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輝：再闖江湖

來烏

盡管擁有過十年榮光無限的PC互聯網時代，吳文輝沒有留戀，他選擇向前看。

7月29日，騰訊文學與巨人網絡共同宣布，將通過深度合作把騰訊文學旗下連載的網絡小說《擇天記》改編為端游，同時在業界首次嘗試“書游同步”模式推出同名游戲。

聯合發布會上，巨人網絡副總裁彭程衣著淺色西裝、半褲和白色皮鞋，以“V”字手勢笑臉亮相發布會。在發布臺另一側，騰訊文學的CEO吳文輝身穿黑色T恤和黑褲，架一副黑邊眼鏡，顯出一貫的低調。

臨近ChinaJoy大會，很多到場媒體把問題拋向了巨人網絡的網游新玩法。更多時候，吳文輝安靜地看著身旁這位同出盛大的舊同事。若不是在4月的騰訊互娛年會上被重磅推出，很難相信他竟是國內網絡文學的奠基人。

IT男的江湖往事

盡管畢業于北大計算機系，吳在IT男中卻不算典型。在校時他已讀遍市面武俠小說，工作習慣是花大量精力在看書與個人思考上。在他上海張江的新辦公室里，茶幾上放著一個圍棋盤。“小時候流行過一陣圍棋熱，就迷上了。”吳文輝說。獨自以左右手對局思考，也成為他愛好的一部分。

2002年，吳文輝放棄本職碼農工作，以網絡文學愛好者的姿態投身創業江湖。連同另外五個同好伙伴，一起創立了起點中文網。創業初期，團隊六個人已有一半寫過書，而吳文輝則專做技術——負責編程、做網站、技術維護。

互聯網創業圈不乏技術狂人的顛覆，但起點中文網并非技術驅動型的產品。網絡文學的江湖味道，根植于其UGC的產品形態；而吳之所以成為中國網文界教父式人物，緣因其對網絡文學變現路徑的大膽嘗試和商業生態的探索。

吳文輝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也相當堅持。十年前，他清楚地看到，“只靠興趣是無法生存的”。要留住作者、保障內容唯有實行“收費閱讀”。在起點中文網，吳文輝帶領團隊策劃、主導了網絡文學界第一套完整的電子出版微支付系統、內容管理系統的建設：2003年，起點大膽開啟了VIP收費閱讀的商業模式，確立了2分/千字的稿費制度。網站從讀者那里收費后，再與作者分成。

這一被指“有辱斯文”的商業設想對貫行“免費”的中國互聯網發起了挑戰，一經提出便遭到了猛烈抨擊。然而，推行的結果卻大為喜人，“VIP收費”同時解決了作者、讀者、網站三方利益的問題，很快成為行業標準。緊接著，吳文輝又推出月票制度：付費讀者可以獲得月票，投票給自己喜歡的作品，從而幫助其提升在排行榜上的名次；而躋入榜單前列的作者，網站另有金錢獎勵。歷數人氣作家，皆需通過月票榜的考驗，而蟬聯榜單則成為“大神”作家的衡量標準。

轉會風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這一點，吳文輝的創業從不孤獨。從建立最初的玄幻文學論壇到收費式網絡文學網站，歷經盛大全資收購，再到九年之后的集體式出走。吳文輝始終有一支固若金湯的團隊伴其左右。

人說他身上有草莽氣息，對此評價，吳文輝嘿嘿一笑。

“我們的團隊成員來自五湖四海，沒有大公司化或精英化的感覺”。起點中文網的創始團隊六人中有五人已經共事了十余年。而去年3月自盛大出走，團隊中層以上一起遞出的辭呈達到二十七封，成為“網絡文學界最大的洗牌事件”。

2013年5月30日，由起點中文網原創業骨干團隊打造的創世中文網正式上線，發布會上，創世中文網宣布與騰訊達成戰略合作。而吳文輝本人因競業協議而退居幕后，閉關一年。

此次出走，讓盛大文學一家獨大的行業格局再生變數。早期接觸了百度、新浪、網易等等大公司，而最終背靠騰訊出生的創世，更讓外界對互聯網巨頭在網絡文壇的布局揣測紛紛。而指向吳文輝的，更有對其“不成熟”的率眾出走及經理人專業性的質疑。

“你認為過去的選擇都是理性的？”

“理性是有一些，但每個人都有內心追求的東西”，吳文輝的回答相當坦白。他自己也意識到，過去的幾次重大選擇未必得到外界理解。比如，在起點發展得如日中天時選擇投靠盛大成為其全資子公司；而在盛大文學的IPO關口，又毅然地決定離開、推翻重來。

