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問題的理論誤區(qū)與認識論、方法論原因

王今朝　龍斧

摘要：國有企業(yè)在性質、目的、生產方式等方面與私有企業(yè)的差異性決定二者在效率效益上沒有簡單可比性。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論是西方經濟學封閉系統(tǒng)方法論的一般性產物。而在中國，它的產生與形成還具有近因效應、光環(huán)效應、代表性啟發(fā)式思維等唯心主義認識論影響，也是在事物（效率效益）分析上邏輯簡單化、極端化、矯枉過正、用事物現(xiàn)象代替事物本質等方法論作用的結果。這些方法論的運用在企業(yè)效率效益衡量上形成了帶有資本主義價值觀與意識形態(tài)色彩的雙重標準范式，其邏輯關系就是試圖證明私有化才是唯一提高效率效益的手段。而整體主義、唯物主義的方法論分析則揭示出這種論點在經濟學方法論上的偽科學性。

關鍵詞：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認識論；方法論；中國經濟學建設；近因效應；光環(huán)效應；改革

中圖分類號：F27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101（2014）06-0035-10

一、引言

筆者系列研究的《整體主義方法論下的企業(yè)效率效益決定及差異性衡量 —— 一評“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必然低下”》（以下簡稱《一評》）①、《邏輯和歷史反證法的企業(yè)效率效益比較分析與衡量——二評“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必然低下”》（以下簡稱《二評》）②的邏輯、實證與反證分析表明，無論從事物（效率效益）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性還是從中國事物的特殊性看，1949—1980年，中國國有企業(yè)與私有企業(yè)（無論中西方）因社會與經濟目的不同，組織形式不同，生產方式不同，管理方式不同，操作模式不同，分配與交換關系不同，其市場結構、功能與目的不同，“資本”結構、功能與運作方式不同，在效率效益問題上不存在簡單可比性。任何使用西方理論、方法和要素來簡單、孤立、割裂地對它們進行效率效益比較、鑒定、衡量，都會出現(xiàn)合理性、可靠性問題；具體方法越是復雜、高深，邏輯性問題就越嚴重，片面性就越大，科學性就越低。而“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必然低下”（下稱“低下論”）正是在這樣條件下產生的一個理論誤區(qū)。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它在中國形成并在理論界、學術界、思想界、教育界、宣傳界產生普遍性影響呢？它又為什么對中國以“科學社會主義”為性質的改革的一些政策、方法產生普遍性影響呢？這里既有方法論問題，又有與方法論相關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問題。無論是這種封閉系統(tǒng)方法論下產生的“低下論”理論誤區(qū)，還是其具有代表性的“三駕馬車”③，無論是西方要素框架下的“增長率”比較研究，還是帶有價值觀、意識形態(tài)性質的“私有化”潮流，都與中國經濟學理論建設上的認識論與方法論問題不無關系。鑒于此，筆者從唯物主義認識論、方法論角度剖析“低下論”形成并產生影響的原因與根源，運用交叉科學和整體主義方法證偽“私有化等于高效率高效益”的邏輯方法，并從方法論角度揭示“低下論”帶有價值觀與意識形態(tài)色彩的雙重標準范式。畢竟，要發(fā)展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要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要堅持改革的“科學社會主義”性質，就不能不發(fā)展、建立“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學”自身的理論體系，而發(fā)展、建立“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學”的理論又不可能不研究國有企業(yè)，研究國有企業(yè)又不能不運用整體主義和歷史、辯證唯物主義方法論。而不從認識論、方法論角度證偽“低下論”，并揭示其根源從而加強社會主義經濟學研究的科學性，這一切皆免談。

二、“低下論”的認識論問題

（一）近因效應（Recency Effect）的認識論影響

近因效應指一個社會剛剛發(fā)生的重大經歷或事件使隨后對事物的認識、判斷及其指導下的政策、決策和行為產生偏見性（如對事物整體認識的忽略）、極端性、非科學的權重性影響。④文革十年里，中國社會、經濟體制的正常運轉受阻，企業(yè)正常生產停滯，原有規(guī)章制度被廢除，諸如管理機制、激勵機制、質量提高、級別評審、技術改進等一整套制度受到破壞，效率效益自然受到嚴重影響，“大鍋飯”現(xiàn)象自然產生，供求差異性自然擴大。這種供求缺口并非公有制下國有企業(yè)不能生產足夠商品來滿足“廣大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與文化需求”（文革10年里這種“需求”本身都受到批判），而是特殊時期里政治運動直接、全面沖擊經濟生產而與此同時實際需求不斷擴大（人口從1966年的6.5億增加到1976年的10億）從而造成的“短缺”后果。顯然，這既不是科爾奈的“社會主義短缺”，也不是西方1929—1933年大危機期間的“短缺”。然而，當“文革”結束時，一方面這種特殊時期的現(xiàn)象受到深惡痛絕，另一方面一種帶有情緒的、簡單的、機械的、形而上學的、缺乏客觀、整體主義分析的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的觀點也就應運而生了（這里暫且不談那些本來就對社會主義公有制一直持否定態(tài)度的觀點）。

（二）光環(huán)效應（Hallo Effect）的認識論影響

光環(huán)效應指因受某一事物表象的“耀眼”部分影響而喪失對其客觀、全面的認識，喪失對其條件/環(huán)境/時空差異性的唯物主義認識，從而導致對該事物認識的片面性、簡單化甚至極端化。首先，中國20世紀80年代開始的改革以“向市場經濟轉型”為主要特征，而西方資本主義是市場經濟的“鼻祖”。尤其是，文革10年中國經濟發(fā)展受阻，西方經濟進入后工業(yè)化時代，使原來就有巨大差異的生活水平、科技水平、生產力水平更加拉大了，加上近因效應，就使西方市場經濟、西方經濟理論、西方生活方式及其價值觀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耀眼光環(huán)。其次，20世紀80年代，“冷戰(zhàn)”結束，西方經濟學界一方面把亞洲“四小龍”的經濟發(fā)展稱為市場經濟的“奇跡”，另一方面把蘇聯(lián)、東歐、中國發(fā)展引證為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失敗。這些因素，加上意識形態(tài)作用，與西方國際經濟一體化中的極端自由化、市場化、利潤化思潮一起，使西方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光環(huán)效應被更加放大了。最后，這一時期，西方一些經濟學流派因其技術手段的計量化、數(shù)理化而被稱為“主流經濟學”，⑤其普適/世性、“科學真理”的光環(huán)也被放大了，而它所蘊含的極端資本主義價值觀和方法論非科學性成分則被遮掩了。結果，它們對中國經濟發(fā)展模式的實際影響就順理成章了，中國自身在衡量中國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以及其他社會主義經濟功能、運行領域）上用它們代替實事求是、一分為二的歷史和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也就在所難免了。

