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暉
摘 要:從第一部加拿大華裔文集伊始,華裔加拿大文學經歷了30多年的發展。華裔作家們用中文、英文或法文創作了大量優秀作品,引起了主流社會的關注。華裔加拿大文學重構了華裔社區歷史,反映了華裔面臨的身份危機以及雜糅的生活狀態,表現了東西方文化的碰撞和融合,同時也批判了加拿大社會中的種族歧視和主流文化中的霸權思想。作為海外華裔文學的一個分支,華裔加拿大文學已經打破沉默,形成了加拿大文學界中一個頗具特色的領域。
關鍵詞:加拿大華裔文學;種族歧視;身份;雜糅
中圖分類號:I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677(2014)3-0120-09
這或許是在加拿大的中國人的特點:我們在自己周圍建了一座看不見的、沉默的高墻。這沉默中有一種力量,我們一直用它來抗拒苦難。我擔心如果把我們的歷史公之于眾會遭人譴責,然而,我還是違背了這個沉默的原則。為什么不說出來?雖然后果不可預知,但總是一種改變!
——李群英(Sky Lee)①
華裔移民在加拿大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他們為加拿大的立國、建國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但是卻長期得不到主流社會的認可,曾經遭遇了嚴重的種族主義歧視。早期的華裔社區主要局限于唐人街,雖然多數唐人街處于城市的中心地帶,如位于溫哥華、多倫多和蒙特利爾的唐人街,但它仍然是一個邊緣存在;并且,早期的華裔移民除了少數富有的商人外,大部分是來自中國的南方農村的勞工,因為語言和教育等因素制約,很少用中文、更無法用英文記錄下自己的歷史和遭遇,他們求生不易,更談不上從事文學創作,因而華裔社區無法形成一個平等參與主流社會生活的文化氣候,游離于主流社會邊緣,表現出群體的沉默(collective silence)。然而,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是很多華裔不愿提及,甚至寧愿忘掉過去那段屈辱的歷史。正如華裔英文女作家、經濟學家鄭藹齡(Denise Chong)在一次采訪中坦露:“我的書剛出來時,加拿大的華裔并不高興。不僅因為外婆是酒鬼,干的工作不光彩,而且故事道出了華裔群體生活的掙扎。”②最初,作家們有所顧忌,老一代也對往事諱莫如深,但是隨著華裔在加拿大的地位逐步改善,并且出于對民族文化本根的認同,對主流話語霸權的抵制和反抗,他(她)們投筆發軔在異國他鄉打破沉默,勇敢地書寫自己的歷史與生活。
第一節 憂憤之筆:留在移民監的墻書
早期的華裔移民到達加拿大時,加拿大政府為了核對身份、征收人頭稅及體檢,會先把他們關進移民監(the immigration jail or the immigration station)進行審查。1908年,加拿大政府在維多利亞建立了一個類似舊金山天使島③的移民樓(immigration building)④,也被稱作“拘留院”(the detention hospital)⑤或“豬籠”(pigpen⑥, the piglet pen⑦ or pig house⑧)。根據這樣侮辱性的稱呼,不難判定它的確不比監獄更好。即將踏入加拿大國門的華裔,不得不在此羈留,度日如年。英文作家、史學家余兆昌(Paul Yee)的《咸水埠:溫哥華華裔歷史圖冊》(Saltwater City: An Illustrated History of the Chinese in Vancouver,1998)中記錄了一個叫杰克·李(Jack Lee)的8歲華裔男孩被關押在移民監長達三個月的痛苦經歷:
我們被當作罪犯,窗戶上裝有欄桿。監中幾乎實行的是軍事化管理,每天要點名,睡覺也要點,定時睡覺,定時起床。華人把這地方叫做“豬籠”。有看守盯著,沒有允許不得擅自離開半步,禁止訪客。食物很糟糕:一般就是湯,然后把做過湯的肉撈起來,和蔬菜混在一起,再給些米飯,這就是他們認為的中國餐。移民監里很吵,火車整天開來開去。⑨
華裔英文作家李群英(Sky Lee)的《殘月樓》(The Disappearing Moon Café,1990)中也描述了華裔婦女在移民監遭遇的駭人經歷,不少女性受到騷擾,甚至被凌辱。主人公芳梅年輕漂亮,幸虧有年長的“囚犯”掩護,并且家里出錢賄賂了“獄守”,否則,她也在劫難逃。他(她)們帶著致富或與家人團聚的夢想來到加拿大,卻被當作囚犯一樣被關押;不單這樣,他們還得交付一筆可觀的費用——“人頭稅”。它從1885年的50加元起征,到1903年已經漲到500加元。在當時的加拿大,500加元相當于一個華工兩年的工資,而在當時的中國可以買到兩棟普通樓房,很多人都是借錢出國,對于一般的家庭而言,需要十年左右才能還清欠款。⑩
移民們初來乍到便身陷囹圄,住在擁擠而狹窄的拘留室中,接受帶有人格侮辱性的體檢和移民官員嚴厲的拷問,飽嘗從肉體到精神的各種摧殘之苦,他們心中的悲憤可想而知。曾經有被關押的華裔在墻上留言或題詩,抒發心中的憂憤之情。這些墻書是最早的華裔加拿大文學作品,具有寶貴的歷史價值。1977年11月,維多利亞移民監大樓被拆除的時候,人們發現了斑駁的墻面下用尖頭筆刻畫或用筆墨書寫的文字。著名華裔學者黎全恩(David Chuenyan Lai)曾對這些文字進行了辨別,并且把它們翻譯成了英文,{11}其中有5段收錄在加拿大少數族裔文學作品集《多彩的文筆》(Pens of Many Colors-A Canadian Reader,1997)當中。以下兩段摘錄自該書第二單元中的“華裔墻書”(Chinese wall writings):
告同胞們書:
攢了幾百加元,
我離開家鄉到了一塊陌生的土地。
讓我吃驚的是,居然被關進了牢房!
