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學生“問題意識”的思考和探索

王宏鈞

（陜西省橫山縣教研室，陜西 橫山 719100）

多年前，一則教育逸聞流傳甚廣：上海某名校接待了一批美國的教育專家，接待人員把椅子放在學生后面讓客人坐著聽課，可客人們卻紛紛把椅子搬到教室前面面向學生坐下，對接待人員說：“聽課是看學生如何學習，又不是看老師如何講課。”課上完了，主人認為該老師講得很好，提出的問題學生都解決了，但美國專家卻認為：“老師提的問題學生已經會了，還要老師干什么？”“學生一個問題也提不出來，這能叫上課嗎？”

看了這個逸聞后，我當初并不以為然，認為美國人想問題“不合時宜”。上課不就是老師講嗎？經過多年的學習、實踐、探討，真覺得美國專家一語中的，切中時弊。本來，學校是學生學習的地方，課堂應是學生的“學堂”，但我們一些教師從上課開始到下課，基本上獨占課堂，將課堂變成了他練口才的講堂，課標中“倡導自主、合作、探究的學習方式”一句對他來說是多此一舉。每次上課，老師總要把備課時準備的大量“問題”（有些根本談不上是問題）在課堂上像連珠炮一樣拋給學生，學生總是以能回答出問題為榮，并得到“你真聰明”之類的鼓勵話語，同學們也會投去贊許的目光。學生質疑問難、自主學習、交流意見、探究問題的機會，被剝奪殆盡。如此下來，學生就習慣于老師提問題-學生答問題、老師講問題-學生聽問題的模式，兒時聽故事時總要提出一串問題的熱情就這樣被老師一點一點“澆滅”了，學生一天天喪失了問題意識。

近年聽了一些名師的課，大開眼界，逐漸悟到讓學生學會提問題多么重要。著名特級教師孫雙金執教《三顧茅廬》，解題后問學生：“看到這個課題時，你有什么問題要問？”結果學生圍繞課題和課文內容提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問題，后歸納成三個主要問題：（1）劉備為什么要親自去請諸葛亮？（2）劉備為什么要三次去請諸葛亮？（3）別人請諸葛亮為什么他不去，唯獨劉備請他就去了呢？孫老師說：“現在，我們就來帶著你們提出的這三個主要問題來學習課文。”結果可想而知。妙！真會引導。學生能提出這樣有價值的問題，教學過程中又引導學生圍繞這三個問題來學習，從中折射出名師的教育思想非常值得我們深思。著名特級教師于永正在《教海漫記》中記述了這樣一個教學片段：他給二年級上《草》時，指導學生用圖畫表示“春風吹又生”。一生畫好了，他問學生：“大家認真看，認真想，他畫好了嗎？”一生說：“老師，還有一樣東西沒畫上去。”師：“什么東西？”生：“春風。”師：“你能把春風畫下來嗎？”該生走到黑板前，用白粉筆畫上了幾條斜線。師：“噢，這就是風！（眾笑）可是風看不見呀！想一想，怎樣畫，能使人感到在刮風。”該生將先畫下的草、風擦掉，新畫的草一齊向右邊傾斜，讓人感到風是從左邊吹來的。聽課老師嘖嘖稱贊，并報以熱烈的掌聲。

對于這一教學環節，華東師范大學教授李伯棠作了如下點評：“組織得那么周密，雕琢得那么精細，使孩子們感到有趣——情趣盎然；有味——回味無窮；有奇——出乎意料；有感——留有思考余地。”是于老師“智慧、功力、經驗、教學風格、教學思想及其品格的綜合體現”。可見，由“一樣東西沒畫上去”到畫風又到草從一邊傾斜，前提是“大家認真看，認真想，他畫好了嗎？”，把觀察和發現問題的機會讓給學生，真正從本質上做到“以學生為本”，才出現如此精彩的“生成”。據于永正自己說，他原來的設計僅僅是讓學生畫出又長出來的春草。讓學生觀察看有沒有畫得不合適的地方是他一貫教學手法在此的具體體現，沒想到學生能提出“一樣東西沒畫上去”的問題，他當時也沒想到風該怎么畫，但學生都想到了。他后來總結了一句非常精彩的話：“你給學生一個機會，學生就會還你一個驚喜。”

