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惠元
摘要:本文將以電影為媒介,梳理臺灣電影中從不同角度呈現的“美麗島事件”,并對其呈現方式進行解讀。本省/外省的省籍問題、本土/大中華的民族主義問題與“民主”的文化意識形態問題,是“美麗島事件”的三個面向,也是其當代意義所在。在不同文本的比照之下,我們將得以管窺當代臺灣復雜多元的政治立場,并講出“新臺灣人”的故事。
關鍵詞:美麗島事件;省籍;民族主義;民主;新臺灣人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677(2014)5-0097-05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驕傲的祖先們正視著,正視著我們的腳步。
他們一再重復的叮嚀,不要忘記,不要忘記;
他們一再重復的叮嚀,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李雙澤《美麗島》
“美麗島”無疑是臺灣歷史的關鍵詞之一,它曾經是一首民歌,后來是一個政治事件,而今,成為指稱臺灣的一種方法。誠然,一切命名與指認的背后均是意識形態的運作。作為一種修辭,“美麗島”所標識的不僅是臺灣民主運動,更是整合臺灣民眾的本土思潮。“本省”、“本土”與“民主”,形成臺灣歷史的一條復雜光譜,時而交織糾纏,時而互相改寫。此時,我們需要抽絲剝繭,把“美麗島事件”的不同面向層層分離,才可洞見其今日意義。
“美麗島事件”(或稱高雄事件)是于1979年12月10日在臺灣省高雄市發生的一場重大官民沖突事件。這一天是“世界人權日”,以《美麗島》雜志社成員為核心的黨外人士,組織群眾進行示威游行,訴求民主與自由。其間發生一些小沖突,但在民眾與國民黨當局長期積怨的作用下,卻愈演愈烈,從“中壢事件”到“鼓山事件”,最后以“高雄事件”達到高潮。①整場沖突以國民黨當局派遣軍警全面鎮壓收場。作為一場政治運動,“美麗島事件”的第一訴求是“民主”,看上去,此事件凝聚了一大批民主力量,他們以此表達了對“民主”這一現代共識的渴望。然而,另一條線索卻是由“二二八事件”開啟的省籍矛盾——國民黨是外省政權,黨外勢力才是本省政治代言人。事實上,本省人參政是臺灣本土思潮的結果,是“臺灣民族主義”對“大中華民族主義”的回應。②
于是,本省、本土與民主臺灣層層纏繞,彼此接合,制造了具體而微的立場。面對同一個歷史事件,我們將以電影為文本進行細察——影片創作者選用了不同的“語法”進行詮釋,在斑駁的形式背后,是更加復雜的意識形態與情感結構差異。
一、《去年冬天》:外省人的政治焦慮
電影《去年冬天》拍攝于1995年,由徐小明導演,侯孝賢、姜大衛編劇。本片于1996年參展荷蘭鹿特丹國際電影節,并獲得“亞洲影評人聯盟”(NETPAC)獎。有趣的是,鹿特丹電影節一直是中國“第六代”導演的福地,張元的《兒子》、婁燁的《蘇州河》、賈樟柯的《站臺》等都在此斬獲大獎。事實上,“第六代”在鹿特丹受寵也與其濃厚的政治趣味有關。與歐洲三大電影節相比,鹿特丹有著鮮明的左派立場:反對“主流”,堅持“獨立”、“反叛”與“實驗”。因此,這里推選的電影大多來自“持不同政見者”,難于消化,美學上直接而生硬。
如此說來,臺灣電影《去年冬天》相當符合鹿特丹電影節的審美品位,它講述了一則沉重的愛情悲劇。男主角王戎在“美麗島事件”的流血沖突中被捕,可能被判死刑。女主角琳瑯對他甚是迷戀,為替他報仇投擲炸彈,最終被關進監獄。十年后,王戎早已提前釋放,并與別人結婚生子,經營一個咖啡館。琳瑯出獄后,卻發現包括王戎在內的“戰友”都已沉溺于各自的中產階級生活,尤其是王戎,既不熱衷政治,也不想修復他們的關系。絕望之下,她亦放浪形骸,與搖滾歌手春宵一夜。最終,琳瑯選擇將王戎的孩子劫持,對峙之下,琳瑯不得不面對愛情與理想一同消逝的現實,在愛人面前割腕自殺。
