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者為何不滿證監會起訴中信泰富？

彭琳

香港證監會再一次扮演了小股民的“最后防線”，向全世界投資者彰顯了香港對市場公平的堅守。雖然出人意料地是，香港更廣大投資者并不滿意，但這同樣值得內地監管者鏡鑒。

香港證監會最近又一次“為投資者請命”，在兩地都贏得了不少掌聲。

9月11日，香港證監會起訴前中信泰富及榮智健等五名前高層，為4500名投資者索償；是歷史上第一次將大型藍籌公司作為調查及索償對象。

可出人意料地是，香港更廣大的投資者對此卻并不滿意。究其原因，除了當年重重疑案并未揭曉，另外大部分無辜投資者也難以獲得賠償。

香港證監會干了什么？

不過，在內地的中小投資者眼里，這仍是一個彰顯法制精神的重大事件。

香港證監會此前宣布對剛剛在港整體上市的中信股份及榮智健等5名前任高層，就他們在2008年金融海嘯期間投資外匯巨虧展開法律程序，并要求他們賠償約4500位在事件中遭受損失的中小投資者。

這是一起舉國周知的重大案件。中信股份的“前身”中信泰富當年為了對沖澳洲鐵礦貨幣風險而訂立的杠桿式外匯合約，在金融危機中意外巨額虧損達155億港元。公司曾在2008年9月12日刊發通函稱，“就董事所知，本集團財務或交易狀況概無出現任何重大不利變動”。然而，公司在2008年10月20日則發出盈利警告，其中坦承在9月7日，也就是在刊發前一份通函之前，已經察覺了巨額虧損。

證監會據此認為，中信泰富在2008年9月12日刊發的通函，“載有屬虛假或具誤導性的陳述”。因此，中信泰富及該五名董事須負上法律責任。

近年來多次贏得“打老虎”稱號的香港證監會，對于這家擁有強大央企背景，并且剛剛上市交易了幾天的企業并沒有給面子，再一次扮演了小股民的“最后防線”。此舉維護了香港金融中心的地位，并向全世界投資者彰顯了香港對市場公平的堅守。

證監會這次具體做了兩件事，即在原訟法庭和市場失當行為審裁處“雙線”起訴中信。

一方面，證監會要求法庭頒發“回復原狀令”。這是根據《證券及期貨條例》中213條的規定，將有問題的交易回復到交易前狀態，也就是投資者在“有問題”的時間段中買賣，可以要求恢復到交易前狀態，避免蒙受損失。

在香港，回復原狀令是與操縱市場、內幕交易等有關的案件中常見的處理方式。其核心是“不法行為”的后果不能由投資者承擔，而必須由違規者承擔。例如前摩根士丹利董事總經理杜軍偷買中信資源的內幕交易案，去年底就被要求向近300名投資者支付2390萬港元，將交易“回復原狀”。

另一方面，對于前中信泰富及主席榮智健、董事總經理范鴻齡等5位高層，證監會尋求市場失當行為審裁處對他們作出裁決。該審裁處處理的“失當行為”包括內幕交易、虛假交易、操縱價格、披露被禁或虛假資料誘使交易，以及操縱證券市場。法律界人士估計，本次對這5人的起訴，大致限于“披露虛假資料誘使交易”的范疇。

還能做得更好

香港證監會此行動贏得許多掌聲的同時，香港更廣大投資者卻并不滿意。

香港投資者第一大不滿意，是當年事發后兩天證監會就表示介入調查，隨后2010年表示已經完成調查，卻直到2014年，法律規定民事追溯期的最后一刻才提出起訴。

要知道，在剛剛過去的幾個月中，中信泰富收購母企讓中信集團在港整體上市，向各方融資超過500億港元，股價一度大幅飆升。“中信泰富”已經成為歷史，全新的“中信股份”取代中信泰富成為被起訴對象，既可能削弱法律責任追究的力度，更變相由新中信股東承擔未來的巨額賠償，對新舊投資者都不公平。

香港投資者第二大不滿意，是香港證監會將當年中信泰富股價暴跌55%的惡性影響，局限在最小范圍之內，僅僅規定在2008年9月12日中信泰富刊出那份“誤導性”通函開始，到當年10月20日發出盈利警告為止，這一段時間內買入中信泰富股票的投資者，才能獲中信以當時購買價贖回股票，并以此得出賠償額僅約19億港元的結論。

這事實上，將中信泰富當年大多數無辜受損投資者排除在外。可作為香港最主要的藍籌股，中信泰富擁有許多持股多年的長期投資者，這些人同樣受到了誤導性通函的影響，但卻未獲任何賠償。據關注中信泰富受損小股東的本地議員表示，如果對在事件中受損的小股東都給予合理賠償，總額至少應當在百億港元級別。

香港投資者第三大不滿意，是當年中信泰富突然因外匯巨虧的重重疑案，依然沒有破解。如中信泰富當年列明的需要對沖澳元年支出僅10億元，但卻投資了多達24份大額杠桿式外匯合約，因此導致巨虧。集團投資決策的不合理備受質疑，外界多相信榮智健之女榮明方作為集團財務部董事難辭其咎，但集團最后對此僅僅給予了調職降薪的輕微處分了事。

另一個陳年疑案，則是在2008年10月集團發布盈利預警導致股價大跌后，榮智健本人及中信香港董事蔡星海大筆增持中信泰富股份。而不久后中信集團宣布了對中信泰富注資的拯救方案，中信泰富股價隨之大幅上揚。外界當時就質疑榮智健等高管除了事先對巨額虧損知情外，后來也提早知道了中信集團的拯救方案，因此買入股票，存在內幕交易的嫌疑。

總而言之，香港投資者認為，雖然香港證監會進行了起訴，也贏得了掌聲，但實際上他們還可以做得更好。

因為無論如何，最終損失的還是廣大的中小投資者利益。

“滬港通”即將開啟，許多內地投資者對香港市場抱有極大想象。從香港證監會起訴前中信泰富及五位高層的事件看來，內地投資者一方面認為香港勝在有時刻都以廣大投資者利益為重的監管機構；另一方面也說明，即便如此仍有不大完美的地方，投資者需要時刻擦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