唉,我不知如何逃出,
我看不見外面的世界,也見不到我的父母。
當我想到他們,禁不住潸然淚下。
除了把它刻在墻上,
我向誰傾吐悲傷。{12}
我一直盼著到金山,
現在才知它是一個地獄,充滿艱辛。
我被關押在監獄,淚流滿面。
妻子盼望我的家書,
可是誰能告訴我什么時候才能重返家鄉?{13}
這兩段文字都沒有留下作者的姓名和創作日期,然而可以推測,它們距離今天已有近百年的歷史。滿懷夢想的華裔移民,不遠萬里來到“金山”卻被關進了“豬籠”,巨大的失落感和思鄉情結讓他們無處宣泄,只有在墻上“奮筆疾書”,聊以自慰。幸而能有少數作品保留下來,記錄了他們當時遭遇的苦難。關于加拿大華裔移民史的紀錄片《在金山的陰影下》(In the Shadow of Gold Mountain,2004)曾經拍攝了當時華裔留在移民監墻上的一些文字,其中包括前面引用的《多彩的文筆》中的第一段。但是由于年代久遠,墻面上的很多文字已經難以辨認,惟有下面這段舊體詩比較清晰、完整:
心心懷恨不成眠,
提起當奴怒沖天。
忍瞞高堂金山苦,
一更嘆盡有誰憐?{14}
華裔英文作家弗雷德·華(Fred Wah)在他的家族傳記《鉆石燒烤店》(Diamond Grill, 1996)中,也記錄了一則留在移民監的墻書:
在金山的門口,被羈押在小島上,思緒萬千。……
不知怎么,我心中滿是悲涼,還有憤怒。…… 一天又一天,如何排遣自己的仇恨?只好憑借這幾行詩句。……
遠方騰起的迷霧,加重了我的悲涼。{15}
這些憂憤之作是最早的華裔加拿大文學作品,透過字里行間,讀者似乎可以目睹移民監里“囚犯”們痛苦悲憤的表情。“離散生活想來引人入勝,經歷起來卻非常可怕:它是人類與故土、自我與真正家園之間永遠無法修復的裂痕。其悲哀是不可超越的。”{16}在種族歧視的壓制下,華裔成為“階下囚”,遭遇了遠離故土的第一場噩夢。這些墻書不僅成為華裔加拿大文學的早期作品,也為研究加拿大華裔移民史提供了生動的史料。
第二節 打破沉默:華裔加拿大文學作品集
20世紀70年代,隨著加拿大政府實施多元文化政策,少數族裔作家們受到極大鼓舞,他們紛紛提起紙筆抒發自己的心聲。在這一時期,華裔自身文化素質也逐步地提高,尤其是第三代和第四代華裔,他們中有不少人在加拿大接受了高等教育,再加上進入20世紀80年代后有一大批來自香港、臺灣和大陸的文學界人士移居加拿大,這些因素為華裔加拿大文學的誕生和發展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在華裔加拿大文學的發展過程中,作家們自發組織的文學團體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作家們匯聚一堂,讓作品結集出版,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沖擊著主流文學的霸權地位。
1976年,溫哥華的華裔和日裔作家們聯合創辦了“亞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Asian Canadian Writers Workshop)并且出版了亞裔文化專刊《米紙》(Rice Paper)。該文學團體中的華裔作家朱藹信(Jim Wong-Chu)、崔維新(Wayson Choy)、李群英(Sky Lee)、余兆昌(Paul Yee)等成為華裔加拿大文壇的先驅者,為華裔加拿大文學的興起作出了積極的貢獻。1987年11月,“加拿大華裔寫作人協會”在溫哥華成立,90年代初易名為“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Chinese Canadian WritersAssociation,以下簡稱為“加華作協”),創會會長盧因,副會長梁麗芳。該會的宗旨是促進加拿大和中國臺灣海峽兩岸及世界各地華裔文學的交流,加強加拿大與中國臺灣海峽兩岸及世界各地華裔作家之間的友誼與相互了解,交換創作心得,提高加拿大華裔對寫作和文學欣賞的興趣,并且負責推薦會員稿件在世界各地文學刊物發表。{17}1995年,前身為“天南海北筆會”的“加拿大中國筆會”(Chinese Pen Society of Canada,簡稱CPSC,以下簡稱為“加中筆會”)成立于多倫多大學醫學部,目前有50多名會員,以旅加大陸作家和學者為主要成員,并且吸納了港臺和東南亞移民,衍生了“多倫多小說家群”{18},作家們創作活躍,形成強大的社會效應,其中有些作品被選入大學教材,有的正在被搬上銀幕。加中筆會從2004年起,每年組織一次大型文學活動,包括作品朗讀會、新書發布會等。
在這三個文學團體的感召下,華裔作家們通過積極的文學創作,讓歷史性的沉默轉化成立足于華裔社區的當代華裔加拿大文學。他們的作品最初多以文集的形式出版,因為文集是向主流社會展現少數族裔文學的最好形式,它可以囊括各種文學體裁、為風格各異的加拿大華裔作家提供創作平臺,烘托相似的主題,代表集體的呼聲。通過集結成書,那些原來散見各處,容易被人忽略的作品得以匯集,結集亮相,給文學界帶來很大的沖擊力。以下分別從三種文集形式:英文、中英文及中文,對催生及推動華裔加拿大文學向前發展的文學作品集進行簡略地介紹。
一、雀鳴:英文作品集
