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美雁
摘 要 失地農民市民化正走向“問題化”。本文認為居住空間、文化心理和失地時間等阻礙了失地農民的市民化,在此基礎上反思征地制度,探尋合理的、有利于失地農民市民化的對策。
關鍵詞 失地農民 融合 被標簽化
一、問題的提出
城鎮化是人類發展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是一個國家工業化程度和文明程度的綜合體現。我國三十多年的“摸著石頭過河”的城鎮化歷程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也產生了一個巨大的社會特殊群體即失地農民。據國家統計局估算,2013年我國的城鎮化率已達到53.73%。按照實際情況計算,城鎮化水平每提高1%就需占用耕地約12.7萬公頃,征收每公頃耕地,就會有22.5個農民失去土地。據預測,到2020年我國失地農民總數將超過1億人。這個龐大的群體未來必將面臨向城鎮市民的轉變,其市民化問題也必將成為擺在人們面前的一個迫切問題,它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
過去,由于我國城鄉二元經濟體制,政府、專家、學者、甚至農民自己都認為失去土地,變成城鎮市民這是一條順利的通向幸福之路。然而事實證明,這只是一廂情愿的美好預言,這一被迫進入城鎮的失地農民群體的市民化進程并非一帆風順。一開始,由于征地補償金的替代效用,使得這一問題并不明顯,但隨著物價的上漲,城鎮化進程的加快,他們發現征地補償金并不具備土地一樣的保障功能。這一場由政府主導的自上而下的運動,在現代性條件下帶來了大量未預期后果,它雖然改善了農民原有的居住環境,但卻無法還原他們既有的生活結構。失地農民在市民化過程中,由于征地安置帶來的生活成本的增加、鄰里交往的阻隔、社會網絡的中斷、社區認同的喪失等一系列問題在某種程度上都使得失地農民市民化正走向“問題化”。他們在城鎮生活中面臨新的貧困和生計風險,甚至出現就業困難、生活質量低、福利及社會保障待遇非市民化、居住環境不佳、自我認同感缺失等現象,使得他們不能很好的適應和融入城鎮生活。
失地農民市民化是社會變遷的結果,也是社會重構的契機,需要整個社會協調解決和管理。如果對失地農民市民化問題重視不足或解決不力,則會給社會分裂或社會斷裂帶來新的社會動力性因素,埋下社會動蕩的種子。作為中國社會變遷過程中產生的龐大群體,失地農民的職業轉換及轉型是否成功,生產生活方式是否適應,不僅僅是事關他們自己命運的問題,更是攸關和諧社會建設事業是否成功這一戰略全局的社會性問題。有學者提出失地農民市民化需要具備三個條件:首先,身份轉為市民,并且能夠在城市找到相對穩定的職業;其次,能夠獲得與城市市民相同的社會保障,并逐漸形成與城市市民接近的生活方式;再次,由于這種生活方式的影響和與城市市民文化的接觸,使他能夠形成與城市市民相同的價值觀和城市歸屬感,進而產生自我新身份的認同iii。因而,很多研究比較關注失地農民的身份、社會保障和自我認同感對其市民化的影響,比較傾向于失地后的研究,少有研究關注現有征地制度對這一過程的影響。本文認為現有的征地制度設計和安排在某種程度上也影響了失地農民的市民化。
二、失地農民市民化進程中城鎮適應與融合障礙分析
(一)居住空間:集中住房安置模式阻礙了失地農民的城鎮適應與融合
城鎮化過程中,農民居住空間的改變最為突出。有研究顯示,失地前80%以上農民的住房都是自建的平房,少數是自建樓房,散居在村子的各個角落。征地過后,失地農民一般住進集中住房安置小區。這種模式從表面上看好像改變了失地農民的居住環境,但現實操作過程中卻是阻礙失地農民城鎮適應與融合的重要因素。因為考慮到城鎮用地的成本問題,一般失地農民的安置房都建在較遠的郊區,筆者在調查過程中曾經發現需要打“摩的”才能到達失地農民的安置小區。橫亙在城鎮居民居住區與安置小區之間的是大片大片被征用而荒廢的土地,隔離了失地農民和城鎮居民的聯系,導致他們缺乏市民化的動力。他們身上仍然保留著農村無規則的思想意識和生活方式,社會公共道德意識和個人修養意識淡漠,有些人把小區內的道路和花壇、綠地等公共場所當作自家的晾曬場和后院,在上面晾曬衣物,堆放雜物,處理垃圾,甚至拔掉綠樹和綠草搭建自家菜園種植蔬菜,在公共場所搭設洗衣臺等等,這些不科學、不文明、不衛生的農村陳規陋習隨處可見。長此以往,集中安置區有可能逐漸凋敝和破敗,現實意義上的“新貧民區”正在形成。筆者在調查過程中就發現十多年前建的失地農民安置區和如今的商品房已形成格格不入的景象,甚至有的安置房面臨再次被拆遷的可能。因而,本意上想改變失地農民居住環境的集中住房安置模式卻成為了失地農民市民化的障礙,加速其與主流城鎮的分離。
(二)文化心理:“被標簽化”制約失地農民城鎮適應與融合
