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的廉政建設思想及其當代價值探析

黃小華

加強廉政建設，反對腐敗是馬克思提出的一個重要命題，重溫馬克思廉政思想，對于今天提高我黨執政能力、防止腐敗現象具有極其重要的現實價值。

一、馬克思的廉政建設思想解讀

馬克思在總結人類社會尤其是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同各種腐敗現象作斗爭的基礎上，提出了一系列反對腐敗加強廉政建設的重要思想，歸納起來有以下幾點。

（一）生產資料私有制、國家及其官僚制度是滋長腐敗的根源

腐敗是一個歷史范疇，是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在生產力極端低下的原始社會，沒有出現剩余產品，也沒有腐敗現象。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進入了私有制社會，“公務人員”利用職務侵吞了公共財產，埋下了腐敗的“種子”，隨著私有制的發展，腐敗現象日益嚴重，演化為世界范圍內久治不愈的“毒瘤”。特別是國家產生以后，當權者利用手中的權力千方百計牟取私利，助長了腐敗現象的發展。對此，馬克思指出：“中央集權的國家政權連同遍布各地機關”，“它不但變成了巨額國債和苛捐重稅的溫床，不但由于擁有令人傾心的官職、金錢和權勢而變成統治階級中各不相讓的黨派和冒險家們彼此爭奪的對象，而且，它的政治性質也隨著社會經濟的變化而同時改變。”[1]在資本主義社會，“表面上高高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國家政權，實際上正是這個社會最丑惡的東西，正是這個社會一切腐敗事物的溫床。”[2]由此可見，生產資料私有制、國家及其官僚制度是腐敗產生的溫床，是腐敗的根源所在。

（二）打碎舊的國家機器，建立無產階級自己的國家政權

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社會是一個生產資料私有、極少數剝削者壓迫和剝削絕大多數勞動者的不合理的社會，這一性質產生的制度決定了它本身就會侵吞公眾財產。在這種背景下，鏟除腐敗現象的根本途徑就是打碎舊的國家機器，建立無產階級自己的國家政權。對此，馬克思對巴黎公社建立提出警告說：“工人階級不能簡單地掌握現成的國家機器，并運用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3]工人階級應該打碎舊的國家機器，建立自己的政權。那么，無產階級自己的國家政權是何樣子呢？在總結巴黎公社經驗的基礎上，馬克思認為，無產階級自己的國家政權就是“公社”，是“一個不但取代階級統治的君主制形式、而且取代階級統治本身的共和國。公社正是這個共和國的毫不含糊的形式。”[4]只要讀過《法蘭西內戰》的人都知道，巴黎政權建立在公有制基礎之上，人民掌握了政治權利又掌握了物質和精神力量，真正成為國家的主人。這樣，腐敗溫床鏟除并無處藏身。

（三）防止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由“人民公仆”變成“社會主人”

“社會公仆”由馬克思最早提出。在《法蘭西內戰》初稿中，馬克思認為對全社會“負有消滅一切階級統治使命的無產階級，才能夠粉碎階級統治的工具——國家，也就是集中化的組織起來的竊居社會主人地位而不是充當社會公仆的政府權力。”這里，馬克思第一次使用了“社會公仆”的概念。后來，為了防止“主人”與“公仆”關系顛倒，于1891年，恩格斯為使德國黨不再犯機會主義錯誤，決定再版馬克思的名著《法蘭西內戰》，并為該書寫了一篇“導言”，文中堅持并進一步地闡述了馬克思的基本觀點。他說：“以往國家的特征是什么呢？社會起初用簡單分工的辦法為自己建立了一些特殊的機關來保護自己的共同利益。但是后來，這些機關，而其中主要是國家政權，為了追求自己的特殊利益，從社會的公仆變成了社會主人。”[5]為了解決“變質”問題，恩格斯有一段有名的論斷：“為了防止國家和國家機關由社會公仆變為社會主人——這種現象在至今所有國家中都是不可避免的——公社采取了兩個正確方法。第一，它把行政、司法和國民教育方面的一切職位交由普選選出的人擔任，而且規定選舉者可以隨時撤換被選者。第二，它對所有公職人員，不論職務高低，都只付給跟其他工人同樣的工資。公社所曾付過的最高薪金是六千法郎……也能可靠地防止人們去追求升官發財了。”[6]恩格斯這段論述，是從防止“公仆”變“主人”的角度進行闡述的。他肯定、發展了馬克思的“公仆”理論，不僅具有理論意義，而且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四）建立廉價政府

