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梯制下美國大學教師的生存圖景透視

吳慧平

摘要：學術共同體在美國大學已成為一種日漸衰落的神話，如今的學術世界已因兩種不同的職業階梯而使得終身教職與非終身教職教師在聘任條件、晉升標準、薪酬待遇以及參與學校管理等方面呈現出巨大的差異，這種差異導致的不平等不僅會損害學術同仁之間的信任，而且還會危及到高等教育的持續發展。

關鍵詞：美國大學；終身軌；非終身軌；職業階梯

現代大學就是教師與學者的共同體，共同體這個詞本身就含有互動、 相互支持的意義，而一個學術共同體的維系，也是靠具有學術價值認同的人們內聚在一起，彼此尊重、相互支持。如今，這種學術共同體的維系正面臨日益瓦解的境地，棲居學術階層頂端的終身教授與寄居學術世界邊緣的臨時教師之間無論是在身份地位、權力分享還是薪酬待遇上都面臨巨大的鴻溝。

一、 棲居與寄居的學術世界

正如阿德里安娜·基澤所言：“在學術界，有兩個不同的世界，一個由終身軌的教師棲居，另一個由非終身軌的教師寄居。”[1]在第一個世界，終身軌教師擁有沒有政治和外界干預的教學和研究自由， 分享有關課程和研究議程的決策權力，在受雇的機構中參與有關生活和工作條件的決策，終身教職的保障，滿意的雇傭條款和條件等。[2]也就是說，他們作為大學所倚重的業界精英，參與一切與學校發展相關的活動。比如參加各種層面的教育改革，探索高水平的教學方法，參與服務學習與專業研討會；運用新媒體與網絡資源，參與新的課程實施平臺。所以，在第一個世界里，我們不僅可以見識到學校對終身軌教師的重視與優待，而且同樣見證到終身軌教師為履行工作職責所做的一些努力，比如不斷加深學術積累，拓展研究領域，積極參與學校管理，加強與學生的聯系，實實在在地融入校園生活之中。

在非終身軌教師棲身的另外一個世界，大多數人很少有時間或機會參與學校事務。他們不是奔波于多個校園教學，就是從事學術界外的其他職業。在這一世界寄居的教師成員不僅數量龐大，而且成分復雜。據美國聯邦教育部2009年數據統計顯示，高等教育師資規模為180萬人，其中約130萬（75.5%）為沒有取得終身教職的臨時教師，這些臨時教師中，既包括沒有取得終身教職的全日制教師，也包含簽訂短期合同的臨時教師以及部分研究生助教。與終身軌教師相比，非終身軌教師的工作和職位沒有足夠保障和不太確定，他們可能更多地把教學作為職業的首要任務，更多地與本科生打交道，以及較少地參與全國性學術團體，他們甚至比其終身制同事對未來更悲觀一些。“雖然他們對自身狀況的評價是令人遺憾的，但似乎也是現實的，因為多數高等院校賦予非終身制聘任的特性就是邊緣性的、可以放棄的。”[3]

盡管如此，臨時教師的任職比例在過去幾十年還是顯著地增加了，他們缺少終身教職的保護，薪酬與福利也少得可憐。美國大學教授協會（AAUP）一再發文指出，臨時教師的專業價值被低估，需要給予他們更多的尊重與關懷。截止到2009年，AAUP已統計出來的全國數據——75.5%的美國教師任職都是非終身軌，60.5%的教師是非終身軌的兼職教師，包括研究生雇員任職。[4]實際上，臨時教師已經承擔了相當大比例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課程的教學（見表1）。

二、 大學教師在兩種階梯下的不同境遇

終身教職曾被視為保護學術自由的一道天然屏障，如今，已成為劃分兩類學術世界的一種界標。終身軌與非終身軌教師在不同的職業階梯下面臨不同的生存境遇，從入職的聘任條件、晉升標準、薪酬待遇以及參與學校管理的權力，兩類教師存有較大的差別。

（一） 聘任條件的差異

美國大學對終身軌教師的挑選極其嚴格，可謂是百里挑一。比如，哈佛大學在招聘終身教授時，一般進行全國性的——在很多情況下是全世界性的——大搜索來尋找適合所需學科領域的一流學者和教師。[5]對于學校來說，由于授予終身教職意味著要承擔該教師未來工作的學術發展、經濟保障等各方面的風險，所以學校必須采取謹慎態度，授予終身教職的標準很嚴格，并且有一套嚴格的評審程序。