為了把“聲音”傳遞到主流社會,讓華裔文學進入文學的主流,贏得話語權,用官方語言創作成為了一種必須。從1969年起,加拿大開始實行雙語制(Bilingualism),英語和法語成為官方語言。以英語為母語的加拿大人約占全國總人數的58%,法語約占22%。{19}鑒于英語的主導地位,用英文創作成為華裔作家們的首選。“創作中語言的選擇本身就表明了作者的政治立場”。{20}華裔作家采用英文創作,就能使作品直接進入主流話語,從某種程度改變現存加拿大文學經典的構造。著名的中英文雙語作家李彥曾表示過相似的看法:“語言,其本質是人類間交流的一種工具,作為一個人,特別是一個搞文學創作的人,多一種語言,就增加了在更大范圍的人類間交流的能力,就好像又多了一種‘話語權,尤其是在當今世界的舞臺上,更是如此。”{21}
1979年,“亞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出版了一部英文作品集——《不可剝奪的稻米:加拿大華裔及日裔文集》(Inalienable Rice: A Chinese and Japanese Canadian Anthology,1979)。該書的出版具有劃時代的歷史意義,因為它不僅讓加拿大華裔及日裔英語文學脫穎而出,并且標志著華裔加拿大文學的誕生。“稻米”是亞洲人的日常所需、維持生命的糧食,它“不可剝奪”,表明了作者鮮明的民族身份及作品強烈地反對種族歧視的呼聲。繼《不可剝奪的稻米》出版后,華裔作家們再接再勵,于1991年出版了首部完全由華裔作家創作的英語文集——《多嘴的鳥:當代加拿大華裔文集》(Many-Mouthed Birds: Contemporary Writing by Chinese Canadians, 1991)。鳴叫是鳥的天性,只有發出聲音,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文集的題目表現了華裔作家們渴求打破沉默,抒發自己感受的強烈訴求,正如該書引言中的解釋:
“多嘴的鳥”是指這樣的一些人,他們說不該說的話,說別人不愛聽的話,說可能招來麻煩的話。我們之所以把這本集子中的作家稱作“多嘴的鳥”,是因為他們打破了長期以來的沉默。然而他們奉獻給讀者的是發自內心的歌唱。{22}
《多嘴的鳥》是里程碑式的文集,因為它是第一部華裔加拿大文學作品集,從而揭開了華裔加拿大文學發展的序幕。后來的作家,尤其是有作品入選的作家,例如:弗雷德·華(Fred Wah)、崔維新(Wayson Choy)、李群英(Sky Lee)、余兆昌(Paul Yee)等受到極大的鞭策與鼓舞,成為華裔加拿大英語文學的領軍人物。文集共收錄了9個短篇小說,其中包括后來成為華裔加拿大文學經典的《殘月樓》(The Disappearing Moon Café, 1990)、《小妾的兒女》(The Concubines Children, 1994)、及《玉牡丹》(The Jade Peony, 1995)中的部分內容,由于這幾部作品在本文后面的章節中有專門的論述,這里選取該文集中兩篇極具代表性的短篇小說:朱利平(Garry Engkent){23}的《媽媽為什么不會說英語》(Why My Mother Cant Speak English)和安·吉(Anne Jew){24}的《唐人街上人人高聲說話》(Everyone Talked Loudly in Chinatown)進行分析,以突出本文集的重要內容,這兩篇作品在《多彩的文筆》(Pens of Many Colors-A Canadian Reader, 1997)中也有收錄。
短篇小說《媽媽為什么不會說英語》講述了媽媽不會說英語的原因,讓人感嘆、深思。媽媽在加拿大居住了30年,卻始終不會說英語。她堅持說中國話,看中文報紙、過中國節,連日期都要換算成陰歷。她遵循著中國的風俗,拒絕與異國文化“同流合污”。在她70歲時,因為害怕過世后被運回中國,不能和葬在加拿大的丈夫“團聚”,而成為“孤魂野鬼”,才打算申請加拿大的公民身份。她不會說英語并不是因為學不會,而是怕由此改變了她的“中國魂”。
……三十多年了,我媽媽沒有學英語,不是因為她年紀大了學不會,也不是因為我父親不允許,而是因為她擔心學了英語會改變她的中國魂(Chinese soul)……{25}
法農(Frantz Fanon){26}曾指出:“講一種語言是自覺地接受一個世界,一種文化。”{27}故事中的媽媽拒絕說英語,其實是潛意識地拒絕西方文化的同化,以此守住心中的中國文化傳統世界。另一則短篇小說《唐人街上人人高聲說話》卻恰恰相反,它是關于土生華裔樂于接受西方文化,排斥本族文化的故事。女主人公出生在一個三代同堂的傳統華裔家庭,但是因為從小受西方文化的耳聞目染,自然而然地趨向于接受白人的文化價值觀念。小時候,她常常跟著奶奶到唐人街去,感覺到中國傳統習慣與西方行為規范格格不入:
……我奶奶在唐人街的人緣很好。我們上街的時候每走幾步就會碰到她的熟人,每個人都揮著手,大聲說話。我簡直不明白為什么她們要用那么大的嗓門說話,一點都不文雅(uncivilized)……{28}
唐人街上的中國人喜歡議論是非,當著人的面指指點點,這也讓她感覺很不自在。等年齡稍微大一點后,她就不愿意再陪奶奶逛唐人街了:
……我開始和那些說話不那么大聲的人交朋友,他們都不是中國人。這讓我的媽媽很不高興,她對其它文化總有一種懷疑的態度……{29}
盡管切入生活的角度不同,這兩部作品都細致入微地表現了華裔移民社會中存在的融入問題。老一代華裔企圖保持原有的生活習慣和故國文化價值觀念,并且希望子女也這樣做,然而,結果卻往往事與愿違。而年輕的一代接受了西方教育,不理解父輩的中國傳統文化價值觀念,因此面臨很多沖突和矛盾。