（三）代表性啟發(fā)式思維（Representative Heuristics）的認識論影響

這種思維方式指當受到某種因素的作用、影響、啟示而在兩種沒有必然聯(lián)系的事物之間建立起關聯(lián)性甚至因果性關系，從而導致主觀上對事物、現(xiàn)狀、形勢或環(huán)境的認識錯位。⑥正是上述中國文革的“近因效應”和西方理論的“光環(huán)效應”交織作用，對企業(yè)效率效益分析上的觀點、認識、認知產生了這種“啟發(fā)式”效應。比如，有觀點把西方經濟發(fā)達完全歸咎于其“科學理論”“尊重市場規(guī)律”、講究效率效益、私有化程度高，而把中國經濟落后歸咎于社會主義公有制、國有企業(yè)低效率低效益。從小學、中學、大學教育到各類科研機構的研究看，從大眾媒體到學術期刊看，從宣傳領域到決策機構看，這種啟發(fā)式思維的影響無處不在。也比如，西方經過五百多年資本主義歷程而逐步發(fā)展、建立的市場經濟私有制理論（包括建立在私有資本——雇傭勞動力關系基礎上的效率效益要素、“經濟人”利益最大化、“市場均衡”“產權明晰”等）蜂擁而入，導致在西方私有制——市場化——資本化——商業(yè)化—利潤化特定條件下產生的方法論及其研究模式而被推崇、敬奉為“科學真理”“普適真理”“唯一真理”。在這種代表性啟發(fā)式思維作用下，用這些西方五百多年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產生的理論來衡量、鑒定中國17年（1949—1966）社會主義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可謂天經地義，一個公式、一個方法、一個定律就可以否定一個理論，就可以推翻一個信仰、改變一個主義，一個封閉系統(tǒng)下產生的數(shù)理模型就可以改造一個經濟制度，原有根據自身社會制度、條件、現(xiàn)狀、國情、價值觀、信仰、理論等發(fā)展起來的反映自身民族精神、獨特優(yōu)勢的管理制度、規(guī)章制度、質量改進、職稱評審、技術提高以及激勵機制等就在這種形而上學、教條主義、唯心主義、厚此薄彼、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的方法論指導下受批判、被詆毀。當文革的“近因效應”更加放大了西方理論的“光環(huán)效應”時，在評價、衡量由中國幾億人、幾代人、幾十年在高建設、高積累、高發(fā)展、低收入、低生活、低消費（“三高三低”）條件下艱苦創(chuàng)業(yè)、歷盡犧牲“最大化”、奉獻“最大化”、國家與民族利益“最大化”所建立起來的國有企業(yè)之效率效益時，自身歷史、發(fā)展路徑、實際國情、具體條件、國際環(huán)境、價值觀體系、戰(zhàn)爭威脅、一窮二白、貧困落后、人口眾多、資源貧乏、生產力低下、技術落后、基礎薄弱、社會福利、保障、公益事業(yè)領域的建設需求等各種各類與西方幾百年建立的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差異性都可以忽略，都可以不顧。

再比如，當以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為典型特征的“國際經濟一體化”這個大環(huán)境加重上述“光環(huán)效應”時，受影響者不僅對市場經濟崇拜、對西方經濟學理論“全盤接受”，而且在分析自身經濟落后的根本原因上產生錯位，完全放棄對社會主義經濟規(guī)律自身的一分為二研究。⑦比如，頗得中國學界青睞的匈牙利裔美國經濟學家科爾奈的“短缺理論”使用部分西方現(xiàn)代經濟學理論研究冷戰(zhàn)時期社會主義經濟體制的“弊病”，許多觀點卻落入“封閉系統(tǒng)”陷阱，⑧即把“經濟”和其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與社會發(fā)展特殊條件/環(huán)境因素割裂開來，即認為一個國家、社會、民族的經濟發(fā)達、商品豐富程度是否像西方一樣與其發(fā)展的歷史、文化、人口、資源、生產力、價值觀、受剝削壓迫和被殖民以及遭受侵略奴役的經歷等因素無關，與一個國家、社會面臨的現(xiàn)實挑戰(zhàn)（如軍事包圍、戰(zhàn)爭威脅、經濟封鎖等）無關，自然也就無法理解1949—1980年的中國為什么不首先大力發(fā)展商品經濟。⑨其實，西方經濟學理論流派眾多，因角度、方法、研究背景、對象和/價值觀而不同，并對不斷出現(xiàn)的新環(huán)境、新問題而產生不盡相同的新觀點。⑩在多元理論影響下，當“封閉系統(tǒng)”為西方理論界被摒棄時，西方社會也對“資本效率效益最大化”做出相應調整，如羅斯福的“新政”，加拿大的稅收，日本的勞資政策，法國等國家在一些企業(yè)所實行的“四天工作日”或“三十小時工作周”（即在經濟蕭條時不由市場調節(jié)來決定勞動力供需并避免失業(yè)和下崗）或西方國家的勞工保護法案等等。美國作為“極端資本主義”從20個世紀起就在競爭、市場、公司治理、人力資源、壟斷、金融、銀行、保險、證券市場、兼并、收購、稅收、分配、能源、自然資源、環(huán)保、勞資關系等許多經濟發(fā)展的功能領域和行業(yè)/產業(yè)頒發(fā)了幾千條法律、法令、法規(guī)、法則。更不用說歐美“民權運動”的“經濟分配、經濟政策、經濟利益調整”這一實質，更不用說它們在經濟領域里針對種族、性別、年齡、宗教、體重、高矮、胖瘦、殘疾、政治信仰、勞動保障條件等各種社會屬性/非經濟屬性特征（如果按照傳統(tǒng)經濟學理論定義的話）所頒布的法律、法規(guī)、法則。{11}

綜上所述，在對中國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的認識問題上，一方面，近因效應放大了光環(huán)效應，二者又一起導致了代表性啟發(fā)式思維，在事物認識上產生了一種唯心主義的聯(lián)系，即公有制、國有企業(yè)造成短缺，進而把大鍋飯、效率效益低下當成社會主義國有企業(yè)的一般性規(guī)律。另一方面，這種思維模式與矯枉過正的心理基礎產生了一種既定的唯心主義的聯(lián)系：既然要提高效率效益，那就要對國有企業(yè)進行“改革”，就要對社會主義工商業(yè)進行私有化改造。

三、“低下論”的方法論問題

上述認識論問題導致了對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分析、衡量上的方法論科學性問題。這些方法論問題在當前中國改革、經濟發(fā)展模式問題的分析、研究與討論中帶有一定普遍性。

（一）把分析、判斷事物（效率效益）關系的邏輯簡單化、極端化

類似“寧要‘不完美的改革，不要不改革的危機”“寧要資本主義的苗，不要社會主義的草”“寧要私有化的高效率高效益，不要公有制的低效率低效益”，都是這類對事物分析簡單化的表現(xiàn)，而命題自身就蘊含一種邏輯荒謬性和方法極端性。首先，它對事物概念、內涵做強加定性，如首先確定“資本主義必然、只能產生苗，社會主義必然、只能產生草”；“私有制必然產生高效率高效益，公有制必然效率效益低下”；“我的方案再不完美也是改革，與我不同就只能是反對改革、導致危機”。其次，它制造了一個非“A”即“B”、黑白分明的邏輯結構，任何觀點、思想只有兩種選擇，這樣結論也就簡單了——誰不要“不完美的改革”就一定是要“不改革的危機”，誰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那一定是要“社會主義的草”，誰不要私有化的高效率效益，就是要公有制的“大鍋飯”，從而使任何改革方法、手段科學性的討論都成了生死選擇，如同文革時期“要不要革命”的“大是大非問題”。最后，在上述前提下，“改革”的內涵、性質、目的與手段、方法的一致性分析被代替或取消了，對后者的科學性分析也被代替或取消了，“改革”口號下的任何方法、手段、模式、政策只能是正確的，與它們不同的觀點、意見只能是錯誤的。用這種荒謬、極端的“寧要”方法論下產生的命題來劃定范疇、逼迫選擇、來對與己不同者“戴帽子”從而達到自己目的的手法并非沒有先例，文革中就有“不革命就是反革命”的命題。這種方法論極端化下產生的“非此即彼”“唯我獨尊”是中國封建傳統(tǒng)文化的一大特征。縱觀中國歷史，正是這種方法論及其結果屢屢給社會、民族、民眾帶來心理的傷害、思想的混亂、理論的脆弱、信心的喪失、價值觀的矛盾、前進的迂回和發(fā)展的挫折。

