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滿意度測評的若干分析

□ 鄒慶鍵曾文生溫一鶴

人大工作探討

人大滿意度測評的若干分析

□ 鄒慶鍵曾文生溫一鶴

近些年來，全國許多地方人大常委會在行權履職過程中，滿意度測評日趨活躍紅火，成為增強人大監督剛性和實效的有效載體和有力抓手。據初步統計，目前省級人大常委會已開展滿意度測評工作的有寧夏、安徽、浙江、江西、四川等13個省（市、區），地（市）和市（縣、區）一級的更是時有所聞。就福建省來說，省人大常委會2014年5月22日首次對全省城市公共交通事業發展情況進行了滿意度測評。此前福州、三明、泉州、莆田市和晉江、武平、同安等縣（市、區）也都開展了滿意度測評；三明市人大常委會已經連續第五年開展滿意度測評，均取得較強烈社會反響。

本文擬從特征、效用、對策三個方面，對人大滿意度測評工作做一番梳理、分析和探討。

一、滿意度測評的特征分析

檢視滿意度測評的形成、發展過程，可以發現至少有以下幾個主要特征。

一是由來已久又呈“逆勢上揚”之勢。人大開展滿意度測評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就已見報道。1999年11月湖北省竹山縣十四屆人大常委會第七次會議聽取縣政府關于《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貫徹執行情況的報告并進行無記名投票表決，結果滿意票4張，基本滿意票3張，不滿意票10張，報告沒有通過[1]。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許多地方人大常委會開展工作評議(代表評議)，也大多有測評之舉。像1999年4月廈門市人大常委會組織對市司法局等進行工作評議，專門成立了包括省市區三級人大代表和市人大常委會參事組成的評議組進行為期半年的考察評議。評議組報告根據實際調查，尖銳地指出司法局班子“軟懶散”等問題，在常委會會議表決獲得通過，引起市委的重視和支持。2000年1月常委會免去市司法局局長的職務。2007年1月1日監督法施行以來，地方人大常委會開展監督工作的幾大利器“述職評議”“個案監督”被叫停[2]，“工作評議”也因未被明確寫進監督法而產生“模糊”和“搖擺”[3]，一度開展得極少。但隨著監督法的深入解讀和實施，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認識到，“比較而言，開展工作評議，更能體現人大常委會監督的特點，發揮人大常委會監督的優勢。”“開展工作評議，可以把對工作的監督和對人的監督有機地統一起來……人大常委會經常性地開展對‘一府兩院’專項工作的評議，可以緊緊圍繞關系改革發展穩定大局和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社會普遍關注的問題，如評議‘三農’問題、義務教育、環境保護、生產安全、土地征用、拆遷補償等問題，常委會組成人員都比較熟悉，能提出很多中肯的意見和建議，評議有深度，監督工作具有很強的針對性和實效性……”[4]，這使得各地人大常委會在實踐中把滿意度測評作為人大監督的有力方式普遍運用到工作評議中，并進一步拓展到人大其他工作中。特別是2009年之后，滿意度測評成為全國各地遍地開花的監督創新實踐。如果說專題詢問是2010年自全國人大常委會自上而下“紅”下來，滿意度測評則是2009年開始自下而上“火”上來，并且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述職評議”“個案監督”被叫停，地方人大監督手段乏力情況下的一種“逆襲”、一種“逆勢上揚”。