1999年,“亞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推出了第一部加拿大華裔英文詩集《云吞:加拿大華裔詩集》(Swallowing Clouds: An Anthology of Chinese-Canadian Poetry, 1999, 以下簡稱《云吞》)。詩集題目“云吞”體現了鮮明的中國色彩。“云吞”是尋常的中國小吃,在中國北方被稱作“餛飩”,“云吞”則是南方人的叫法,這樣的命名也體現了華裔移民以中國南方人為主的特性。該詩集由文壇老將朱藹信(Jim Wong-Chu)和新銳作家安迪·關(Andy Quan)合編,收錄了25位新老詩人的一百多首作品,涉及的主題廣泛,其中包括當代社會中的一些敏感話題,例如同性戀主題。
華裔加拿大文壇自上個世紀90年代起就有涉獵此類題材的作家,例如,李群英(Sky Lee)、黎喜年(Larissa Lai)和劉綺芬(Evelyn Lau)等,兩位著名的華裔英文作家李群英(Sky Lee)和崔維新(Wayson Choy)都公開承認過自己的同性戀身份。《云吞》收錄的作者中至少有6位以同性情愛為題材,編者安迪·關,就是一位公開身份的男同性戀者。加拿大政府在2005年7月正式承認了同性婚姻的合法性,成為繼荷蘭、西班牙、比利時之后世界上第四個在法律上認可同性婚姻的國家,每年的7月和8月是加拿大的“同性戀自豪月”,蒙特利爾被稱作“同性戀的天堂”。{30}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云吞》中收錄表現同性戀的詩歌,就不足為奇了。《云吞》對表達同性戀的詩歌網開一面,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詩集的邊緣性、包容性和現實性,因為華裔在加拿大也是正在進入主流的邊緣群體,和同性戀群體的際遇相似。{31}
2003年,朱靄信(Jim Wong-Chu)和文學評論家、作家趙廉(Lien Chao)編輯出版了第一部加拿大華裔英文小說集《敲響:當代華裔加拿大小說集》(Strike the Wok: An Anthology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Canadian Fiction, 2003)。中國人在節日慶典時會擂鼓歡慶,編者用“敲響”給書命名旨在渲染華裔加拿大文學的發展聲勢,加拿大華裔作家們再一次用手中的筆,通過集體的力量撼動加拿大文壇。該文集收納了30篇小說,包括當今活躍在華裔加拿大文壇、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影響力的兩代華裔作家共29人的作品。除一些知名的早期加拿大華裔作家,如李群英(Sky Lee)、余兆昌(Paul Yee)、弗雷德·華(Fred Wah)等的作品以外,還包括了一些新生代華裔作家,如胡功勤(Terry Woo)、馬德蓮·鄧(Madeleine Thien)等的作品。這些作品從不同的視角反映了華裔加拿大人不同層面的家庭、社會生活。
二、楓紅:中英文作品合集
早期的華裔移民和他們的后代主要居住在唐人街,他們日常生活用中文交流,中文報刊成為華裔獲取新聞、宣傳社區活動和了解外界的重要媒介。在加拿大的華文報刊有二十余種,其中包括多倫多的《星島日報》、《加中時報》、《越棉寮報》等,溫哥華的《大漢公報》、《大華商報》、《環球華報》等,渥太華的《加京華報》和《華僑報》等,以及蒙特利爾的《華聲報》等。在這些報刊中,有不少是中英或中法雙語報刊,它們不僅為華裔社區學習英文或法語起到了橋梁作用,而且也為母語的傳承發揮了積極作用,同時也為華裔文學尤其是華裔華文文學開辟了寫作園地,有的報刊開辟了文學副刊。“加華作協”還向《大漢公報》借版,開辟了“加華文學”雙周刊。{32}
1999年,“加華作協”出版了《楓華文集:加華作家作品選》(1999)。這是第一部華裔加拿大中英作品合集,它包括論文、散文、詩歌、小說及附錄五個部分。當中收錄了三篇重要的華裔加拿大文學評論:《打破百年沉默:加拿大華裔英文小說初探》(梁麗芳)、《多元文化中的一朵奇花:加拿大華人文學概況》(劉慧琴)及《加拿大華文文學概況》(林婷婷)。梁麗芳教授在論文中建議“把海外華文文學擴大為海外華人文學”{33},并且強調了華人文學的重要性:“華人文學在海外,對當地主流社會來說,是一個邊緣存在。對中國本土文學來說,也是一個邊緣存在。它具有雙重邊緣性。但是,我們不要忽略這個邊緣性,因為,邊緣往往能發揮它的重要性。它可以向中心挑戰,它可以影響中心,使它不得不調整自己的位置。”{34}她們的評論為研究華裔文學提供了新思路,擴大了華裔加拿大文學的影響力。
新世紀蒞臨,華裔加拿大文學逐漸走向成熟。2003年,“加華作協”推出了第二部中英文作品合集——《白雪紅楓:加拿大作家作品選》(2003)。加拿大華裔自由撰稿人、“加華作協”的元老級會員盧因認為:“《白雪紅楓》的面世,所帶來的影響難以預測,確是煌煌巨大的,既創下了加拿大華文文學史的輝煌紀錄,也寫下了‘加華作協歷年承擔的、發揚多元文化國策義不容辭的嶄新篇章。”{35}說它是“煌煌巨大”,是因為它包括了50位作家的作品,涉及散文、詩歌、小說及評論,古文及現代文皆備,中英文作品皆備,中加文化元素皆備。作家林已玄采用古體詩形式翻譯的《加拿大國歌》(O Canada!)放在了文集的首頁,“譯筆古雅而字斟句酌,處處配搭合宜。”{36}
