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作蘇 李鴻 陳士名?
摘 要:中國GDP已位居世界第二,但從國際受眾測量角度觀測到的我國國家形象建構并不順利?!爸袊{論”和“中國乏善論”形成中國的傳播赤字。讓世界理解中國,建立中國應有形象,為我國民間與官方共同關注的戰略性目標。從官媒與民媒整合傳播、NGO、國家元首話語方式等方面,研究我國國家形象的媒介互補建構命題,可以尋求到傳播失語和傳滲力缺位的原因以及對策。
關鍵詞:國家形象;官媒;民媒;互補建構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4)11-0004-05
不同的國家形象對國家產生不同的影響。載荷適當的國家形象可以形成有傳播價值的符號系統,提升國家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增益國家利益;載荷失當的國家形象會降低國家的國際地位,損害國家利益。正如提出“北京共識”概念的美國政治學者喬舒亞·庫珀·雷默所指出:“聲譽資本可以降低國際沖突的成本。誠然,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利益,這些利益常常互相沖突,而國家聲譽則能使這些沖突的成本呈幾何級放大或縮小。良好的國家形象可以將巨大摩擦產生的成本降低到很小,而負面的國家形象則使小沖突的成本放大好幾倍。內外看法不一致的國家形象,會導致風險的增加”[1]。因此,必須重視國家形象在輿論場變化中的構建,以及傳播路徑選擇問題。
一、官媒與民媒、兩個輿論場并存對國家形象構建帶來傳播理念與傳播格局變化
從傳播學角度看,傳播即建構[2]。與其他國家的媒介建構場域特點不同的是,在當下中國,客觀存在兩個輿論場。一個是黨報、國家電視臺、國家通訊社等“主流媒體輿論場”,也可稱為官方輿論場,它忠實地宣傳黨和政府的方針政策,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個是依托于口口相傳特別是互聯網的“民間輿論場”,人們在博客、微博、BBS、QQ、微信上議論時事,針砭社會,品評政府的公共管理。互聯網成為思想文化信息的集散地和社會輿論的放大器,改寫了輿論引導新格局?!皟蓚€輿論場”是處于初級階段的中國社會主義社會特有的一種輿論現象。從理論邏輯上講,新聞符號世界是由制度新聞或職業新聞與民間新聞共同打造的。因此,無論是擬態環境的建構還是媒介鏡像的生成,都存在著二元建構的狀況。從建構實踐來看,由于官方與民間在社會目標和路徑方面具有的契合性,因此總體來看,中國的傳播場域雖然有區分,但是二元相交之下,作用于社會的還是有利于社會發展與人民福祉的正能量。但是,既然有區別就一定有不同,這種不同不是依靠行政力量就可以歸于一元的,二者生成的源頭不同,表現形式不同,存在機理不同,作用釋放的路徑也不同。
在我國兩個輿論場并存的傳播格局中,民間輿論場依托的新媒體以其信息海量、互動性、移動性、即時性等優勢發揮著重要的國家形象建構作用,報紙、廣播、電視等傳統主流媒體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新聞傳播格局、傳媒生態都在發生深刻變革,話語獨占格局已一去不復返。
新媒體的地位和作用越來越被重視,而且競爭中顯示了優勢。2009年美國新聞界最高榮譽獎普利策獎的評選范圍首次擴大到網絡媒體。2010年4月12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宣布該年度普利策獎中有網絡媒體作品首次亮相,成為當年新聞獎的最大亮點之一。在全球范圍內,紙媒與網媒交疊共識的格局已形成,構成廣闊的傳播公地。
截止2013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6.18億,全年共計新增網民5358萬人。互聯網普及率為45.8%,較2012年底提升3.7個百分點。新媒體的地位和作用,決定了它在國家形象的傳播和塑造中必將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在信息海洋中,新媒體在民間已形成一個個“信息島”與“情緒島”,相互連接成島鏈,牽動著國家形象的起伏。
