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通(日本)
我的捐贈,能“回收”的大概就是一條彩虹
50歲那年,我在北京的工作結束了,回到日本后便辭去了所有工作,變成了一個自由人。不久,我遇到了一位學印度語的當年校友,提起我為印度一家寺院捐獻過一臺電腦的事,問我為何不去“回收”一下自己的捐贈。
他不說我倒忘了。幾年前,一位大學同學給大家發信說,印度列城的一座尼姑庵需要一臺電腦,誰有不用的電腦可以給捐獻一臺。當時我正在東京上班,手頭并沒有舊電腦,便回信問能否捐款買一臺電腦贈送。同學自然高興,恰好尼姑庵的住持在日本訪問,我便順便去拜會并把電腦送給了她。
但同學現今這么一說,我還是嚇了一跳---我聽到過很多怪異的日語,但“回收捐贈”,還是第一次聽說。
“印度講緣分,你在幾年前捐贈電腦給尼姑庵,那里的人就不會忘記你,該去看看她們的。”同學說。
于是,我從東京飛新德里,再從新德里飛列城,找到位于一個滿是土房子的村落中很不起眼的尼姑庵。女住持果然還記得我,特意給找了間客房,把我安頓了下來。
那里海拔超過3500米,高山反應讓我頭疼得厲害,基本上沒有食欲。尼姑庵里一日三餐,只吃素食,且不論早飯晚飯,只吃一碗,無人添飯。按日本人的習慣,晚飯會有幾個小菜,加上幾杯啤酒。我雖無食欲,但看著眼前這清湯寡水,也覺得實在太清苦了。
不過,人習慣某種生活,似乎也不用太多時間。適應了高山反應后,覺得每餐一碗素食的日子也挺好。以前花上兩三個小時吃晚飯,其實只是讓人大腹便便、血糖血脂血壓升高,思想上并沒有什么進步。
日本人很多號稱是佛教徒,但真的在家里把佛經好好讀過的人不是很多。我也一樣,到了印度幾乎難以和當地的僧侶討論佛教。寺院并沒有給我安排什么作業,上午的唱經、下午的打禪、晚上的論法均與我無關。看著我無事可做,一位要去另一座寺院參拜活佛的尼姑問我想不想同行,我答應了。
我們去的是一家要輝煌得多的大寺院,眾多歲數很大的僧侶和信者在向一位七八歲的轉世活佛禮拜。我靜靜地在附近看他們做法事。小活佛要喝水,周圍的人便遞上了茶水,隨后他又要了可口可樂,周邊的人也馬上遞了過去。
回到尼姑庵后,女住持問我參觀鄰近寺院的感想如何,我談到了小活佛要飲料喝的事,女住持并未表現出詫異來。“那個年紀的人,都是如此的”,已經有些年邁的女住持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臉上漾出濃濃的慈祥。
第二天一早有人來敲門,開門一看是女住持。她臉上的笑容幾乎掩蓋了所有的皺紋:“你看,彩虹!”
一條彩虹從我昨天去過的寺院升起,一直伸向云間。未下雨而能出彩虹,我是第一次看到。
我的捐贈,能“回收”的大概就是這樣一條彩虹。數天來的節食,讓我的體重也減輕了不少。我不知道尼姑們為何出家,也不知道她們出家前是如何生活的,看到的只是她們日復一日有節制、有規律的生活,估計她們該是和住持一樣,對他人的生活方式有著很大的包容能力。
同樣是亞洲的文明古國,但印度與我熟悉的中國似乎有很大的不同,我覺得我該去更多地方,觀察更多的印度。(陳言編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