1.初次聘用篩選

終身軌教師的首次聘用篩選過程大致如下：首先學校成立一個臨時篩選委員會（Searching Committee），根據要挑選的人的專業方向組成一個五到六位教師的委員會。在公開的時限內，委員會審核全部應聘人的材料。然后，通過反復比較，評選出三名最終候選人。然后，在幾周的時間內，三名候選人依次到系里來面試。這種面試是一個很全面、很徹底地了解候選人的過程。面試結束之后，全系教師經過開會熱烈討論，對三個人排定順序。然后，系主任先向第一人選通知系里已決定錄用他，并請他于一定時間內答復是否接受。如答應，則挑選結束。反之，系主任會通知第二人選，依次類推。即便如此，如此復雜嚴格的篩選也只是為終身教職的人員提供初次聘用的機會，要想獲得終身教職，還需要經歷一個較長的試用期。在此期間，如果聘用教師的教學、研究表現出色，達到授予終身教職的要求，在試用期最后一年，還需要過關斬將，再次經歷篩選競爭，勝出者方能獲準申請終身教職。

2.終身任職的續聘篩選

美國大學的院系可以做出授予終身教職的任職決定。終身教職的申請人員依照大學的《終身教職與晉升決定的程序》相關文件開始申請過程。申請過程的第一步是申請者填報材料，遞交申請。第二步是院系學術委員會對申請者的表現進行評審，由系主任組織牽頭，系里終身教職人員參與評審。終身教職評審首先要考慮的是評價教學的有效性。只有在教學的有效性評價得到肯定之后，才會認真考慮研究能力的評價。當然，如果研究能力不能達標，那么僅憑良好教學也不能獲得終身教職。第三步，院系學術委員會做出授予終身教職的決定。學院依據評聘標準對聘用時間超過6年的教師（法學院為5年）進行篩選，篩選結果以書面形式送交系主任，復印件分別提交給院長、副校長與教務長。無論是學校，還是院系，都要綜合考慮教育目標、課程計劃是否發生變化以及經費是否充裕。有時候，盡管申請者履歷中呈現的教學與研究成就已達到授予終身教職的要求，但其申請會因為教育目標的變化或財政短缺而被否決。為了確保評審程序公平，學校都要對終身教職申請被否的教師給予書面說明，陳述否決的理由（由于教育目標的變化或財政資源的緊缺），提前給予通知，以保護教師成員的專業聲望。最后一步是，學校將任職決定提交給董事會審核。endprint

相比較而言，非終身軌教師的入職門檻要低一些，在學歷要求與教學經驗方面要求沒有那么嚴格。比如維吉尼亞大學的非終身軌教師職位只需要申請者具有相應領域的碩士學位，相關的工作經驗（比如教師證書或資格），與特定職位描述相關的具體技能。當然，兼職教師的招聘要求還要低一些，一般社區學院的兼職教師的招聘決定往往是由系主任做出；兼職教師的招聘廣告只在當地發布（隨著近年來網絡的發展，學校或院系更多地將招聘廣告放到了網上），有時候甚至是通過口頭流傳；兼職教師的挑選由系主任負責，缺少其他教師的參與；挑選的標準往往是僅需滿足“最低要求”，而不是擇優。一項對社區學院的兼職教師的調查發現，所有被調查的90所社區學院里，只有3所學校需要前來應聘兼職教師職位的人員證明他們的教學經歷，只有1所學校需要一個書面材料的證明，這與應聘專職教師職位的人員需要提供一大堆的書面材料相比是個強烈的反差。

大多數非終身軌教師任職的最短期限是一個公歷年或學年，最長期限為5個公歷年或學年。連續超過三年的任職，必須提前取得校長的同意。另外，兼職教師一般聘期為一個學期， 若期滿后雙方認可并需繼續合作， 要重新簽訂聘任合同。續聘者除了提交續聘申請之外， 還需要提交過去三年的授課名稱、課程講義、教學效果評價、接受繼續教育的證明、教學方式改革以及未來1 年的教學目標等8大類近20項的相關資料， 以供續聘審查委員會審查。通過者， 方可簽訂續聘合同，繼續擔任兼職教師。

