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魚知道

薛漠北

孫曉冉之死

王彩霞的女兒孫曉冉投河自盡了，沒人知道孫曉冉為什么要投河自盡，就連孫曉冉新交的男朋友許強都對整個事件表示并不了解。

孫曉冉葬禮當天，許強一直躲在暗處見證著孫曉冉的葬禮，葬禮結束后，許強就氣喘吁吁地跑回了家，縣北的平房區。

“許強，人真的埋了？”許強的父親許偉國見兒子回來緊忙問。

“別問我，煩著呢。”許強沒好氣地甩下一句話就跑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躺到了炕上。

“嘿！你這小兔崽子，這事沒有老子你就得坐牢。”許偉國罵道。

“你能不能別老提這事？我對不起曉冉，你以后別再提這事了。”許強悶聲悶氣地說。

“啊？你說大聲點，我耳朵不好使。”許偉國皺著眉頭把手擴在了耳邊說。

許強又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說的話。

“真沒出息，你早干什么去了啊？有本事別把人家帶到河邊，有本事當初別對人家動手動腳啊，她反抗的時候你好好道個歉也行，干啥非得把人打暈？”許偉國一邊責罵著許強一邊還不忘提醒道，“你小子聽好了，這事千萬別露餡，你當天根本就沒跟孫曉冉見過面，咱倆跟她的死無關，否則你我都得挨槍子兒。”許偉國用力地撥了一下許強的腦袋，大聲道，“聽見沒有！”

見許強不吭聲，許偉國嘟囔了一句“孬種”便走出了許強的房間。

魚知道

自從目睹了孫曉冉的葬禮之后，許強的身邊發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每晚都有一個人敲他的窗戶。敲窗戶的不是別人，正是孫曉冉。

那晚許強親眼看見了滿臉浮腫的孫曉冉，他差一點嚇暈過去。自那以后，許強再也不敢拉開窗簾，如果再看一次孫曉冉死去的樣子，他不敢保證自己的精神不會崩潰。

每一次孫曉冉都用怨毒的語氣說許強殺了她，心虛害怕的許強不敢承認，只是一味的瑟縮在被窩里不敢出聲。這晚，孫曉冉隨著夜色準時來了，但說話的不是她，而是許強屋子里的金魚。

“你殺了孫曉冉，我們都知道！”

許強僵硬地扭過頭朝著魚缸看去，魚缸里兩條金魚正嘴唇一開一合地注視著他。

魚會說話！孫曉冉的怨氣已經滲透到屋子里了。

“不！是我爸把你扔進河里的，你要報仇就找他，我是無心的，求求你放過我吧。”許強再也不敢隱瞞，他害怕孫曉冉會惱羞成怒殺死他。

過了很久，孫曉冉和魚都沒有再說話，他剛剛松了一口氣，一聲父親的尖叫傳進了他的耳朵。

難道孫曉冉的怨氣沒有平復，反而展開殺戮了？

許強沒有勇氣去關心自己的父親，他抖著手拿起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死而復生

“丫頭，沒被人發現吧。”

“差一點被人發現，我剛剛偷偷離開許強家，我就看見一個人進了他家的院子，那人應該沒看見我。”說話的人點起了一根白蠟燭，黃色的柔光鋪了一地，也照在她的臉上，她正是被埋進土里的孫曉冉。

“這回那該死的畜生松口了嗎？”孫曉冉的母親王彩霞接過她手里的化妝道具問。

“松口了，我的葬禮那天我在他的房間里安裝了一個微型話筒，我裝成魚嚇唬他，他就說了，我都錄下來了。”孫曉冉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感。

“嗯，明天我們就去警察局，這回我們有證據了，他和他父親干過的壞事都被我們錄下來了。”王彩霞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母女二人抱在了一起。

這是王彩霞想的計策，當時被扔進河里的孫曉冉并沒有死，她被長到水里面的樹枝攔住，撿回了一條命。當她當晚艱難地走回家的時候，王彩霞并沒有直接跑去公安局，因為她們沒有證據，也因此王彩霞想到了讓孫曉冉裝死的計策。

