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鴻業?
摘 要:本文以蘭州自來水污染和賀江水污染事件的監督類報道為研究樣本,從新聞框架理論角度切入,對其進行內容分析和定量的描述,還原媒介在突發事件中致力構建的監督框架,而涉事主體的回應方式和民眾對事件關鍵要素的認知,是這一框架形成的關鍵影響因素;面對來自媒介和民眾的監督,政府則應該建立專門回應質疑的機制。
關鍵詞:突發事件;媒介監督;新聞框架;蘭州自來水污染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4)11-0032-02
20世紀初,梁啟超在《敬告我同業諸君》中提出報館有“監督政府,向導國民”兩大天職。在當前媒介技術高度發達、信息流通渠道多元化的環境下,當突發事件發生時,這兩大職能更彰顯其效用;此時,媒介的“監督”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民眾的訴求,是民眾在突發事件中表達態度、釋放情感的重要途徑。本文擬從框架理論的角度,分析媒介在突發事件中的報道模式,力圖還原其呈現的監督行為。
為使研究的監督框架更為全面和接近普適狀況,選擇2014年4月的甘肅蘭州自來水污染事件和2013年7月的廣西賀江水污染事件作為事件樣本,兩事件在某種程度上有相似之處,均為事關國計民生的飲用水受到污染,且涉及相關政府部門的職能缺失。研究方法則采用內容分析法,置常規動態報道于樣本之外,專門篩選各大媒體關于事件的監督類報道,如針對政府職能、當事企業不規范行為的評論、深度分析等,對其進行系統和定量的描述。在對樣本遴選的過程中看重報道產生的影響力,評判依據為在新浪、網易、騰訊等門戶網站中點擊排名靠前、回帖量大,正是此類報道構建了媒介監督的主要框架。
一、突發事件的媒介監督框架總體呈現
1.區域外媒體成為監督的主導力量
在蘭州自來水污染事件中,媒體的監督起始于針對“沉默18小時”的事故瞞報,到“市民或已飲8天苯超標水”報道出來后到達高潮。在這個過程中,蘭州當地主要的都市報《蘭州晨報》《西部商報》以事故處理的進程為主要報道內容,監督的職能并未充分體現,《蘭州晨報》盡管先后刊載了《“監管異味”比水質污染更要命》《污染源雖查明 諸多疑慮仍未消》的質疑報道,但稿件均來源于新華社。《蘭州晨報》記者自采的關于監督的報道,僅有14日的《自來水苯超標是否存在瞞報遲報?》一篇。而監督類的報道主要來自《第一財經日報》、《新京報》、新華社、央視等,尤其是新華社刊發的《三問蘭州自來水苯超標事件》一文,引得多家報紙競相轉載,產生巨大的社會影響。
在賀江水污染事件中,賀州當地的主要媒體《賀州日報》和《賀州晚報》僅對政府新聞發布會的內容如實敘述,對事故主要責任方,即賀州當地一家非法選礦廠的調查報道則來源于新華社,且數量稀少,只有一篇。在該起事件中,刊發較多監督類報道的媒體主要是來自廣東的《南方日報》《南方都市報》《羊城晚報》,以及《新京報》等媒體。在這次事件中,由于水體污染涉及賀江下游廣東的部分城市,廣東當地媒體的質疑聲比較強烈;而像《新京報》這樣的涉事區域外媒體,刊發的基本上是對礦石環境的深入調查報道,以及對賀州政府部門的批評文章。
從總體上看,無論是質,還是量,區域外的媒體均遠勝當地媒體,成為在兩次事故中監督框架的主要建構者。
2.主要監督對象的差異
在蘭州自來水污染事件中,涉事主體一共有三個:蘭州市政府、中石油、城區唯一的供水企業威立雅水務集團公司。在媒體的報道中,媒介批評和監督的聲音均提到這三個主體,但最集中的還是對威立雅水務集團公司的質疑。媒體在報道中主要通過兩類群體表達對自來水公司的態度:一是蘭州當地的民眾,大量的報道在文中引述蘭州民眾的話語,諸如“他們為什么不予以通報?為什么媒體報道后這個消息才被公眾知道?”“一個關系民生的自來水公司,居然被外資收購。收購后水價從1塊漲到3塊,水管居然沒錢修!”這樣言辭激烈的話語在各路媒體中也得到了報道。二是專家學者,報道援引眾多法學專家的觀點,指出“自來水廠必須承擔直接責任”。另一方面,少部分評論將矛頭指向負有監管責任的蘭州市政府。而在賀江水污染事件中,涉事主體主要有兩個,即賀州市政府(主要是環保部門)和選礦廠。在媒體的報道中,媒介批評主要針對當地的環保部門,質疑聲音集中在為何允許條件未達到標準的礦廠進行施工作業,以及在此次事件中信息公布的不及時和模糊。由于該事件是一起典型的“跨區域”突發事件,廣東作為受到牽連的地域,當地的媒體更是將矛頭指向監管不力的賀州市政府部門,《為何看見死魚方知江水受污?》《治理污染,請拿出決心和行動》等報道均是對賀州環保部門的態度表達。
3.民眾訴求和監督意愿的差異
