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服務的時代特征探析

在當代社會，志愿者的活動范圍延伸到了社會的各個角落和層面，志愿者已進入主流社會，成為社會進步的重要資源。志愿服務也呈現出多樣化、組織化、規范化以及服務動機多元化等鮮明的時代特征。認識志愿服務的時代特征，對于推動志愿服務事業健康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社會價值。

志愿服務；當代社會；時代特征

李芹，山東大學哲學與社會發展學院，教授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元主體”向“一體多元”結構不斷邁進，從總體性社會向集中和多樣化共存的社會不斷邁進。在社會管理方面，從國家—單位—個人的一元管理格局向在社區層面多種力量相互協作、共同治理的格局轉化；在福利供給方面，從國家力量支配下的再分配模式向國家、市場、社會、個人多種力量共同承擔的模式轉變。伴隨社會的變遷，中國社會志愿服務呈現出嶄新的時代特點。

一、志愿服務的多樣化發展

伴隨工業化、城市化和現代化的到來，貧富差距日益擴大，新型弱勢群體不斷涌現，環境問題愈加嚴峻，社會問題復雜而多樣，亟需政府、市場之外的第三種力量通過各種形式給予關注和提供幫助，作為第三部門的志愿服務組織便有了廣闊的活動空間。普遍化、規模化以及持久性的志愿服務活動是中國社會改革開放的產物。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過去由政府包攬的公共服務，越來越多地轉為由民間機構、志愿組織承擔，其服務領域延伸到社會的各個層面。緣于民眾需求的個性化與復雜化，促使志愿服務出現多樣化態勢。

志愿人員構成多樣化。在志愿者隊伍中，既有專門志愿者組織招募而來的志愿者，也有以個體方式參與服務的志愿者；既有高級白領，也有農民及打工者；既有企業老板，也有個體戶；既有年輕的大學生，也有中小學生。來自不同領域，社會身份有別的志愿者們在推動社會文明、為他人服務這個事業里緊密地凝聚在一起。2008年被稱之為“中國志愿服務元年”，中國的志愿服務事業躍上了新臺階，進入到快速發展時期。汶川特大地震發生后，深入災區的國內外志愿者隊伍達300萬人以上，在后方參與抗震救災的志愿者人數達1 000萬名以上。170多萬名志愿者直接服務北京奧運會與殘奧會，讓各國領導人、運動員、媒體記者、現場觀眾、場外群眾對中國志愿服務事業產生了嶄新認識。

志愿服務領域多樣化。曾經在很長時期里，扶貧幫困學雷鋒、服務大型節慶活動以及在急難險重任務中發揮突擊隊作用，成為志愿服務最基本的活動領域。伴隨社會的急劇變化，志愿組織與志愿者從傳統意義上的服務活動領域擴展到扶貧開發、社區建設、社會正義、環境保護、大型活動、家電維修、社會公益、搶險救災、植樹造林、環境治理、醫療保健、文化娛樂、普法宣傳、體育賽事、海外援助等多方面，并隨著志愿活動的深入開展和志愿組織的壯大，拓展出更加廣泛而多樣化的服務領域。

志愿服務對象多樣化。一直以來，志愿組織的服務對象主要局限于社會弱勢群體，如老人、幼兒、殘疾人、災民以及貧困人群等，志愿組織通過幫助這些弱勢人群，改變他們比較無助或者低質量的生活狀態，滿足特定人群的需要。伴隨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失業貧困、收入差距、人口老化、心理危機、青少年犯罪、人際關系淡薄等社會問題不斷凸現，并呈現日益復雜多樣的特征，不同類型的眾多人群迫切需要社會關愛和實際幫助，志愿組織的服務對象逐漸從老弱病殘等群體延伸到包括外來人員在內的需要提供服務的社會各階層，比如護理愛滋病患者、為心理有困惑的人提供心理健康服務、為社區民眾提供法律咨詢、為下崗與失業者實施失業援助。顯示出志愿服務事業適應時代進步而不斷發展，從扶助社會弱勢群體，轉向關注人的總體生存狀態和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將服務視野擴大到社會成員的全面需求；將服務功能逐步向提升社會公眾的福利水平延伸的趨勢。