（二）矯枉過正——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的方法論

就事物（如效率效益）發(fā)展、衡量來說，某個理論、政策、方法、手段自身之科學性不是建立在對過去的全面否定之上。然而，光環(huán)效應、近因效應、啟發(fā)式思維常常伴隨“矯枉過正”，導致對事物的認識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比如，昨天社會主義是“越大越好，越公越好”，今天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就是“越商越好，越私越好”；昨天認為私有資本“每個毛孔都滴著骯臟的血”，今天它就是發(fā)展社會主義的“美麗天使”；{12}昨天“工農商學兵一起來煉鋼”，今天就是“工農商學兵一起來經商”；文革中為批“唯生產力論”就提出“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今天為了GDP、“政績”或其他目的就“寧要資本主義的苗，不要社會主義的草”；昨天認為國有企業(yè)是國家經濟發(fā)展的中堅力量、社會主義生產力的代表、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標志，今天則成了“效率效益低下”“大鍋飯”“失敗”的代名詞，再把文革中“中國經濟發(fā)展緩慢”與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之間建立起簡單線性關系（手段），再繼而論證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失敗”（目的）。上述表現(xiàn)手法或觀點可以截然不同甚至表面相反，但方法論本質卻一脈相承。比如，在割裂、孤立、封閉狀態(tài)下通過利潤率比較來證實“低下論”，就是這種極端化方法論的典型表現(xiàn)。為達到某種目的而依靠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的“方法論”是中國封建傳統(tǒng)文化的又一大特征。縱觀中國歷史，正是這種極端化方法論及其產生的理論與實踐結果，屢屢給社會、民族、民眾帶來心理的傷害、思想的混亂、理論的脆弱、信心的喪失、價值觀的矛盾、前進的迂回和發(fā)展的挫折。

（三）把不同觀點、聲音推向荒謬極端

這是一種在事物（效率效益）的討論中，對不同觀點、意見、聲音進行妖魔化處理（即文革中的“戴帽子、打棍子”）從而達到某種目的的方法論手段。比如，在社會主義公有制和國有企業(yè)問題上，對與己不同的觀點、具體問題（如改革方法）的討論立即戴上“極左”“要走回頭路”“要吃大鍋飯”“要回到計劃經濟年代”，或干脆就是“要反對改革”的帽子。首先，從邏輯上看，這種方法論的荒謬性、簡單性和極端性在于，設A不等于C，如果B不等于A，那B就必然等于C；既然我是正確的極端（A），誰要與我不一樣（如B），或凡是與我不一樣的，必然只能是荒謬與錯誤的極端（C）。正是這種方法論指導下，國有企業(yè)被定性為失敗、效率效益低下，因此才搞改革開放、出售轉讓；誰要客觀、唯物主義、科學地、實事求是地分析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那必然是反對改革開放。{13}其次，從特征上看，這種荒謬、簡單、極端方法論常常為了“充分”證實某個事物的偉大、英明、正確把另一事物加以否定并推向錯誤極端（文革邏輯常常如此）。為此，“依據”可以是概念化、模糊化、推斷化、延伸化、扭曲化的“實事”（如經濟發(fā)展停滯就可以說成是“崩潰邊緣”；文革中出現(xiàn)的“大鍋飯”通過啟發(fā)式思維可以延伸、改變后變成公有制、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問題）。再次，從目的上看，把與己不同的觀點、思想推向錯誤極端就可以“上綱上線”，上綱上線就可排除異己，排除異己就可唯我獨尊，唯我獨尊就可矯枉過正，無論什么手法、手段都不為過。它們把不同的意見、相反的觀點、批評的聲音、問題的揭示、矛盾的分析，統(tǒng)統(tǒng)推到極端錯誤和荒謬極限，從而來證實自己的極端手法、激情無比正確與“無限革命（改革）”。最后，從話語體系看，這種方法論下的觀點表面與文革不同，但方法論本質一樣，那就是它們都帶有某種目的，非跳到極端而不能達到，或非對過去做全面的否定而不能推行（文革對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也大有“妖魔化”語言）。這種方法論極端化、簡單化也是中國封建傳統(tǒng)文化的一大特征。縱觀中國歷史，正是這種極端化方法論及其結果，屢屢給社會、民族、民眾帶來心理的傷害、思想的混亂、理論的脆弱、信心的喪失、價值觀的矛盾、前進的迂回和發(fā)展的挫折。

（四）用事物現(xiàn)象代替事物本質

這種方法論在事物分析上用帶有選擇性的或在特定條件下產生的現(xiàn)象代替或來證明其一般性本質規(guī)律，無論是用文革時期出現(xiàn)的“大鍋飯”還是某個私有企業(yè)的增長率證實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都是其典型表現(xiàn)。再比如，一些理論簡單、片面地用改革后GDP增長來證實中國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失敗和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的低下。這種由A（1949—1980年社會主義建設、積累）產生B（改革的基礎條件）再由B產生C（GDP增長）的歷史唯物主義、基于中國國情的邏輯關系，變成了用C否定A的唯心主義、形而上學、機械方法論下的邏輯關系。

首先，從《一評》《二評》中的邏輯、實證和反證分析看，1952—1980年，盡管發(fā)生了“大躍進”、文革（長達13年），盡管國有企業(yè)在諸多內外部不利因素條件下發(fā)展，GDP增長速度并不慢，平均年增長率達6.7%。{14}如果考慮到《一評》中13個作用關系和《二評》中所分析的其他差異性、特殊性因素作用，即在實事求是、唯物主義、整體主義方法論框架下來衡量國有企業(yè)的發(fā)展，其效率效益是高的。{15}如果拋開這些作用關系和差異性、特殊性因素，僅用西方市場條件下產生的衡量西方企業(yè)效率效益的因素來孤立、封閉地比較某個或某幾個西方私有企業(yè)和中國國有企業(yè)的投入—產出比，這個效率效益是“低下”的。不過，再用西方市場條件下的“企業(yè)效率效益”因素來孤立、封閉地衡量中國私有經濟的效率效益結果又會怎樣呢？中國1980—2012年GDP增長10余倍，其中技術效應占多大比例、起到了怎樣的作用呢？現(xiàn)代科學管理效應又起到多大作用呢？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又起到多大作用呢？現(xiàn)代市場結構與功能（如內需市場的合理性、科學性等）又起到多大作用呢？產品/服務的多維創(chuàng)新、革命又起到多大作用呢？現(xiàn)代物流、運行管理的價值創(chuàng)造又起到多大作用呢？資本追加的實際效率效益又起到多大作用呢？都與GDP一樣成為世界第二了嗎？如果沒有，那么，世界最大日用品市場+世界最大廉價勞動力大軍+世界規(guī)模最大的資源耗費+世界最大生態(tài)破壞等效應在這個“GDP世界第二”中又起到多大作用呢？這樣看來，這個時期的GDP持續(xù)增長也不能說明是私有化提高了效率效益。這樣看來，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充裕、廉價勞動力在中國GDP增長中起了主要作用。