三、楓舞:中文作品集
英文文集及中英文合集的出版不斷地推動著華裔加拿大文學邁向新臺階。2004年,華裔加拿大中文作品集出版亮相。該年,由“加中筆會”的吳華、孫博及詩恒共同編輯的《西方月亮:加拿大華裔作家短篇小說精選集》和《叛逆玫瑰:加拿大華裔作家中篇小說精選集》相繼由臺灣水牛圖書出版事業有限公司出版。兩本文集中的作者多數是當今旅居多倫多及溫哥華的華裔作家。前者收錄了17個短篇小說,后者收錄了7個中篇小說。這些作品多以加拿大作為故事背景,以華裔在加拿大的生活為創作主題。這兩本小說集的出版不僅為我們研究當代華裔加拿大文學,尤其是華文文學的發展提供了極具參考價值的文本,而且極大程度地推動了加拿大華文文學的創作。在異國他鄉,要使母語傳承下去,文學創作是積極有效的手段。“為了讓中文得到很好的傳承,應該鼓勵華裔后代們用中文創作。”{37}
2005年,《楓情萬種:加拿大華裔作家散文精選集》(2005)在臺灣和大陸相繼出版,又一次向讀者呈現了華裔加拿大中文文學創作的一個高峰。該書收集了60位作者的80篇作品,篩選自80多名作者的300篇征文,年齡最大的作者梅娘,已達86歲高齡,而最年輕的作者于欣才12歲。作家們利用散文這一抒發性靈、形態多樣的文學樣式反映了以加拿大生活為主題的眾生萬象。2007年,《旋轉的硬幣:加中筆會作品集》在大陸出版,該書匯集了11個短篇小說、21篇散文、10篇詩歌及3篇評論。文集的前言即是孫博撰寫的論文《為新移民文學奠基:加拿大中國筆會簡史》,因此,該文集可以看作是對“加中筆會”所取得的成績的一個小結。2009年亦是華裔加拿大文壇創作頗豐的一年。“加華作協”推出了由陳浩泉主編的中文作品文集:《楓雨同路:加華作家小說選》(2009,以下簡稱《楓雨同路》)及《楓華正茂:加華文學評論集》(2009,以下簡稱《楓華正茂》)。《楓雨同路》收入葛逸凡、陳浩泉、李彥、孫博、汪文勤、劉慧琴、林婷婷等華裔中文作家的短篇小說新作。作家們的優秀作品讓讀者感受到加拿大華裔作家、加拿大華裔風雨同路、同舟共濟的龐然氣勢。書中還有胡菊人的“代序”和陳浩泉的“編者前言”。《楓華正茂》是第一部華裔加拿大文學評論集,收錄了梁麗芳、吳華、趙慶慶等近20位學者、作家的文章,是研究華裔加拿大文學不可或缺的參考文本。同年,第一本加拿大華裔女作家文集《漂鳥:加拿大華文女作家選集》(2009)在臺灣出版(大陸版發行于2011年),它匯集了50位當代加拿大華裔女作家的中文作品,體載豐富多樣,包括散文、小說及詞論。它們以獨特的女性視角呈現了移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正如編者在前言中引用著名的加拿大華裔女作家、國學家葉嘉瑩的話來評論這些女作家們的寫作:“她們‘實在已突破了現實中一切性別文化的局限,她們對人生的思考和追求‘是對普世的人生究詰的反思,作出了一種飛揚的超越。”{38}
第三節 擂鼓喧天:
華裔加拿大文學取得的成就
自20世紀90年代起,隨著越來越多華裔加拿大文學集的出版,華裔加拿大文學著作也讓人目不暇接:各種體裁,中、英、法不同語言,色彩紛呈。華裔加拿大文學已步入成熟時期,當代華裔加拿大文學作品在題材方面也有了很大超越,最初的作品多數是表達背景離鄉的凄涼、對故國的思念,在異域他鄉遭遇的種族歧視,而當代加拿大華裔作家在東西方文化碰撞、交融的語境中思考、寫作,既思量東方文化的傳統,也不忘忖度西方文化傳統;既關注華裔的生存與抗爭,也關心在種族、文化的宏大敘事之中個人的欲望和追求,華裔加拿大文學已經“作出了飛揚的超越”,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雖然從發軔至今,華裔加拿大文學雖然僅有不到40年的歷史,但是文壇中涌現了不少優秀的作家,他們相繼出版了以各種文學體裁創作的作品:散文、小說、詩歌、戲劇、評論等,其中有不少獲獎作品。用英文創作的作家主要包括朱靄信(Jim Wong-Chu)、崔維新(Wayson Choy)、李群英(Sky Lee)、弗雷德·華(Fred Wah)、余兆昌(Paul Yee)、鄭藹齡(Denise Chong)、陳澤桓(Marty Chan)、黎喜年(Larissa Lai)、方曼俏(Judy Fong Bates)、劉綺芬(Evelyn Lau)等;用中文創作的作家主要包括葉嘉瑩、朱小燕、葛逸凡、貝拉、孫博、張翎、蔡遠智、曾曉文、川沙、汪文勤、章云、陳河、梁麗芳、林婷婷、劉慧琴等;用英語及漢語從事雙語創作并在主流社會獲獎的作家有李彥、趙廉以及黃俊雄等;用法語創作的作家有獲得法國文化部騎士獎章的女作家應晨(Ying Chen)。