在蘭州自來水污染事件中,蘭州外的媒體刊載了大量附帶民眾觀點表達的報道,在這些報道中,民眾對信息的及時公開、自身的合法權益更為關心,如《蘭州市民質疑威立雅水務公司苯污染延報》《蘭州市民起訴威立雅公司要求賠償1元精神損失費》《民間機構要求蘭州公開水質數據》《蘭州5人因苯超標起訴供水公司》等。而在當地官員表態“問心無愧地說,沒隱瞞任何事”之后,更進一步激起了民眾的反感。在媒體報道的語境下,蘭州當地居民充分意識到長期以來可能遭受的身體損害,更關心的是自己的核心權益,而在這些訴求的映襯下,對水質處理進展信息的渴求倒顯得不是太明顯,這是由于這方面的信息大多由蘭州本地媒體進行刊發,而外地媒體更多地愿意去履行監督的職能。
在賀江水污染事件中,因為缺少賀州本地媒體報道的樣本,因此對于賀州當地民眾的訴求缺少考量的途徑,因此著重考察廣東部分城市居民的相關訴求。在廣東媒體的報道中,受訪的民眾更多是對危害自身的污染源的控制更為關心,即關注他們什么時候才能夠正常用水,而對于與自身利益關聯不大的賀州市政府的監管職能缺失并不太關心,在受訪民眾的話語中,并無太多指責、抱怨的話語,表達的多是對飲水。這也與廣東對事故的妥善應對不無關系,有效的措施保證了居民的最低限度用水,讓影響降至盡可能低,也緩和了民眾的情緒。
可見,性質相似的兩起事件,監督的主要對象呈現一定的差異,民眾訴求是不盡相同的,從而構建了不同語境的監督框架。
二、影響媒介監督框架的因素分析
1.媒介的政治控制
在我國,媒介機構尚處在“黨管”的背景下,黨委擁有對本地媒體進行統籌協調的權力,盡管這樣的宣傳機制能保證正確輿論導向的傳播效果最優化,但過度的干預卻使媒體監督政府的職能有所削弱,導致在突發事件中本地媒體在“自曝家丑”方面受到諸多限制,甚至會“失聲”。區域外的媒體就少了這方面的約束,在行使監督職能的時候就不會受到那么多來自當地行政部門的阻力。從對兩次事件的分析來看,政治控制這一影響因素普遍存在于突發事件的新聞報道中,導致監督框架的明顯傾斜,從長遠來看并不利于當地政府和媒介公信力的樹立和維護。
2.涉事主體的回應方式
在蘭州自來水污染事件中,事故責任方威立雅水務公司對事態瞞報18小時,之后在通報時信息模糊和反復不定,本來就招致民眾不滿,加上“居民起訴水廠,法院拒受理”的事件,以及其“有錯就是不承認”的態度(正式道歉已經是事件通報的11天后),更是惹得民眾怨聲載道。盡管當地政府也有監管不力的責任,但“擔責”的水務公司不合理的回應顯然讓民眾無法接受,其成為媒體的主要監督對象和民怨的發泄口也就不意外了。而在賀江水污染事件中,事故責任方選礦廠是不出來直接面對媒體的,甚至部分企業已經“人走廠停”,因此當地的環保部門是主要的事件回應方,同時還負有監督失職的責任,自然成為媒體監督的“靶心”。
3.民眾對事件關鍵要素的認知
在兩次水污染事件中,顯然民眾最關心的是水質的安全問題,以及自身可能遭受的傷害。在蘭州自來水“苯”超標事件中,民眾或根據自己的知識儲備,或通過鋪天蓋地的報道,了解到“苯是一種致癌物,過量吸入和食用會導致血液方面的變化,嚴重時將導致白血病和癌癥”的知識,這些駭人的關鍵詞讓民眾聞之色變,從而激起了對事故責任方的憤懣和痛恨,將很大一部分精力用于監督和追究。而在賀江水污染事件中,民眾顯然對于超標的鎘、鉈等重金屬并不是太熟悉,在新聞報道中,專家對重金屬傷害的解釋是“慢性中毒”,后遺癥如神經障礙、脫發、無法生育等。但這些似乎都無法與苯超標的傷害相比,民眾也更多地將注意力投向水質處理的進程。
三、政府和媒體在構建監督框架中應有的作為
1.政府對于質疑需有應對的機制
政府部門對于輿論的引導不應局限在事件處置信息的及時、透明、公開,對于民眾的質疑也應該有一套應對的機制,正確地面對來自媒體和民眾的監督,才有利于形象和公信力的提升。例如,成立專門的技術小組,加強網絡輿情的收集與預測,以及時獲取來自民眾的呼聲和訴求;同時,善于利用現代信息技術,通過政務微博、官方微信等第一時間回應質疑和解惑,態度要誠懇,話語要站在老百姓的立場。另外,在線下也要做好政府新聞發布會的相關工作,盡量滿足區域外媒體的采訪要求,針對已刊發的報道內容,要做好解釋工作,不卑不亢地進行專門的回應。
2.本地媒體在報道中的“冷”處理
本地媒體在突發事件的報道中受到局限是不爭的事實,且在短期內無法改變,這就需要另辟蹊徑,最大可能地履行媒介監督的職能,恪守新聞專業主義,彰顯自身的公信力。媒體可以對報道進行“冷”處理,讓監督在字里行間實現,而不是大張旗鼓地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例如,對標題采用常規的形式,而在正文中通過采訪相關領域專家和普通老百姓,表達有傾向性的意見,讓他們代替媒體去“說話”。還可以通過設置如“百姓心聲”的專欄,刊登讀者來信中比較有代表性的話語,名曰“百家爭鳴”,實際上可以達到輿論監督的目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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