二是既循法理又重運用。開展滿意度測評是人大依照法律規定、細化監督方式的一種必要選擇。監督法第十四條和第二十七條，分別對常委會聽取專項工作報告及審議意見、執法檢查報告及審議意見的處理作出明確的規定。監督法將地方人大常委會以前開展的“述職評議”引導到“工作評議”，專門對人大常委會監督“一府兩院”專項工作作了規范性、程序化的規定。盡管法律條文中沒有出現“工作評議”字樣，但實質上“聽取和審議工作報告和工作評議，也就是工作評議”[5]。滿意度測評是人大常委會對聽取和審議“一府兩院”專項工作報告或對“一府兩院”專項工作的評價和表決，是聽取和審議專項工作報告的一種延伸、補充和細化。這一問題在許多地方制定的監督法實施辦法中作了進一步的具體規定。如福建省監督法實施辦法第十四條關于專項工作報告規定：“省和設區的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組成人員五人以上聯名，縣級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組成人員三人以上聯名，可以提出對專項工作報告不滿意并要求補充報告或者重新報告的議案，或者提出對審議意見研究處理情況報告不滿意并要求重新辦理的議案，由主任會議決定是否提請常務委員會會議審議。”第四十四條關于執法檢查報告審議意見研究處理情況的報告，也有類似的規定。四川省監督法實施辦法第二十四條規定更加直截了當：“常務委員會聽取和審議專項工作報告，可以組織常務委員會組成人員、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對同級人民政府、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的專項工作進行評議”“常務委員會根據工作評議情況可以對專項工作進行滿意度測評，測評分為‘滿意’‘基本滿意’‘不滿意’。”這些規定，使得人大開展滿意度測評工作于法有據。但應該說，滿意度測評更是基層人大的草根創造，根植于基層人大的工作沃土，從一開始就透漏出強烈的實踐運用色彩。法規中有關“不滿意”的規定怎么體現？緊接著人大對“不滿意”又該有哪些“且聽下回分解”？人大滿意度測評就是根據這一“問題導向”從實踐中摸索產生而來的，因而與其說是“規定動作”，不如說更像“自選動作”。

三是風格多樣又內涵不斷拓展。總的來看，各地人大的做法千差萬別。從名稱上看，絕大多數叫“滿意度測評”，也有叫“民主測評”的（如陜西安康、河南舞鋼），有叫“滿意度票決”的（如江西遂川）。從測評的程序上看，大部分是在常委會全體會議上進行的，也有的是在常委會分組會議、聯組會議或者代表小組會議上進行，有的則是在專門召開的評議會議或者測評會議上進行。從測評的等次上看，有的分“滿意、基本滿意、不滿意”三個層次，有的分“滿意、比較滿意、不太滿意、不滿意”“滿意、基本滿意、一般、不滿意”“好、較好、一般、差”四個層次，有的甚至分成五個層次。從實施主體上看，縣級人大最活躍，市級人大次之，省級人大較少。從程序上看，有的是先制定規范性文件再實施，有的是先實踐再總結經驗。從制定文件的形式，有的是立法，有的是重大事項決定，有的是規范性文件。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從各地人大實踐情況看，測評事項主要包括專項工作報告測評和審議意見研究處理報告測評兩大塊。專項工作報告測評就是以無記名投票表決的方式對“一府兩院”提交人大常委會會議審議的專項工作報告進行滿意度測評。審議意見研究處理報告測評是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在人大常委會會議聽取和審議“一府兩院”關于審議意見落實辦理情況報告的基礎上，對審議意見提出的具體建議是否落實到位進行測評。此外還有其他類型，有人梳理總結出九種類型，除了專項工作報告測評型、審議意見研究處理報告測評型，還包括代表議案建議辦理工作測評型、行政司法機關年度工作測評型、結合工作評議測評型、選舉和任命人員履職情況測評型、人大代表履職測評型、結合考核和參與考評測評型，甚至包括黨政主要領導干部主動接受測評型[6]。由此可見人大滿意度測評內容相當豐富，甚至可以說是頗為繁雜。

四是注重實踐性又致力規范化。各地人大對滿意度測評一方面積極進行探索實踐，另一方面又注意規范化、制度化建設，有許多省、市人大常委會專門出臺了滿意度測評工作的暫行辦法或工作方案，以立法、重大事項決定或規范性文件等不同的形式，對滿意度測評的適用范圍、測評項目的確定、測評原則、方法和等次、測評結果的處理等內容作出明確而具體的規定。立法方面，如2013年11月安徽省人大常委會制定了《聽取和審議專項工作報告及滿意度測評辦法》專項法規，2011年10月深圳市人大常委會運用經濟特區立法權制定了《聽取和審議專項工作報告滿意度測評工作規則》特區法規。重大事項決定方面，像寧波市人大常委會2014年2月以重大事項決定的形式，制定出臺了《專項工作報告滿意度測評辦法》。規范性文件方面，2011年4月廣州市人大常委會以規范性文件的形式出臺了《專項工作報告滿意度測評辦法》，福建省人大常委會主任會議2014年5月通過了《開展滿意度測評工作方案》，廈門市人大常委會2014年6月出臺了《開展滿意度工作暫行辦法》。

