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敏
【摘要】通過對比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新自由主義兩種不同性質的“市場決定論”,文章指出我國應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決定論”。為了能夠更好地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考察了西方經濟學不同學派對市場與政府作用的不同理解,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分析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必要性。
【關鍵詞】市場決定論 政府失靈理論 資源配置
【中圖分類號】F0-0 【文獻標識碼】A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指出:“我國實行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我們仍然要堅持發揮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發揮黨和政府的積極作用。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并不是起全部作用”。習近平在《切實把思想統一到三中全會精神上來》的講話中指出,使市場資源配置中更好地發揮決定性作用,又使政府能夠有效合理地加以治理,就是從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這個總體角度去考慮,以達到發展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由此可見,十八屆三中全會的“市場決定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市場決定論”,絕非中外新自由主義的“市場決定論”。
兩種“市場決定論”觀點對比
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市場決定論”以后,中外不少新自由主義者、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都對其進行了解讀,由于所處立場不同,他們對“市場決定論”的解讀也存在天壤之別。
新自由主義的“市場決定論”。新自由主義的“市場決定論”即“市場原教旨主義”、“唯市場論”。對“市場決定論”的解讀主要包含以下四個方面:一是根本排斥、反對政府對市場、對經濟活動的任何干預和宏觀調控。從哈耶克到科斯、弗里德曼,無一不認為政府對經濟活動、對市場的任何干預和調控舉動都是無效率的、不必要的。他們主張絕對的自由市場、自由經營。二是主張市場調節支配經濟活動的一切領域,也就是在經濟活動中的所有領域都是“市場說了算”。三是以徹底的私有化為前提或基礎。他們認為公有、國有必然導致壟斷,不可能由“市場說了算”;經濟活動也不可能有效率。他們反對任何形式的公有經濟、仇視國有經濟。四是收入分配也應由勞動力這種特殊商品的供求關系亦即“市場說了算”。①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市場決定論”。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緊緊圍繞習近平的講話,對市場與政府的關系進行了一個客觀、準確的評析。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但不是全部作用,同時要更好地發揮政府的作用,達到一個“強市場”和“強政府”雙強的局面。
劉國光教授在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智庫第7屆高層論壇上就政府和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進行了精彩闡述。他指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一個完整的概念,一個有機的不可分割的整體。黨的十四大報告在第一次提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目標時,就指出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重要作用的前提是國家宏觀調控。資源配置有宏觀、微觀不同層次,還有許多不同領域的資源配置。在資源配置的微觀層次,即多種資源在各個市場主體之間的配置,市場價值規律可以通過供求變動和競爭機制促進效率,發揮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可以說是“決定性”的作用。但是在資源配置的宏觀層次,如供需總量的綜合平衡、部門分配的比例結構、自然資源和環境的保護、社會分配公平等方面,以及涉及國家社會安全、民生福利(教育、住房、醫療)等領域的資源配置,就不能完全依靠市場來調節,更不用說“決定”了。程恩富教授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市場決定論”有下述五個特點:一是與國家宏觀調控和微觀規制并存;二是限于一般資源的短期配置,而非地下資源等特殊資源和一般資源的長期配置;三是文化、教育等某些非物質資源配置,只是引進本領域的市場機制,而非市場決定;四是公有制為主體、國有經濟為主導,并體現在市場經濟體系和市場活動中;五是在財富和收入分配領域由市場和政府各自發揮應有的調節作用,國民收入初次分配中市場作用大些,再分配中政府作用大些。②
兩種“市場決定論”的對比。從持新自由主義“市場決定論”作者的觀點中可看出,他們基本強調的是要建立一個沒有約束的市場經濟體制,政府在資源配置中充當資本的“守夜人”角色,政府只應在宏觀經濟領域起作用。而從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決定論”作者的觀點中可看出,首先,市場“決定”作用發揮的前提是要堅持社會主義經濟發展方向,“市場決定論”也是具有意識形態基礎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市場決定論”是具有社會主義性質的。其次,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并不是全部作用,是有限制性作用,政府的作用同樣不可忽視,二者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兩種“市場決定論”的分歧根本反映了雙方代表不同的階級利益,不同的意識形態。具體而言,雙方在市場發揮決定性作用的區域、范圍、程度有所區別,在政府發揮調節作用的程度有所區別。