國家形象是國家的內部要素與外顯形態的總和,是社會公眾通過一定中介形成的對一個國家的總體印象。國家形象是“形象”這一概念在國家關系與國際傳播領域中的應用。關于“國家形象”的定義,學者的觀念各有不同。吳友富認為國家形象可以從廣義和狹義兩個角度加以界定。廣義的國家形象是指:特定國家的內部公眾、外部國際公眾通過復雜的心理過濾機制,對該國的客觀現實(政治、經濟、文化、地理以及所作所為)形成的具有較強概括性、相對穩定性的主觀印象和評價[3]。李正國認為,國家形象由三個基本方面構成:即“我形象”、“他形象”和“錯位形象”?!拔倚蜗蟆笔切蜗笏茉靽饔^追求卻沒有得到其他國家行為主體認可的一種內在的自我形象,這種自我形象的基礎主要是綜合國力,對外體現為國家能否贏得一定的美譽度,代表國際社會的信任度、認同度、贊美度和支持度;“他形象”作為“我形象”的對立面,是形象塑造國作為他者而被其他國際行為體塑造并認可的外在形象,是一種國際社會的整體想象物;“錯位形象”是由于國家形象與“他形象”斷裂而形成的、介于兩者之間的一種表現形態,即某國的國際形象受到強有力的第三方的認可或顛覆,而產生的短期形象[4]。無可回避的現實是,目前中國國家形象傳播的各個環節,都形成了不同的“信息部落”,打破了官媒過去一統天下的局面,被深刻地嵌入了民間媒體參與的因素與作用。當今國際輿情形成的普遍機理,從出現輿苗、輿干、輿爆到輿尾的整個輿跡分析,可以看到民間媒體擁有“先知曉”和“后結束”的重要渠道地位和影響力。
從世界傳播格局的最新演變態勢分析,學術界已經感覺到,雖然我們正處在制度新聞為主的新聞圖景建構時代,但會不會出現或者什么時候出現新一輪邏輯階段,即民間新聞重新成為整個新聞圖景的主要構成部分,現在還難以預料。但是可以看到,在網絡傳播誕生后,人類塑造新聞符號世界的手段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螺旋層次,民間新聞的力量已經顯示巨大的作用和效應,正在超越傳播新聞媒介時代塑造新聞符號世界的方式,國家形象塑造和傳播領域同樣如此[5]。
國家形象是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這種由“微感知”積聚而成的信息胎記,直接影響國家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作用與影響。對中國來說,通過不斷積聚國家形象的內存,進而并碼,產生穩態運行的形象運行序列,可以為中國持續和平發展創造良好的條件。
從泛批判的角度看,中國國家形象在國際上頗有爭議。在國際社會的框架視野中,中國國家形象褒貶不一。一般來說,發展中國家大多認同我方的形象自我呈現,而西方發達國家對中國持負認同的比例偏高。而且由于地緣環境和復雜的歷史原因,近年來周邊諸國,與我多有齟齬,紛爭不斷,一些利益相悖的鄰國宣揚“中國乏善論”??偟膩碚f,中國國家形象有不少進入負面清單。中國形象的約束性明顯呈陽性,這在世界大國中是一個并不多見的現象。
2010 年,美國皮尤全球民意調查機構對 22個國家的公眾進行了中國形象的民意測驗,結果顯示,中國在國際上的形象并不唯一,在不同地區的人們眼中有著不同的評價。
盡管國際社會對中國國家形象的評價有分歧,但是,中國公眾對本國評價卻與官方期望呈正相關,國內公眾對國家形象的“我形象”與國際公眾對中國國家形象的“他形象”反差強烈。
新自由制度主義代表人羅伯特·基歐漢從國際制度與國家聲譽的角度研究國家形象問題指出,國家參與國際機制,遵守制度規范,就是為了獲取好的聲譽,好的聲譽能夠為自身國家帶來益處;否則,不好的聲譽會使國家付出代價[6]。為了進一步提升中國的國際地位,獲得寬松的國際環境,中國的國家形象塑造與傳播應該被擺到更為靈活和更為務實的地位上。事實證明,我國在對外傳播塑造國家形象的過程中,僅僅有新華社、人民日報等官方媒體是不夠的。傳播行為要接受傳播效果的檢驗?!耙圆蛔儜f變”是抱殘守缺的犬儒式哲學選擇。在大傳播的格局中,官媒與民媒不僅有著共同發聲的必要,而且應該鼓勵形成競爭性輿論,以避免國家形象傳播的系統性效能低下與失靈。