“美麗島事件”作為本片的重要背景與情感紐結,在電影中出現了三次。前兩次是以畫外音的形式,跟隨琳瑯的記憶閃回:廣播中播放著“鼓山事件”及“高雄事件”的新聞,畫面中是琳瑯與王戎的纏綿愛情。這種聲畫對位方式,帶有強烈的反諷效果,用“愛情”替換了“政治”。男女主角雖為運動主力,卻在危機關頭沉溺私情,這表達了創作者對于“美麗島事件”參與者的質疑。琳瑯真的有政治理想嗎?她的政治理想約等于一個男人,而整個影片的動機也并不是政治的,而是情愛的,琳瑯的復仇根源在于王戎的背叛。顯然,侯孝賢與徐小明對于青年的政治激情有強烈的批判意識,這在片中形成了三個層次:以王戎為代表的墮落者,沉溺于高爾夫、咖啡館的中產生活;以金光代表的偏執者,停滯于激進的政治理想之中,甚至精神失常,要求路人為他行軍禮;琳瑯是第三個層次,是局外人,她徘徊于兩者,不知如何選擇。
第三次是懷孕的琳瑯準備乘坐大巴離開高雄,此時,她透過車窗的玻璃望見了“美麗島事件”的歷史現場,隨后,她在公車座位上流產。在電影文本中,一切形式皆有意義——車窗作為女主角“觀看”歷史現場的中介物,把琳瑯“隔”在了歷史之外。我們需要提出的問題是:為什么她無法參與到“美麗島事件”的游行運動中?為什么她與王戎的愛情果實最終流失?她們必須分手嗎?
其實,這種隔膜的根源在于琳瑯的外省身份。琳瑯出獄后,發現母親已經失蹤,鄰居講四川話,暗示她是外省移民;而王戎卻是本省人,母親講一口地道的臺語。他們的愛情悲劇,也是本省/外省不可調和矛盾的真實寫照,省籍問題亦成為《去年冬天》的潛在矛盾,這才是侯孝賢與徐小明真正想表達的。侯孝賢是“外省第二代”,在他與徐小明合作的《童年往事》中,阿婆總是在雨天走失,她總認為那樣就可以走回大陸。“外省人”的“情感結構”(Structures of feelings)使得導演、編劇看到了“美麗島事件”的省籍面向。電影提出的問題是:參與事件的外省青年有怎樣的結局?他們并未像本省人那樣獲得政治資本,或許,只能如琳瑯般,被隔離于車窗之內“看風景”,并默默傷悼民主成果的消逝。
1996年,不僅是電影《去年冬天》的獲獎年份,也是臺灣歷史上的重要坐標。正是在這一年,臺灣首次民選“總統”,響應本土訴求的李登輝當選。徐小明與侯孝賢在影片中呈現的懷疑、猶豫與恐懼,都十分契合外省人在當時歷史情境中的憂思:照此發展,如若民進黨執政,外省人何談政治?
二、《被出賣的臺灣》:本土思潮的政治激進化
電影《被出賣的臺灣》由美國福爾摩沙(Formosa)電影公司出品,英文片名為“Formosa Betrayed”。本片獲2009年圣迭戈電影節最佳劇情片、最佳男主角獎,2009年費城電影節亞洲電影單元“觀眾選擇獎”。從2010年2月28日起,該片在北美20個城市上映,具有相當的影響力。
在這里,我們需要對“Formosa”一詞進行分析闡釋。Formosa,中譯為福爾摩沙,來自葡萄牙語,意為“美麗”,后成為“美麗島”對應的英文單詞。它本來帶有鮮明的殖民史色彩,是荷蘭、葡萄牙、西班牙等殖民者對殖民地的稱謂,并非單獨指涉臺灣。然而,隨著“美麗島事件”的發生與臺灣本土思潮的發展,“Formosa”的語境與立場愈發明晰:福爾摩沙是為“美麗島事件”所開啟的臺灣本土思潮代言,它的根本訴求是破除“大中華民族主義”③的迷思,鞏固“臺灣民族主義”④的根基。而當臺灣本土思潮極端激進,則必將走向“獨立”的政治理念,電影《被出賣的臺灣》便可看作政治激進的產物。身兼本片編劇、監制及主演的刁毓能(Will Tiao),早年曾在激進政治組織FAPA(臺灣人公共事務會,Formosa Association for Public Affairs)供職,又擔任美國克林頓及小布什政府的經濟專家,后棄政從影,成立了福爾摩沙電影公司,其政治立場由此可見一斑。
電影《被出賣的臺灣》以“江南案”⑤、“陳文成案”⑥和“美麗島事件”為素材改編,旨在呼吁世界關注臺灣歷史,警惕白色恐怖,鼓吹臺灣獨立。1983年,公開主張“臺獨”的臺籍美國教授溫明華在芝加哥被殺,是當地華人黑道幫會“鐵血愛國者”所為,于是,FBI探員凱利就此展開調查并追至臺北。不料臺灣當局一再阻撓,并秘密殺死涉案的兩個兇手,使凱利無法繼續偵查。期間,他聯系到溫太太的好友黃教授,并目擊、參與了“美麗島”事件。最終,他得到了溫教授生前控訴臺灣當局謀殺的錄音帶,雖被遣返,卻準備將證據公諸于眾。
