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澤 尚志芳
摘 要: 日本自古以“和”字為國名、以“和”為貴。本文就“和”基調文化在日本對于“和”的認識和求“和”方式、日本社會和日本人之間的人際關系的要點、日本特有的“曖昧”文化等相關層面上的體現進行分析和論證。
關鍵詞: “和”基調文化 人際關系曖昧 以心傳心
據日本作家井沢元彥講,“和”字的讀音為「わ」,本來只是「環」或「輪」的意思,是表示“環濠集落(堀をめぐらした集落)(環周挖溝渠護城河圍建起的村落屯堡用以排水、防衛、劃定村落間界線)”的詞語。隨后成為表達集團群體和伙伴關系的用詞。之后「わ」具有了對集體的適應性、團結協作和個性心理對集體的認同感的意義。后來根據古代日本國家的要求,將讀音同樣為「わ」的“倭”字(古代中國對日本及日本人的稱謂)用“和”字代替,表記自己的國名。
日本自古以來屬于稻作農耕文化文明圈,這與起源于自然環境惡劣的中東沙漠地區的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所形成的游牧通商社會文化文明圈截然不同。因為后者基本上是在不停地移動,所以如果和鄰居起了摩擦,把牛一牽就可以到其他地方去。商人的話,可以收拾商品把商店搬走。這是個可以大聲主張自己正確對方錯誤的社會。在這里誕生了自我主張的文化。但是在稻作農耕社會中卻不能這么做。因為無法把田地搬走,即便和鄰居不對脾氣,也會隱忍盡量避免正面沖突。即使出現爭斗,因為周圍是大海無法逃逸,最終必須是以某種形式與敵人妥協,尋求共存的道路。必要的是“安分”,并據此保“和”。島國日本國土窄小、四面環海,在與各種自然災害的相伴下生存,一家有難大家相幫的互助就成了人們彼此生存的共識。在只有相互幫助、相互依賴才能共同生存的條件下,人們極力避免沖突和對立,保持“和”就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所謂“和”基調文化意味著日本社會和日本人之間的人際關系的要點就是大事小事避免沖突,哪怕是語言上的微小摩擦。基于這種思維,與日本人交往時,外國人都不難發現日本人在語言表達上通常不會清楚明白地從正面使用“不”的否定表達。即便要表達否定的意思,也是說話兜著圈子走。“曖昧”在日本確是一種國民性的特有文化。不了解和不習慣這種日本文化和日本人性格的中國人在工作和人際關系中與日本人打交道時,常會因為得不到一個明確的回應或捉摸不清對方的意向時,發出“日本人狡猾狡猾的”或“狡猾的日本人在耍人”的抱怨。如果說日本人的這種處事方式在本國可以行得通的話,在與其他國家的人交往時就會遇到困難。有一個日本人講了一件在美國遇到的事情:“我從商店買東西出來,遇見開車的鄰居好心要順路帶我回家,但是按照日本的習慣,我還是說‘不需要了,謝謝您的好意。性格直率的美國人以為我身負重擔卻真的不需要幫助,便開車揚長而去,弄得我很是后悔。”不夸張地說,要了解日本社會、日本人,了解日本特有的“曖昧”文化則是一把不可缺少的入門鑰匙。
日語中特有的表達方法非常適合這種曖昧,他們講究的是“以心傳心”。有時,日語中的曖昧體現的是一種含蓄和委婉,特別是在感情方面,日本人比歐美人要來得婉轉和曖昧。日本的公共場所經常會看到或聽到“遠慮”這樣一個詞,比如“電車の中で攜帯電話のご利用をご遠慮”的告示。盡管這個詞的第一層含義同中文一樣,都是“深思遠慮”的意思,但在這里卻應該理解為“請最好不要在電車內使用移動電話”。日本人喜歡用“遠慮”這樣婉轉的勸告型語氣,表達在其他語言中本應該用“強烈和直接”的語氣表達的句型,“遠慮”這樣含混不清的句型恐怕只適用于日本人。比如,中國的公共場所就開誠布公:“機場內禁止吸煙”、“嚴禁隨地吐痰”、“博物館內禁止照相”。換成日本人很可能會使用“空港の構內でおタバコをご遠慮”、“みだりに痰を吐くことをご遠慮”、“博物館でのご撮影をご遠慮”。中國人會誤解為“最好不要吸煙”,或“最好不要隨地吐痰”、“博物館內最好不要照相”。那么,盡管不是最好,但還是可以為之的。日本各地都設有賭場(パチンコ),尤其是車站等人流集中的場所。在賭場門口通常掛著“十八歳以下の者はご入場をご遠慮”的牌子。那么,究竟可不可以進去,只能由青少年自己判斷了。反正,賭場方面已經履行“告知義務”了。某種服務設施壞了或餐館關門,日本人會委婉地在門上掛上一塊“調整中”或“準備中”的招牌,究竟“不營業”的時間有多長,誰都不知道。
譬如日語中有這樣的表達:“1000円ぐらい貸してくれますか。”“1000円ほど貸してくれますか。”“1000円ばかり貸してほしい。”這時不會是900円或1100円什么其他面額,就是交給對方1000円。使用“ぐらい”“ほど”“ばかり”這樣含糊的、模棱兩可的詞語表達,其實是借款人的良苦用心所在。若依照明確數量索求,則會使對方形成壓迫感或使對方承擔心理負擔,因而是有意避免出現此類事情的主觀意識作用之所然。給對方一定程度的選擇余地,會使對方的接受心情變得輕松舒緩。假設被借方只隨身帶著900円,本期冀著借給借方以示相助,卻礙于金額不足而躊躇往住,陷被借方于兩難窘境。日本人使用這些曖昧說法是為減輕對方心理負擔而事先埋下的“他人本位主義”式的體諒、和意之心境。
不僅在語言表達上日本人非常曖昧,在面部表情上,中國人也會覺得日本人很曖昧、很難理解。如同日本傳統藝術“能劇”中所表現的“能面”一樣,非常難以琢磨。日本是一個單一民族的國家,日本人擁有共同的文化背景,而且彼此不輕易外露感情和想法。日本人之間有著豐富和細膩的感覺,可以通過微小的眼神、語氣的變化,甚至是肢體上的細微動作傳神達意。日本人甚至將這種特有的溝通方式和解決曖昧的通道稱為“以心傳心”或“腹藝”。如果不是從小在日本生活、受日本教育并長期同日本人在一起交流,那么外國人不可能完全掌握“腹藝”這種非語言的溝通形式。日本人之間長期以來形成的日本式的默契、模棱兩可、委婉和曖昧,日本作家筆下的不可言傳的隱晦,只有日本人才能心領神會,在外國人看來簡直是不可理解,更無法適應。但是,不能一概而論地將他們之間特有的表達方式統統認為是“虛偽”和“狡猾”,或是不想承擔直接責任。那么,在世界經濟已經進入全球化的今天,日本是否也應該適應國際上通用的表達方式呢?否則,日本人特有的曖昧和轉彎抹角將一直會被別人誤解,而且經常成為外國人不喜歡日本人的一個原因。
參考文獻:
[1]井沢元彥.逆説の日本史.小學館,1993.
[2]丁潔,徐軍.當代日本國概況.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0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