通過總結巴黎公社寶貴經驗，馬克思提出了廉價政府理論。該理論有著豐富的思想內涵：第一，廉價政府必須是消除官僚特權的政府。政府官員是公仆和勤務員，不是擁有特權的官吏；舊國家龐大的政府機器，蟒蛇般的常備軍、馴順的警察、卑賤的法官把現實社會的肌體從四面八方纏繞起來。這個官僚政府擁有令人傾心的官職、金錢和權勢，它成了培植官僚資產階級的溫床，成了少數官僚階層無恥掠奪國家資源的最佳場所。因此，必須建立工人階級的、在公眾監督之下的、徹底清除了等級制的、隨時可以罷免的勤務員來代替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老爺們的政府。這就是人民政府，就是廉價政府！第二，廉價政府必須是減輕人民負擔的政府。政府不能成為“巨額國債和苛捐重稅的溫床”及社會贅瘤，而應成為輕徭薄賦、造福社會的公共服務機構；政府官員不能特權無限、靠民眾供養的“高位權貴”。為此，馬克思強調“（1）一切公職人員像公社委員一樣，都只應領取相當于工人工資的薪金，以此辦法來取消靠社會供養而又阻礙社會自由發展的寄生贅瘤，從而大大降低政府的辦公費用。（2）要以大規模的節約，即不但以政治改造，而且以經濟改革來開始其工作。”做到上述兩點的政府，必然會成為廉價政府。[7]

（五）政府官員實行民主選舉和罷免制度

馬克思十分贊賞巴黎公社的民主選舉和罷免制度。1871年，在巴黎公社起義過程中，無產階級通過選舉產生了自己的領導機關：國民自衛軍中央委員會。當選者是工人階級的代表，它們中沒有王公貴胄，他們對選民負責，受選民監督，可以隨時撤換。馬克思高度贊揚了這一舉措：普選權在此以前一直被濫用，或者被當做神圣國家政權的工具，或者被當做統治階級手中的玩物，“而現在，普選權已被應用于它的真正目的：由各公社選舉他們的行政的和創制法律的公務員”，“因為這些勤務員總是在公眾監督之下工作的。”同時認為，這些措施“走在社會運動的最前列，體現了世界各國工人階級的愿望。”[8]

（六）重視監督工作

對權力監督和制約作用，馬克思非常重視。在總結巴黎公社經驗時，他多次贊揚巴黎公社采取的把國家公職人員置于人民群眾監督之下的種種措施，認為這樣做，使一切社會公職“總是處于切實的監督之下，社會公職不會再是中央政府賞賜給它的爪牙的私有財產”。[9]掌權者也不再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當官做老爺”，而是人民忠實的勤務員，為人民服務。另一方面，還要加強無產階級政黨內部的監督。馬克思主張確立代表大會的領導地位。因為這樣更便于監督黨中央機關的工作，使黨的中央機關服從于全黨的代表大會，受代表大會的監督。對此，馬克思指出：“中央委員會由代表大會產生，后又增加了總委員會必須執行代表大會的決定，進一步擴大了代表大會的監督權力，使中央委員會成為在代表大會監督制約下的執行機構。” [10]此外，馬克思還要求黨員、群眾對黨的干部和黨的領導集體進行監督。

（七）實行政務分開

實行政務分開是防止腐敗的方法之一，增加透明度。在巴黎公社，所有政務都是向公眾公開并置于公眾監督之下。從1871年4月15日起，巴黎公社的報刊每日向公眾公布除軍事之外的一切公社會議記錄，以便讓人民群眾知曉公社發生的真情實況。對此，馬克思說“從前有一種錯覺，以為行政和政治管理是神秘的事情，是高不可攀的事物，只能委托給一個受過訓練的特殊階層，……現在錯覺已經消除。……國家事物的神秘性和特殊性這一整套騙局被公社一掃而光”。[11]政務公開，讓公社的權力在陽光下運行，利于防止權力滋生腐敗。

二、馬克思廉政建設思想的現實價值

就現實而言，《法蘭西內戰》距今已經140多年。馬克思雖未從過政，他筆下的廉政思想具有某些局限性和特殊性，但毋庸置疑，馬克思當年提出的上述觀點對于提高黨的執政能力、搞好廉政建設仍然具有強大的生命力、戰斗力、穿透力，仍具有特別重要啟示和現實價值。