二、志愿服務的組織化趨勢

無論以個人方式還是組織方式，人們均可提供利他助人的服務，志愿事業從不排斥個人狀態下的志愿服務行為，但為了整合志愿服務資源，規范志愿服務行為，保護志愿者服務權益，越來越多的志愿者通過組織參與和開展志愿服務，組織化已構成當代志愿服務的基本特征。

在歐美國家，志愿者社團非常發達，志愿者和志愿團隊融合在千千萬萬個不同類型的社團之中。近年來，中國政府推動和培育志愿服務組織的力度不斷加大。文明辦、民政、婦聯、共青團、工會、殘聯等政府部門與群眾團體依托既有的管理體制，建立起類型繁多的志愿服務組織網絡，大中學校和基層社區紛紛成立志愿者組織，一些有條件的外企、國有大中型企業建立單位內部的志愿者組織。在不同類型的志愿服務組織中，民間志愿組織近年來發展最快并引起社會的普遍關注。與行政化色彩濃厚的單位志愿組織相比，民間志愿組織的社會定位，并不依賴于行政措施的力度，而取決于志愿服務的理念、精神追求及其相應的公眾認可性，其服務行動不僅完善了更多社會成員共同參與的機制，其深入的動員程度和廣泛的影響力，表明以志愿者為主體、以權利責任意識與科學理性精神為核心的公民意識逐漸成為當今社會的基本價值取向。

三、志愿服務活動的規范化運行

志愿服務的規范化運行，可使志愿服務在行動安排、服務提供、效果評估方面具有規則章程可循。發達國家的志愿服務活動起步早、規模大，在國際上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和良好的社會聲譽，已形成了一套比較完整的運作機制和規范制度。盡管中國志愿服務組織起步時間不長，但近年來志愿組織的制度建設和規范化程度有了快速進展。

一是在現行政策體系中，志愿者活動受到黨和政府的鼓勵和倡導，與志愿服務有關的內容不斷納入國家的有關政策中。1996年3月，全國人大八屆六次會議批準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規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指出：“提倡社會志愿者活動和社會互助活動。”在國務院2002年發布的《中國西部開發十年規劃》和2003年發布的《中國21世紀可持續發展的行動綱要》中明確提出要利用志愿服務的力量促進我國社會發展的目標。《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綱要》指出：“鼓勵開展社會慈善、社會捐贈、群眾互助等社會扶助活動，支持志愿服務活動并實現制度化。”近年來，民政部圍繞推進志愿服務制度化，相繼出臺了《志愿服務記錄辦法》《中國社會服務志愿者隊伍建設指導綱要（2013～2020年）》，初步完成今后一段時期社會服務志愿者隊伍建設的頂層設計。基于志愿者活動的巨大影響力，國家決策層已將之作為促進社會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二是志愿服務步入法制化軌道。中國《憲法》鼓勵志愿服務活動，一些具體的法律倡導對弱勢群體實行志愿服務。為保護弱勢群體，維護弱勢群體的合法權益，國家先后制定了《殘疾人保障法》《未成年人保護法》《婦女權益保護法》《老年人權益保障法》等法律，其共同點在于倡導社會對法律所保護的弱勢群體的理解、尊重、關心和幫助，鼓勵和支持志愿者為弱勢群體提供服務。1998年，國務院頒布社會團體和民辦非企業單位的管理條例，其中提到志愿者活動可以通過社會團體和民辦非企業單位等載體來開展。目前世界上已有十幾個國家頒布了專門的志愿服務法律，而在中國現行法律法規體系中，尚缺少專門針對志愿服務制定的法律。隨著近年來國人志愿服務熱情的高漲，志愿服務地方立法步伐加快。從1999年8月大陸通過的第一部關于青年志愿服務的地方性法規《廣東省青年志愿服務條例》迄今，已有18個省（市、區）和16個城市頒布了志愿服務地方性法規。這些法規法規的出臺，保護了志愿者在參加志愿活動時的知情權、人身安全及其他合法權益，有力推動了各地志愿者服務事業的發展，也標志著中國志愿服務進入到有法可依的新階段，為推進志愿服務活動規范化發展提供了有力的法律保障，為全國性的立法起草提供了重要借鑒。