這個計劃幾乎天衣無縫，現在王彩霞和孫曉冉母女動情地哭著，她們只等明日的陽光驅逐黑暗，讓罪惡接受光明的審判。

但她們沒有料到，第二天她們還沒有到公安局，警察就已經來到了她們的家里，但他們帶來的不是正義，而是一把手銬。

惡有惡報

有一個叫王麟的賭徒，他偶然知道了孫曉冉和王彩霞的計劃。

這天王麟抓準了時機，在孫曉冉走出許強家院子之后悄悄摸進了許強家的屋子，他拿起廚房的菜刀，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許偉國的房間。他本來只打算翻找一些錢就悄悄地離開，但耳朵不靈敏的許偉國恰巧找死似的醒來了，他看見了拿著菜刀的王麟爆發出一聲驚叫，王麟一時亂了方寸，他揮刀砍斷了許偉國的脖子。

他本以為許偉國的驚叫會把許強引過來，但許強被孫曉冉嚇得愣是沒敢走出屋子。

第二天一早回到家，王麟的妻子對他破口大罵，他并沒有理睬，而是把三萬塊錢甩到了妻子的面前，也不理妻子直接躺到了炕上，悶頭大睡起來。他并不擔心事情暴露，一來沒有人看見他，二來他偷偷地把孫曉冉從許強家走出去的視頻錄了下來，然后就在今早，他把有視頻的內存卡用信封投進了警察局的意見箱。

真是天衣無縫。

王麟得意地笑著，笑著笑著，他的世界模糊了，他睡著了。

“王麟，快醒醒，有一個老頭找你。”熟睡中的王麟被妻子喚醒。

“誰找我啊？今天不賭了！”王麟坐起身來，他睡眼朦朧地看向門口，愣了幾秒，而后他瞪大了眼睛，呼吸開始紊亂起來。他哆哆嗦嗦地說：“是……是你！”

王麟看見來人赫然是昨晚被自己砍死的許偉國。

“不！你不可能回來！你死了！”王麟睡意全無，他嚎叫一聲逃到了炕里。

“是，我死了。”來人木木地說，一圈血漬從他的衣領上滲了出來。

“啊——”王麟哀嚎一聲，閉上眼睛倒在了炕上。

兩個瘋子

孫曉冉被警察戴上手銬的那一刻，化妝成許偉國樣子的許強瘋瘋癲癲地跑進了她家的院子。

“是他！是他想要強奸我！他還和他的爸爸把我扔進河里，試圖淹死我。我有錄音筆，證據就在里面。”見了許強，孫曉冉立刻拿出錄音筆想要交給警察。

“我們會調查的，不過我們今早收到匿名舉報，證據顯示你昨晚出入許偉國家，你要先跟我們走一趟。”警察冷著一張臉對孫曉冉說，他正要接過王彩霞手里的錄音筆，發瘋的許強突然沖了過來，一把奪過錄音筆，然后他嘿嘿傻笑著，在王彩霞和孫曉冉的驚呼聲中折斷了錄音筆。

精神病院里，許強傻笑著跟對面的病友做著應該是低齡兒童做的游戲。

他對面的病友不是別人，正是王麟。

王麟也被嚇傻了。

其實許強并沒有瘋，他只是裝瘋而已，在看見父親被人殺死在屋子里時，他的心里就有了一個計劃。

孫曉冉已經成了鬼，她保不準什么時候殺死他，或許他瘋了會讓死去的孫曉冉安息。他認為孫曉冉的亡魂還住在家里，所以他跑去孫曉冉家想要裝瘋給孫曉冉的亡魂看，卻不料看見了被警察戴上手銬的孫曉冉，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孫曉冉一直沒有死，而是裝神弄鬼的嚇唬他想要搜集到可以控告他的證據。如果孫曉冉拿不出證據，他還可能有走出精神病院的那一天，一旦孫曉冉拿出證據，他就只能在精神病院裝一輩子瘋子了。當時許強腦筋一轉，折斷了孫曉冉的錄音筆。

現在證據沒有了，許強只等待時機成熟，“恢復健康”走出精神病院。

他看著眼前癡癡呆呆的王麟，繼續傻笑著……

王麟被裝成許偉國的許強嚇暈之后就聽說了孫曉冉母女和許強家的事，他擔心事情敗露，想了一個計策，那就是裝成瘋子住進精神病院。

如果警方查到他，妻子就說他有先天性精神分裂癥，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如果警方查不到他，只需要裝瘋一段時間，他就可以出院，和妻子享受那三萬塊錢。

尾聲

許強不知道，錄音筆是可以插內存卡的，他折斷了錄音筆，他的罪行依然被存在內存卡里。

他還不知道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但是間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時候犯罪，或者犯罪之后才變成精神病人的人負刑事責任。

當然，跟許強一樣自作聰明的人有很多，比如王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