二、動態調適與官民互補在國家形象傳播的戰略地位凸顯
面對變化了的世界經濟格局。當代世界經濟格局仍為美國保持其領先地位;歐盟在國際經濟事務中的作用呈現上升趨勢;日本、東盟經濟合作加強;多極化的世界經濟格局正在形成過程中; 金磚五國為代表的新興國家崛起必將改變世界經濟格局。而一國的國際形象,從根本上講,取決于其綜合國力與行為表現,同時要依靠成功的國際傳播來確立[7]。中國國家形象不能選擇“排他”地位,并要極力避免對我“眾排”態勢的形成。
面對變化了的傳播理論和受眾。從最初的“魔彈論”到“有限效果論”,到后來的“社會責任論”,這些理論都是以組織化的大眾傳媒占主導地位為背景的,在傳播格局中,受眾只能從媒體安排的信息中被動選擇。而在新媒體時代,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新聞的發布者,受眾此時也成為了傳播者,傳者與受眾的地位趨向平等。信息接收者變為了中性的 “閱聽者”,這改變了原先以“傳播者為中心”的傳播模式,官媒、民媒和閱聽者三方互為信息傳播的主體。
面對變化了的心理與是非觀念。英國媒體理論家斯圖亞特·霍爾提出,受眾對媒介文化產品的解讀,一般分為三種:優勢解讀(Preferred Reading),以接受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為特征的“主導——霸權的地位”,大體上按照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進行解釋;妥協式解讀(Negotiated Reading),加以一定修正以使之有利于反映自身立場和利益的解讀,對抗式解讀(Oppositional Reading),與信息發送者愿望相反的解讀[8]。霍爾認為,在這三種解讀方式中,妥協式解讀占據主要地位。然而隨著社會開放性和公平性的不斷提升,受眾對新聞內容的對抗式解讀也來越多地顯露出來。也就是說,在塑造國家形象的過程中,需要改變以往“以正面宣傳為主”的策略,而是注重“以正面效果為主”,單方面的對受眾灌輸信息,并不會取得良好的傳播效果,甚至會導致受眾的對抗式解讀,從而損害國家形象。
當前,明顯需要正視國家之間的“是非觀”在起變化,呈現出并不以意識形態劃界,而以利益博弈為旨的取向。世界格局變化無常,作為224個國家和地區一員的中國,一直處于復雜的國際軍事、經濟、政治形勢中,想要構建積極的形象,并不如想象中樂觀。國與國之間并無永遠的朋友,同時也無永遠的敵人。在國家形象的建構中,我們還應考慮到由于利益格局帶來的重大變化,不斷適應這些變化帶來的復雜局勢。
關于調適,在傳播學中是一個常識性的理念。傳播學說區別于一般宣傳學的深刻之處之一,就在于尊重事物的復雜性、變動性和差異性,要求以語言和符號表現的傳播,呈現出動態的表現性。所以,在國家形象傳播中,也理應建立戰略性的動態調適觀。
1.適應長期的非極端化傳播環境中的極端因素
哈佛學者約瑟夫·奈于20世紀90年代提出“軟實力”概念后,2009年美國前國務卿希拉里又向世界提出以“巧實力”引領美國外交政策,意在未來的國家交流中,巧實力、軟實力將與硬實力一起,組成一國的對外戰略組合,從傳播環境看,并不再如冷戰時期般劍拔弩張,而是逐漸非極端化。然而隱藏在這種非極端化傳播環境中的某些極端因素,卻是國家形象在建構中不得不面對的新態勢。
以外國媒體對中國新聞事件的報道為例,盡管中國與美國、英國等西方國家并無直接的地域和民族沖突,然而在一些新聞事件的報道上,往往蘊含著“中國乏善論”,乃至極端的“中國威脅論”。西方媒報告中國國內某些新聞事件時,以人權、民主自由等語境來過濾事實,呈現負態,最具代表性的是西方媒體對于“西藏3·14打砸搶事件”的歪曲性報道,“專制”“獨裁”等詞語不時出現在報道詞語中,解讀其原因,實為隱含了西方對中國崛起的顧慮、恐懼、排斥和反感等復雜情感因素。長期以來,西方主流媒體出于各種緣由營造的中國形象,不論在國人看來是如何的有偏見之嫌,但在國際社會中,其實已具有了“常識”性質,形成了詞語習慣和系統,成為西方主流媒體報道中出現如此一致觀念和用語的根源[9]。