三是各級地方政府根據工作需要，制定了有關志愿服務的地方管理條例與政策，對加強志愿者隊伍建設和志愿者活動的規范化管理起到重要的指導和規范作用。如北京市人大常委會通過了《關于在16～18歲未成年人中開展成年教育活動的決議》，規定16～18歲的中學生每年至少完成志愿服務48小時。南京市、常州市相繼制定了政府規范性文件《志愿服務管理辦法》，對志愿者招募、注冊、管理、培訓、獎勵、經費和組織管理等作出了明確規定。

四、志愿服務動機的多元化追求

調查表明，志愿者的內在動機可以歸結為三個方面。一是利他動機，比如幫助他人，服務有需要的人，改善與保護環境等。二是利己動機，比如學習知識技能，提高自身能力，結交朋友拓寬社交網，增強自信，增加人生經歷，積累道德資源，為展示自我能力而高興，因志愿服務取得成績受到表揚、嘉獎、宣傳所產生的榮譽感等。三是混合動機，即利他利己的動機均存在。從外部驅動力看，組織號召和要求、周圍人的影響和壓力是人們參與志愿服務的重要因素。

志愿精神的精髓是利他助人，志愿者希望自己的服務能夠真正幫助他人與社會，希望為他人與社會做有實際作用的事情，這是志愿者的行為目標，體現出志愿者謀求公眾福利、推動社會進步和社區發展的志愿精神。不論人們帶著什么動機參與志愿隊伍，其行為必須為他人謀福利，推動社會公益事業，這是衡量志愿服務價值的重要標準。人的志愿行為動機復雜多樣，有的人力求全心全意幫助他人，有的人貪新鮮圖熱鬧，有的人想借此認識新朋友，還有人希望增加社會知名度。不論帶有何種動機，只要遵循“真誠服務，真心幫助”的原則，實實在在地為社會為他人做好事就是一種值得推崇的行為。人的能力有高低，技術有長短，水平、專業各不相同，只要能各盡所能、盡其所長地去助人，他就在踐行著志愿精神。

在一些人看來，作為神圣而高尚的行為，志愿服務只有優秀人物才可參與，與老百姓無關，事實上這種看法有失偏頗。志愿服務，人人可為，作為個體，只要奉行“力所能及、幫助他人、充實自我”的原則，在日常生活中利他助人，享受服務過程給予他人以及自己帶來的快樂，他所體現的就是一種高尚的志愿精神。當人們完全沒有金錢、一貧如洗的時候，考慮更多的或許是怎樣掙錢生存，而當人們開始擺脫貧困，進入溫飽和小康水平時，精神的充實與快樂成為新的需求，志愿服務是滿足這些需求的一種活動方式，像需要吃飯、睡覺、空氣、水一樣，人們也需要參與志愿服務。隨著社會生活的變化，參與志愿服務將逐漸成為人人可為可行的日常生活方式。

志愿者精神是對古今中外優秀文化的巧妙結合和延伸，是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新亮點。志愿精神是無私的，利他的，不計報酬的，這是慈善的人性道德的光輝表現，也是高尚的、圣潔的，值得人們敬仰的，它本身構成了社會主義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內容，它使人想到了社會責任與義務，想到了慈善和公益，想到了愛心和奉獻。志愿服務的核心理念是愛，是對他人對社會對生命的愛，此種“愛”深深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博愛思想中，而今天的發揚光大實質上是一種延綿不斷的文化傳遞。志愿者無私的奉獻，打破了常規意識中鄉土中國差序格局下的家庭、家族中心論，使中國悠久的博愛文化升華到新高度。

責任編輯/楊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