（二） 晉升階梯的不同

終身軌教師與非終身軌教師有著不同的晉升標準與晉升程序。終身教職的學銜為副教授或教授，他們的晉升主要依照任職年限與晉升標準來循序推進。晉升標準，包括教學、研究與其他職業貢獻。教學與研究是教師的主要職能，其他的職業貢獻也會在完成基本任務的前提下予以適當地考慮。美國大學一般會依據以下條款對申請人進行標準審核。

首先是教學，一個優秀教師的首要條件是理智、正直、獨立。在教學活動中，愿意接納他人建議與善于合作，具有學術探究的精神，將研究成果引入所授課程，導向發展，充實課程內容，提高教學技巧，對教學有強烈的興趣，愿意與學生一起工作。申請人的教學評價主要包括學生的集體評價信息，觀摩過其課堂教學的同事評價，教學督導人員的評價。其次是研究的評價，大學里大多數專業領域，學術出版物的質量是作為獨立開展學術探索的一種標志，具有創新性或原創性貢獻的學術專著或文章一樣有同等重要的意義或價值，出版物的質量要重于數量。其三，其他的專業貢獻。有時候，學校會要求教師提供專業服務，或為整個社會提供服務。此類貢獻依據教師所提供服務的有效性來進行評價，它與大學的整體福利密切相關，關乎到個人的發展。

非終身軌的教師也可以擁有學術或專業的級別。比如弗吉尼亞大學，非終身軌教師可以享有一些學術或專業的級別（講師，助理教授，副教授與教授），當然，這些專業級別的申請都有學位及工作經驗的要求。比如愛荷華大學就要求助理教授的申請者必須具備博士學位，有三年以上高校任職的經驗。非終身軌教師的晉升資格基于六年的任職年限，有資格晉升專業級別的非終身軌教師必須證明其在專業領域履行指定職責的優異表現，方能獲得晉升的推薦。具體的晉升標準與程序由每所學校或系決定，也可以在個人的任職信中給予說明。兼職教師中，正教授、副教授和助理教授所占比例較少，據美國教育部1999年提供的數據顯示，全美高校中兼職教師擁有教授、副教授、助理教授學銜的比例僅為18%，講師和授課員卻占了60%，有些兼職教師甚至什么職稱都沒有。[6]這是因為學校很少給兼職教師設計正常的職業階梯，兼職教師很少可以得到晉升機會。

（三） 薪酬待遇的差異

入職門檻與晉升標準的不同必將導致薪酬待遇的差別對待。終身軌教師與非終身軌教師的收入差距，尤其是與兼職教師的薪酬鴻溝已引發許多抱怨。

在賓夕法尼亞，最近的一份報告發現，社區學院兼職教師與全日制教師的薪酬存在著巨大差異，而四年制學院與綜合性大學的差距較小。在社區學院，終身教職與終身軌教師每門課的平均課酬為5881美元，而兼職教師的平均課酬為2547美元。四年制的地方大學，終身教職與終身軌教師每門課的平均課酬為8897美元，非終身軌教師（包括兼職教師與全日制教師）的平均課酬為5595美元。

據學術勞動聯盟提供的數據來看，半數以上的兼職教師年收入不到35000美元，三分之二的人年收入不足45000美元。[7]也許從其收入狀況來看，這份微薄的薪水在家庭開支中實在難以發揮較大的作用，但從實際情況來看，大多數受訪者（家庭收入在65000美元以下）聲稱他們的收入在維持家庭開支上發揮著重要作用。

兼職教師在忍受著微薄薪資的同時，還得面臨福利無法普及的可憐情形。在高等教育機構教師可以享受如下福利：①醫療保健，②休假，③退休或養老計劃，④其他福利，比如學費減免以及專業發展的經費。有些福利由州法律規定保障，另外一些福利只能通過集體談判或高校已有政策獲得。終身軌或非終身軌的全日制教師通常都能享有上述這些福利，只有兼職教師因為各州法律規定的不同而面臨資格的審核。通常，一位兼職教師是否有資格享有福利依賴于雇員與雇主身份的界定。比如華盛頓的法律就規定，必須完成全日制教師工作量的半數或更多時間，才能享受福利。即便有些兼職教師有資格享受福利，也只是獲得一部分，通常醫療保險與養老計劃是兼職教師比較容易獲得的福利，只是享受比例并不高。據美國學術勞動聯盟2012年6月公布的調查結果，雖然大多數兼職教師都有醫療保險，但是這種保險并非由全部任教學校提供。據調查結果顯示，17.5%的人的醫療保險不是由任教學校提供，而是由其他渠道獲得。37.3%的兼職教師的醫療保險由配偶與合作單位提供，僅有22.6%的兼職教師的醫療保險由學校提供，其中4.3%的人由學校承擔全部費用，14.6%的人的費用由學校和個人共同承擔，3.6%的人的醫療保險由個人承擔全部費用。與少得可憐的醫療保險相比較，享有養老保險的兼職教師的比例則要高得多，四成受訪者聲稱他們享有由學校提供的養老保險，只不過所繳費用因校而異。至于其他福利，比如專業發展的補助與兒童保育及學費減免的福利，都需要兼職教師承擔更多的教學責任（至少完成全日制教師工作量的50%以上），才有資格獲得。endprint