其次，從事物的現(xiàn)象與本質關系看，一個現(xiàn)象可以反映不同本質特征。因此，以一分為二、辯證唯物主義方法分析事物本質尤為重要。比如，“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只是經濟增長的標志之一，其本身不證明“高效率高效益”。應該看到，在世界人均GDP排名中，中國占第92位。如果考慮到百姓實際收入與物價指數(shù)、核心消費（住房、醫(yī)療、教育、社保）開支比例變化，考慮到私有資本的暴利率，考慮到國家資產、資源、資本產生效益后少數(shù)人所占的分配比例，最廣大普通勞動者在這個GDP中所享受到的實際效益又會受到什么影響呢？也應看到，“GDP增長”可以由許多不同手段來實現(xiàn)；既可能依靠現(xiàn)代科學管理、科技運用、資本效益、勞動力素質提高、產品質量與創(chuàng)新、內需市場的合理性提高等因素，也可能依靠廉價勞動力、資本的簡單且大幅度追加、資源的耗竭性使用、環(huán)境的污染、生態(tài)的破壞、一些行業(yè)領域政策支持等因素，或兼有依靠過去幾十年西方因發(fā)展模式轉型把勞動力密集型、資源消耗型、環(huán)境污染性、生態(tài)破壞型的日用商品、加工工業(yè)生產轉移到第三世界國家從而形成了低廉商品的國際市場空間。還應看到，中國依靠人類歷史上最為龐大、最為廉價的勞動力大軍所帶來的GDP增長本身就是權宜之計。人口眾多、勞動力“充裕”（過剩）以及因此產生的“廉價”根本不是什么經濟發(fā)展的比較優(yōu)勢（西方經濟學從未有過這樣的“比較優(yōu)勢”理論）。如果是“比較優(yōu)勢”，那么在三十多年世界最大規(guī)模的日用品廉價出口后，為什么沒有日用品在世界市場上是依靠質量、設計、功能、特色等因素而站立的呢？為什么中國內地那么多日用品的價格在絕對值上高于西方的國內價格呢？為什么在中國市場上，西方的日用品又是國內相同產品價格的好幾倍呢？設想日本市場上的普通歐美汽車價格是日本的好幾倍會有需求嗎？仍應看到，即便GDP增長源于技術、管理、勞動生產率等西方理論所劃定的作用要素，也不代表中國以“科學社會主義”為性質、“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最大化”的效率效益。否則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就是最具有社會主義性質的國家了。如果只看事物現(xiàn)象而忽略本質，或用現(xiàn)象代替本質，或用一個現(xiàn)象掩蓋多重性本質，或否定現(xiàn)象與本質的不一致性，那“效率效益”就成了一個偽科學命題。這樣看來，既然GDP增長本身不能代表高效率高效益它又怎樣能夠用來說明、佐證、鑒定中國1949—1980年的公有制和企業(yè)的效率效益高低呢？

在上述各種極端化方法論的共同作用下，在近因、光環(huán)效應、代表性啟發(fā)式思維的共同作用下，三十多年來理論界、學術界、教育界少有對公有制、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問題形成一種實事求是、客觀公正、唯物主義、敢于接受不同聲音的討論。{16}結果，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幾代人、幾億人在幾十年“三高三低”條件下的艱苦奮斗、無私奉獻以及因此創(chuàng)造的經濟成果被一筆勾銷。結果，這些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成果一方面一夜間成為私有化后企業(yè)“效率效益”的重要基礎與來源，另一方面又被作為原來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的論據、證據。結果，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學的建立與發(fā)展以公有制、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為理論基礎。而正是基于這種“理論基礎”，一些“矯枉過正”、改變社會主義生產關系性質且不有利于生產力發(fā)展的政策、手段、模式應運而生了。

四、低下論的偽邏輯方法——“私有化等于高效率高效益”

在上述認識論、方法論作用下，在割裂生產關系與生產力辯證關系的條件下，一個“私有化等于高效率高效益”的偽邏輯概念在對中國國有企業(yè)衡量、鑒定中形成。畢竟，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總是以私有企業(yè)為比較對象、為鑒定標桿的。而從實踐角度看，無論是20世紀90代后期開始對中國99%的國有企業(yè)、行業(yè)、產業(yè)（包括大量贏利企業(yè)、行業(yè)、產業(yè)）進行私有化改造（“出售轉讓”）還是提出要對僅剩的數(shù)量不到1%的大型國企在進行私有化改造，都是圍繞“效率效益”問題，從而為這種邏輯方法提供了“實證依據”。它在封閉條件下孤立、簡單對比幾個國有企業(yè)和幾個私有企業(yè)的投入產出比以及利潤增長率，完全忽略《一評》中13個作用關系和《二評》《三評》中其他差異性、特殊性因素作用，從而得出“私有化等于高效率效益”的結論。這樣，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邏輯鏈條就形成了：（A）改革就是要提高國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B）只有私有化才能提高效率效益；因此，要達到（A）只能依靠（B），而只有（B）才能產生（A）。這種邏輯似乎要證實私有化才是唯一提高企業(yè)效率效益的手段，而實際上它已經在把私有化作為目的了。讓我們從交叉科學角度，從事物發(fā)展的一般性規(guī)律和特殊性方面，來看一下這個頗有影響的邏輯鏈條是怎樣缺乏邏輯性的。

1. 私有化本身與效率效益之間從來就沒有簡單、單一因果關系。如果有，那么西方市場經濟下的私有化市場經濟發(fā)展了500年仍然存在企業(yè)效率效益、通漲、危機、不均衡、破產倒閉等問題又作何解釋呢？美國在企業(yè)和質量管理上不如日本效率效益高，是否也是因為前者私有化不如后者呢（事實恰恰相反）？這樣看來，效率效益是一個動態(tài)性、發(fā)展性、有條件性、具有相對性的事物。脫離此，割裂式的橫向比較只能導致理論的荒謬性和方法上的不合理性。

2. 從西方現(xiàn)代管理學、組織行為學和企業(yè)創(chuàng)新學看，企業(yè)規(guī)模與效率效益具有明顯相關性，大型企業(yè)（包括壟斷行業(yè)、企業(yè)）效率效益（即增長率）因各種原因普遍低于中、小企業(yè)，但從來不是因為前者私有化程度不如后者所造成的（比如，西方大型企業(yè)普遍沒有中小企業(yè)增長率高）。因此，從西方理論和事物一般規(guī)律性看，中小企業(yè)的效率效益不能用來衡量大型企業(yè)，二者沒有可比性。比如，一個從零開始、運行了幾年的鄉(xiāng)鎮(zhèn)私有企業(yè)與一個具有一定規(guī)模、運行幾十年的國有企業(yè)在封閉條件下、選定的年份里的利潤率、增長率沒有可比性；一個個體戶第一年收入是成本的2倍（很容易做到），而海爾集團沒有相同的增長率也不能說明效率效益低下。

3. 再從事物的一般規(guī)律性看，中國國有企業(yè)因其性質、發(fā)展背景、經濟目的、生產方式、組織形式、資本性質、積累過程及其分配方式和目的等，以及它們所反映的社會生產關系本質，都與西方私有企業(yè)具有根本差異性；而中國因其經濟和政治制度、發(fā)展路徑、基礎設施、歷史文化、價值觀、人口總量、人均資源、生產力水平以及國家、社會所面臨的首要經濟任務、目的等方面也與西方國家具有根本差異性。這兩大差異性，決定了私有企業(yè)（無論大小）的效率效益（如利潤增長率）不能簡單用來衡量國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對這一點，客觀的西方學者并不否認，見《一評》文獻回顧）。這些決定關系使任何試圖用國有與私有企業(yè)的利潤對比來證實私有化與效率效益之間的簡單線性關系的研究喪失了科學性。