二、滿意度測評的效用分析

各地的實踐經驗表明，開展滿意度測評工作，是創新人大監督工作、推動人大工作與時俱進的重要舉措，對于提高人大常委會會議審議質量，增強人大常委會監督力度和監督實效，促進“一府兩院”依法行政、公正司法具有重要意義。

一是提高了審議意見的執行力。監督法首次將審議意見寫入法律，賦予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審議發言應有的法律效力，也對“一府兩院”研究處理審議意見提出明確要求。但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常委會組成人員的審議意見畢竟不同于決定、決議等常委會集體表決的文件，有權威人士提出：“審議意見從性質上來說，不是人大常委會正式通過的文件，不具有法律約束力。”[7]這引來一些爭議，但確實應該看到審議意見“研究處理”“彈性”的一面。還應看到，監督法對審議意見的研究處理流程的規定比較原則扼要。監督法設計了兩次反饋機制：一次是對專項工作報告和執法檢查報告的審議意見，人民政府、人民法院或者人民檢察院“應當將研究處理情況由其辦事機構送交本級人民代表大會有關專門委員會或常委會有關工作機構征求意見后，向常務委員會提出書面報告”（第十四條）。另一次是人民政府對計劃執行情況報告、預算執行情況報告和審計報告的審議意見研究處理情況向常委會提出書面報告（第二十條）。這種互動處理反饋機制，雖然也體現一定的影響力，但畢竟不具強制執行力。因此，在實際工作中審議意見往往落實難、難落實。一些地方采取主任會議研究，甚至常委會形成決議等多種辦法來跟蹤問效，應該說大有改觀。通過滿意度測評，為審議意見的落實再次“亮劍”，大大提高了審議意見的執行力。

二是推動“一府兩院”工作的開展。“人大與‘一府兩院’目標和出發點的一致性，決定了監督與支持的統一性。”[8]人大開展滿意度測評的初衷，不是和“一府兩院”唱“對臺戲”、刮“倒閣風”，不是和哪個部門、哪個領導“過不去”，而是為了共同推進經濟社會發展和民生改善的熱點難點問題的整改解決，促進“一府兩院”的工作。滿意度測評使“一府兩院”更加重視人大審議意見的辦理，促進審議意見中的“干貨”（即具體的務實的可實施的措施）落到實處，最終推動一些社會關注、群眾關心的問題得到較好解決。2009年同安區人大常委會在聽取和審議區政府關于區十五屆人大三次會議重點建議辦理措施的專項工作報告時，大多數常委會組成人員對承辦單位“加大對農村財政投入，化解鎮村債務”重點建議辦理措施的專項工作報告不滿意，投了“不滿意票”，該專項工作報告被退回重新報告。這是監督法實施后同安區人大常委會開展滿意度測評以來政府專項工作報告首次因“不滿意”被退回。這引起區政府的高度重視，加強對該重點建議承辦單位辦理工作的督查。承辦單位區財政局按照審議意見的要求，采取切實可行的辦理措施。重新報告時，終于獲得通過，還在年底被評為人大代表建議辦理工作先進單位。

三是增強了人大監督的剛性。目前，許多地方人大常委會雖然逐步加大了監督工作的力度，但仍然存在柔性監督多、剛性監督少，程序性監督多、實質性監督少，一次性監督多、持續跟蹤監督少，監督事的多、監督人的少等“四多四少”問題，致使一些政府部門對人大作出的決定、決議和審議意見落實不力。就聽取和審議專項工作報告來說，很多時候僅停留于聽取和審議的層面，常委會會議審議意見缺乏剛性的落實機制，往往難以真正推動問題的整改解決。這使得人大監督效果不夠明顯，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一些問題得不到有效解決，人大的權威受到影響甚至遭到質疑。滿意度測評使監督手段剛性大大增強，表現在：測評結果當場公布；對測評不滿意的，要求限期整改并報告整改情況，再次進行滿意度測評；再次測評結果仍為不滿意的，常委會可以通過質詢、特定問題調查等方式進行跟蹤監督；測評結果向社會公開。有的還進一步用好測評結果。武平縣人大常委會2012年12月制定了《關于對政府工作部門開展工作評議的辦法》，規定“對常委會的評議意見和測評結果，建議縣委作為考核領導班子、調整使用干部和推動‘一府兩院’改進工作的依據之一”“滿意度測評中，被測評單位的滿意票和基本滿意票占有效票數比例低于80%的，向縣委建議當年度考核不得評為優秀班子”“對再次評議仍低于60%的，常委會將向縣委提出人事調整意見”“垂直管理或雙重管理的單位視情況同時報其上級管理部門”。這些招數，不說“刀刀見血”，卻也頗具“殺傷力”。