失地農民告別傳統農耕社會融入現代城鎮社會的適應性實質上是一種文化適應性。顯然,物質條件現代化的失地農民并沒有跟上現代文明的步伐,失地農民的文化心理狀況是我國城鎮化進程中不和諧的音符。在城鎮化進程中,失去土地的農民能否成為真正的市民,取決于這些失地農民的文化心理。然而,“失地農民”一詞就預示著他們的“被標簽化”,同時,集中住房安置模式更是強化了這一“標簽”。對于城市居民來說,失地農民集中居住的安置小區,無非又是鄉村社會的另一種表現形式;雖然其小區居住環境也很優雅,但是那個地方集中居住著過去的“鄉下人”;無論是生活方式還是言行舉止好像都與他們的生活格格不入。居住在安置區當中本應向“城鎮居民”角色轉化的失地農民,卻面臨著一種尷尬境地。在空間標簽的影響下,他們作為一個特殊社區的成員,不得不維持原有的失地農民的標簽,以求在原有的社會網絡和社會空間中得到庇護,轉而中斷向“城鎮居民”的角色轉換,成為城市的邊緣群體。
(三)失地時間:不同失地時間會影響失地農民城鎮適應與融合
現有研究認為失地農民市民化過程中群體差異較大,而對失地農民失地時間對其市民化的影響很少給予關注。事實上,失地時間對失地農民的城鎮適應與融合產生了非常復雜的影響。比如失地時間長短問題,一般而言失地時間越長,其市民化程度應該越高。但是,失地時間越長,其市民化如果出現問題,那么就會出現就像失業保險的狀況一樣,失業時間越長越難就業,失地時間越長就越難市民化。同時,由于我們的城鎮化是“摸著石頭過河”,不同階段的征地補償政策又不盡相同,較早被征地的農民會面臨征地補償被物價上漲替代,從而影響其城鎮適應與融合。進一步分析,失地較早的失地農民由于心理接受程度和可供借鑒的經驗、模式比較欠缺,面對物質豐富、五光十色的城鎮生活,感到十分的迷惘、空虛和孤獨,加之受到城鎮原有居民的排擠和歧視、收入損失、失去工作動機和自信心等,他們不能很好地融入現代城鎮文明和生活中,普遍有一種被邊緣化的感覺,并逐步地對生活失去信心、對工作失去積極性、對社會產生抵觸和不滿情緒,因此,失地農民對城鎮的生活存在適應性危機。這些不適應從某種意義上說促成了失地農民不合理地使用補償費用,如大多數人把征地后的補償費用于建房,有些還債,少數人甚至還染上賭博惡習,增大其市民化難度,直接影響城鎮化進程,影響和諧社會的建設。
三、失地農民市民化進程中城鎮適應與融合的對策分析
(一)反思征地制度,探尋合理的失地農民居住空間
在我國的城鎮化進程中,農民被迫“卷入”成為失地農民,一切由政府主導。其居住空間本應和失地農民的現實需求密切相關,但由于其主體地位的喪失和中國長期以來的傳統,失地農民在這一制度建設中,始終處于被動地位,制度設計基本依賴當地政府。但我們發現政府在這一博弈過程中對自己的角色定位并不清楚,在制度設計時往往更多考慮自身利益,因而導致失地農民的居住空間阻礙了失地農民的市民化。因此,政府作為制度設計主體,在設計過程中應反思現有的征地制度,應充分考慮制度遵循者即失地農民的實際需求即未來需求,同時確保滿足這些需求而必備的制度安排的資源支持,探尋合理的失地農民居住空間。如有的學者就提出了一種“大混居、小聚居”的居住模式:即在城市的某一居住用地內,不同階層的人群混合居住,但是在其內部有不同階層的人群的聚居區。簡言之就是:“鄰里同質、社區混合”。我們在將來的征地制度中應充分重視此類學術成果的應用,考慮城鎮化的可持續發展。
(二)加強文化建設,培育合適失地農民市民化的社會文化心理
文化已經作為一種“軟實力”被提上政治舞臺,文化心理直接影響人類行為。為了使失地農民能在短時間內更快適應和融入城鎮生活,真正具備城鎮性,我們要充分重視文化建設的作用,培育合適其市民化的社會文化心理。首先,在城鎮化進程中,我們應該更加注意對一些具有標簽化詞語的使用,應逐漸讓“失地農民”一類的詞語淡出歷史舞臺,農民失去土地之后,直接使用城鎮居民,從語言環境角度提供利于其市民化的文化;其次,可通過社區文化建設,如組織社區居民開展各式豐富多彩的文化活動、講座等,幫助失地農民在生活中逐步培養城鎮生活的習慣和觀念,增強對新身份的認同感,緩解城鎮居民對失地農民的偏見與歧視,促使他們和諧共處,加快失地農民適應和融入城鎮生活,實現角色轉換。再次,可樹立一些市民化程度較高的失地農民作為榜樣,引導其他失地農民更快市民化。總之,需要整個社會提供更為合適的社會文化心理來促進失地農民的市民化,加快其城鎮適應與融合的步伐。
(三)關注失地時間,重視其對失地農民市民化過程中的影響作用
失地農民市民化既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也是一個較長時間的過程,雖說我國的城鎮化已經歷了三十多年的歷程,但和西方社會市民化一兩百年的進程相比還是非常短暫的,對我國失地農民的市民化一方面要看到它還需要較長時間來調整,是循序漸進的;另一面我們也要轉變觀念,對失地時間應充分重視,不能認為失地農民的市民化只是一個時間長短過程。同時也要加大宏觀政策的調整,改革其不利于失地農民市民化的措施,加速其市民化的進程,尤其要加強對失地之后出現問題的失地農民進行引導、教育、培訓,使他們順利踏上市民化之路。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項目“適應與融合:城鎮化進程中農民市民化問題研究——以西南地區為例,11YJC840073”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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