從類型上說,本片以“偵探片”(detective movie)為基本架構,這種形式本身便具有意識形態訴求,因為它必須遵循“案發——偵查——推理——破案”的基本語法,而支撐這一套敘事邏輯的前提,正是兇手的非正義與受害者的無辜,任何阻礙案情偵破的行為都是對民主法治的踐踏。這樣,“偵探片”的類型性為本片提供了三個空位:兇手、受害者與阻礙者,相應地,華人黑道幫會(“大中華民族主義”)、溫明華教授(本省、本土與民主)與臺灣國民黨政權(外省人的專制政權)分別占據了這三個位置。于是,本省、本土與民主本位的代言人溫教授成了真正的受害者,在“大中華民族主義”、外省人與專制政治的圍剿之下,他是如此地絕望,如此地令人同情。
當敘事段落進入“美麗島事件”歷史現場時,民眾高喊的口號是“獨立”,顯然,這是創作者的一次主觀改寫,直接將本土思潮的最激進一面顯影,而將“美麗島事件”真正的口號“民主”隱藏起來。于是,在北京話/臺語、大中華/本土的對立之下,中華民國政府這個專制高壓的政權,立即被族群化、省籍化,影片創作者完成了最隱秘的敘事轉喻與邏輯遞歸。
影片結尾處,美國FBI凱利行動起來挺身抗暴,并為“美麗島”流血。因為他在修辭鏈的終端,找到了自己的敵人。他手持記錄著國民黨政權黑暗統治的錄音帶,成為了單槍匹馬闖臺灣的人權英雄,然而,他真的打算把錄音帶公開嗎?這盒錄音帶仿佛是冷戰時代遺留的“黑匣子”,美國挾此物以令東亞,卻并不想公之于眾,妙在牽制。山姆大叔從臺灣進進出出,看似無所作為,實則有效植入了“后冷戰”的意識形態:民主即人性,民主的敵人是全球公敵。
如此悲情,又如此具有戰斗性,電影《被出賣的臺灣》或可看作臺灣民族主義思潮政治激進的產物,他們需要回應的是2008年海峽兩岸的政治格局。一方面,北京奧運會的成功舉辦使得“大中華”成為一種強勢話語;另一方面,國民黨候選人馬英九成功當選臺灣“總統”,外省人重新掌握了政治話語權。在雙重打擊之下,本片所傳達出的陰郁、絕望與無力似乎也是應時而生。
三、《女朋友·男朋友》:民主臺灣的價值
如果說《去年冬天》銘刻著“外省第二代”的焦慮,《被出賣的臺灣》又是海外激進政治的產物,那么,真正“內部”的視角在哪里?當下的臺灣人如何通過內部視角書寫“美麗島事件”?他們關心的是“美麗島事件”的哪一層次?筆者以為,這一切都可在新片《女朋友·男朋友》中找到答案。
觀察當下臺灣電影格局,我們如何鑒定一部電影在臺灣的影響力?除了票房之外,就是“金馬獎”。從這個意義上說,《女朋友·男朋友》具備相當的影響力。本片獲第49屆臺灣金馬獎“觀眾票選最佳影片”獎,桂綸鎂獲“最佳女主角”獎。同時,作為2012年臺北電影節的開幕片,本片獲“媒體推薦獎”,張孝全獲“最佳男主角”獎,張書豪獲“最佳男配角”獎。如此一部聚焦于兩男一女糾結戀情的青春片,為何會在島內倍受褒贊?我們需要回到文本之中。
全片選取1985、1990、1997和2012四個時間點——1985年的夏天,專制的高雄校園充滿著玉蘭花的香味,也洋溢著青春的躁動,王心仁寫藏頭詩,策劃集體抗議舞會,追求林美寶;林美寶暗示陳忠良,卻沒有結果;陳忠良與女友分手,陷入性別困惑。1990年,在“野百合學生運動”⑦的現場,阿仁是搖旗吶喊的風云人物,美寶與阿良是他的忠實觀眾,然而青春的狂流卻沖垮了三人的關系。1997年,他們之間死灰復燃,阿良掙脫柜中男友,阿仁受困于政治婚姻,美寶雖渴望拯救他們,卻發現自己懷了阿仁的孩子并長了腫瘤,她決定將孩子生下來。2012年,陳忠良收養了美寶的一對雙胞胎女兒,以“兄長”之名行“父親”之職。
從“美麗島事件”、“野百合學運”到民進黨選舉,臺灣民主運動三十年是電影《女朋友·男朋友》的潛在線索——揭開本片的青春面紗,就會發現其鮮明的政治內核,它在追問著:“民主運動”等同于“民主”嗎?“民主”如何落到實處?顯然,創作者對此持有一份清醒的悲觀。全片兩次正面提及“美麗島”,都具有反諷意味。一次是在1985年段落,三位主角擺攤賣書,買家詢問是否有《民主》雜志賣,美寶表示已被國民黨查收,只剩《FORMOSA(美麗島)》。此處,影片暗示《美麗島》雜志是王心仁家中所印,換言之,王心仁的父母很可能是當年的黨外參政分子,“美麗島”也成為其后來登上政壇的資本。這與后來阿仁不幸的政治婚姻相對照,揭示了民主運動果實的淪喪。另一次是在1990年“野百合”的夜晚,畫外音是李雙澤所作的歌曲《美麗島》,畫面內卻是陳、王、林三人走向分裂。民主政治的勢頭一騎絕塵,普通人的生活卻陷入困頓,影片又一次吊詭地傳達出惶惑之感。