2.適應利益格局變化帶來的地緣心理向背問題
由強勢國家主導的世界格局中,各個不同的政治實體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謂之“角色政治”。20世紀90年代蘇聯解體后,世界兩極格局往多極化方向發展,正處于新舊格局的復雜交替過渡期。在確立和實施國際規則的方式上,許多國家明顯有抱團行為,結成利益共同體,帶有地緣政治的特點;多數發展中國家均為發達國家設定的秩序接受者,廣大發展中國家一直在尋找同盟,以謀求共同利益。在這個變化中,也出現了中國利益與外界碰撞增加的現象,單憑“友好”已不能解決問題。
基于利益格局變化導致的地緣政治也愈發牽動利益大國的注意力,從“顏色革命”到“茉莉花革命”,西方媒體“每一件媒介工具里都隱藏了一個意識形態上的偏倚和它的獨特價值觀和世界觀”[10],所以鼓動中東國家反對勢力與政府對抗,往往造成一國社會持久的動蕩和對立,給執政者形成強大壓力。再以中國為例,“藏獨”分子達賴,“疆獨”分子熱比婭等人背后都是有政治色彩的西方強大勢力支持,一場民族沖突背后是兩個國家的較量,敵對勢力在國外歪曲中國國家形象,使得中國國際形象的建構,成為一個不是一廂情愿的問題。
3.適應“友好”與“非戰”轉換帶來的博弈膠著狀態
中國雖處于世界東方,卻與世界其它不少國家之間有著各類沖突,簡單概括為:基本無戰,沖突不斷,糾紛常有,領土爭端為常態。新型國際關系中“敵友我”界限模糊,“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狀態逐漸消失,國與國之間由“友好”演變為“非戰”,在中國對外關系的近期演變中體現尤為明顯。中日釣魚島事件,中菲南海爭端,中越領海領土爭端,中瑞、中挪因諾貝爾獎產生不和,“中國制造”遭遇歐洲抵制等等矛盾,不僅涉及到政治、軍事,甚至還涉及到了文化、經濟,軟硬實力的較量和博弈,成為寄寓全民關注的國家問題。
在這種博弈狀態中,中國與其他國家仍在進行正常的往來,并未形成剛性對抗。經濟利益關系的穩固與否成為國家關系建構的先決條件,博弈的最終目標體現為雙方誰求得更大利益,在這樣一種復雜的國際形勢中,中國國家形象更是需要彰顯大國本色,在自濟、互濟、共濟的國際行為互動中,起到主導作用,形成穩態結構。
三、國家形象傳播中要素的系統性缺失與觀念性遲滯
1.話語系統的貧乏和陳舊,無“軟實力”一類創新的語言
在一國形象建構中,外交話語成為體現國家智慧的重要信息。然而就中國外交部門發言的狀況而言,話語系統明顯處于貧乏和陳舊狀態。此外,我官方與學界、民眾之間并未有效搭建起公共話語平臺,將三方整合為“公共話語”,共同構成主流社會話語權,實現新聞從重官方發布到重專家講授和民間演說的嬗變。
約瑟夫·奈提出的soft power概念,使傳播學科產生了對“軟實力”研究的興趣,傳播力可以衡量一國政治觀、文化水平、經濟水平、外交政策等一系列綜合能力。中國素來由官方媒體負責傳播國家形象,民眾的智慧并未被有效利用起來,話語系統性缺失成為其在世界經常失聲的一個重要原因。因此,鼓勵大力創新國家形象話語,要作為體現國家內在活力的一項戰略任務提出,這不是一個辯論學的技術問題,而是國家自信心的必要外化體現。中國話語系統能在世界話語體系中得到認同,則對于中國國家形象的建構,是一種莫大的促進。
2.機敏表述與文明辯駁技能還未成為文官系統職業化的要素
語言是行為和思想的載體,國家形象的解讀需要由話語系統作為載體。各級官員是國家形象的代言人,因此,語言的機敏表述與文明辯駁應該成為我國公務員的職業必修課。然而在我國,官員語言表達往往不能展現中國的大國風范,在語言的論辯交鋒能力上,存在明顯的僵化缺陷。對于傳播國家形象的使者而言,這是能力缺位。我國公務員的職業化,要融入涉外語言訓練,在任何場合下,都能做到大方、得體、機敏、友善和分寸感,這是要通過長期職業訓練和自我修煉才能養成的能力,也是人性化的國家形象最好的體現。