（四）參與學校管理的差異

學術世界的雙重境遇不僅體現在薪酬福利的差異上，還體現在學校治理權力的分享與參與上。盡管AAUP一再警告教師必須參與他們的治理體系的結構，因為如果他們不參與，權威就會從他們手中溜走。教師治理的結構，正如AAUP所擔心的那樣，許多大學傾向于將全日制的終身軌教師視為具備參與院系治理資格的人員，而對臨時教師采取了排斥或忽視的態度。比如，在加州大學，按照評議會規則規定，每一位從事教學兩年以上，并與加州大學簽有長期任職合同的教學和科研人員都是有投票權的學術委員會成員；而在加州大學從教兩年以下的教學人員雖是學術委員會成員，但無投票權。

AAUP的兩個常任委員會，臨時教師專業委員會與高等學校治理委員會，于2010年共同成立了一個分委員會來為臨時教師參與治理提供建議。2011年，分委員會展開了一個非正式的調研，收集有關臨時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現狀的各方面信息。委員會將調研問卷發放給800名教師評議會的領導者。分委員會收到125份評議會領導人的反饋，大多數（88.7%）反饋者來自具有博士授予權的學校或綜合性大學。調研的反饋表明，相比較全日制的非終身軌教師來說，兼職教師、博士后或研究生雇員任職者通常很少被治理機構接納。四分之三的受訪者表示，在他們機構，全日制非終身軌教師有資格成為治理成員。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士表明兼職教師有資格參與治理，認為研究生雇員有資格參與治理的只有5.8%，實際上博士后研究員參與治理的比例僅為2.9%。大多數人（63.7%）認為他們學校的治理機構沒有為臨時教師保留席位。總之，當前的狀況是，隨著臨時教師任職比例的穩步攀升，高等教育系統只是偶爾為此類職員提供參與學校與院系治理結構的機會。

三、 評述

雙梯制下美國大學教師的這種生存狀態是存有較大問題的，因為它損害了學術同仁之間的平等。這種不平等主要體現在權利的共享與責任分擔上。終身軌教師，享有學術精英的尊崇地位與各種權利，在高等教育系統內享受更多的補助、特權、信息、專業支持、尊重。而非終身軌教師，尤其是兼職教師，不僅淪為學術世界的二等公民，而且無法享有與其工作職責相當的學術權利。他們在高等教育領域做出的巨大貢獻并沒有被學校肯定與認可，反而被排斥在權利的邊緣，無法獲得與其辛勤勞動相匹配的報酬與福利，也無法完全融入校園生活，成為游走在多個校園的馬路學者。阿特巴赫這樣形容美國高校教師職業的雙重階梯：“美國的大學正在變成一種類似印度的種姓的體系，終身聘用的婆羅門高高在上，較低的階層處于屈從的位置。兼職教師相當于印度的種姓體系的賤民，要求他們做其他人不愿意做的工作，排除他們得到任何特權的可能性。” [8]

