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對外貿易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路徑分析

趙陽

摘 要：通過發展對外貿易推進一國貨幣的國際化是許多國際貨幣采取的措施，新時期的國際政治經濟格局為人民幣國際化帶來了良好的發展機遇。本文結合日本在推進日元國際化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分析中國目前通過對外貿易推進人民幣國際化路徑的現狀以及面臨的困難，并提出解決建議。

關鍵詞：人民幣國際化；日元國際化；對外貿易；計價功能

后金融危機時代，國際政治經濟格局正在悄然發生改變，多極化趨勢不斷增強。金融危機中，美國依舊利用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優勢，在全球范圍內制造流動性過剩，通過美元貶值擺脫債務，轉嫁風險，刺激經濟復蘇，造成國際市場對美元信心的跌落。美元幣值的不確定性使我國的巨額外匯儲備暴露于風險中，也為我國的經濟發展帶來隱患。從歷史經驗看，發生經濟危機和貨幣危機的時期，也是貨幣體系出現交替或新興貨幣國際化的時期。

貨幣國際化的定義，在于一國貨幣在世界范圍內行使支付、計價和儲藏的功能。一國貨幣的國際化可以為貨幣發行國帶來巨大收益，除了獲得鑄幣稅外，還可以在貿易、金融市場上掌握主動權，減少對外貿易中匯率波動帶來的風險和損失，消除匯兌成本，節約國際儲備，減少儲備貨幣價值變化的損失，促進國民經濟的發展。當前的國際形勢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了難得的契機，人民幣國際化的條件已經初步具備。蒙代爾指出，貨幣是一個國家經濟實力的直接表現。隨著中國經濟、貿易的持續增長，人民幣國際化的步伐不斷提速。中國目前已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經濟平穩增長，人民幣幣值穩定，國際貿易額居世界第一，外匯儲備世界第一。中國政府高度重視金融體系改革，尤其是十八屆三中全會之后，采取了一系列金融市場改革的措施，人民幣國際化的版圖已經展開。

如何實現貨幣的國際化，國際上已經有了較為成熟的理論與實踐。研究其他貨幣的國際化方法和路徑，分析在貨幣國際化過程中的經驗教訓，可以為探索人民幣國際化道路提供有益的參考。根據國際貨幣理論，任何一種主權貨幣在國際范圍內使用，首先用于清償貿易活動產生的國際債務債權。歷史上，成功的國際貨幣都是由強大的貿易優勢開端，在對外貿易中不斷擴大本國貨幣的使用范圍和提高計價水平，同時保持穩定的幣值，提高使用者的信心。

1 中國對外貿易現狀為人民幣國際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經過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的建設，得益于出口導向型經濟的發展和低要素成本形成的比較優勢，中國的對外貿易取得了巨大的發展，成為了世界工廠。2013年，中國對外貿易總額突破4萬億美元大關，超越美國，居世界第一，并常年保持對外貿易順差。同時，中國不斷改善對外貿易的內外環境，加強自主知識產權的建設，調整產業結構，培養產品的國際競爭力。突出的對外貿易表現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了可能，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人民幣自2009年啟動國際化以來，人民幣國際地位顯著上升。中國政府于2009年開展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開啟了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迅速發展的道路。隨后的三年，人民幣對外貿易結算額實現了年均60%的增長。但是，人民幣并沒有取得和經濟貿易規模相稱的地位，與全球最大的對外貿易總量相比，截至2013年底，人民幣在全球貿易中的結算份額僅達到2.5%。這個數據說明，人民幣的對外貿易結算還有很大的提高空間，也提示在推進跨境貿易結算的過程中還存在著不合理和不科學的問題。

2 日元在利用貿易推動貨幣國際化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1、日元國際化過程中對外貿易存在的問題。日元作為世界第三大結算貨幣，以對外貿易順差為起步，擴大日元的使用范圍，實現日元的回流，同時尋求通過資本項目逆差輸出日元。然而其國際化的道路卻一路坎坷，最終并未能達成初衷。日本與中國同處東亞地區，面臨的地緣政治、經濟金融形勢相似，通過研究日元國際化道路上所遇到的問題，剖析各項措施的利弊，將為人民幣國際化帶來難得的實際經驗。