四是提升了人大的社會影響力。滿意度測評“一人一票”表達了常委會組成人員內心的真實想法，更能激發常委會組成人員履職積極性，更加深入基層一線調研，更加密切聯系代表和選民，更加積極踴躍地在常委會會議上審議發言，彰顯人大的擔當。就被測評單位而言，滿意度測評就像一場緊張的“考試”，壓力比較大，因而“如履薄冰、如臨深淵”，高度重視，有的會前專程到人大商量工作，有的測評單位專門召開會議“迎評”，不同程度提高了“一府兩院”工作人員的人大意識、法制意識。滿意度測評從多方面提升了人大的社會影響力。

但應該清醒地看到，對人大滿意度測評的成效不宜高估，同時要看到，各地開展滿意度測評及相關工作目前也存在不少薄弱環節和問題。

一是開展測評工作對當地人大常委會造成較大壓力。如有的地方原本計劃公布測評結果排在后三名的政府工作部門，后來取消了。有的怕政府部門測評結果差，社會影響不好，一開始壓力比較大。某省會城市2009年就開展了三個項目的滿意度測評，但過后沒有繼續開展下去，據了解很大原因是感到測評結果為滿意，沒什么意思；如果不滿意，人大也不好辦，干脆作罷。

二是測評的主體缺乏統一規范。由常委會組成人員參與測評，測評的面是否偏窄？如果可以邀請部分代表或者區縣（市）人大常委會參加調研和測評會議，并發表意見，但其有沒有權力投票，值得商榷。如果部分代表參與投票，這些代表如何選出來，有無代表性，能否代表其他代表投票，也存在諸多疑問。如果是全體代表參與投票，難免有較多代表由于不太了解情況等原因而影響投票的客觀公正性，而且是以問卷調查的形式還是以其他什么樣的形式進行投票更為合理也值得研究。

三是測評標準有的還不夠科學。如有的地方的測評等次有5個，即“很滿意”“滿意”“基本滿意”“不太滿意”“很不滿意”，分別對應于100分、80分～99分、60分～79分、30分～59分和0分～29分。具體多少分可以對應哪一個等次，以及五個等次的劃分是否科學，不同地方的人大常委會和其他有關方面都看法不一。

四是可能導致工作量太大。有的地方人大從2010年4月到11月，用了七八個月的時間組織全體市人大代表對39個政府工作部門進行了測評，任務十分繁重。有的每年雖然只對一至兩個報告測評，但由于涉及到各區縣（市）人大常委會和各代表小組組長，任務也較重。

五是測評結果可能變成評功擺好。測評工作的初期對政府、法院和檢察院的工作促進較大，但如果測評結果都是滿意或基本滿意，并形成常態化，就會存在為政府、法院和檢察院評功擺好的趨勢，其生命力也就值得打問號了。

三、滿意度測評的對策分析

滿意度測評工作存在的上述問題和薄弱環節，表明這項工作還有許多需要不斷補充、修改、完善之處，需要不斷實踐、思考和總結。

正像專題詢問不能止步于“問”一樣，滿意度測評也不能一“測”了之。從實踐層面看，如何使滿意度測評落到實處、取得實效，更好地發揮作用發揮威力？

一是要選題精準。能否選準議題，直接關系測評工作的意義和實效。測評議題選擇既要突出重點，選擇關系本地區工作大局和群眾切身利益、社會普遍關注的重要工作，又要結合實際，注重代表性和可操作性。這幾年開展測評工作的地方人大常委會在選題上都能注重圍繞黨委的中心工作開展，解決老百姓關心的熱點難題，社會普遍反響較好。選題精準，要處理好測評工作的質與量、多與少的關系，以質取勝。不要為了追求測評“常態化”貪多求全，筆者認為，最好每年選擇一兩個或兩三個議題搞深、搞透、搞出實效、搞出影響力。滿意度測評的成效如何，最終不是看過程是否熱熱鬧鬧或轟轟烈烈，而是要看評議意見落實了沒有，存在的問題解決了沒有，各項工作改進了沒有。只有切實解決實際問題，測評才會有生命力、才會可持續。