雙重階梯下美國大學教師面臨的不同生存境遇還是引起了多方面的關注。美國教授聯合會（AAUP）、美國教師聯盟（AFT）和美國教育協會（NEA）等一些比較有影響力的組織都強烈批評高校對兼職教師的明顯的“剝削”，積極呼吁有關方面提高兼職教師的待遇，認為如果學校把兼職教師看作一種有效資源的話，學校應該關心兼職教師，而不是忽視他們。正如學術勞動聯盟所擔憂的那樣，學術世界的區別對待顯然不利于美國高等教育的持續發展，大學需要轉變對臨時教師的態度，給予他們充分的接納與關懷，使其在受到重用的同時，獲得公正的待遇。正如阿德里安娜·基澤所言：“我們必須縮小這種差距，基金會、政策制定者、全國高等教育的領導者都需要意識到如果沒有大多數非終身軌教師群體的參與，學生就無法實現入學、完成學業與成功的目標。”比如，2012年美國人力示范研究公司（MDRC）評價《夢想實現》報告時指出：“幫助校園里第一代大學生在參與該項目上沒有取得多大進展，部分原因是沒有讓非終身軌教師參與該項目。每一個國家項目只有少數終身軌的教師參與改革的話，就會出現很難取得進展的情況，因此我們需要讓大多數教師參與進來。”[9]

總之，學術共同體不應該只是過去的一種傳說，它應該被賦予時代精神，強調自治、競爭、合作的同時給予所有教師公平的待遇，使大學成為學術同仁相互支持、和諧共處的棲居之地。

參考文獻：

[1]Adrianna Kezar. Spanning the Great Divide Between Tenure-Track and Non-Tenure-Track Faculty.

[2]Farnham， David. Managing Academic Staff in Changing University System[M]，SRHE and Open University Press，1998.

[3]菲利普.G.阿特巴赫.變革中的學術職業： 比較的視角[M].青島： 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2006.186.

[4][9]The Inclusion in Governance ofFaculty Members Holding Contingent Appointments， 2012. http：//www.aaup.org/report/governance-inclusion

[5] Harvards Faculty[EB/OL]. http：//www.news.harvard.edu/guide/faculty/2004-12-12.

[6] U.S.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 National Survey of Postsecondary Faculty， 1999 （NSOPF： 99）.

[7] The Coalition on the Academic Workforce. A Portrait of Part-Time Faculty Members.http：//www.academicworkforce.org/surveyhtml.June 2012.

[8]菲利普G·阿特巴赫.比較高等教育：知識、大學與發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125.

（責任編輯 陳志萍）endprint

（四）參與學校管理的差異

學術世界的雙重境遇不僅體現在薪酬福利的差異上，還體現在學校治理權力的分享與參與上。盡管AAUP一再警告教師必須參與他們的治理體系的結構，因為如果他們不參與，權威就會從他們手中溜走。教師治理的結構，正如AAUP所擔心的那樣，許多大學傾向于將全日制的終身軌教師視為具備參與院系治理資格的人員，而對臨時教師采取了排斥或忽視的態度。比如，在加州大學，按照評議會規則規定，每一位從事教學兩年以上，并與加州大學簽有長期任職合同的教學和科研人員都是有投票權的學術委員會成員；而在加州大學從教兩年以下的教學人員雖是學術委員會成員，但無投票權。

AAUP的兩個常任委員會，臨時教師專業委員會與高等學校治理委員會，于2010年共同成立了一個分委員會來為臨時教師參與治理提供建議。2011年，分委員會展開了一個非正式的調研，收集有關臨時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現狀的各方面信息。委員會將調研問卷發放給800名教師評議會的領導者。分委員會收到125份評議會領導人的反饋，大多數（88.7%）反饋者來自具有博士授予權的學校或綜合性大學。調研的反饋表明，相比較全日制的非終身軌教師來說，兼職教師、博士后或研究生雇員任職者通常很少被治理機構接納。四分之三的受訪者表示，在他們機構，全日制非終身軌教師有資格成為治理成員。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士表明兼職教師有資格參與治理，認為研究生雇員有資格參與治理的只有5.8%，實際上博士后研究員參與治理的比例僅為2.9%。大多數人（63.7%）認為他們學校的治理機構沒有為臨時教師保留席位。總之，當前的狀況是，隨著臨時教師任職比例的穩步攀升，高等教育系統只是偶爾為此類職員提供參與學校與院系治理結構的機會。