（1）、日本對外貿易結構存在天然缺陷，導致日元無法充分流動。研究日本的貿易結構，會發現盡管貿易量大且順差，日本出口中約三分之一是對美國出口，日本對美國的依附地位決定了日本對美國的貿易中沒有發言權，絕大多數商品都是以美元計價；在東亞貿易中，日元盈余，造成日元在東亞范圍內短缺，東亞各國以日元結算的積極性不高。而進口產品中，初級產品和原材料比重較大，這些產品在國際市場上主要也是以美元計價。此外，日本企業的傳統是重視市場份額，在全球擴張過程中，日本企業為不斷擴大市場份額，更傾向于使用當地貨幣。

（2）、日元國際化道路忽略了建立日元計價功能。在企業經營過程中，日本企業各自為戰，盲目擴大企業規模或進行投機，錯過了日元建立國際計價功能的良好時機。日本在對外貿易順差中積累了大量資本，然而從進行對外投資的資金目標可以看出，日本并沒有將資本大量用于對外直接投資，建立全球性的產業鏈條，而是主要用于金融投資與購買美國房地產。即使進行債券投資，購買的也是非日元的工具，進行金融投資和投機。

（3）、日元匯率大幅波動。在日元國際化的過程中，為維持貿易順差，日本政府采用多種手段，干涉匯率市場，努力維持固定匯率制度，保持日元的低估，直到1985年，簽訂了為解決美國巨額貿易逆差的《廣場協議》，在之后不到三年的時間里，美元對日元貶值超過50%。1991年，日本經濟泡沫破滅，日元大傷元氣，一蹶不振。

3 人民幣國際化在對外貿易中面臨的問題

目前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再對外貿易中存在的問題與當時日本的狀況十分相似。

（1）、中國對外貿易結構同樣存在限制人民幣國際化發展的因素。中國出口商品可替代性強，缺乏選擇結算貨幣的話語權。加工貿易在中國出口貿易中占比較大，中國依舊處于微笑曲線的底端，跨國公司在選擇貨幣時傾向于使用本國貨幣或國際通行貨幣。在中國的進口商品貿易結構中，初級產品占比同樣居高不下。一直以來，大宗商品在中國的進口貿易中占比在40%上下波動，在2001年有所下降，此后又呈上升趨勢。2014年1-7月，初級產品占進口比例為35%（海關數據），這就決定了在對外貿易中首先有超過30%的部分是以美元或其他國際貨幣進行結算的。此外，金融危機后，發達國家紛紛調造成的整產業結構，重振制造業，提出“再工業化”，隨著中國制造業紅利逐年減少，可能會對中國的對外貿易帶來重大影響。

（2）、跨境貿易結算中存在單向貨幣替代現象。近年來，中國政府大力推動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跨境人民幣結算發展迅速。但需要看到的是，目前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結構失衡。由于中國出口商品缺乏核心競爭力，人民幣存在升值預期和跨境套利機會的存在，人民幣進出口收付不平衡，進口結算大于出口結算。從2009年7月至2014年6月末，對外貿易中人民幣實收5.3萬億元，實付8.1萬億元，收付比為1：1.53，2013年收付比率為1：1.46。收付比的不均衡一方面說明海外人民幣來源有限，另一方面說明人民幣外流，境外人民幣供給增加。在進口貿易中使用人民幣，相應的國內的外匯儲備并沒有減少，面臨的美元貶值風險并沒有消除；而出口中仍然絕大部分使用美元支付，如此，中國的外匯儲備還是在增加，外匯占款也隨之增加，導致基礎貨幣投放水漲船高。這一現象被稱為人民幣貿易結算過程中的單向貨幣替代，不利于貿易及貨幣國際化的健康發展。

（3）、建立人民幣計價功能存在困難。

從日本的實踐經驗可知，貨幣的計價地位至關重要，關系到人民幣國際化的可持續發展。人民幣的計價功能即商品的出售和購買都以人民幣標價。在提高人民幣貿易結算額的同時，還要提高人民幣的計價功能。在結算中使用人民幣的動機來源于可以規避匯率風險以及對人民幣的升值預期，而一旦預期減弱，貿易商可以隨時更換結算貨幣。只有建立起了人民幣計價功能，形成慣性，才能實現人民幣國際化的長遠發展。目前中國的貿易大而不強，出口產品缺乏核心競爭力，產品差異化程度低，而已形成的國際貿易計價貨幣擁有很強的慣性，一般不會更換。在進口中，大宗初級產品由國際寡頭壟斷，也限制了人民幣的計價能力。此外，由于中國實行資本賬戶交易管制，導致人民幣交易成本較高，與其他國際貨幣相比沒有競爭優勢。