二是要注重公開。測評之前，為了更加科學、準確地測評，除了要求常委會組成人員深入調查掌握第一手材料、通過多種渠道征求人大代表的意見之外，還應該盡可能讓更多的公眾參與，更好地了解民意。從“權為民所賦”來說，如果常委會組成人員本人對政府的工作滿意但是選民卻不滿意，他也不能投滿意票，而必須投不滿意票；反過來也一樣，如果他本人不滿意而選民卻滿意，他也只能投滿意票。因此，在投票之前了解選民和社會各界的意愿就顯得至關重要，這就要擴大公眾參與，讓公眾參與到這項工作中來，在審議、測評前邀請人大代表和公民旁聽，召開座談會、聽證會等征求意見，還可以委托統計部門等專業機構針對具體對象提前作滿意度民意調查，輔助提升人大測評的公信力。測評之后，要把測評結果及時向社會公開，就是通過代表通報、常委會公報、門戶網站和新聞媒體等形式，第一時間將測評結果向人大代表和社會公眾公開。通過媒體的力量，放大測評威力，使人大監督和輿論監督、群眾監督更好地結合。像2014年福建省人大的滿意度測評，當天晚上《福建新聞聯播》節目刊播了時長5分鐘的新聞，社會反響比較強烈。

三是要跟蹤問責。重視運用測評結果，有利于褒揚先進，鞭策落后，從而擴大測評工作的實效。常委會要與黨委和“一府兩院”共同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測評結果和測評意見的對接落實制度。測評意見可以以常委會文件的形式送交“一府兩院“和被測評單位研究處理，限期進行整改并向常委會匯報。測評結果還可以送黨委組織部門存檔，作為組織部門評價、使用干部的依據。如測評結果為不滿意的，常委會可再次對被測評單位的整改報告進行二次投票，二次投票仍然不通過的，則可考慮啟動質詢或者特定問題調查等方式進行跟蹤監督，或建議黨委組織部門研究處理。

從規范層面看，如何使滿意度測評更加規范化制度化、做得更好走得更遠？有人提出：“滿意度測評應當具有法治維度，納入規范化、法制化軌道，擺脫依靠領導者重視的自發式、運動式路徑，走向規范化、常態化，建立一套完整的評價體系和操作流程，從而依法保障和促進滿意度測評的持續和穩定，增強滿意度測評的權威性、公信力和實效性。”[9]筆者對此深表贊同。

一是要規范測評主體問題。由于目前各地人大開展的滿意度測評形式千差萬別，測評的主體也不盡相同，有的為了擴大測評的代表性，參加測評的對象甚至包括黨代表、政協委員、企業負責人、村委會負責人、鄉鎮負責人、事業單位負責人等。但從監督權的行使而言，人大滿意度測評的主體只能是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務委員會。因此，在人代會或常委會舉行的測評工作中，大會主席團或人大常委會在法律上居于主導地位，人大代表或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是測評的法定“主角”。但在常委會組織的測評中，不是常委會組成人員的人大代表，扮演的角色則另當別論。