3.習慣官方發布,未能以NGO代言,帶來官方傳播信源的缺位與泛化、僵化與濫用的并存
中國NGO傳播信息的缺失問題,演變成為在國家形象傳播方面民間話語的“失語”。中國NGO發展緩慢,其成立動力不足,并重重把關,因此全國NGO的總數偏少。在這樣一種“先天不足,后天缺陷”的狀態下,NGO在建構中國國家形象時產生了缺位。同時,一些比較有名的大型NGO團體近年來又遇到種種問題,2011年郭美美事件使得中國紅十字會一蹶不振;2013年李亞鵬天使嫣然基金會資金運用問題也受到公眾的質疑。NGO本身公信力、形象不能保證,更難以承擔民間發聲,傳遞中國形象的重要任務,而中國特殊的意識形態范式又決定了中國官方傳播信源不足、僵化,不能很好傳遞我國聲音,反而有泛化和濫用的嫌疑。因此,黨的十八大報告已把鼓勵NGO發揮更大作用,列入社會改革的重要內容,這是一項戰略性的舉措,必須加快推進。
4.“批示文化”的間接性傳播特征,帶來層級效能遞減,需要代之以“對話文化”和“發聲意識”
中國的封建政治遺產,在國家的傳播方式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命令層層下達,批示層層通過的間接性傳導,使得信息的傳播不僅不流暢,反而在傳遞的過程中減效甚至導致信息失真?!芭疚幕痹谥袊鴮ν鈧鞑ブ?,也已經成為一種明顯的阻礙,有違即時共享信息與風險即時溝通的現代國家理念。
以2011年的“溫州7·23動車事件”而言,事件發生后,行政首長沒有及時披露真實信息,沒有與媒體、受眾公開對話,坦誠相待,而以“等待批示”作為托詞和借口,這樣的“信息莫名癥”有損中國自身形象,也為外媒的不實報道和妄加猜測提供了溫床。一般情況下,危機事件發生后,第一時間報告事件真相,表明當事者的態度,是最有利、最有效,也是成本最低的行政應急措施。
5.應該認識到“自我”與“他者”的認知區別
中國形象自我感覺并不能代表國際形象達到預期狀態,從很多國外媒體對我國的報道來看,以往的“勤勞”“樸實”特點在退隱,當代中國人變成了 “暴發戶”“無素質”的人,甚至出現未與股東見面就宣稱收購《紐約時報》的自大之舉。從傳播定位而言,暴露出了中國人形象傳播存在遞進性研究嚴重不足的問題。在百年來的歷史進程中,從蓄辨小腳到共產之風,從文革之亂到暴富貪腐,中國國民的形象建設沒有合適的階進定位,使得更多中國人并不真實地“被代表”了。
四、在復雜變局中建構可操作的國家形象傳播對策體系
1.國家形象和傳播策略取向進一步多元化
國家形象的建構,需要官方媒體與民間媒體共同傳播來完成,官方語言雖然權威,但是由于其具有古板性和嚴肅性,往往并不能使人接受,同時,由于官方語言通常代表一定的意識形態、政治寓意,在我國進行對外傳播信息,并試圖構建大國良好形象時,往往效果并不如意。
因此,靈活的傳播策略首先應該被納入國家形象建構的考慮范圍,民間語言通常不具有官氣,使其更易于被國外媒體接受。美國《紐約時報》英國《泰晤士報》尤其關注中國普通民眾的生活,大部分內容都在強調中國是一個不民主的落后國家。因此,中國急需采用民間渠道發聲,讓民媒、網絡論壇、NGO等更貼近于民眾的媒體或組織,向國際傳達中國善意與和平形象,由于民間媒體建立的是柔和的,軟性的,可感的大國角色,有著更好的傳播效果,因此是我國形象建構中一個不可取代的發聲源。
2.國家領導人對接國際語境開展具象訴求
人是國家的主體,領導人則是主體中的標志?!肮妼σ粐鴩倚蜗蟮挠∠?,除了看其政治制度、經濟水平、文化底蘊、文明程度、道德水準等因素外,在很大程度上還依賴于國家代表人物,甚至是權力邊緣人物的表現。所以,通過塑造特殊人物形象來提升國家形象,也是媒體構建國家形象的手段之一。[11]”
與外國國家領導人相比,我國政界人物嚴肅有余,親和力不足。以美國為例,總統每周周末保持電視談話,經常至福利院、學校與老人、學生一同用餐,卻無人稱其為“作秀”。縱觀中國幾代領導人,除國事訪問、例行公事、正式信息發布外,其在民眾中出鏡率過低。行事低調固然為中國傳統習慣,然而在愈來愈開放的國際社會,領導人是否主動出現在公共場合,真正與民同在并形成媒介映象,不僅成為一國執政者的人格魅力標志,也成為其所在政府形象的象征,更是成為一國民主、開放形象的重要標志。當今領導人由于到普通餐館自購早餐被媒體報道,頓時國內興起一股到該餐館買包子的熱潮,究其深層次原因,中國領導人真正體現與民接觸的機會過少。通過國民聲音自主將政府良好形象在自媒體上進行傳播,這種自發的傳播比政府刻板的國際形象塑造更有力度。
