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鯨 延續古老的海洋傳說

夕月

2012年暑期，一部以真實故事改編的影片《巨大奇跡》把人和人之間，人與動物之間微妙的情感連同北極圈冰天雪地的清涼感真真切切地展現在觀眾面前。影片講述了一群人被灰鯨一家三口被困冰層下所觸動而展開的各種力所能及的行動。是這三條鯨魚讓不同背景、有著各自生活和目的的人聚在一起，群策群力。片中為了救助鯨魚，冷戰中的蘇美雙方竟也展開合作，蘇聯的破冰船不惜船體損傷幫助撞開冰脊的場面令人感動，甚至使得冷戰雙方氣氛有所緩解。為了三只鯨魚雙方領導人通電讓人覺得驚奇，然而這在歷史上竟然也是事實。環保者和石油大亨的合作，石油大亨的配合，雙方態度的轉變，捕鯨民族的轉變，每一個事件都磨難重重，百轉千回。該影片也再一次讓全世界都重新開始關注灰鯨這一已瀕臨滅絕的海洋生物。

浩瀚海洋里的神秘物種

灰鯨，現又稱東太平洋灰鯨，是一種每年來往攝食區和繁殖區的鯨。它們約有16 米長，36噸重，一般可活到50歲～60歲。灰鯨曾一度被稱為“魔鬼魚”，因為當它們被追獵時會奮力搏斗。灰鯨是灰鯨屬中惟一的物種，亦是灰鯨科中惟一的物種。這種動物是最古老的物種之一，在地球上已有約3000萬年的歷史。

太平洋灰鯨被認為是現存鯨魚中最神秘的種類之一，早在人類進入文明社會之前，它們就已經開始每年從阿拉斯加以北的楚克海和白令海向南部班加海域遷徙，航程遠達20000多千米。

太平洋灰鯨被稱作“東方種群”。灰鯨還有個種群叫“西方種群”，生活在亞洲沿岸，由于污染和過度捕撈，它們已處于滅絕邊緣，目前數量不足100頭，遠遠達不到維持一個種群繁衍所需的最低數量，它們的滅絕已為期不遠。

目前“東方種群”的數量在19000頭～20000頭之間，其中只有1500頭～2000頭能完成整個遷徙旅程。它們在夏季以磷蝦和片腳類動物為食，在此期間儲存一層厚厚的鯨脂，用作能量儲備和保暖層，為遠征做好準備。其余的灰鯨沿美洲西海岸巡游，尋找食物。

灰鯨屬于須鯨類，從口部上腭朝下長出一排毛茸茸的長須，這些長須是由角蛋白組成的，與組成我們人類的指甲和頭發的成分相同。當灰鯨用巨口從海底鏟起數噸含有大量片腳類動物的淤泥時，鯨須就如同一塊濾布，專用來過濾這些海底食物。淤泥被擋在鯨須外面，食物留在里面，然后鯨用舌頭將食物舔進肚里。

須鯨類動物都生有雙氣孔，呼氣時將廢氣連同聚集在呼吸孔里的水一起噴出。由于是雙呼吸孔，因而形成一個心形的水霧噴柱，在很遠距離外就可看到。大部分幼鯨出生于南遷途中，母鯨妊娠期為13個月。幼鯨身長4米左右，重450千克～700千克，一天要吃70千克脂肪奶。

與陸地哺乳動物的幼仔直接從母親乳頭吸吮奶液不同，母鯨哺育幼鯨是先將奶液噴到水里，奶液又濃又厚，不易散開，然后幼鯨舔食這些乳液。處于哺育期的母鯨通常要損失三分之一的體重。

灰鯨能否像逆戟鯨那樣利用回聲定位來判斷方向目前還不清楚，但大部分科學家認為，在灰鯨的基因中印有一張“水下地理圖”，使得它們能在漫長的遷徙途中始終不迷失方向。灰鯨常常在水下發出一種低沉的喉音，聽起來像是一種“哼哼”聲，頻率范圍在20赫茲～200赫茲之間，很像是在嘆息或嘟囔著什么。

灰鯨為何會發出這種聲音，科學家尚不清楚。有人認為是回聲定位，或群體之間的交流信號；也有人認為是它們在暴風雨、地震等自然現象來臨之前的一種反應。不過，最近研究發現，發出這種聲音的灰鯨大多是沒有找到配偶的個體，那么這種“哼哼”聲可能是它們對于“失戀”的一種嘆息，或者是發泄憤懣情緒。