4. 也從中國事物發(fā)展的特殊性看，大量私有企業(yè)的資本積累、發(fā)展過程本身就具有帶封建色彩的貪污腐敗、行賄受賄、官商勾結特征，而且這個特征又使它產生了另一個結果特征，即創(chuàng)造了人類歷史和平時期貧富差別、兩極分化的程度與速度兩大記錄）。顯然，這兩大特征就決定了這類私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與私有化本身無關，與西方私有化市場經濟的效率效益要素無關（除非說私有化可以使私人老板直接用自身企業(yè)資產、資金、股份作為行賄資本與手段而國有企業(yè)不具備這一“市場”優(yōu)勢條件）。這種在特殊條件下產生的“效率效益”既不能說明“私有化”的效率效益奇跡，也與國企效率效益毫無可比性。

5. 中國私企利潤增長率過去30年遠遠高于西方私企。但從效率效益一般作用因素和規(guī)律看，導致前者創(chuàng)世界紀錄的“高效率高效益”是因其某種技術能力在世界上獨樹一幟了嗎（如Apple）？是因其產品/服務的質量或設計而創(chuàng)出某種世界品牌了嗎（如Sony）？是因其發(fā)展了某種先進管理理論/模式（如TQM）從而使管理、決策科學程度高于西方企業(yè)了嗎？是因其資本的市場效益、成本效應達到了世界優(yōu)化水平了嗎？是因其組織結構、運行機制的科學化、合理化程度極高從而創(chuàng)造了世界水平的價值鏈效應嗎？是因其勞動力素質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嗎？是因其EMBA管理知識對企業(yè)利潤發(fā)揮了創(chuàng)造性效率效益作用嗎（還是富有之后再來讀EMBA）？似乎這種“高效率高效益”既不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產物，也不是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產物。到底是什么原因是值得深思的。

對有些私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奇跡來說，這個答案并不復雜。設想，在20世紀末、21世紀初的“出售轉讓”中，以幾十分之一、幾百分之一的成本（其中還不乏國有銀行貸款）賤購了一個經過幾十年積累、資產良好、市場穩(wěn)定、機械化程度達到一定水平、原材料供應廉價而穩(wěn)定且基礎性、邊緣性、輔助性經濟設施完全建立的國有企業(yè)，從而獲得的西方資本主義史從未有過的資本、技術、勞動力、資金、資產、基礎性、輔助性經濟基礎設施的“原始資本積累”，再裁減掉1/2的工人，降低福利待遇（剩下的工人因考慮就業(yè)不得不接受），再由政府出資安置下崗人員，再由政府出資進行搬遷改造，再由政府幫助獲得優(yōu)惠銀行貸款，再加上一系列“支持民營企業(yè)發(fā)展”的政策和資助，再加上世界最大的市場，發(fā)展中最大的、最為廉價的勞動力，這樣的“私有化”效率效益能不高嗎？但它有四大代價。一是由中國人民幾代人、幾億人、幾十年在“三高三低”條件下創(chuàng)建、積累的國有資產流失；二是1/2的“主人”下崗、失業(yè)，并與在崗工人一起構成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廉價雇傭勞動力大軍；三是這個企業(yè)從此的效率效益首先是為私有資本服務，四是這個私有化改造過程本身成為帶有普遍性、結構性貪污腐敗、官商勾結的原始滋生地。可以說，這四個代價構成許多中國私有企業(yè)的原始資本積累的基礎來源。

6. 再從事物特殊性看，20世紀九十年代后期開始，在西方“效率效益”理論驅使下，不僅中國國有企業(yè)、行業(yè)、產業(yè)為“提高效率效益”被私有化了，而且原本屬于社會主義事業(yè)領域的教育、醫(yī)療、衛(wèi)生、住房也都部分或全面私有化、市場化、商業(yè)化了。而恰恰在過去100年時間里，被作為“效率效益鼻祖”的西方國家卻在這些領域里加強了“國有”“社會”“集體”管理性質。比如，西方國家因價值觀取向（如不能利用生命自然產生和結束本身讓私有資本“盈利”）而把墓地管理作為社會的事業(yè)管理領域（由政府或社區(qū)管理），而中國（恰恰是世界人口最多國家）卻讓私有資本在埋葬逝者中獲取利潤！可以說，以不同產業(yè)、行業(yè)、事業(yè)領域的自由化、私有化程度、規(guī)模、范圍為衡量，中國的自由化、私有化程度超過西方國家。能用這些來說明中國私有化程度高所以產生了比西方更高的效率效益了嗎？到底因為什么原因使作為“效率效益鼻祖”的西方在這些領域轉而采取“效率效益”低下的方法來進行管理呢？是因為中國在這些領域里的管理效率效益遠遠低于西方政府而不得不依靠私有化來保證效率效益嗎？是因為中國改革的性質或社會制度所體現(xiàn)的價值觀與西方不同所以要用私有化來提高這些領域的效率效益嗎？

7. 再從管理學、組織行為學等一般市場經濟規(guī)律看，也從中國事物的特殊性看，企業(yè)提高效率效益的手段方法成百上千，案例成千上萬。中國是否只有私有（資本）化一個方法來“提高”其效率效益呢？比如，既然大型國企、銀行既不缺乏資產、資金、資本、技術，也不是因為沒有私有化而效率效益低下，又不是對其實行宏觀管理的政府沒有人力、物力、財力（比如，中國政府財政收入全世界最高，又是全世界具有博士學位的政府人員最多的國家），到底還有其他什么原因非要用這種降低企業(yè)資本、資產效率效益的手法來提高國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呢？既然私有資本/企業(yè)家已經在富有程度、速度上創(chuàng)造了歷史記錄，既然中國存在貧富差別、兩級分化，既然提出要“共同富裕”，為什么又要私有資本到屬于最廣大普通勞動者共同享有的大型國有企業(yè)中再分享一勺價值創(chuàng)造呢？是為了后者的效率效益最大化嗎？其中的原因是值得認真思考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基于上一輪國企“出售轉讓”產生的私有資本原始積累和隨之而來的“效率效益”、暴富效應，基于上一輪國企“出售轉讓”中出現(xiàn)、形成的社會性、結構性貪污腐敗、官商勾結，當這些既得利益者打著“堅持改革”“市場經濟”、國企效率效益太低、國企壟斷利潤太高等各種旗號對國企及其行業(yè)進行私有化“改革”時，秘訣之一就是私有化、“市場經濟”再加上帶有封建色彩的權力“資本”與私有資本“交易”機制，就構成了官商勾結之基礎、獲利之源泉、暴富之空間。畢竟，90%以上的勞動力已構成人類歷史上最龐大的創(chuàng)造剩余價值的雇傭大軍，再加上自然資源的私有資本權、價值創(chuàng)造權、開采使用權以及利潤享有權，再加上各種政策性支持手段，再加上一些地方的政府——銀行——老板的“三位一體”模式，再加上社會性、結構性的貪污腐敗，再加上現(xiàn)時存在的金錢開道、權力通行各種潛規(guī)則機制（這種機制在歷史上曾有最完善、最縝密、最根深蒂固封建傳統(tǒng)文化和權利特征的中國死灰復燃不是一件聳人聽聞的怪事），對那些屬于“既得利益者”來說，每一個可能私有化、“市場化”的領域都是千載難逢的發(fā)財致富機遇。而一些官員熱衷這種“市場經濟”、GDP增長、支持民營發(fā)展、用私有化提高國企“效率效益”等等，無非都是這種機制下的行為特征{17}。如此看來，把私有化等同于“效率效益”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受到最大的損害，無論這個被私有化的企業(yè)創(chuàng)造出什么震驚世界的“效率效益”來。