有關市場與政府的理論與實踐評析
為了能夠更好地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同時更好實現政府的合理有效治理。我們還須考察西方經濟學不同學派對市場與政府作用的不同看法,然后考察作為社會主義的中國在改革開放三十多年對市場與政府的實踐角度,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分析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必要性。
不同西方經濟學流派對市場與政府的不同解讀。新古典綜合學派的漢森是較早運用“混合經濟”說明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經濟學家。他認為,19世紀以來的資本主義社會已不是純粹的私人資本主義經濟,而是私人經濟與社會公共經濟并存的混合經濟,生產領域中除私人企業外,還有政府企業與政府投資,在消費領域中除私人消費外,還有社會保險和社會福利等由政府支出的部分。他認為,從20世紀20年代以后,由于資本邊際效率遞減、人口增長緩慢等多種原因,資本主義經濟進入長期停滯階段,要打破這種停滯就要由政府干預經濟。③
杰弗里·M·霍奇遜指出:“一個純粹的市場體系是行不通的,一個市場系統必定滲透著國家的規章條例和干預,干預本質上一定是制度性的,市場通過一張‘制度網發揮作用,這些制度不可避免地與國家和政府糾纏在一起。”④約瑟夫·斯蒂格利茨在2001年獲得諾貝爾獎經濟學獎頒獎典禮上指出:“傳統經濟學認為,在自由的不受管制的市場中,個人追求各自的利益會使整個社會的福利的最大化。而現實世界并不是那么回事。因為市場參與者不能得到充分的信息,市場的功能是不完善的,常常對人們的利益造成損害。所以政府其他機構必須巧妙地對市場進行干預,以使市場正常運行。”
上述幾位學者對西方主流經濟學的發展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在西方主流經濟學界都占有一席重要地位。他們的觀點也并非完全排斥政府,同時肯定了政府在資本主義國家發展中所發揮了必不可少的作用。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實踐。自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始,我國開始了改革開放的全面進程,開始了歷史性的體制改革,總的方向是由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過渡。1981年,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決議》中,確認了社會主義社會存在著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1982年中共十二大明確提出了“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的原則。1984年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第一次提出了“社會主義是公有制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中共十三大提出了“社會主義有計劃的商品經濟體制應該是計劃與市場內在統一的體制”,還提出“國家調控市場,市場引導企業”的機制模式。隨著改革的逐步深入,從以計劃經濟為主、市場經濟為輔向以計劃與市場平起平坐轉變,政策重點逐步向商品經濟、市場經濟傾斜。經濟發展的活力不斷增強,但是由于計劃控制的減弱,造成了基建規模過大、物價上漲、通貨膨脹等宏觀失控現象。從這之后到中共十四大,我國的經濟工作基本上更多地用中央行政權力管理經濟,市場調節能力顯弱。1992年中共十四大明確提出,我國的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是我國計劃與市場關系演變過程中的一個里程碑。十四大以來,在短期宏觀調控上先后取得了治理通脹和通縮的成功經驗,但國家計劃的宏觀經濟導向作用日益減弱,甚至變成可有可無的東西。
改革開放的三十多年,社會主義的市場經濟體制初步建立,市場運行機制日漸成熟,推動了中國經濟的蓬勃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但是,改革開放以來發展過快,計劃減弱導致一味追求GDP,經濟總量綜合失衡,資源浪費、環境污染嚴重,社會有失公正、公平。現實國情要求我們國家在使得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重要作用時,同時強調國家計劃在宏觀調控中發揮主導作用。中共十七大重新提出了“發揮國家發展規劃、計劃、產業政策在宏觀調控中的導向作用,綜合運用財政、貨幣政策,提高宏觀調控水平。”這表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應該是國家宏觀調控與市場機制兩者的結合。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充分發揮市場調節的作用,才能保持經濟發展的活力;合理定位并履行好政府職能,才能維護宏觀經濟的穩定,兩者有機結合、相輔相成,是國民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根本保障。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進一步強調,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進一步強化了市場與政府的關系,也為我國以后的改革奠定了方向。
政府失靈理論評析
新自由主義者反對政府干預市場的另一個重要依據是所謂的政府失靈理論。但是,這一理論本身是有缺陷的。