相比而言,華裔加拿大英語文學在加拿大更具影響力,并且躋身于加拿大文學主流的行列。首先,因為英語是加拿大的官方語言之一,用英語創作,作品就擁有更廣泛的讀者群,把華裔的聲音直接帶到主流社會;再者,華裔英語作家從一開始就顯示出很強的實力,他們中有不少人曾獲得各種加拿大文學大獎。弗雷德·華的詩集《等待薩斯喀徹溫》(Waiting for Saskatchewan, 1985)和余兆昌的小說《鬼魂列車》(Ghost Train,1996)都曾獲得加拿大文學最高獎——“總督文學獎”(Governor Generals Literary Award){39};李群英的小說《殘月樓》(Disappearing Moon Café, 1990)、鄭藹齡的家族傳記《妾的兒女》(The Concubine's Children,1994)及崔維新的傳記《紙影:唐人街童年》(Paper Shadows: A Chinatown Childhood, 1999)都曾獲該項獎勵的提名。弗雷德·華曾與當代加拿大最著名的女作家瑪格麗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40}同折1985年年度“總督文學獎”的桂冠;1995年,崔維新也因小說《玉牡丹》(The Jade Peony,1995)與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同獲安大略省頒發的“三葉草文學大獎”(Trillium Book Award)。也是在這一年,崔維新的《玉牡丹》、李彥的《紅浮萍》(Daughters of the Red Land, 1995)、黎喜年的《千歲狐》(When Fox is a Thousand, 1995)這三位作家的作品同時進入“加拿大全國小說新書獎”的提名榜,華裔作家占據了當年年度獲提名者的百分之五十。這些獲獎作品先后被選入教材或列為一些大學文學系的參考書目。朱靄信、弗雷德·華、余兆昌、崔維新、李群英等華裔作家也被收錄進了權威性的文學參考詞典:《牛津加拿大文學指南》(The Oxford Companion to Canadian Literature, 1997)及《加拿大文學百科全書》(Encyclopedia of Literature in Canada, 2002)。
新生代土生作家們也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劇作家陳澤桓(Marty Chan)的成名作《媽,爸,我和白人女孩同居了》(Mom, Dad, Im Living with a White Girl,2001)曾經風靡加拿大及美國百老匯,他的兒童廣播劇及小說也獲得了各種獎項;劉綺芬(Evelyn Lau)的自傳《逃跑:一個街頭女孩的流浪日記》(Runaway:Diary of a Street Kid,1989)曾一夜成名,迅速成了全國暢銷書。這本紀實小說在譯成德文、法文和西班牙文之后,還被加拿大廣播電視臺拍攝成了電視劇和電影;林浩聰(Vincent Lam)的首部短篇小說《血跡和神奇的治療》(Bloodletting & Miraculous Cures,2005)贏得“吉勒文學大獎”(Giller Prize){41},成為首位奪得此項獎勵的華裔作家。瑪德蓮·鄧(Madeleine Thien)的短篇小說集《簡單食譜》(Simple Recipes,2001)贏得加拿大四項文學大獎,并進入“英聯邦作家最佳處女作獎”決選。有評論家甚至把她和加拿大著名的短篇小說家愛麗絲·門羅(Alice Munro){42}相提并論。她的長篇小說《確然書》(Certainty,2006)的手稿完成后不到一個月即售出美國、英國、意大利、荷蘭、丹麥等16國版權,2006年正式出版后成為加拿大年度暢銷書,獲《環球郵報》最佳圖書提名及加拿大“亞馬遜長篇小說處女作獎”,并且入選美國的“桐山文學獎”最后提名。
在法語文學方面,應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優秀法語作家。1995年,她的成名作《再見,媽媽》(L'Ingratitude,1995)的法文版榮獲“巴黎—魁北克聯合文學獎”(Prix Quebec-Paris Elle Quebec Magazine ReadersPrize)及“總督文學獎”提名等。該書的英文版被《紐約時代書評》(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列為優秀書目(1998),有評論家甚至將她的小說與杜拉斯{43}的小說相比,應晨的另一部小說《磐石一般》(Immobile,1998)也曾獲得“加拿大總督文學獎”提名。目前,在加拿大、美國、法國和德國的一些大學的文學系課程中,收錄了應晨的部分作品。由于文學成就突出,應晨應邀擔任了“加拿大總督文學獎”的評委(2001),并且被法國文化部授予騎士獎章(2002),成為繼巴金之后少數幾個獲此殊榮的華裔作家之一。
在加拿大,用中文創作的作家很多,他們通過辛勤的耕耘拓展了海外華文文學的表達空間。這些作家堅持用母語創作,表現出對母語的熱愛和不舍及對故鄉的懷念。華裔中文作家的獲獎作品很多:朱小燕、葛逸凡、李彥、張翎、孫博、曾曉文、陳河、汪文勤等作家曾多次獲得港臺及大陸的華語文學大獎。中文作品的優勢在于便于作品在華裔圈子里,尤其是在中國的傳播,但是它們的局限在于讀者的范圍有限,很難進入加拿大主流社會的視野。為了讓作品能在不同的文學空間中都擁有讀者,采用雙語寫作不失為作家們的良策。
小結