從上述7個方面的交叉科學檢驗來看，從事物的一般規(guī)律性和中國事物的特殊性來看，把私有化等于高效率高效益是價值觀驅使下產生的偽邏輯方法，也有形而上學性質的封閉系統(tǒng)、還原主義方法論影響，其荒謬性與為解決消瘦問題就強調全身包括眼耳鼻喉、五臟六腑在內的一切功能、部位都以脂肪增長為中心一樣，就與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看到國民黨占據大城市共產黨也就制定“一切以城市暴動為中心”一樣。

五、低下論的偽科學方法——帶有價值觀與意識形態(tài)傾向性的雙重標準范式

上述任何一種極端化方法論或邏輯框架下產生的理論都經不起唯物主義、整體主義方法論的檢驗。于是，在具體分析社會主義公有制、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的問題時（無論是1949—1980年還是改革時期）一種典型的中國“范式”就產生了，其特征就是在效率效益問題的原因探求和解決方法上的雙重標準。不是嗎？國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問題是公有制問題，而私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問題卻是管理、技術和市場問題；社會主義的企業(yè)“壟斷”是因為沒有注入私有資本、沒有私有化，而資本主義的企業(yè)壟斷卻是“有利有弊”的組織結構和競爭問題；社會主義計劃體制就是奴役、先天的無效率，而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則只有外部性等一時失靈問題，可以用其他市場機制來彌補（如科斯的外部性內部化策略）；國有企業(yè)“效率低下”所以出售轉讓、上億人可以下崗失業(yè)，而私有企業(yè)不盈利、瀕臨破產可以用“保就業(yè)”的名義來“維持、注資、債務重組”（破產、失業(yè)本是市場經濟規(guī)律之一，但這時私有化推崇者就避而不談效率效益和市場規(guī)律了；當然“維持、注資”等過程可以構成中國官商勾結的另一個平臺、空間）；國有企業(yè)出一個事故就提出只有私有化才能解決，私人企業(yè)發(fā)生眾多事故最多關門、罰款或懲罰個人了事；私有制下的帶有封建色彩的貪污腐敗、官商勾結、利益集團僅僅是因為“市場經濟的不完美改革”或中國的“初級階段”，而國有企業(yè)問題就會導致“改革危機”“亡黨亡國”等等，不一而足。

那么，如果國有企業(yè)一有問題就用私有化來解決，私有企業(yè)問題不斷，{18}是否用公有化、國有化來解決呢？當然，這時那些私有化推崇者就會說，“私有財產（指生產資料、資本）神圣不可侵犯”，無論效益效率高還是低。那么公有財產、公有生產資料是否無論效率效益高低都可以來神圣侵犯呢？這里除了雙重標準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作用還有別的解釋嗎？正是在這里，這個雙重標準范式一方面先驗地斷定私有企業(yè)效率效益或其他任何問題與私有制無關或干脆無需有關，也就是說，在私有制神圣不可侵犯基礎上再來孤立地談企業(yè)效率效益。而另一方面，它又先驗地斷定國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或其他任何問題只能是公有制所致，再用孤立、封閉的比較方法在所有制和效率效益上建立一個簡單的因果關系——國企問題就是因為沒有私有化！而且，結論簡單了，解決方法也就簡單了：無論怎樣都必須對社會主義工商業(yè)、農業(yè)進行私有化改造，即使具體“理由”在邏輯上相互矛盾也在所不惜。比如，20世紀90年代后期到21世紀初，中國99%的國有企業(yè)被“私有化”（出售轉讓）的理由是“效率效益太低”，而今天要對僅剩的大型國有企業(yè)和銀行進行私有化改造的理由卻是“它壟斷利潤太高”（即效益太高）。這就意味著，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所以要私有化；其效率效益太高，所以要私有化。這兩個邏輯結合在一起就是，無論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高低，都必須私有化。這豈不成了實際上的“只有私有化才能救中國”嗎？設想本因營養(yǎng)不良造成的消瘦被診斷為癌癥所致，在醫(yī)療方案和過程中又會產生什么結果呢？顯然，在這個雙重標準范式下，國有企業(yè)無論規(guī)模大小、效率效益高低，都因本身“國有性質”被私有化判了“死刑”。而實際上，這種雙重標準下產生的“理由”有時在西方市場經濟理論的分析框架中都難以成立。比如，“低下論”認為，“大型（國有）企業(yè)因壟斷效率效益太高所以要注入私有資本”。從西方經濟學、管理學、金融學、戰(zhàn)略學、市場學常識看，不同所有者的資本融合有各種原因。但西方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下沒有一個大型企業(yè)在本身具有技術、資產、資本、資源優(yōu)勢且在盈利的企業(yè)為“提高效率效益”而采取外來資本進入、改變原有股權結構的手段，因為這本身就是自身技術、資產、資本、資源效率效益降低的表現(xiàn)！如果這樣一個西方大型企業(yè)管理者打著“提高效率效益”的幌子（當然會有“私下交易”），讓某個或某幾個中小企業(yè)投入一些資本就給其占有股份，他/她在第一時間就會被董事會解雇并被送上法庭。

上述表明，方法論的邏輯荒謬性和極端性必然導致具體問題（如效率效益）分析、原因探究、解決方法上的雙重標準，又常常用研究方法的技術性（如西方封閉系統(tǒng)下產生的針對西方市場經濟效率效益分析使用的計量方法等）來掩蓋其極端私有化價值觀傾向性和目的性。可以說，用雙重標準來分析、解釋中國昨天（1949—1980年）和今天的國有企業(yè)問題正是這種帶有價值觀傾向性的目的所驅使，與“私有化等于高效率高效益”的偽邏輯方法殊途同歸。

當然，值得注意的是，那些用雙重標準衡量企業(yè)效率效益從而得出只有私有化才能解決國有企業(yè)問題的觀點中間，有一類并非真要西方市場經濟的那種私有化，因為中國私有資本的“暴利”在今天西方市場經濟私有制下根本不可能獲得。前者是在帶有濃厚封建色彩的官商勾結、利益集團（行為表現(xiàn)、特征種類、形成原因等分析見龍斧、王今朝《社會和諧決定論》一書分析）作用的結果，是西方市場經濟模式與方法“有選擇”地引進再與帶有封建色彩的官商勾結機制結合而形成的一個特殊“市場效應”的結果，其中一大特征就是，“雙贏”才能共存、“均沾”才能平衡，而唯有“暴利”才能實現(xiàn)“雙贏、均沾”，中國封建社會的官商勾結行為準則幾千年如此。在這種“改革”價值觀面前，那國有企業(yè)和它們的性質、目的自然本身就成了阻礙，至于效率效益高低與否、利潤大小與否都不過是“欲加之罪”罷了。