（一）加強思想政治教育，從源頭上保持廉潔

理論是行動的先導，提高自身道德修養，升華思想境界乃是當代黨員、領導、干部的必修課程。現實中，不少黨員干部，忘記了入黨誓言，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或渾渾噩噩，或以權謀私，或違法亂紀……結果，一方面嚴重損害黨的形象，另一方面使自己墮落成普通百姓，徒有黨員虛名，甚至成了千古罪人。列寧曾說過，徒有虛名的黨員，就是白給，我們也不要。對于腐敗變質的黨員，我們要毫不客氣地把他們排除出去。對于留下的黨員干部，要扎實提高道德修養，加強思想政治教育，升華三種境界：講黨性、重品行、作表率，從源頭上保持廉潔。講黨性，就是講求中國共產黨的黨性；就是明確我黨是立黨為公、執政為民、求真務實、改革創新、艱苦奮斗、清正廉潔、富有活力、團結和諧的馬克思主義政黨。重品行，就是注重道德修養，特別是注重從政道德建設。人無德不立，國無德不行，共產黨員有無從政道德，直接關系到黨和政府的形象和前途命運。做表率，就是起模范帶頭作用；就是要在不斷增強黨性意識上做表率；就是要在不斷增強崗位責任上做表率；就是要在品行修養上做表率。總之，講黨性、重品行、作表率，不僅是黨員干部在新時期應具備的新境界，也是新時期從政的新境界。開拓新境界，是黨員干部的義務，是一種過硬本領，是一種模范行為，更是源頭防腐的實招，是講“官德”的絕招。[12]

（二）加強監督是保持廉潔的有力措施

權利猶如硬幣，具有兩面性。權力的正面是合理、公平、正義；權力的反面是墮落、腐敗。所謂腐敗，“就是濫用公共權力以謀取私人利益”。[13]對此，馬克思早有預見。

如何加強權力監督是我們黨刻不容緩的事情。當前，權力監督存在“四化”： 一是互相監督“虛化”。表現在有的一把手花錢“一枝筆”、用人“一句話”、決策“一拍板”，監督形同虛設。二是制度監督“軟化”。表現在中央地方監督制度治標的多，治本的少；抽象的多，可操作的少；加上自由裁量權存在隨意性，監督就不“硬”了。三是組織監督“弱化”。表現在上關照下；下不敢犯上；同級監督走過場。四是民主監督“空化”。表現在群眾缺乏知情權，一些領導干部缺乏民主意識，從而“剝奪”民主監督權。針對上述情況，我們要采取如下措施加強監督：一是強化領導干部監督意識。認識深度決定監督態度。各級黨委要采取有效措施對領導干部進行“三觀”、權力觀、法制觀教育，提高監督的自重、自警、自省、自勵、自覺性，做到人人監督人，人人受監督。二是完善監督制度建設。鄧小平同志說：“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因此制度建立要嚴明，要規范，要創新。用制度管人，有章可循。三是加強和創新審計制度。加強上、下級、同級審計力度；積極探索審計方式，比如可實行上任審計、任中審計、離任審計；也可以實行資金流到哪，審計跟到哪；還可以探索書記縣長同步審計方法等，確保監督到位。四是暢通監督渠道，增強監督民主性。要提高人民群眾的權力監督意識；要發揮人大代表的監督作用；要暢通信訪、申訴等群眾監督渠道；要積極探索建立基于人民群眾的監督機制；要強化新聞監督的職能。只有這樣，才能“懲前毖后，治病救人”，[14]才能確保領導干部“清、慎、勤”。

（三）政務公開有助于保持廉潔

實行政務公開，有助于克服腐敗。從政就是行使權力，而權力具有封閉性、隱蔽性、暗箱操作等特點，因此馬克思在總結巴黎公社經驗的時候，高度贊揚了巴黎公社的政務公開制度。這一理論雖然在巴黎公社曇花一現，但是對于我黨執政來講極具深遠意義。當前，我國有些地方踐行了政務公開制度，取得了良好效果，但有些地方錯誤地認為政務公開就是公開賬目，所以總是躲躲閃閃，羞羞答答，不敢公開。其實，政務公開的內容包括公開行政職能、審批、法律依據、開支、公開辦事者應具備的條件等。建立起這樣的政務公開制度，就會提高權力運行的透明度，使黨政干部行使權力置于廣大人民群眾監督之下，對于促進依法行政，陽光履職，防止和杜絕各種不良行為的發生，深入開展反腐倡廉工作有著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