灰鯨是經濟價值很高的動物，由于主要在沿岸一帶活動，喜歡集群，所以遭到大量的獵捕。1937年之后，美國、挪威等一些其他國家，一致在國際捕鯨協議上簽署，同意對灰鯨進行保護，而對沒有簽署的國家，這個協議則無效，如日本，蘇聯，1950年的加拿大，和1959年～1970年的美國等。盡管1946年，國際保護鯨魚組織開始對灰鯨進行保護，然而一些國家1966年仍在捕撈，直到1980年才實行這項規定。1996年，日本的不法捕鯨行為才有所收斂。估計在全世界現存的灰鯨大約有15000只左右。

當灰鯨遇上石油

在數量本就稀少的灰鯨中，西部灰鯨顯得尤為稀有。西部灰鯨被列為極度瀕危物種，并且是國際捕鯨委員會規定禁止捕殺的鯨類。盡管國際捕鯨委員會自1947年禁止捕殺西太平洋灰鯨，但是經過19世紀和20世紀初未核準捕鯨中導致大量灰鯨死亡，至今它生存狀況仍很難恢復，十分令人擔憂。據統計，全球西太平洋灰鯨數量在130只之內，現僅有23只具有生育能力的雌鯨。目前，全球惟一的西太平洋灰鯨喂養地點在俄羅斯庫頁島東北海岸，該物種數量銳減是由于石油公司勘測、海洋資源開采、高強度地震測量、鉆探操作、海面船只增加、空中交通運輸頻繁，以及海上石油運輸溢出等因素造成的。科學研究表明，如果每年有一頭具有生育能力的雌鯨死亡且連續三年發生死亡情況，內西太平洋灰鯨種群在短短15年內就有可能滅絕。

庫頁島附近的鄂霍次克海擁有大約500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儲量和大約10億桶的石油，也是列入《瀕危物種紅皮書》、總數不到100頭的西太平洋灰鯨的唯一哺育區。由殼牌石油公司控股的庫頁能源公司成立于1994年，專門負責“庫頁二期開發項目”，總投資約100億美元，1999年開始生產第一批原油，是目前最大的油氣綜合開發項目。由于一直受到一些環保團體的反對，庫頁能源公司1997年起自行研究對石油開發對西太平洋灰鯨的影響。

2004年4月，因工程施工的噪音對西太平洋灰鯨的影響比預期要大的多，為了消除公眾和環保團體的疑慮，庫頁能源公司暫停了石油管道施工，并請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召集的一個科學評估小組來評估石油開采對西太平洋灰鯨以及當地生物多樣性的威脅程度。2005年2月，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的評估報告公布，建議采取自然保護風險管理方法，并認為最佳的預防方法是延緩項目施工，海上石油勘探平臺離西太平洋灰鯨哺育區越遠越好。為保護西太平洋灰鯨的生境，庫頁能源公司3月30日宣稱將管道在原位置上南遷20千米，避開西太平洋灰鯨哺育區，但并不打算移走離西太平洋灰鯨哺育區很近的海上石油勘探平臺。

盡管庫頁能源公司保護西太平洋灰鯨的努力和行動得到了承認和贊賞，但一些環保團體新一輪的抗議又開始了，要求移走海上石油勘探平臺，否則西太平洋灰鯨仍然生活在石油泄漏、油氣生產影響、船只的干擾等危險之中，他們還擔心石油開發可能破壞當地的生物多樣性、居民的生計等等。2005年4月6日一些環保團體打著“好的銀行不會殺死鯨魚”等橫幅，到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銀行總部進行抗議，說波士頓銀行為庫頁能源公司提供金融支持，違背了赤道原則——一個規范金融機構項目財務管理中環境和社會問題的框架。環保團體還聲稱一些具有社會責任感的投資基金已經將殼牌石油公司的股份拋出，以抗議這個石油巨頭的缺乏環境道德意識。

是否移走俄羅斯東部太平洋沿岸庫頁島附近的海上石油勘探平臺，近年來成為保護瀕臨滅絕的西太平洋灰鯨的新焦點。不過在近日，一個在極度瀕危的鯨類棲息地附近開發石油平臺的計劃被推遲至少五年。世界自然保護聯盟西部灰鯨咨詢小組的報告指出，薩哈林能源公司決定推遲庫頁島二號石油平臺開發計劃。由于可能對僅存130只左右的西北太平洋灰鯨的棲息地產生影響，庫頁島二號石油開采平臺計劃廣受關注。

“薩哈林能源公司決定到2017年再來決定是否新建石油平臺，這意味著至少在2020年之前鯨魚是安全的。這給我們留出更多的時間來說服公司停止該項目。”世界自然基金會俄羅斯分會油氣項目協調員表示。