4 人民幣如何加強貿易領域的國際化

1、分區域推動人民幣結算計價功能。中國是貿易順差大國，并在未來可預見的時間內仍可保持這一趨勢，因此人民幣仍可選擇建立資本流出—貿易回流的貨幣國際供給與需求機制，通過貿易結算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通過對中國貿易進出口區域結構的分析可知，中國貿易總量約一半都是與強勢貨幣國（美歐）和盯住強勢貨幣（日本）國家進行貿易，而資源類大宗商品地區（非洲、澳大利亞）商品的國際定價和交易結算貨幣是美元，因此在這些區域內難以推行大面積人民幣結算。而在中國周邊國家，如東盟，是中國貿易逆差的主要地區，對中國經濟的依賴程度較高；另外中國制造在拉美、非洲擁有廣泛的市場，且雙方保持著良好的互信，因此要努力提高針對此區域人民幣貿易計價結算份額。

2、暢通人民幣流通渠道，方便人民幣的使用。國際上一方面沉淀有人民幣，另一方面需要有暢通的人民幣流通渠道，才能提高人民幣使用的積極性。目前中國已在多個國際金融中心及城市設立清算銀行并建立全球清算網絡、與多個國家和地區簽訂清算安排協議及貨幣互換協議、提供更多的人民幣貿易融資等。由于基礎條件的不斷完備，加上政策的支持，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規模增長迅速。歐洲對人民幣有強烈的訴求，倫敦、法蘭克福、巴黎等金融中心都對建立人民幣離岸市場擁有極大的興趣。此外，中國政府還應加快人民幣清算行的布局，使各種貨幣互換和清算機制得以進一步建立健全。

3、積極開展對外援助。二戰后，美國通過馬歇爾計劃，向歐洲提供大量美元以幫助歐洲國家購買美元出口產品，建立起了美元的計價地位，較好的實現了美元的國際化與國際收支的平衡。日本在80年代開始實行黑字環流計劃，加大了日元的輸出，使日元在國際結算、儲備、投資和信貸以及國際市場干預方面的作用有了全面提升。中國可以借鑒美日的經驗，向與我國經濟關系緊密的東盟、非洲、拉美等地輸出人民幣援助，用以購買中國產品，從而引導更多國家在貿易中使用人民幣結算，擴大人民幣的國際使用范圍。

4、提升對外投資的質量。中國目前在直接投資方面，鼓勵外國直接投資，而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限制較多，呈現單方向管制的特點。一方面，中國企業應加大對外投資力度，建立全球產業鏈條，提升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建立人民幣的計價功能。另一方面，在擴大對外投資的過程中，要考慮全面，提升對外投資的質量，把握市場的主導權，避免日本“貨幣錯配”的問題。

5、推動離岸市場的建立，提升人民幣的國際流通。資本項目的開放有利于國家經濟的發展和金融的深化，但同時也將本國置于國際金融風險中，使一國的經濟非常容易收到外部因素的沖擊。出于審慎的角度，中國的資本項目大部分沒有開放，人民幣流通渠道不暢，流通成本較高，降低了國際上使用人民幣的積極性，通過貿易流到境外的人民幣也無法直接進入國內資本市場。目前人民幣主要是通過建立人民幣離岸市場，促進人民幣回流渠道的建立，使人民幣能夠進行流通和交易。本幣在境外循環，可以減輕本幣國際化對境內市場的影響和沖擊。但要警惕離岸市場中資金的流向以及是否真正發揮的橋梁的作用，防止出現日本離岸市場出現的“資金回流”現象。

綜上，中國是貿易大國，在金融領域卻沒有相應的話語權。當前的國際形勢決定了人民幣國際化的勢在必行，需要以中國所擁有的最大優勢——對外貿易為抓手，從擴大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入手，擴大人民幣的國際適用范圍，建立人民幣的計價功能，同時，通過建設離岸市場補充資本項目沒有全面開放的資本流動，實現人民幣經常賬戶和資本賬戶的環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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