六、結論：唯物主義和整體主義是中國自身經濟學建設的科學方法論

習近平最近指出，“對待西方經濟學、政治學等方面的理論著作和資本主義經濟發(fā)展的經驗，要注意分析、研究并借鑒其中于我們有益的成分，但決不能離開中國具體實際而盲目照搬照套”。怎樣才能做到“不離開中國具體實際”、不“盲目照搬照套”呢？

首先，本文分析表明，認識論、方法論的科學性是今天分析、解決中國問題時不“離開中國具體實際”、不“盲目照搬照套”的關鍵。而“低下論”正是在光環(huán)效應、近因效應、代表性啟發(fā)式思維等認識論與簡單化、極端化、矯枉過正等方法論作用下離開了中國具體實際、盲目照搬照套西方理論，成為一個理論誤區(qū)。而且，這些認識論、方法論的極端化、簡單化特征與中國封建傳統(tǒng)文化的思想基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從唯物主義、整體主義方法論看，由于社會科學領域里對事物分析、認識受到事物本身變化性、發(fā)展性制約，其方法論則需要根據研究目的、對象、領域、范疇以及相應規(guī)范的需要而不斷發(fā)展、不斷創(chuàng)新（這是與自然科學有所相同的地方）；而對不同國家、社會、民族（空間概念）與不同發(fā)展階段（時間概念）來說，其分析、研究問題的方法論發(fā)展、形成又具有自身特性、特點（這是與自然科學有所區(qū)別的地方），即它與諸多時空特性、個性因素相關，如（1）與一個國家發(fā)展的歷史路徑、方向性質、社會制度、經濟結構、意識形態(tài)、文化教育和因此形成的信仰、價值觀體系緊密相關；（2）與生產力水平、人口、資源、技術條件、生活/消費方式以及因此形成的經濟行為特征緊密相關。筆者對“低下論”所表現(xiàn)出的認識論和方法論特征、性質和問題的分析表明，在中國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分析與衡量中，不能簡單套用西方在封閉系統(tǒng)條件下以西方資本主義經濟、社會、市場500年發(fā)展的實證基礎上產生的一些理論、方法、要素來簡單衡量中國，否則必然落入唯心主義、形而上學、還原主義的陷阱。{19}這與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比較、鑒定國民黨和共產黨兩支軍隊的戰(zhàn)斗力的道理一樣，即不能簡單套用西方軍事學理論從而用人數(shù)、裝備、資源、待遇、機械化能力等這些表面看起來帶有共性的要素來決定二者的“效率效益”，也不能經過這種封閉性條件下的要素比較從而認為共產黨的軍隊應該按照國民黨軍隊來建設、來確立發(fā)展模式，更不能因此認為共產黨軍隊的“效率效益”沒有國民黨高、資源配置沒有國民黨的科學從而得出結論共產黨就是要用國民黨的軍事理論、建設模型、發(fā)展模式來對共產黨的軍隊進行改革和改造。

其次，本文分析還表明，“離開中國具體實際而盲目照搬照套”西方理論與方法有時不僅只是一個方法論科學性的問題，而且也會表現(xiàn)出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這又是與自然科學有所區(qū)別的地方）。比如，“低下論”的產生除認識論、方法論根源外，也是極端私有化的價值觀使然。無論“私有化等于高效率高效益”還是效率效益衡量的雙重標準范式，不僅在方法上存在合理性、可靠性、邏輯性問題，而且都帶有明確的“只有私有化才能解決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問題”目的性。然而，本文分析表明，無論從事物發(fā)展、形成的一般性還是特殊性規(guī)律看，中國國有企業(yè)與私有企業(yè)，無論是西方還是中國的，在效率效益上沒有簡單可比性。而“低下論”通常正是在價值觀、目的性驅使下來做國有企業(yè)與私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分析，從而把國有企業(yè)的任何問題都與公有制建立起直接、唯一、根本的因果關系，是典型的偽科學論證方法。實際上，在這種偽科學方法指導運用西方市場條件下、封閉系統(tǒng)框架下產生的西方要素理論來衡量、對比國有與私有企業(yè)的效率效益的研究以及得出的結論，即便在西方學術界也會受到質疑。

“低下論”在中國的形成與影響既源于主觀上的認識論、方法論問題，也有客觀上的原因。（1）中國還未能根據自身社會主義經濟發(fā)展的實踐、路徑、內外部因素以及成功的經驗和失敗的教訓，從歷史和辯證唯物主義出發(fā)來科學、全面、系統(tǒng)地建立中國自身的社會主義經濟學體系（無論是在理論還是方法論上），因此較難對自己經濟體制進行“一分為二”的優(yōu)劣勢分析；（2）面對西方封閉主義方法論下的市場經濟理論和“效率效益要素”，缺乏根據《一評》中所設立的13個作用因素及其效率效益關系來客觀地、根據歷史唯物主義和整體主義方法論從自身社會主義性質、目的來分析、衡量、鑒定企業(yè)效率效益；（3）缺乏這個基礎上的實事求是的對國有企業(yè)存在問題的客觀、全面、一分為二的認識。這樣，“舶來品”一來就被“大師”“哈佛”“諾貝爾”光環(huán)嚇倒了，“短缺”一來，就立刻感覺一種至高無上的真理，信心不足、信仰動搖、理論懷疑也就在所難免了。這樣，西方經濟發(fā)達、物質豐富、車水馬龍、高樓大廈就簡單成為否定中國國有企業(yè)、“一切私有化”的理論和信仰基礎了。這樣，失去自我就更容易使近因效應、光環(huán)效應放大，就更容易“矯枉過正”、訴諸極端化方法，就更容易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了。在這樣的主、客觀條件下，這個以“私有化等于高效率高效益”“國有企業(yè)問題是公有制問題、私有企業(yè)問題是管理、市場、均衡問題”為典型特征的“低下論”理論誤區(qū)就形成了。從方法論看，這與當年那種要套用蘇聯(lián)方式來解決中國革命問題并把毛澤東誣蔑為山溝里的馬克思主義的方法沒有什么兩樣。歷史證明，一個國家、民族不怕貧困，不怕戰(zhàn)爭，不怕災害，不怕挑戰(zhàn)，不怕犯錯誤（如文革），不怕有失誤、走彎路（如大躍進），不怕人口眾多、資源貧乏，就怕沒有實事求是的方法論思想，就怕沒有自身價值觀，就怕沒有自身的堅定信念，就怕沒有自身恒定的信仰，就怕沒有自身的與價值觀、信念、信仰相一致的指導理論和發(fā)展目的。沒有自身理論、信念、信仰和價值觀而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以事物現(xiàn)象代替事物本質的國家、民族，不管其歷史多么輝煌、多么悠久，無論其GDP總量怎樣領先于他國，將無法科學把握經濟發(fā)展與社會進步之間的關系，永遠不會站在人類社會進步的前沿。縱觀近現(xiàn)代史，那些僅僅沉溺于物質滿足、經濟增長率的民族無不被主宰強國的價值觀、信念、主義的洪流席卷而去、順漩渦而下并最終喪失自我。

注釋：

①龍斧、王今朝：《整體主義方法論下的企業(yè)效率效益決定及差異性衡量 —— 一評“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必然低下”》，載《河北經貿大學學報》，2014年第5期，第22-32頁。

②王今朝、龍斧：《邏輯和歷史反證法的企業(yè)效率效益比較分析與衡量——二評“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必然低下”》，載《河北經貿大學學報》，2014年第5期，第33-40頁。