政府失靈理論。公共選擇學派認為,市場失靈雖然構成政府干預的一個理由,但這并不是把問題交給政府來解決的充分理由。現實的復雜性恰恰在于,在市場失靈存在的同時,也存在政府失靈。政府不僅無助于問題的解決,可能反而會使問題變得更糟糕。政府失靈主要表現為以下三個方面:政府行為并非永遠代表公共利益。他們有可能不代表公共利益,而只代表自己或自己集團的利益,因此沒有必要把政府的行為理想化;政府行為造成資源配置的低效率;政府規模的擴張。⑤然而,公共選擇學派研究的背景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既然資本主義國家市場失靈是天生的缺陷,而政府干預同樣又會產生政府失靈,那只不過說明資本主義國家的制度應該被推翻,應該用更好的、更完善的制度取而代之。作為社會主義的中國,市場調節資源配置失靈時,更需要國家合理調控。
有效合理地發揮政府作用。市場決不是自然生成的,它是國家支持的原始積累的產物。一旦產生,它仍需要政府力量的維護。⑥這句話已經深刻地表明了政府的重要性。而恩格斯早就指出,“自由競爭不能忍受任何限制,不能忍受任何國家監督,整個國家對自由競爭是一種累贅,對它來說,最好是沒有任何國家制度存在,使每個人都可以隨心所欲地剝削他人,譬如說,就像在可愛的斯蒂納所鼓吹的‘聯合會那里。但是,資產階級為了使自己必不可少的無產者就范,就不能不要國家,所以他們利用國家來對付無產者,同時盡量使國家離自己遠些。”⑦這表明,資本家也并非是完全排斥政府、國家的,他們要求建立的是“小政府、大市場”,國家是他們用來剝削雇傭工人、維護資產階級統治的工具。不要政府干預的市場經濟體系是支撐不下去的,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全部作用最終要阻礙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對于社會主義國家而言,政府在市場經濟中所發揮的作用與在資本主義國家截然不同,政府通過宏觀調控可以彌補市場失靈,使得資源配置更加優化,同時能夠縮小收入、貧富差距,減少資源浪費行為,降低交易成本,增加就業等。
正確處理好市場與政府關系
正確發揮市場與政府作用,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更好地發揮決定性作用,同時又實現政府的有效合理治理,還應做到以下幾點:
首先,社會主義國家中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應是在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國有企業發揮主導作用的基礎上發揮作用;其前提應是公有經濟為主、按勞分配為主體;還得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還得以實現共同富裕為目標;這樣才能保證通過市場機制所創造的社會財富的分配合理,保證改革發展的成果能夠全民共享,保證社會公平正義。
其次,市場與政府在資源配置中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二者是有機結合的統一整體,兩者是相互協調、缺一不可的。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市場通過發揮其三大機制(供求機制、競爭機制、價格機制),能夠促進生產力的迅速發展,提高生產效率,保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充滿活力,但市場經濟運行的同時會產生市場失靈,通過市場機制創造的巨大財富容易流入少數私人資本家手里,造成貧富差距擴大,同時為了形成一個統一、競爭、有序、公平的市場環境,這就需要政府發揮宏觀調控作用,政府應積極完善社會主義市場體系,保證社會化大生產供需總量的基本平衡,加強環境保護和生態文明建設,形成以共同富裕為目標的收入分配機制,最終形成可持續的社會發展環境。
再次,要使得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前提必須得是國有企業發揮積極主導作用。政府要放開國有企業,將國有企業交給各級人大常委會去管,從而使國有企業真正成為市場的主體,同私有企業尤其是同外資企業進行自由、平等的競爭。政府的作用主要是維護它們之間的公平競爭。私有企業如果存在不正當競爭,沒有嚴格遵循勞動法,違反勞動法,如拖欠農民工工資等行為,政府需要對其采取相應的措施,讓私有企業在確保公平參與競爭的情況下再與國企競爭。政府也可以做一些適當的干預,讓國有企業多吸納一些工人,解決當今的大學生就業難問題。
最后,在考慮市場與政府在資源配置中的關系時,除了要防止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滲透,防止資本主義顛覆我們社會主義國家外,我們還要關注一個最關鍵的基礎問題即群眾基礎問題,在處理市場與政府關系時,工人階級在其中要處于什么樣的位置,應當如何保障工人階級的利益,他們能夠在其中發揮什么樣的作用?這值得我們每一個人思考。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馬克思主義研究系博士研究生)
【注釋】
①何秉孟:“準確理解‘使市場在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中國社會科學報》,2014年1月10日。
②程恩富:“要分清兩種市場決定性作用論”,《環球時報》,2013年12月10日。
③姚開建:《經濟學說史》,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359~360頁。
④[英]霍奇遜:《現代制度主義經濟學宣言》,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第298~302頁。
⑤楊龍:《新政治經濟學導論》,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283~286頁。
⑥[美]邁克爾·皮瑞曼:“知識產權與馬克思的價值理論”,靳立新摘譯,《國外理論動態》,2004年第8期。
⑦《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566頁。
責編/張祺用(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