二是要規范測評客體問題。目前人大滿意度測評的對象、內容和范圍比較雜亂。依照監督法的相關規定，滿意度測評的被測評對象是與各級人大常委會同級的人民政府、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也包括政府組成部門和承擔地方法律職能的垂直機構。這應該是人大滿意度測評的本來意義上的客體。但在實際工作中被擴大，連人大常委會領導、人大代表述職也被納入其中。因此，從廣義上說，人大滿意度測評的客體，既包括“一府兩院”，也包括常委會組成人員、人大代表。從測評的事項來看，有專項工作報告、審議意見研究處理情況報告，還有代表議案建議辦理工作情況、行政司法機關年度工作情況、結合工作評議、選舉和任命人員履職情況、人大代表履職情況，等等。這些測評事項范圍很廣，但像代表議案辦理，根據代表法的規定，辦理單位必須在常委會會議上作辦理工作情況的報告，常委會要對辦理情況進行票決，因此顯然不宜再納入滿意度測評的范圍。至于將代表重點建議辦理情況納入其中，也有人有不同的看法（包括“重點建議”一說）。值得引起注意的是，行政司法機關年度工作情況、結合工作評議、選舉和任命人員履職情況這幾類測評，既對事，也對人，有的做法和監督法實施之前的述職評議差不多。像2010年5月四川省南江縣人大常委會舉行的履職情況考評大會，各履職監督對象首先在5分鐘之內向大會作口頭履職報告，隨后常委會組成人員和列席人員針對履職情況發表意見、提出問題，最后進行了履職情況無記名測評，并當場公布測評結果。有的比當年述職評議“火藥味”更濃。像2010年初重慶市潼南縣人大常委會《關于任命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報告年度履職情況暫行辦法》規定：“測評結果為‘不滿意’者應制訂整改方案，并于一個月內將整改方案報送縣人大常委會，經主任會議同意后，在兩個月內向縣人大常委會書面報告整改落實情況，縣人大常委會對其整改落實情況再次進行測評，如測評仍為‘不滿意’者，按照法定程序提出撤職案。”筆者認為，這些測評內容都值得不斷實踐摸索，但目前滿意度測評還是以常委會為實施主體，以專項工作報告和審議意見研究處理情況報告這兩項“主打”事項范圍，這樣可能會使人大滿意度測評行穩致遠。

三是要規范測評的程序問題。包括測評項目、等級、標準的確定等問題。關于項目的提出和確定，要避免隨意性、小題大做或個別常委會組成人員個人感情用事，因此選題要盡量科學合理。安徽省人大常委會《聽取和審議專項工作報告及滿意度測評辦法》第十四條第二款規定“常委會五人以上書面聯名、有關專門委員會和工作機構，可以向主任會議提出對專項工作進行滿意度測評的建議，由主任會議決定是否進行滿意度測評”，既保障、調動常委會組成人員、工作機構和人大專委會的權利和積極性，又通過主任會議進行必要的把關。廣州、深圳、寧波、廈門等地也確定測評項目由主任會議研究后，列入常委會工作要點或年度監督工作計劃，以增強測評的計劃性、科學性、嚴肅性。關于測評等次，筆者以為，既然叫滿意度測評，等次順理成章地分為滿意、基本滿意、不滿意三個等次，不必搞得過于繁瑣。票數的確定，應該按照常委會議事規則的通行辦法，滿意票超過常委會全體組成人員半數的，為滿意等次；滿意票不足半數，但加基本滿意票超過半數的，為基本滿意等次；滿意票加基本滿意票數不足半數的，為不滿意等次。至于怎樣使測評標準更科學，有沒有可能量化指標？就常委會組織開展的專項工作報告和審議意見研究處理情況報告的滿意度測評來說，眼下還是一大難題。目前一些地方制定的條文大致這么幾條：一是報告是否如實反映工作情況，二是所報告工作的實效及社會效果如何，三是報告查找的問題是否準確，四是報告擬采取的措施和做法是否可行，另加一兜底條款，還是失之于寬泛籠統，有待實踐中不斷探索完善。

注釋：

[1]參閱《報告未通過之后》，載《地方人大監督案例選》，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2]但有一些學者不認同述職評議被叫停一說。“無論是從地方各級人大所擁有的一般意義上的監督權來看，還是從《監督法》的立法背景來考察，述職評議及其他尚處于探索階段的監督形式——絕不是被‘叫停’，而是需要繼續完善和發展……”參閱秦前紅等著：《地方人大監督權》，法律出版社2013年版。

[3]直至2009年11月23日，《檢察日報》還刊發江西吉水縣人大常委會劉三明文章《人大開展“工作評議”，法律依據并不充分》。

[4][5]李飛：《聽取和審議“一府兩院”專項工作報告》，載《監督法輔導講座》，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06年版。

[6]趙明波：《人大開展民主測評工作探析》，選舉與人大制度研究網2010年8月21日。

[7]喬曉陽：《監督法學習問答》，民主法制出版社2006年版。

[8]鄭道溪：《人大工作需要把握和處理好七個關系》，載《人大研究》2013年第1期。

[9]黃洪旺：《滿意度測評的規范化之路》，載《人民政壇》2014年第3期。

（作者單位：福建省廈門市人大常委會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