課改名師竇桂梅在《飛機遇險》的教學中，滿懷敬意地贊揚周總理把生的希望讓給別人而把死的危險留給自己的偉大精神，然后讓學生帶著這份感動讀課文。但學生們卻提出了許多不同的看法，有的認為“為了祖國的命運，總理不應把傘包讓給小揚眉”；還有的說：“這篇課文寫得不合理，情況那么緊急，總理怎么能想出那么多、說那么多的話，時間也不允許呀。”下課的鈴聲響了，可竇桂梅的思考卻沒有停止：“當我們把領袖當作神來看的時候，孩子卻把他們當作人來看，不要強加給他們答案或認識。雖然他們還小，看法很片面，但應該讓孩子們深深懂得，靠老師是不夠的，唯有自己去想、去悟、去創，才是最可靠的。”（見竇桂梅《為生命奠基——小學語文教改的三個超越》）

看得多了，學得多了，也有了一些認識，于是筆者也在課堂上試著讓學生發現問題，提出問題，最后試圖引導學生解決問題。雖不如名師的課堂那樣精彩疊出，卻也有一些生成，有些問題提得讓老師也摸不著北。

這是一節示范課，我正教學《豐碑》。我抓住描寫將軍語言的句子訓練學生感情朗讀，大多學生認為將軍太生氣了，嘴角的肌肉由抖動變成抽動，憤怒到極點，所以應該用急促的語速、生氣的語調讀。然而一個女孩卻認為不該讀得太快，應讀得結結巴巴、吞吞吐吐，一個男孩立即用大家共同的想法反駁了她，其他同學也附和了他。要是在過去，我不會把機會讓給小女孩，但今天我沒有馬上做出評斷，而是先用贊許的口吻讓男生坐下，又把寶貴的時間留給了這位女孩。她先講自己一次因冬天太冷，說不出流利的話，然后說：“天那么冷，紅軍的衣服不多，將軍穿得也不會太厚，嘴唇直打哆嗦。他很關心戰士，現在戰士因沒穿棉衣凍死了，他太著急、太生氣，加上太冷，所以我認為結結巴巴、吞吞吐吐地讀，也能體現出將軍憤怒的心情來。”一口氣說完，女孩一臉釋然，聽課老師報以熱烈掌聲。課后座談時我說：“她的一番話震撼了我，孩子的想象力是何等的豐富，她的感受是多么細膩呀！幸虧我叫起了她，否則我就成了扼殺學生個性、封殺其想象力的殺手了，也說不定我會在無形中扼殺了一個托爾斯泰呢！”

教學《飛奪瀘定橋》時，學習完了讓學生提出理解不透的地方。一個學生說：“書上的圖應該是22位紅軍英雄往對岸沖，但書上說了，鐵索橋上的木板已被國民黨軍隊抽去了，只剩下13根光溜溜的鐵索，這種情況下只能雙手緊緊抓住鐵索往過爬，我們的火力要把敵人的火力壓住，不讓他們打到我們的突擊隊。但是書上畫的紅軍戰士有的端著槍，直著身子往過沖，他是怎么走的？”這一說，班里炸開了鍋，其他學生都支持這個學生的意見，有的認為書上的圖錯了。吵了一陣，他們都看我怎么說。我老老實實說：“你們太厲害了，提出的問題老師也沒有發現。經你們一說，老師也覺得有問題，你們能提出這樣的問題，說明你們認真讀書，認真思考，很了不起。至于這個問題如何解決，這倒不是主要問題。有句名言說，發現一個問題比解決一個問題更有價值。你們再討論討論，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最后，幾個學生商量準備幾人共同寫一封信，按書上的地址寄去，問一問出版社。雖到現在也沒有回音，但孩子們一直有一種發現問題的滿足感。

“學起于思，思源于疑”。美國學者布魯巴克認為：“最精湛的教育藝術，遵循的最高準則就是讓學生自己提問題。”沒有問題意識就沒有創新精神。看來，如何把問的主動權還給學生，把課堂還給學生，努力培養學生的“問題意識”應是我們每個教師在每節課上都要深思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