一國政要在公共場合上的舉止和語言、氣度等個人形象塑造,是國家形象的重要內容,個人應變能力也成為國家能力的體現。2009 年2 月,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訪英期間,在劍橋大學發表題為《用發展的眼光看中國》的演講的過程中,遭遇一男子向講臺投擲鞋子的惡意干擾。溫總理有理有節的應對贏得滿堂掌聲,讓中國大國地位在國際上更為可感,從而軟性塑造了良好的國家形象[12]。
另一方面,國家領導人針對具體問題,應形成主動的講話意識,尤其是在重大事件博弈時,元首的積極作為和發聲,是媒體最有價值的信息,通過媒體的聲音,可以鈍化爭論、泄導矛盾,突破外方織成的“信息繭房”,將積極的態度向世界傳播,顯示了政府解構危機事件的負責態度與應有的智敏機能。
3.在國家戰略目標中,以實力的可傳播性作為一個重大概念,推動官媒民媒共進
相對于體制性的中國官媒,無體制的自媒體已成為一種重要的傳播渠道,國家形象的傳播并不只是政府外交部、官方媒體的責任,作為國家成員,每一個人都能參與繪制可以感知的公民國家地圖。每一個能代表國家實力的象征,均可以成為國家形象傳播的共享代碼。例如中國航母制造與服役、59個人物的國家形象片在美國紐約時代廣場的循環播放,嫦娥3號登月以及各地霧霾應對等全民事件,均可以在官媒、民媒中同時進行報道,成為在地的傳播語料,形成全方位語陣,不容外媒作出選擇性忽視[13]。
同時,國家可以考慮在戰略目標中,根據官媒、民媒不同特點,將國家訴求進行區分報道,如官方媒體塑造“中國是負責任的大國”形象,民媒塑造“既全面履責又堅定維護權益的務實國家”形象,把全面維護中國國家利益和民族權益的理念,以及不容被侵害的原則,以民間意志向外傳播,更具有凜然性與自發性,在傳播上具有以多元避免整體語義缺位的功效。
在國家形象塑造與建構同時,還可利用海外華文報紙在國外形成的一定影響力,充分利用海外的輿論功能,“用華人的語言表達華人眼中的中國”比起中國政府主觀塑造的國家形象,更具有說服力[14]。
同時,民媒可以從更為自由、活潑的角度來表現中國社會、家庭的生活,如“中國人看中國”或者邀請在中國的外國友人描述其印象中的中國,“從外國友人角度看中國”,多角度寬視野塑造中國形象。
4.采用適度的娛樂化與幽默化軟語境,降低國際形象的剛性
從傳播心理出發,國家形象傳播中如果加入稍帶幽默的方式,能將傳播銳角適度鈍化,同時降低國家形象在利益訴求方面的表達剛性。
中國的對外媒體擔負傳遞大國形象的重任,由于使用的是對方國家語言,更應該采用對方國家受眾熟悉的信息發布方式,創造適度輕松娛樂與幽默的語境,在對方更易接受中國價值觀的同時,逐漸淡化對中國國家形象的刻板印象。
除此外,紀錄片、電影、電視劇等有中國元素的作品,是最能將中國價值觀、中國形象對外傳播的方式,政府可以放寬限制,允許文化產品的適度娛樂化與幽默性,允許文化產品彈性表達國愿,將國家意志通過文化產品悄然滲透,以人性化方式傳播中國的政治形象,達到理想政治傳播效果。
五、小 結
中國國家形象的塑造與傳播面臨著不少時代難題,是一個有待改善的長期性任務。
世界眼中的中國和中國人,現階段定位應簡化到:履責、務實、友善。從社會總體而言,在國家形象傳播中,需整合傳播理念,利用官媒與民媒兩大類傳媒渠道,在多向度和多維度中體現中國人是“世界好人”,中國是“誠實與務實國家”的生長型傳播走向。
官媒民媒共存,這是培育合于國情的國際傳播力方面應有的前置心態。鼓勵民媒發聲,這是國家利益的正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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