本論文通過探究華裔加拿大文學的起源及發展軌跡,總結了加拿大華裔作家們所取得的成就。自19世紀中期開始,華裔在加拿大定居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最初的華裔主要從事體力勞動,文化程度很低,并且遭受種族歧視的壓制,因而在文學領域處于沉默的狀態。在20世紀70年代,隨著多元文化政策在加拿大的逐步實施,以及華裔自身素質的提高,華裔作家們以文學為先聲,勇敢地打破沉默,華裔加拿大文學逐漸興起,并且已經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對主流文學形成了沖擊和解構。“少數族裔文學并不屬于這個或那個大師,由于邊緣性,作家常常共同構成一種集體行為,文學積極擔負著集體甚至革命的角色和功能”{44}。自發性地組織在一起的作家團體對文學的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華裔加拿大文學發展過程中,有三個重要的組織:亞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Asian Canadian Writers Workshop,1976)、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Chinese Canadian WritersAssociation,1987)及加拿大中國筆會(Chinese Pen Society of Canada,1995),它們在華裔文學的發展過程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其中“亞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主要推出的是英文作品,“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推出的是中文作品,“加拿大中國筆會”則兼顧中英兩種語言創作的作品。這三個作家群體創辦于不同年代,肩負著不同的使命,使華裔加拿大文學呈現出“長江后浪推前浪”之勢,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
① Lee, Sky. Disappearing Moon Café. Vancouver/Toronto/Berkeley: Douglas & McIntyre, 1990, p.242.(譯文為筆者自譯)
② 莊建、虹飛:《打開看望外婆之門:華裔作家鄭藹齡訪談》,《譯林》2011年第3期。
③ 天使島(Angel Island)位于美國舊金山海灣,1910年島上設立了移民監(Immigration Station),負責關押經由太平洋到美國的移民,曾經關押華裔20萬人,其中有30%的華裔被遣返中國。它是美國排華的標志性場所,臭名昭著。
④{11} Karpinsk, Eva C. Pens of Many Colors-A Canadian Reader(Second Edition). Toronto: Harcourt Brace & Company, 1997, p.60, pp.59-60.
⑤⑥{15} Wah, Fred. Diamond Grill(Reprinted). Edmonton: NeWest Press, 2006, p.22, pp.22-23. (譯文為筆者自譯)
⑦⑨ Yee, Paul. Saltwater City-An Illustrated History of the Chinese in Vancouver. Vancouver/Toronto: Douglas & McIntyre, 1988, p.53, pp.52-53. (譯文為筆者自譯)
⑧⑩{14} Cho, Karen. In the Shadow of Gold Mountain(43m, 4s). National Film Board of Canada, 2004.
{12}{13} Karpinsk, Eva C. Pens of Many Colors-A Canadian Reader(Second Edition). Toronto: Harcourt Brace & Company, 1997, p.58, p.59. (譯文為筆者自譯)原作雖是中文,出現在紀錄片《在金山的陰影之下》(In the Shadow of Gold Mountain, 2004)中,但是墻面上的很多字體已無法辨認。
{16} Said, Edward W. Reflections on Exile and Other Essays,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73.
{17} 李未醉:《加拿大華僑與華文文學》,載《八桂僑刊》2005年第1期。
{18} 這個名稱最初由孫博提出,指的是以加拿大中國筆會為主體、活躍在大多倫多地區的一批華裔作者。這個創作群體在新世紀以來也發生了變化,比如,它的覆蓋面延伸,東抵渥太華,西達溫莎,因此從地域范圍而言,“多倫多小說家群”已經演變成“安大略小說家群”。它的成員也從留學生(更確切地說是前留學生)為主變為“新移民”為主,成員包括“耳順”或“古稀”之年的長者,也有剛剛跨過“而立”或“不惑”之年的年輕人。
{19} http://www.statcan.gc.ca/pub/11-402-x/2010000/chap/lang/lang-eng.htm
{20} Chao, Lien. Beyond Silence: Chinese Canadian Literature in English. Toronto: TSAR Publications, 1997, p.17.
