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關聯交易的合同控制

王靜

英美法系和大陸法系在規制關聯交易的法律體系中，控制人的誠信義務和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實際上可以看做是種事后規制。對不公平關聯交易合同進行事后的調整和補救，本質上是一種基礎規則，起到基礎性和原則性的規范作用。要規制關聯交易，更具有可操作性的具體制度是信息披露原則、程序公平原則和實體公平原則。

一、信息披露原則

信息披露制度能發揮的最重要的效果，就是使得股東以及其他投資人能夠及時獲取跟他們投資利益有關的公司相關的組織以及營運信息，在獲知信息的基礎上，來維護投資者自身的利益。要求對與關聯交易相關的信息進行披露，更是忠實義務在公司董監高對關聯方應負責任的題中之義。就此而言，他應遵從最大的善意是忠實義務的應有之義，所以，假如他不對關聯交易的相關信息進行披露，而且因為其不披露行為而獲得了利益，就應該被認為是不誠實的，是存有欺詐的行為。另外，由于關聯方之間相當容易存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所以這樣的原因導致關聯交易容易發生不公平現象。所以為了防止信息不對稱產生的不公平影響，最好就是進行信息披露，即將信息公開以防止非公允關聯交易的發生。披露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確保交易結果的公平，因為不論在信息的享有還是獲取都占弱勢地位的中小股東和債權人，只有以信息披露的方式才可以比較及時和全方位的了解公司的組織及運營的有關情形，在此基礎上才能做出相對理性的判定和抉擇，才能維護好自己的利益。所以，對關聯公司的有關情況進行真實、充分的披露，就顯得相當的重要及急迫。關聯交易信息披露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能使股東在批準關聯交易時可以對交易的性質以及將要發生的后果有個了解，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不公平的關聯交易被股東毫不知情地通過了。要說明的是，盡管我們認為關聯交易的披露和交易過程的信息公開很重要，但這不意味著就否認了關聯交易相關信息的事后披露，事后披露在防止不公允關聯交易方面不甚有力，但不能因此而被舍棄。當然，在現代社會變化日新月異的情形下，商機轉瞬即逝，因此，基于效率原則的考慮，并不應該要求披露所有的關聯交易，應當就重大的關聯交易及其相關要素進行披露即可。

二、程序公平原則

從程序方面對關聯交易的效力進行規制是關聯交易控制制度的重要環節，主要包括關聯董事回避表決制度，重大關聯交易的股東大會批準制度以及關聯股東回避表決制度。關聯交易在程序上合法是關聯交易實體上合法保證之一，也是關聯交易可以認定有效的要件之一。關聯交易程序上的合法既包括關聯交易決策過程的合法，也包括實施過程的合法，既要符合法律、行政法規，也要符合公司章程的規定。相當數量國家的公司立法均規定公司與關聯方的交易行為應當得到公司股東大會的批準方能生效。我國公司法規定，公司為實際控制人提供擔保時須經過股東大會的批準。

三、實質公平原則

除了信息披露原則與程序公平原則外，還有些國家和地區的立法把實質公平原則也當做關聯交易合同有效的要件之一；即如果關聯交易合同實體上不公平，那么該合同即使符合信息披露原則以及程序公平原則，也依然存在效力瑕疵，不為完全有效，美國一些州就采用這樣的做法。理論上，實質公平原則是否應當成為關聯交易合同的控制規則或者效力判斷規則存在較大的分歧。我們認為這一問題的實質就是法院是否應介入實質審查以及該如何界定司法審查的合理范圍。筆者認為，應盡量減少對關聯交易合同的實質審查，以程序公平為主，實質公平為輔，主要理由如下：第一，實體公平本身標準不明確。盡管實質公平是確定關聯交易是否公允的最終標準，同時也是撤銷不公允關聯交易合同進而確定民事責任的最終依據，但其標準實質不易確定，不僅需要考慮“價格公平”，還要考量“交易公平”。加上公平與否本身有很大的主觀性，對第三人來說，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很難進行判斷和確認。甚至能夠說，關聯交易合同只要符合了程序公平，就很大程度上排除了交易中的不恰當影響或控制和壓迫。第二，我國司法資源的現狀更適合采用程序公平原則為主，實質公平為輔的做法。程序公平原則下，法官對關聯交易合同的司法審查只是限于一定的決策程序，相對而言比較簡單明確，司法干涉的成本比較低。但若以實體公平原則為主，法官則需要對關聯交易的公允性做出評估，這就其賦予較大的自由裁量空間，此時對法官素質的要求就相對較高，并且司法審查的過程往往需要有資產評估等專門機構的輔助和幫助，這就耗費較高的司法資源和訴訟成本。我國目前法院系統的實際情況是，法官的專業素質仍需提高，可以靈活適用公司法做出裁判的法官數量相對仍較少。若以實體公平原則為主，可能會給司法實踐帶來些負面的影響與負擔，而且司法干預的成本也會相對高昂。

綜上所述，除控制權人的誠信義務規則、公司人格否認原則等對不公平關聯交易行為進行事后規制的基礎性規范外，凡違反信息披露原則、程序公平原則以及實質公平原則的關聯交易合同都可以作為行使撤銷權的要件。在對不公平關聯交易合同進行司法審查時，凡違反信息披露原則等證券法和公司法強制性規范的，都屬于違反廣義的程序公平原則，都作為關聯交易合同可撤銷權的發生依據。然而，實質公平原則以及依此原則設計出的各種具體測試方法，就應成為判定關合同效力的輔助性規則。有鑒于此，筆者認為，在設計不公平關聯交易合同的效力規則時應以程序審查原則為基礎，同時輔之以實質性公平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