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雨
(一)兒童至善的觀念
魯迅小時候生活在清末,還屬于“人吃人”的時代,為了給這個時代一點點亮色,魯迅在他的筆下寫出了幾個善良的兒童。例如我們所熟知的閏土、雙喜、阿發等農家少年,他們的純樸、善良、活潑、機敏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例如在《社戲》中的雙喜、阿發,對來自書香門第的“我”非常親切。一起放牛捉蝦、搖船摘豆,“我”不會放牛,連走近牛身都不敢時,他們毫不客氣的嘲笑。“我們年紀相仿,但論起行輩來卻至少叔子、太公有幾十個,因為他們合村同姓,是本家。然而我們是朋友,即使偶爾吵鬧起來,打了太公,一村的老老小小,也決沒有一個會想起‘犯上這兩個字來。”最為迷人的是在朦朧的月色中,乘著大白魚似的航船,嗅著豆麥水草的清香到包殿去觀看社戲。孩子們看社戲只愛看打仗、翻筋斗、跳老虎,最怕老旦唱個沒完。歸航肚子餓擺不動船,便打主意偷河旁田里的羅漢豆來煮著吃。阿發還主動建議大家偷他家的豆,六一公公主動送豆給孩子們。
除了雙喜之外,《故鄉》中的閏土也是一個典型,這個農村小孩的淳樸善良、機智勇敢都為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些孩子在沒有經歷大環境“熏陶”的時候都是善良的,可愛的。即使是《孤獨者》中的孩子們,也是被認為好的,只是由于一些外力造成這些孩子出現了問題。
魯迅在這些作品里,呈現的是那些“目不識丁”的農村伙伴的淳樸、誠摯、善良、機敏、能干,是農村少年栩栩如生的童趣。在這些作品中塑造的兒童形象一律天真爛漫、心無城府,沒有鄉村人常見的尊卑等級觀念,魯迅完全從兒童的視角出發,通過兒童的眼光去觀察生活、感受生活,毫無虛飾地表達了魯迅對童年生活的懷念和對這些永遠值得眷念的少年朋友的熱愛。
(二)尊重兒童的觀念
魯迅的童年時代存在著長幼之間很不平等的封建秩序,魯迅對這不平等是極其憤恨的,現在回想起來還深深的自責。《風箏》里刻畫了“我”的小兄弟深受“我”的精神 “虐殺”卻毫無怨言。作品中的“我”向來不愛放風箏,并且也不準自己的小兄弟放,有一次還粗暴的毀壞了小兄弟苦心做好的風箏。“論長幼,論力氣,他是敵不過我的”,可見“我”的粗暴行徑是以武力為基礎的。這種行為缺乏對于兒童起碼的尊重,完全是建立在弱肉強食的基礎上。魯迅在這里運用了一個反面的事例論證了我們應該去尊重孩子,而不是棒殺他們,哪怕是扼殺天性。
魯迅曾憤慨地說:“對于孩子,我們所施展的什么式的教育呢,連小小的角也不能有,則大難臨頭,唯有兔子似的逃跑而已。自然,就是逃也不見得安穩。” 也正是在這種觀念的指引下,我們批判了自己的教育,因為教育的指導思想本身就是有問題的,魯迅所受的教育是建立在被動的基礎上,一點兒童的主動性都沒有。這樣教育出的只能是奴才而不是人才。
魯迅在《盧梭和胃口》中說:“人格是一個抽象名詞,是一個人的身心各方面的特點的總和。人的身心各方面的特點既有差別,實即人格上亦有差別。所謂侮辱人格的,即是不承認一個人特有的人格,盧梭承認女子有女子的人格,所以盧梭正是尊重女子的人格。抹殺女子所特有之特性者,才是侮辱女子人格。”這足見魯迅對于受教育者人格的尊重,而這種受教育者正式兒童。
魯迅發現:“中國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兩種方法。其一,是任其跋扈,一點也不管,罵人不可,打人亦無不可,在門內或門前是暴主,是霸王,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網的蜘蛛一般,立刻毫無能力。其二,是終日給以冷遇或呵斥,甚而至于撲打,使其萎縮不前仿佛一個奴才,一個傀儡,然而父母卻美其名曰:‘聽話,自以為是教育的成功,待到放他到外面來,則如暫出樊籠的小禽,他決不會飛鳴,也不會跳躍。”顯然,這兩種方式都沒有尊重兒童,現在的課堂中提倡的“以學生為主體”才避免了這種思想的延續。
(三)孩子應遠離封建思想的觀念