三、 評述

雙梯制下美國大學教師的這種生存狀態是存有較大問題的，因為它損害了學術同仁之間的平等。這種不平等主要體現在權利的共享與責任分擔上。終身軌教師，享有學術精英的尊崇地位與各種權利，在高等教育系統內享受更多的補助、特權、信息、專業支持、尊重。而非終身軌教師，尤其是兼職教師，不僅淪為學術世界的二等公民，而且無法享有與其工作職責相當的學術權利。他們在高等教育領域做出的巨大貢獻并沒有被學校肯定與認可，反而被排斥在權利的邊緣，無法獲得與其辛勤勞動相匹配的報酬與福利，也無法完全融入校園生活，成為游走在多個校園的馬路學者。阿特巴赫這樣形容美國高校教師職業的雙重階梯：“美國的大學正在變成一種類似印度的種姓的體系，終身聘用的婆羅門高高在上，較低的階層處于屈從的位置。兼職教師相當于印度的種姓體系的賤民，要求他們做其他人不愿意做的工作，排除他們得到任何特權的可能性。” [8]

雙重階梯下美國大學教師面臨的不同生存境遇還是引起了多方面的關注。美國教授聯合會（AAUP）、美國教師聯盟（AFT）和美國教育協會（NEA）等一些比較有影響力的組織都強烈批評高校對兼職教師的明顯的“剝削”，積極呼吁有關方面提高兼職教師的待遇，認為如果學校把兼職教師看作一種有效資源的話，學校應該關心兼職教師，而不是忽視他們。正如學術勞動聯盟所擔憂的那樣，學術世界的區別對待顯然不利于美國高等教育的持續發展，大學需要轉變對臨時教師的態度，給予他們充分的接納與關懷，使其在受到重用的同時，獲得公正的待遇。正如阿德里安娜·基澤所言：“我們必須縮小這種差距，基金會、政策制定者、全國高等教育的領導者都需要意識到如果沒有大多數非終身軌教師群體的參與，學生就無法實現入學、完成學業與成功的目標。”比如，2012年美國人力示范研究公司（MDRC）評價《夢想實現》報告時指出：“幫助校園里第一代大學生在參與該項目上沒有取得多大進展，部分原因是沒有讓非終身軌教師參與該項目。每一個國家項目只有少數終身軌的教師參與改革的話，就會出現很難取得進展的情況，因此我們需要讓大多數教師參與進來。”[9]

總之，學術共同體不應該只是過去的一種傳說，它應該被賦予時代精神，強調自治、競爭、合作的同時給予所有教師公平的待遇，使大學成為學術同仁相互支持、和諧共處的棲居之地。

參考文獻：

[1]Adrianna Kezar. Spanning the Great Divide Between Tenure-Track and Non-Tenure-Track Faculty.

[2]Farnham， David. Managing Academic Staff in Changing University System[M]，SRHE and Open University Press，1998.

[3]菲利普.G.阿特巴赫.變革中的學術職業： 比較的視角[M].青島： 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2006.186.

[4][9]The Inclusion in Governance ofFaculty Members Holding Contingent Appointments， 2012. http：//www.aaup.org/report/governance-inclusion

[5] Harvards Faculty[EB/OL]. http：//www.news.harvard.edu/guide/faculty/2004-12-12.

[6] U.S.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 National Survey of Postsecondary Faculty， 1999 （NSOPF： 99）.

[7] The Coalition on the Academic Workforce. A Portrait of Part-Time Faculty Members.http：//www.academicworkforce.org/surveyhtml.June 2012.

[8]菲利普G·阿特巴赫.比較高等教育：知識、大學與發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125.

（責任編輯 陳志萍）endprint

（四）參與學校管理的差異

學術世界的雙重境遇不僅體現在薪酬福利的差異上，還體現在學校治理權力的分享與參與上。盡管AAUP一再警告教師必須參與他們的治理體系的結構，因為如果他們不參與，權威就會從他們手中溜走。教師治理的結構，正如AAUP所擔心的那樣，許多大學傾向于將全日制的終身軌教師視為具備參與院系治理資格的人員，而對臨時教師采取了排斥或忽視的態度。比如，在加州大學，按照評議會規則規定，每一位從事教學兩年以上，并與加州大學簽有長期任職合同的教學和科研人員都是有投票權的學術委員會成員；而在加州大學從教兩年以下的教學人員雖是學術委員會成員，但無投票權。

