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復蘇會否撞上人口峭壁

鄭渝川

美國著名財經分析家、多家《財富》100強企業咨詢顧問哈瑞·丹特的新著《人口峭壁》一書，延續其此前在《經濟嚴冬就在眼前》等著作中發表的觀點。

哈瑞·丹特認為，相比政府政策和金融市場變動等因素，人口趨勢更能決定一個國家的經濟快速增長和繁榮周期何時到來、維系多久，并當“人口紅利”享受殆盡的時候，不可避免地促成蕭條。個人所處的人生階段和生活狀況決定了消費者的購買內容。書中，作者分別探討分析了多個工業化國家的人口態勢，日本已于20世紀末，迎來了20世紀40—50年代的人口出生高峰一代人的消費支出峰值，而后的消費不可避免滑入蕭條。美國的出生高峰在1957—1961年出現，這使得消費浪潮在21世紀初爆棚，并于2008年金融危機后開始放緩。德國、英國、瑞士等歐元區國家目前都在經歷十年前曾在美國出現過的消費浪潮，哈瑞·丹特預測，這些國家也將不可避免在未來的幾年內出現蕭條，除非大幅度解除移民限制（但這很難轉化為歐盟和歐洲國家政策）。

政府行為可以影響人口趨勢，但無法做到對已經成型的趨勢和人口結構進行快速有效的調整。在《經濟嚴冬就在眼前》一書中，哈瑞·丹特曾提出，美國金融監管部門基于消費者理性判斷這一錯誤的經濟學假設，無視美國人口結構發展特點及各年齡段消費者的剛性需求，認定消費者都有一致、趨同的消費方式（監管部門認為人們會因為經濟不景氣而喪失消費信心和欲望，也會因為政府政策刺激或金融市場上的變動信號而改變消費結構），才造成大錯。

《人口峭壁》一書對美國、日本、歐盟等國家近年來陸續出臺的貨幣刺激、量化寬松政策給予嚴厲批評，指出這些政策對人口趨勢等背景環境忽略不察。貨幣刺激或其他版本的救市政策在過去可能是有效的，這是因為恰好應和了人口增長態勢，但在而今，已不存在1960-1990年代的背景環境，刺激政策、救市政策不能起到作用。“無窮無盡的經濟刺激未能讓美國經濟恢復到正常的增長水平或是創造出正常的就業數量”，還讓政府債務和私人債務進一步累積。

日本1990年代以來陷入持續的經濟低迷，最近兩年的“安倍經濟學”政策收效依然甚微。哈瑞·丹特將日本經濟稱為“昏迷經濟”，雖然用盡各種維持手段……也幾乎無濟于事，經濟水平不升不降。人口持續老齡化，債務不斷增加……”日本的“嬰兒潮”一代出現得最早，也因此率先上演了可怖的股市與房地產泡沫；而今，人口較多的“嬰兒潮”一代安穩享受豐厚的養老金以及終身雇傭制，中青年只能更多地從事兼職工作。日本為代表的人口老齡化國家的經濟發展教訓就在于，如果無視人口態勢，無法重組龐大的私人和政府債務，不改革臃腫的養老金方案，以適應增長的人口壽命，就必然同時迎來社會和經濟的同時自殺。

哈瑞·丹特根據其人口學分析和泡沫研究理論，對房地產業的未來前景提出了悲觀判斷。房地產的存在時間較長，盡管中國內地許多地方的房屋建筑質量不如日本、美國和歐洲，但仍然不能像其他商品那樣經常更新，在逃不過的人口大勢下，將發生持續跌落。房地產崩盤“不會清除多年來與通貨膨脹和更換方成本息息相關而累積起來的真實收益，只是抹去非理性的泡沫因素”，日本房地產行業的崩潰就是最好例證。

《人口峭壁》對城鎮化、城市化進程的負面影響給予了揭示。哈瑞·丹特也提到中國當前正在推進的城鎮化，提出了若干警示。在他看來，更具自由市場特征的模式會首先創造經濟與出口增長，然后再將農村人口吸引到城市，以填補崗位需求。但中國的城鎮化和工業化路徑卻置換了兩個步驟的前后順序，就意味著政府將面臨極大的公共產品支出壓力、就業崗位壓力和職業技能培訓任務要求。作者對中國一些城市發展商業巨型建筑的前景也有擔憂，指出這類項目最終將以納稅人稅款來“埋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