{21} 陳啟文、李彥:《母語和外語,哪一種更能抵達表達的核心?》,《文學界》2009年第6期。
{22} Lee, Bennett & Wong-Chu, Jim eds. Many-Mouthed Birds: Contemporary Writing by Chinese Canadians. Vancouver/Toronto: Douglas & McIntyre, Preface, 1991.(譯文為筆者自譯)
{23} 朱利平(Engkent, Garry)1950年代移居加拿大,獲多倫多大學英文專業博士學位,后留校任教,主授創意寫作及英語文學課程。他的小說《中國佬的運氣》(A Chinaman's Chance: The Chinese on the Rocky Mountain Mining Frontier,1997)描寫了早期中國移民在加拿大落基山礦區謀生的故事。
{24} 安·吉(Jew, Anne)大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英文專業碩士。曾在雜志和文集中發表多篇小說和評論,加拿大電影協會(The National Film Board)曾經發行過她的電影作品。
{25}{28}{29} Lee, Bennett & Wong-Chu, Jim eds. Many-Mouthed Birds: Contemporary Writing by Chinese Canadians. Vancouver/Toronto: Douglas & McIntyre, 1991, p.56, p.74, p.76. (譯文為筆者自譯)
{26} 弗朗茲·法農(Fanon,Frantz,1925-1961)出生于法屬馬提尼克島,青少年時期即參與了反抗法國維希政府的游擊斗爭,1943年志愿加入法國軍隊赴歐洲參加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后在巴黎和里昂學習醫學和精神病學,期間開始寫作政治散文和戲劇。主要著作有《黑皮膚,白面具》(Black Skin, White Mask,1952)、《全世界受苦的人》(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1961)等關于20世紀50、60年代黑人解放斗爭的經典著述,對美國和歐洲的激進運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他的觀點對薩義德等后殖民理論家也產生了重要影響,被譽為20世紀后殖民批評理論的先驅。
{27} 【法】弗朗茲·法農:《黑皮膚,白面具》,萬冰譯,譯林出版社2005年版,第25頁。
{30} http://www.chinanews.com/news/2005/2005-07-21/26/601877.shtml,中國新聞網,2005-07-21。
{31} 趙慶慶:《永恒的母題,變遷的主流:首部加拿大華裔英語詩集〈云吞〉評析》,《華文文學》2007年第5期。
{32} 李未醉:《加拿大華僑與華文文學》,《八桂僑刊》2005年第1期。
{33}{34} 梁麗芳:《打破百年沉默:加拿大華人英文小說初探》,陳浩泉主編《楓華文集:加華作品集》,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1999年版。
{35}{36} 【加】洛保羅:《〈楓華文集〉和〈白雪紅楓〉在加華文學史上的地位和意義》,《華文文學》2006年第4期。
{37} 2013年8月3日,李彥在“走遍天下游記及視頻征文大賽”(由加中筆會和滑鐵盧大學孔子學院聯合主辦)頒獎典禮上的發言。
{38} 林婷婷、劉慧琴主編:《漂鳥——加拿大華文女作家選集》前言,中國致公出版社2011年版,第14頁。
{39} 加拿大文壇最具權威的文學年度大獎,1936年由加拿大作家協會(Canada Authors Association)創立,從1959年起,改由加拿大文化協會(Canadian Council)主持評審和頒獎活動,獎項也從英語文學擴大到法語文學,成為在加拿大最具影響力的文學大獎,在世界文學也享有很高的聲譽。獎項包括小說、詩歌和戲劇三大類別。
{40}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Atwood, Margaret, 1939-)是加拿大當代最負盛名的女作家、詩人、文學評論家、加拿大女性寫作的先驅。她的作品主題深刻、筆鋒犀利,詩集《圓圈游戲》、小說《侍女的故事》分別獲1966年、1985年“加拿大總督文學獎”,其文學評論專著《生存:加拿大文學主題指南》和女性主義代表作《可食用的女人》在加拿大文壇有巨大的影響力,她的作品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在世界傳播,她以令人矚目的成就為提高加拿大文學在世界文壇的地位作出了特殊貢獻。
{41} 該獎創立于1994年,以加拿大著名新聞主編多麗絲·吉勒命名,每年評選一次,旨在獎勵用英語發表的加拿大最佳長篇小說或短篇故事集,是加拿大最有影響力的文學獎項之一。2005年,由于和加拿大豐業銀行合作,吉勒文學獎被改稱“豐業銀行吉勒獎”(The Scotiabank Giller Prize)。
{42} 愛麗絲·門羅(Munro, Alice, 1931-)當代加拿大著名女作家,曾經獲得三次“總督文學獎”(1968,1978,1986),兩次“吉勒文學獎”(1998,2004)。代表作有《女孩及婦女的生活》(Lives of Girls and Women,1971)、《愛的進程》(The Progress of Love,1986)及《逃離》(Runaway,2004)等。她的作品主要描寫加拿大女性的生活,具有強烈的女性主義色彩。
{43} 瑪格麗特·杜拉斯(Duras, Marguerite, 1914-1996)是法國當代最著名的小說家、劇作家、電影藝術家,代表作有小說《直布羅陀海峽的水手》(1952)、《情人》(1984) 等;劇作有《廣島之戀》(1960)、《印度之歌》(1974)等。
{44} 趙稀方:《后殖民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16頁。
(責任編輯:莊園)
Pens Dance in the Country of Maple Leaves
---Th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Li Hu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64)
Abstract: Since the publication of the first collection of the works of Canadian Chinese writers,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has developed for 30 years. Those writers produced a great number of excellent works and draw attention from the mainstream society. Their writings reconstructs the history of Chinese communities, reflects their identity crisis as well as their hybrid life state, represents the clash and fusion betwee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civilization, and at the same time critiques the racial discrimination in Canadian society and the hegemony in the mainstream culture. As a branch of overseas Chinese literature,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has broken the ice and become a characteristic field in Canadian literature.
Key words: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racial discrimination, identity, hybrid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