在全球，有越來越多的標志性地域和珍稀物種受到石油和天然氣勘探開發的威脅，甚至包括世界遺產大堡礁和維龍加國家公園。世界自然基金會呼吁全球金融機構減少對化石燃料的投資，為確保地球的永續發展，應該轉向100%的可再生能源。

西太平洋灰鯨命運的動蕩也時刻提醒著全球的石油企業，在為世界奉獻能源動力的同時，也應該思考如何提升環境業績。

氣候變化下的種群混亂

大西洋中的灰鯨已于18世紀中期因人類捕殺而滅絕。然而在2010年，一頭長約13.1米的灰鯨在以色列附近的海域現身。科學家們推測：它是從加拿大遠道漫游而來，3年前溫暖的氣候曾開通了一條短暫的航道。這是三個多世紀以來人們第一次在該海域看到太平洋灰鯨。科學家認為，北極消融使得鯨魚游到北大西洋成為可能。這頭灰鯨的出現受到了全球各界的廣泛關注，更是被媒體戲稱為“世界上最孤獨的灰鯨”。

另據《底特律自由新聞報》報道， 10個國家的17個海洋研究機構近期投入一個名為“克拉梅”的項目，以調查海洋生物現狀。研究人員發現，伴隨氣候變暖、海冰消融，一種微小的太平洋海生浮游硅藻在洋流作用下漂過北冰洋，80萬年來首次“重返”大西洋。

“我們現在收到信號，兩種生物跨越了北冰洋的開闊水域，”項目帶頭人、荷蘭海洋研究所研究員卡特婭菲利帕爾說，那種灰鯨自1700年以來一直生活在大西洋而沒有被發現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換句話說，對大西洋生態系統而言，它屬于外來生物。

雖然海藻是食物來源，但專家指出，海洋食物網基底的任何變化都可能動搖甚至推倒大西洋海里現有生物的生存支柱。

英國阿利斯特·哈迪海洋科學基金會的菲利普·里德表示，這些在大西洋海底巖芯中發現的浮游生物曾在1999年的時候出現在拉布拉多海，2001年后又大量現身圣勞倫斯海灣，而現在它已在南至紐約海岸。里德稱，上一次太平洋大型入侵發生在200萬年以前，新來的入侵者在爭奪食物的競爭中占據了優勢，導致某些物種滅絕。

鯨魚的長途冒險行程以及浮游生物的出現都表明，物種在通過西北航道進行遷移，這顯示了全球變暖不僅影響陸地生物，同時也在影響海洋生物。西北航道是連通阿拉斯加至加拿大北部的航線，是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間最短的航道，歷史上只在1998年和2007年曾經因融冰而開通過。海洋中化學和溫度的變化可能對漁業造成影響，因為物種會北上向較冷的水域遷移。相關研究人員們開始擔憂，外來海洋生物入侵威脅大西洋魚類生存，破壞海洋生態系統。這種現象如果持續下去，后果將不堪設想。

研究人員警告，大西洋和太平洋各自的海洋生物如若“相遇”，不啻打開“潘多拉的盒子”。按他們的說法，考慮到洋流和風向作用，海洋生物從太平洋抵達大西洋更為容易，反之則困難得多。

外來物種的涌入對北大西洋的漁業無疑會構成極大傷害。根據專家給出的化石記錄，太平洋生物上一次進入大西洋是在大約兩百萬年前，隨即出現一次大規模外來海洋生物入侵，徹底改變了北大西洋的生態系統。

氣候變化對海洋生物的沖擊是巨大的。

灰鯨每年12月到墨西哥西北部下加利福尼亞半島海岸地帶越冬、繁殖的灰鯨來自白令海，途中要跋涉近8000公里，至次年2月底3月初返回。在墨西哥近海觀賞灰鯨是頗受世界各地游客歡迎的旅游項目之一。但是受全球變暖影響，到墨西哥太平洋海岸繁衍后代的灰鯨數量逐年減少。

綠色和平組織駐墨西哥代表亞歷杭德羅·奧利韋拉表示，全球氣候變暖使灰鯨的生存環境發生變化，灰鯨的主要食物——海中浮游生物急劇減少，導致到墨西哥海岸繁衍后代的灰鯨數量明顯減少，從3年前的約3000頭下降到去年的約1000頭。

任何拯救瀕臨滅絕生物的過程都是艱難的，遙遙無期的，但堅持永遠都是不敗的法寶和制勝的妙招。就像影片《巨大奇跡》中，被困的三只鯨魚還是把大多數人的眼光聚焦到一起，在各種矛盾和偏見之中，沖洗出一片凈化人類心靈的暖流。我們真摯地希望，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都能團結起來，為灰鯨這一美麗可愛的物種打開求生之門，真正彰顯出人類寬廣的包容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