若想理解這種惶惑,則必須回到當代臺灣的政治語境之中。“美麗島事件”作為黨外參政勢力崛起的標志之一,那些血與淚都是2000年民進黨登臺的政治資本。然而,當他們真正掌握大權,民眾想象中的英雄神話卻又不斷地遭遇著祛魅,乃至沉淪,臺灣政壇并沒有因此進步多少:貪污腐敗屢見不鮮,“槍擊案”與法庭辯論沸反盈天,氣氛很像馬戲團。當年“美麗島”的參與者如施明德、呂秀蓮、陳菊等,還有辯護律師團如陳水扁、蘇貞昌、謝長廷等,“從這些名字你就看出,在30年的切片里,政治犯變成了掌權者,掌權者變成了反對者,而當時得盡掌聲以及人們期待的,以道德作為注冊商標的那些英雄們變成了什么?其中一部分人變成了道德徹底破產的貪污嫌疑犯。”⑧如此痛苦的民主必修課,使得臺灣民眾對政治本身的興趣越來越低,于是,“民主”在更多時候成為一種文化意識形態,一種共享的社會價值觀:對個體自由的認同,對少數族群的尊重。
因此,陳忠良才是全片的主角,他的功能至關重要。“性別”作為一種敘事修辭,明確地表達著作者對少數族群的期待。在全片結尾處,兩位男同性戀者結局美滿:陳忠良收養美寶的一雙女兒,有了形式上的家庭;許神龍則舉辦一場盛大的同志婚禮。三十年時間過去,臺灣民主運動不僅令兩位“性少數者”獲得了自我認同,并且給予了他們一個“家”,使他們成為合法的社會單元。《女朋友·男朋友》行將結束時,畫外音響起羅大佑的《家》:“我的家庭/我誕生的地方/有我童年時期最美的時光/那是后來/我逃出的地方/也是我現在眼淚歸去的方向”,有力總結了全片的核心價值觀。從音樂的角度說,李雙澤到羅大佑也是80年代“臺灣民歌運動”的一條嬗變軌跡,它是臺灣民主運動的一個側面,從歌中傳達出本土意識的覺醒⑨。如果說“獨立”是本土思潮政治激進的結果,那么,“回家”則是去政治化的,是文化激進的結果,它將情感投射地不斷縮小,具體至每個人的生命。
愛自己、接受自己,并被社會接納,作為性別邊緣分子的陳忠良,正是“新臺灣人”形象的代言。他被尊重被關愛,成為獨立的社會單元,這就是民主臺灣的價值。
四、結語
電影《去年冬天》、《被出賣的臺灣》與《女朋友·男朋友》分別展示了“美麗島事件”的三個面向:本省、本土與民主臺灣。若把它們作為一個文本序列來考察,我們會發現政治情緒漸趨淡薄,文化意味愈發濃厚。這不平凡的三十年過去,臺灣人對“民主運動”的認知不再是血雨腥風的軍法審判,而是內化在個體生活中的價值觀:從最早頗為迷惘的“愛中國”,到本土思潮引發的“愛臺灣”、“愛家庭”,再到現今都市中產信奉的“愛自己”,當一切的困頓、憤怒、控訴被“去政治化”,文本內部的情緒竟也變得明媚起來,是謂當代臺灣人的內部視角。民眾呼喚的是《女朋友·男朋友》結尾處那個積極奮斗、有家有女的“新臺灣人”形象,或許,這正是新的“政治”。
誠然,“民主”作為一種文化意識形態,已經成為當代臺灣人的共識。以這種共同的價值觀為基礎,族群的融合、性別的認同、個體權利尊重都成為“政治正確”的內容。此時,我們再次拿出文化研究的三個關鍵詞(階級、性別、種族)對臺灣進行考量,會有新的發現:性別與種族問題的悲情正在洗去,作為一種身份修辭,它們將越來越多地讓位于“階級”,因為在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中,中產階級的崛起正在成為第一性的問題。從“階級”的角度入手,我們期待更多的“新臺灣人”故事。
注釋:
① 參見葉振輝編著:《美麗島事件民間資料錄編》,高雄:高雄市文獻委員會,1999。黃富三編著:《美麗島事件》,臺北:臺灣省文獻委員會,2001。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口述歷史第12期:美麗島事件專輯》,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04。
② 趙誠:《美麗島事件始末》,《炎黃春秋》2010年第6期。