一直以來，“個性剛烈”的說法讓他及其團隊的離職頗像一出子公司與集團高層的負氣爭斗戲。對此形容，吳文輝大呼后悔，他評價自己的性格“其實是倔強”，對于內心的堅持不會輕易妥協。“方法是理性的，但追求的夢想可能是感性的。”吳文輝說。

他的夢想無疑是圍繞著文學的。執掌起點多年，他始終工作在一線，重視內容業務，也因此結識了很多作者。由于和網站讀者的高黏著關系，一般而言，人氣作家不會輕易轉戰他處。上任騰訊文學CEO一個月，吳文輝就為原起點白金作家貓膩舉辦了入駐創世暨新書發布會。這在業內還是首創。發布會上，貓膩回應稱，之所以愿意轉會，最關鍵的因素可能令人不敢相信——恰恰是對吳團隊的“信任”。

“信任”也是吳文輝管理風格的基調。他深知，網絡文學全因志同道合而成為圈子，創始人、作者、讀者、編輯，莫不如是。吳文輝透露，選擇騰訊的另一個重要因素，也是基于與集團高層的交流后，有了“未來方向一致”的溝通基礎。新成立的騰訊文學將以子公司形式獨立運營，而吳文輝的野心，或可理解為獨立掌控文學業務、獨立實現上市，實現對盛大文學的逆襲。

如遇意見分歧，未來會否歷史重演、再來一回“夜奔”？吳文輝笑著表示，“可能性很低”。

移動大未來

一入江湖歲月催。轉眼間，起點中文網已成立12年。其間，網絡文學的發展速度極為迅猛。

這是個“大神”輩出的十年，吳一手打造的起點中文網從2003年最初的月盈利10萬元發展到了2012年盈利7000萬元。大量網絡寫手從無名之輩成長為收入千萬元的全職作家，傳奇不斷上演。2013年網絡作家富豪榜統計顯示，20位人氣作家的版稅年收入合計達到了1.58億元。

如今，重生的創世中文才一歲有余。吳文輝須率領團隊重走江湖路。

談及壓力，吳文輝認為，“心態調整不難”。因為即使是在盛大全資收購期間，自己的定位始終是一個創業者，“我更喜歡和團隊在新戰場上的感覺”。

如果說十年前選擇盛大是為了新秀起點的網文版圖，那么十年后，出任騰訊文學的CEO，其意已不止于此。

讓吳文輝耿耿于懷的是，即使到行業產值發展至10億量級，仍有人認為網絡文學只是小眾的消費品。就此，他在4月的騰訊互動娛樂年會上公開表示，過去十年自己的努力是讓網文從“小小眾”達到“小眾”，而未來十年則要讓“小眾”成為“大眾”。

在打造全民級產品方面，騰訊經驗豐富，除了微信、QQ這樣影響幾億人的產品，還推出了一系列以“全民”為口號的手游。而在吳文輝的構想中，如今整合了創世、云起、出版頻道的統一客戶端“QQ閱讀”，無疑要以實現“全民閱讀”為目標。

“我相信量變會引發質變”。吳文輝說。依托騰訊的大平臺的優勢，首先是其龐大的用戶群，帶來的將是更廣泛的需求和品類延伸；其次在于騰訊具有非常強大的IP開發門類，游戲、影視、音樂、動漫等等一系列產業鏈，給深入開發網文衍生品和挖掘周邊價值帶來空間。

他把目光放到了移動端上。盡管業內擔心4G大勢或令無線閱讀的市場份額可能縮水，吳文輝仍相信未來會迎來更多新興用戶。“還有很多閱讀需求沒有被滿足”。早在2012、2013年，中移動WAP上的流量變化，已經令他感到市場廣大的同時危機四伏。起點作為盛大文學下的子公司，沒有版權輸出的獨立性，對市場適應力弱。而當時大量無線閱讀產品面市，令吳文輝感到領先地位在不斷下降，“有力使不出”令他非常懊惱。

這一次，騰訊在移動端的強勢讓他信心倍增。手機QQ、QQ空間等一流渠道，都在吳文輝考慮深度合作的范圍之內。至于是否借道騰訊的重磅產品“微信”，吳文輝表示一直在討論，但尚無具體的時間表。“微信是個交互性很強的產品，怎么接入，接入在哪里，閱讀的環境，如何實現付費閱讀等一系列問題都需要仔細斟酌。”

“內容積累沒有捷徑可走”。吳文輝坦承，近期的目標是打造閱讀體驗最佳的產品，再次是培養一批優秀的文學的IP。盡管擁有過十年榮光無限的PC互聯網時代，吳文輝沒有留戀，他選擇向前看。“無線互聯網注定就是對傳統互聯網的巨大變革，一切都會改變”。他在微博上感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