③三駕馬車是指“崩潰邊緣論”“大鍋飯論”“憑票供應論”。

④所謂近因效應，是指某種最近發(fā)生的事件所產生的刺激在對隨后事件的思維過程、概念形成、分析角度、理論出發(fā)點造成不平衡、非客觀的過重影響，從而忽略隨后事件自身的條件、環(huán)境和各種影響因素。因此，也稱為“新穎效應”。這個概念初創(chuàng)于心理學，后被應用于經濟學、管理學、行為學等科學領域。

⑤中國一些學者對英文“主流”（mainstream）一詞產生誤解，認為既然是“主流”那一定代表正確、科學、占統(tǒng)治地位、指導社會的理論。在歐美，“主流”一詞并非代表正確，也不一定代表“大多數(shù)”，反而常常是社會科學挑戰(zhàn)、批判的對象（在科研型大學和研究機構尤其如此）。西方社會科學也正是在不斷挑戰(zhàn)主流（如過去的宗教意識、封建思想、文化、價值觀、信仰等）中發(fā)展起來的，其多元主義方法論下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法論思想也越來越具有科學的統(tǒng)治力。這種對“主流”的理解和態(tài)度上的差異與中國封建傳統(tǒng)思維模式、文化有一定相關性。

⑥參見Tversky，A. and K. Kahneman，1974. “Judgment under Uncertainty：Heuristics and Biases”，Science，September，pp.1124-31.

⑦參見劉國光（2005）。

⑧Gordon and Milakovich（2001）.

⑨簡而言之，市場經濟理論中的“短缺”并非當時中國所面臨的主要矛盾，也并非當時社會主義經濟制度所致，畢竟1949年以前各種商品短缺就更廣泛存在，并非中國社會主義的建立改變了1949年前的商品豐富、生活美滿。當然，從“封閉系統(tǒng)”方法論角度，加上意識形態(tài)驅使，把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短缺理論作為衡量全世界經濟與社會發(fā)展的“金科玉律”，是很容易把一個新生的生產力本來就極為落后的國家的“短缺”歸咎社會主義社會制度的。

⑩參見岡納·米爾達爾，1992：《亞洲的戲劇——對一些國家貧困的研究》，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阿馬蒂亞·森，《以自由看待發(fā)展》，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

{11}如美國1964和1965年分別頒發(fā)的11246、11379等法令。

{12}關于現(xiàn)代私有資本的政治、經濟、社會屬性分析參見龍斧、劉媛媛（2009）和龍斧、王今朝（2011）。

{13}中國最廣大人民群眾幾代人、幾億人、幾十年在“三高三低”條件下建立了中國現(xiàn)代經濟領域的基礎設施，從而為經濟改革打下了必不可少的基礎條件。而改革30多年來，他們不僅做出了忍辱負重的貢獻，而且對出現(xiàn)的問題保持耐心、理解，從未有人要因為1949—1980年中國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問題而反對改革。反倒是，一聲令下，他們近億人下崗，自謀生路，絕大部分轉為私有資本的雇傭勞動力。盡管改革出現(xiàn)了問題（如貪污腐敗、官商勾結、兩極分化），他們依然支持社會主義性質的改革，依然支持“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以“科學社會主義”為性質的改革。

{14}資料來源：國家統(tǒng)計局國民經濟綜合統(tǒng)計司（1999年，第4頁）。

{15}龍斧、王今朝《社會和諧決定論》一書論證了中國國有企業(y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高效率高效益，并從理論和學術上論證了國有企業(yè)與私有企業(yè)在生產目的、企業(yè)性質和社會功能上都沒有可比性以及單純、孤立、割裂比較“利潤”的非科學性，證偽了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的新古典理論。參見參考文獻[6]。

{16}這種極端化方法論的典型表現(xiàn)之一就是在理論界、學術界、教育界，關于公有制、國有企業(yè)問題的客觀公正、實事求是、唯物主義的概念難以立足；這些領域的一些“掌門人”（如官員、編輯、評委、教材審核者等）用“大鍋飯”“憑票供應”等廣泛“佐證”公有制、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的概念，并且在教育界、宣傳界、學術界、理論界的反復影響下成為文革后出生的幾代人的普遍性、一般性概念，也是那些持有“社會主義必然失敗”“只有資本主義才能救中國”價值觀的人樂于反復宣揚的概念（這些人常常打著“改革”大旗）。

{17}關于中國官商勾結的行為特征，參見龍斧、王今朝（2011）中的政府功能定位、行為特征、效率效益分析。

{18}比如，普遍存在的問題包括：技術水平低下、規(guī)模效益低下，現(xiàn)代化、集約化程度低下，不人性非人道管理、不公平分配，在諸多領域的假冒偽劣、坑蒙拐騙行為，資源的無計劃性、耗竭性使用、環(huán)境的野蠻性污染，由私有資產、股份、資金、資本與權力及其所支配的資產、資金、資本、資源的聯(lián)姻、交換、交易，以及因此而產生的以封建模式為特色的社會性、結構性、網絡性貪污腐敗、官商勾結，以及因此而產生的多重、交叉、立體型既得利益集團等等。

{19}中國許多研究正是用GDP增長作基本素材、用國有企業(yè)效率效益低下作實證，為西方500年市場經濟的效率效益理論做宣揚。這種脫離中國實際的西方理論的中國套用，即便數(shù)量分析高深復雜又怎樣呢？只不過為西方提供一點既脫離西方實際又脫離中國實際的“封閉”條件下的實證而已。一個非西方國家如果為了“學術指標、學術評審”用諸多資源、學者、時間來支持西方經濟理論刊物、理論、模型的發(fā)展，與為GDP指標投入大量廉價勞動力和寶貴自然資源為西方消費者提供服務本質無異！而且，投入的再多也不可能比西方學者發(fā)表得多（科學性暫且不談）。而西方經濟理論本身又解決了多少西方市場的實際問題呢？一個非西方國家到底要投入多少資源才能夠幫助完善西方的理論呢？經濟理論的數(shù)理高深又怎樣深得過、復雜得過西方市場經濟中的實際行為、現(xiàn)象、特征、規(guī)律呢？又怎樣深得過、復雜得過在實際中所產生、制造、形成的各種矛盾關系及其變化呢？航標定位系數(shù)錯了，在那里談某種均衡速度可以最大限度節(jié)省燃料或最快速度達到目的地豈不荒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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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Gordon，G. J. M.E. Milakovich. Public Administration in America[M].Thompson Learning Incorporated，2001.

責任編輯、校對：武玲玲

Abstract： When it comes to firm's effectiveness and efficiency， there is no simplistic comparison between state-owned enterprises （SOE） and private firms， given their distinctions in economic nature， goals and the mode of production. The perception of SOE's unavoidable inefficiency is simply a generic product of a close-system approach of western economics. However in China， its formation is also attributed to the impact of epistemological idealism as the result of recency effect， halo effect and representative heuristics. Methodologically， it inclines to oversimplification， extremism， and overboard-going rectification for rightfulness. As the result， in the measurement of， measurement of economic efficiency， a paradigm of double-standard is established，infused with capitalistic values and ideology. The logical revelation by this measurement justifies privatization as the only means to achieve economic effectiveness and efficiency. However， holistic materialist analyses expose its nature of pseudo science in economic methodology.

Key words： state-owned enterprise efficiency benefit， epistemology， methodology， China's economic construction， recency effect， the halo effect， refo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