（四）實行選舉制度產生國家公務人員

實行選舉和罷免的制度，加強對官員的監督，對防止腐敗也具有重要意義。實行選舉制度，有利于擴大知曉權，利于群眾參與監督，行使自己的權力。當下，我們要從巴黎公社選舉中汲取教訓，要擴大直接選舉范圍，減少間接選舉。黨的“十五大”提出：“擴大基層民主，保證人民群眾直接行使民主權利，依法管理自己的事情，創造自己的幸福生活，是社會主義民主最廣泛的實踐”。[15]根據目前已公開的資料和深圳大學管理學院當代中國政治研究所研究人員的實地調研，在四川、山西、廣東等三省的若干自發的試點地區已出現了鄉鎮長產生方式改革的五種模式：四川省遂寧市步云鄉的鄉長“直選”； 四川省南部縣“公推公選”副鄉鎮長 ；四川省綿陽市鄉鎮人大代表“直接提名和選舉”鄉鎮長；山西省臨猗縣卓里鎮對現任鎮級主要負責人的“信任投票”； 廣東省深圳市大鵬鎮“三輪兩票式”鎮長選舉。[16]此外，今年，江蘇無錫、南通、宿松三市委書記實行公推票決制度，層級之高，數量之多，崗位之重要，在江蘇歷史上前所未有。這一直接選舉的意義有三：一是讓決策者坦蕩透明；二是讓當選者理直氣壯；三是讓推選者充滿期待。[17]綜上所述，這是直接選舉試驗取得的可喜成果，值得鼓勵、延伸、探索。現實中，有選舉，就有罷免，讓官員能上能下，所以我們要在科學發展觀的指導下，積極探索“人民公仆”的任、免機制，在更大范圍實行直接選舉和罷免制度，充分發揚民主，增加黨員和群眾直接參與國家事務的機會，真正體現群眾的意志，發揮人民群眾當家作主的主人翁精神。

（五）防止“社會公仆”變成“社會主人”

巴黎公社首創了公仆原則，即干部由人民群眾選舉與監督的原則、艱苦樸素與廉潔奉公的原則、關心群眾與為群眾謀利益的原則。為了防止國家機關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由社會公仆變成社會的主人，巴黎公社采取兩條重要措施，這對于我黨執政，防止腐敗具有重要意義。從正反兩方面的經驗教訓來看，蘇聯社會主義違背了這一原則，沒能擺正黨和國家干部的“公仆”與“主人”的關系，導致70年蘇共老黨一夜傾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應堅持公仆原則，注重在實踐中妥善處理社會主人與社會公仆的關系，使中國社會主義立于不敗之地，這一辯證關系的正確實踐也意味著馬克思“公仆原則”在中國的勝利！這一原則的靈魂思想就是為人民服務！為人民服務的前提，就是加強對干部唯物史觀的教育，讓每個干部必須懂得：歷史是由人民群眾創造的，歷史活動是群眾的事業，人民群眾只有自己才能解放自己。毛澤東說得好：“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 [18]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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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M].第52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M].第55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M].第97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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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胡連生. 馬克思的廉價政府理論[EB/OL].烏有之鄉. 2009-7-15.

[8]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M].第97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9]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M].第121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0]馬克思.國際工人協會共同章程[J]，1864（10）.

[1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M].第96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2]新華網，發展論壇. 我們黨歷來高度重視黨員干部的思想道德建設[EB/OL]. 2011-03-07 13：49：09.

[13]亞當·斯密.國富論（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M]. 武漢大學出版社. 2010（1）.

[14]毛澤東選集：第三卷[M].第827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6）.

[15] 江澤民.高舉鄧小平理論偉大旗幟，把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全面推向二十一世紀──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五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R].十五大報告.

[16]黃衛平等.中國大陸鄉鎮長選舉方式改革研究.北京天則經濟研究所“政府體制改革研究項目（二期）”子課題的課題報告.2006-02-23.

[17]重慶晨報.公推票決原則[N].2011-05—03.

[18]毛澤東選集：第三卷[M].第1031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作者：重慶水利電力職業技術學院黨政辦副主任

責任編輯：宋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