。他擦了擦眼睛,“珍惜你所擁有的吧,你的媽媽,她比你以為的更愛你。”“樂樂!”媽媽的呼喊聲傳來。“瞧,她來了。”他說。“若是班主任在這里,我很愿意被她罵上一頓。”我忽然說。“我也是。”他說,然后消失在夜色中。也許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我向呼喊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司志政摘自《兒童文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