在魯迅的《朝花夕拾》中處處充溢著自然、親切、和諧的特殊氛圍。夏夜,外祖母坐在桂花樹下,一邊搖著芭蕉扇,一邊給躺在小板凳上納涼的魯迅講“貓是老虎的師父”“許仙救白蛇”等美妙動人的民間故事。與“我”朝夕相處的保姆長媽媽不僅講“美女蛇”和“長毛”的傳說,還送給“我”渴望已久的繪圖《山海經》。《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生動地抒發了童年魯迅對大自然美好景色的熱愛。這種熱愛也從側面說明,兒童應該受到接近自然、親近自然的教育,而不是所謂的“三綱五常”的封建思想教育。
在魯迅的作品中,其實對于封建思想的批判無處不在。例如《社戲》中“我不用去念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就是很好的例證。讓一個不懂世事的孩子去理解這種倫理,不理解也要背下來,本身就是不合理。用文章中的遠離來比喻現實中的遠離也是具有象征性的。還比如小說《孔乙己》,一個純真的孩子要學習“摻水”等封建糟粕的事物,這里還有一位深受封建思想影響的孔乙己先生,簡直就是“我”的反面典型。
除了這兩事例之外,魯迅的文章中還有很多反映這種傾向。在《孤獨者》中,魯迅認為天真無邪的孩子因為受到了社會因素的影響而對別人進行大罵,這種行為徹底讓孤獨者孤獨下去,斷絕了他對這個社會最后的一點幻想。造成這種局面的最根本因素就是封建思想。在《父親的病》一文中,魯迅更是用血淋漓的事例證明封建思想的可怕。不僅僅是思想上的侵蝕,更有著生命的危險。父親生病時,醫生開的藥引有蟋蟀一對,并且要原配,即在一窠中,經霜三年的甘蔗,要在瓦背上面的,還有幾年的陳大米,等等。一對蟋蟀,誰曉得它是“本來”在一個窠里,還是后來跑在一起的呢?為了尋找這些奇奇怪怪的藥引,魯迅算是吃盡了苦頭。奇怪的藥引是找到了,病人還是治死了。對那些庸醫,后來魯迅嘲笑說:“似乎昆蟲也要貞潔,續弦或再醮,連做藥資格也喪失了。”可見,這些迷信的做法是非常荒誕、讓人無法理解的,魯迅懷著極大的悲憤,揭露和諷刺了反動派利用封建迷信殺人的罪惡。在《阿長與〈山海經〉》中,阿長教給兒時的魯迅許多道理:“人死了,必須說‘老掉了;死了人或生孩子的屋子里不能進去;曬褲子的竹竿底下是萬不可鉆過去的。”在《五猖會》里,孩子們所盼望的除了過年過節,大概要數贏賽會的時候了,然而卻被父親勒令背書。這種描寫把日常生活中的封建思想影響發揮到了極致,選取過年的時候來讓人們感覺其無處不在,并且這種思想是大于親情,大于一切的。在《二十四孝圖》中,作者以“二十四孝圖”為例,指出那些提倡封建道德的人們實在是把“肉麻當作有趣”,把“臥冰求鯉”“哭竹生筍”“郭巨埋兒”“老萊娛親”的謬論拿來愚弄和欺騙人們,實在是令人不解、招人反感。這篇文章是建立在封建思想的基礎上,讓兒童形成一種“奴才”的觀念,不是成為最好的自己而是成為最好的封建衛道士,為了所謂的孝道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在《瑣記》中,“我”來到南京求學,然名曰“水師學堂”卻連水池也沒有。原來,水池曾淹死過兩個學生,因此現在被填平,上面還造了關帝廟,廟旁還有焚化字紙的磚爐,每年七月十五,還請一群和尚來放焰口(惡鬼名)、誦經念咒,這些都為的是不讓那兩個淹死鬼“討替代”。所有這些“烏煙瘴氣”、愚昧迷信的做法,魯迅說:“我總覺得不大合適”。
以上這些煩瑣迷信而又荒唐之言,在那時幼小的孩子心里,它簡直就是精神磨難。但是這種磨難卻又無時不在。從這些作品我們可看到,魯迅是深受封建迷信的毒害。因此,為了孩子能夠有健康的心理,魯迅極力反對封建的愚昧、守舊、迷信等不健康思想對兒童純潔心靈的腐蝕,必須讓孩子遠離這種思想。
綜上所述,魯迅是一位有著兒童情結的作家,他的筆下誕生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兒童,這些兒童的背后是魯迅對兒童問題的思考,更是對中華民族未來的思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