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兵

當年,我畢業后在一家大型國企外貿公司當業務員。由于職業的要求,我得天南地北地跑,有時帶外商到外地看貨考察工廠。當時國家正值改革開放初期,交通落后,路況不好。我們這些“候鳥”視出差為畏途。雖然年輕,精力充沛,但每趟差出得叫個累。
那時沒有網絡,更沒有手機,找貨源只能靠“道聽途說”。為確保每次出行有收獲,提前打長途電話跟廠長摸底,雙方就供貨能力、生產范圍、發貨路線和付款事宜等達成初步意向后,再決定是否動身。
有一次,偶爾聽說,山東某地的一個小廠能供應外商要的貨,賣價很好。為及時抓商機,我當即決定前往。
馬上臨近春節,臨時哪買得上臥鋪票?只買了到青島的站票,車上已是人挨人,連下腳的地方都難。我一直是“金雞獨立”。等沿途有人下車后,好不容易在衛生間旁覓得一處“座位”,鋪了報紙,熬了八個多小時才到青島。在車站廣場買了幾個包子,找小店主往水壺里灌了點開水,轉乘長途車。又是五六個小時的顛簸。到站后,冒著凜冽的寒風,再轉人力三輪車,輾轉到工廠。在小旅社投宿后,累得連話都不想說。好在山東人極為好客,性情豪爽,同飲了幾瓶白酒后,當即就達成了采購意向。以后有具體事宜,盡量在電話里協商解決。往那兒跑一次太難了。體質再好的人,一路折騰,大多累得個半死。
往外地跑費周折,在省內出差也不輕松。當時的外貿公司,交通工具配備還算比較好的。有一次,一位英國客商來我地看廠。廠子在下面的縣城,即使公司自己開車去,路途也得五六個小時。客戶的來訪可以用“千里迢迢”來形容,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其落實到廣州的臥鋪票,我只得動用全公司與鐵路方面的關系??蛻粝嘛w機后,他臉上寫滿疲憊,先到酒店調整一天,以養足精神。第二天清晨,怕路上堵車,相關的陪同人員開著面包車帶著飲料和“干糧”。在坑坑洼洼、凸凹不平的省道和縣道上顛簸了近七個小時,到達縣城時天已擦黑。我問客戶累不累,英商苦中作樂,說得含蓄,為了賺錢,累點苦點算什么?我們被他睿智幽默的回答弄得大笑起來。這笑里有些尷尬和無奈。
那年頭到上海周邊的工廠去驗貨,一般都坐船。上水需五十六個小時,下水得四十八小時。辦一天的事,路上就得花了五六天。在船上洗澡,都是沒過濾好的黃水,飯菜尤貴,我大多以方便面、面包,夾著咸菜充饑。這樣的差出得枯燥乏味,又何談有效率?我們的青春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耗費的,拼的是年輕體質,為的是祖國外貿事業的振興和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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