③ 中華民族主義:強調人民所具備的中華民族共同身份,藉此維護國家統一、對抗外敵、民族整合以至一統思想。這種提法在臺灣十分常見,因為它是國民黨戒嚴時期的中心思想,90年代后,隨著“解嚴”與民主化、本土化思潮的深入,大中華民族主義正在被淡化。
④ 臺灣民族主義:強調臺灣的各種族群,構成了內聚的、分享共同記憶的臺灣民族,這樣的民族是可以與其它民族相區別的。也就是說,臺灣民族主義是意在建立臺灣自身的國族與自主意識,并以臺灣民族的利益為考慮問題出發點的一種民族主義。
⑤ 江南案:1984年10月15日,華裔美籍作家劉宜良(筆名“江南”,俗謂“劉江南”)在美國遭到臺灣黑道份子刺殺身亡,而殺手為“中華民國國防部”雇用。內情曝光后,臺美關系頓時緊張,柏楊稱其為“壓死暴政的最后一根稻草”。
⑥ 陳文成案:1981年7月2日,陳文成被臺灣警備總司令部約談,7月3日清晨被發現陳尸于臺灣大學研究生圖書館旁。事件發生經過,因證據不足,目前仍然無法確定。事實上,陳文成與《美麗島》關系密切,他曾對該雜志捐款并參與會談。一般認為,因他在資助《美麗島》雜志的支票上,曾清楚寫下自己的姓名,于是成為國民黨鎖定的對象。本案與“林宅血案”在當時并稱兩大案,都可算作“美麗島事件”的余波。
⑦ 野百合學生運動:發生于1990年臺灣大選前的3月16日至3月22日,又稱臺北學運。在該次運動中,人數最多時曾經有將近6000名來自臺灣南北各地的大學生,集結在中正紀念堂廣場上靜坐抗議,他們提出“解散國民大會”、“廢除臨時條款”、“召開國是會議”以及“政經改革時間表”等四大訴求。這不但是國民黨政府遷臺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學生抗議行動,同時也對臺灣的民主政治有著相當程度的影響。
⑧ 龍應臺:《從鄉愁到美麗島:我怎么會沒有中國夢呢?》,《南方周末》,2010年8月5日,第E24版。
⑨ 參見重返61號公路:《遙遠的鄉愁:臺灣現代民歌運動三十年》,新星出版社2007年版。
(責任編輯:莊園)
This Province, This Land and Democratic Taiwan: A Trial
Reading into the“Beautiful Island Incident”in Taiwanese Films
Bai Huiyuan
(Department of Chinese, Beij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Abstract: This article looks at“The Beautiful Island Incident”represented from different angles in Taiwanese films and provides a reading into them. The“Incident”involves three issues of the provinciality of this province/outside provinces, the nationalism of this land/Greater China and the ideology of cultural“democracy”, there in its contemporary significance lies. With various texts compared one gains an insight to the complex and plural political position of contemporary Taiwan and tells a story of the“New Taiwanese”.
Keywords: The Beautiful Island Incident, provinciality, nationalism, democracy, New Taiwan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