AAUP的兩個常任委員會，臨時教師專業委員會與高等學校治理委員會，于2010年共同成立了一個分委員會來為臨時教師參與治理提供建議。2011年，分委員會展開了一個非正式的調研，收集有關臨時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現狀的各方面信息。委員會將調研問卷發放給800名教師評議會的領導者。分委員會收到125份評議會領導人的反饋，大多數（88.7%）反饋者來自具有博士授予權的學校或綜合性大學。調研的反饋表明，相比較全日制的非終身軌教師來說，兼職教師、博士后或研究生雇員任職者通常很少被治理機構接納。四分之三的受訪者表示，在他們機構，全日制非終身軌教師有資格成為治理成員。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士表明兼職教師有資格參與治理，認為研究生雇員有資格參與治理的只有5.8%，實際上博士后研究員參與治理的比例僅為2.9%。大多數人（63.7%）認為他們學校的治理機構沒有為臨時教師保留席位。總之，當前的狀況是，隨著臨時教師任職比例的穩步攀升，高等教育系統只是偶爾為此類職員提供參與學校與院系治理結構的機會。

三、 評述

雙梯制下美國大學教師的這種生存狀態是存有較大問題的，因為它損害了學術同仁之間的平等。這種不平等主要體現在權利的共享與責任分擔上。終身軌教師，享有學術精英的尊崇地位與各種權利，在高等教育系統內享受更多的補助、特權、信息、專業支持、尊重。而非終身軌教師，尤其是兼職教師，不僅淪為學術世界的二等公民，而且無法享有與其工作職責相當的學術權利。他們在高等教育領域做出的巨大貢獻并沒有被學校肯定與認可，反而被排斥在權利的邊緣，無法獲得與其辛勤勞動相匹配的報酬與福利，也無法完全融入校園生活，成為游走在多個校園的馬路學者。阿特巴赫這樣形容美國高校教師職業的雙重階梯：“美國的大學正在變成一種類似印度的種姓的體系，終身聘用的婆羅門高高在上，較低的階層處于屈從的位置。兼職教師相當于印度的種姓體系的賤民，要求他們做其他人不愿意做的工作，排除他們得到任何特權的可能性。” [8]

雙重階梯下美國大學教師面臨的不同生存境遇還是引起了多方面的關注。美國教授聯合會（AAUP）、美國教師聯盟（AFT）和美國教育協會（NEA）等一些比較有影響力的組織都強烈批評高校對兼職教師的明顯的“剝削”，積極呼吁有關方面提高兼職教師的待遇，認為如果學校把兼職教師看作一種有效資源的話，學校應該關心兼職教師，而不是忽視他們。正如學術勞動聯盟所擔憂的那樣，學術世界的區別對待顯然不利于美國高等教育的持續發展，大學需要轉變對臨時教師的態度，給予他們充分的接納與關懷，使其在受到重用的同時，獲得公正的待遇。正如阿德里安娜·基澤所言：“我們必須縮小這種差距，基金會、政策制定者、全國高等教育的領導者都需要意識到如果沒有大多數非終身軌教師群體的參與，學生就無法實現入學、完成學業與成功的目標。”比如，2012年美國人力示范研究公司（MDRC）評價《夢想實現》報告時指出：“幫助校園里第一代大學生在參與該項目上沒有取得多大進展，部分原因是沒有讓非終身軌教師參與該項目。每一個國家項目只有少數終身軌的教師參與改革的話，就會出現很難取得進展的情況，因此我們需要讓大多數教師參與進來。”[9]

總之，學術共同體不應該只是過去的一種傳說，它應該被賦予時代精神，強調自治、競爭、合作的同時給予所有教師公平的待遇，使大學成為學術同仁相互支持、和諧共處的棲居之地。

參考文獻：

[1]Adrianna Kezar. Spanning the Great Divide Between Tenure-Track and Non-Tenure-Track Faculty.

[2]Farnham， David. Managing Academic Staff in Changing University System[M]，SRHE and Open University Press，1998.

[3]菲利普.G.阿特巴赫.變革中的學術職業： 比較的視角[M].青島： 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2006.186.

[4][9]The Inclusion in Governance ofFaculty Members Holding Contingent Appointments， 2012. http：//www.aaup.org/report/governance-inclusion

[5] Harvards Faculty[EB/OL]. http：//www.news.harvard.edu/guide/faculty/2004-12-12.

[6] U.S.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 National Survey of Postsecondary Faculty， 1999 （NSOPF： 99）.

[7] The Coalition on the Academic Workforce. A Portrait of Part-Time Faculty Members.http：//www.academicworkforce.org/surveyhtml.June 2012.

[8]菲利普G·阿特巴赫.比較高等教育：知識、大學與發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125.

（責任編輯 陳志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